第104章 第二個劉文生
第104章 第二個劉文生
洪智有看著他,微笑不語。
「捨不得,動心了。」吳敬中冷笑指了指他。
「老師。
「怎麼可能,女人皮相而已,玩幾天也就膩了。
「錢和您才是我唯一的倚仗。
「哪頭輕,哪頭重,我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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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智有淡笑回答。
見吳敬中眼神頗是耐人尋味,他又苦笑:
「當然。
「學生也不怕您責怪。
「處了這麼久,要說一點不心疼,不難受那是假的。」
吳敬中神色瞬間柔和,微笑點頭:
「嗯。
「人就得有點人味兒,心疼、難受那就對了。
「風月不過雲煙。
「時間會證明你今日的明智。」
「是,站長。」洪智有恭敬道。
「『學生』挑好了嗎?
「不能從站里出,這些人跟馬奎、陸橋山多少有勾連。
「一旦爆出去,很麻煩。」
吳敬中又問道。
「讓林添辦吧,他是燕子李三的徒弟,手腳快。」洪智有道。
「林添是誰?」吳敬中問。
「就是上次杜心武保的那小子,現在水屯監獄蹲著呢。
「放他出來透透氣。
「這種人嫉惡如仇,給點錢,回頭減點刑期,保管幹利索了。」
洪智有道。
「嗯。
「記得,收了錢再辦事。
「把嘴張大了,能吃多少就多少。」
吳敬中凜然吩咐。
「老師,榨錢還得讓余主任出馬。
「他宰人比我有經驗。
「而且是戴老闆點過名的少校軍官,殺過李海豐,跟那幫人要錢鎮得住場子,好殺價。」
洪智有低聲道。
眼下左藍剛來,情報又泄露了。
余則成正處在被高度懷疑的危險境地。
洪智有順手保他一手。
再者,知道到的人越多,自己越安全。
老吳日後要翻臉,也有個見證人。
「讓余……」
吳敬中沉思了起來。
泄密一事,讓他對余則成起了疑,真不想用這個人。
不過,眼下撈錢第一。
像田旅長、彭主任這些大肥魚,多咬他們一嘴,撕下來的肉都是難以估量的。
半疑半用吧。
「行,你去把則成叫進來。」吳敬中吩咐。
洪智有領命。
到了余則成辦公室,老余正閉目養神。
「老余,老余?」
喊了兩聲,余則成一激靈睜開眼:
「老弟,站長的火消了嗎?」
「消了。
「讓你去,來買賣了。」洪智有擺頭笑道。
買賣?
余則成會意,握住洪智有的手感激道:
「智有,伱真是我的及時雨。」
洪智有一把拍開他,嫌棄道:
「少在這肉麻了。
「敲出來的回扣,我要一半。」
「你六我四。」余則成笑道。
「這還差不多,去吧。」洪智有點頭。
離開機要室。
他回辦公室取了兩根金條,直奔情報處。
陸橋山正喝咖啡。
「陸處長!」洪智有敲了敲門。
「進來。
「咖啡都快放涼了。
「關門。」
陸橋山笑道。
帶上門,洪智有坐了下來。
「老弟,說吧,找我啥事。」陸橋山笑盈盈問道。
「上次丁院長外甥的事。
「錢得給你。」
洪智有掏出金條遞了過去。
「老弟,把你山哥當啥人了。
「就是個科員,招誰不是招?
「自家兄弟,跟我還客氣上了。」
陸橋山強忍著沒伸手,裝作不高興道。
「陸處……」
「沒外人,叫山哥。」
洪智有點頭接著道:「山哥。
「您兒子還沒結婚吧,現在娶媳婦,門檻低了你瞧不上。
「有點門檻的,車、房、彩禮、排場哪哪不要錢?
「知道您日子也吃緊,收了吧。」
說著,他強行塞進了陸橋山的西服兜里。
「老弟,夠意思。
「你這兄弟,我認定了。」
陸橋山感激不已,起身給洪智有斟了杯咖啡。
「老弟,你說這情報是誰泄露的?」陸橋山問。
他其實也怕站長查。
鬼知道盛鄉有沒有搞一手。
萬一拔出蘿蔔帶出泥,就麻煩了。
「愛誰誰,反正不會是我。
「走了,山哥。」
洪智有隨性聳了聳肩,起身走了出去。
「哦,對了。
「站長說可以下班了,早點歇息。」
到了門口,洪智有交代道。
他就是來送錢的。
陸橋山這種人精,一點人情都不能欠。
要不分分鐘,老弟又得變小洪,該稱植物了。
他驅車徑直去了謝若琳家。
來的不巧。
裡邊又在搞事。
不過,快也是真快。
洪智有看著表,一圈不到敲了敲門:
「老謝,是我。」
謝若林一臉舒爽的打開了門。
「去……去吧。
「好活,明兒還找你。」
他掏出兩個銀元塞在了女人手裡。
「謝謝哥,到時候聯繫啊。」
女人沖二人拋了個飛吻,一提領口扭臀走了出去。
「老哥,挺風流啊。」洪智有笑道。
「館子貨,不值錢。
「買,買的就是個伺候到位、舒坦。
「老弟,有啥事嗎?」
謝若林乾笑了幾聲道。
「這幾個人。
「津海本土的老刺兒,現在被馬奎招進了行動隊。
「你挑一個拍張照,老規矩寄給陸處長。」
洪智有拿出照片和兩百美金放在了桌子上。
「好說,這……這活我熟。」謝若林欣然接單。
「不會出事吧?」洪智有問。
「不會。
「我們孫站長巴不得你們的人跟我拍照。
「回頭報告到葉局長那。
「也是你們的人不守規矩,故意拉……拉我下水啊。」
謝若林磕磕巴巴道。
「行,走了。
「早點辦差。」洪智有道。
「今兒晚上他們沒任務吧?」謝若林問。
「沒。」
「那就好辦了,明兒早上你們陸處長就能看到照片了。」
謝若林幹練道。
「專業!」
洪智有點了點頭。
剛要走,謝若林一把拉住他:
「別急,老弟,我也有件事求你幫忙。」
「情報免談。
「我不差這倆錢。」洪智有直接打消他的念頭。
「知道,買情報肯定不找你。
「我有個親戚是同福茶樓老闆,你們陸處長手底下有群人,天天在那大吃大喝。
「大半個月了,一個子都沒給。
「他們惹不起陸橋山,托……托我來傳個話。」
謝若林笑道。
「給錢。」洪智有道。
「老弟,你這性子,我喜……喜歡。
「要不說咱倆是一路人呢。
「拜……拜個把子吧,一起發財。」
謝若林肉疼的還回一張美鈔,拍在了洪智有手裡。
「結拜就算了吧。
「咱倆家同名不同姓,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好。」
洪智有把錢往口袋一塞,轉身走了出去。
「瑪德。
「得,得瑟個啥。
「遲早你也得成為我表侄子的大舅子。
「不還得是一家人?」
謝若林搖了搖頭,嗤聲一笑。
洪智有驅車回到家。
他沒有進院子,站在外邊點了根煙。
同福茶樓的事有問題。
他和老余不在站里這段時間,站長和陸橋山針對軍調和津海地下組織,作了很多布署。
陸橋山手下的人並不多。
通常是在站里食堂用飯。
就算有派外活,也不可能天天下館子。
而且還是價格較高的同福茶樓。
這是內勤才有的待遇。
內勤編制很嚴,從哪多出來這麼些人?
新招的?
為什麼不回站里?
同福茶樓隔兩條街就是軍調代表駐地商券會所。
該上的監聽手段,基本上使遍了。
這批人到底幹嘛的?
不行,這事搞不好很危險。
不能直接插手。
得讓老余自個兒解決。
想到這,洪智有掐滅菸頭,回到了家裡。
裡邊有人在說話。
洪智有剛一進門,坐在凳子上的老頭趕忙起身。
「啪」
他直接跪在洪智有跟前哭開了:
「洪長官,求求你救我家萍兒吧。」
「不是,老伯,你起來說話。」洪智有一把扶起他。
「到底怎麼回事?」他問。
「長官。
「我女兒劉萍是民生日報記者。
「昨天晚上,報社派她去商券會館參加活動,這人一去就沒回來。
「我聽她同事說,好像是被人抓走了。」
老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
「我聽人您是大官,津海大小事都能管。
「求求行行好,救救我家萍萍吧。
「這,這是我的錢。
「全在這了。」
老頭顫抖著摸出七八塊銀元,雙手奉了上來。
「哥,你就幫幫他吧。
「劉大叔太可憐了。」洪小慧在一邊同情附和。
「閉嘴。」洪智有瞪著她冷喝。
洪小慧撇了撇嘴,沒敢再吭聲。
「老伯,你找錯人了。
「我不是什麼大官,我就是郵政署的一個辦事員。
「時間不早了,您請回吧。」
洪智有根本不給老頭說話的機會,攙著他推了出去。
啪!
關上了院子門。
「哥,劉老伯太可憐了。
「你就不能幫幫他嗎?
「你別騙我了,你那些帶咱爸出去賭博的同事,他們配了槍的。
「哪個郵政員帶槍啊。」
洪小慧低聲叨咕。
「聽好了。
「以後再遇到這種人,敢放進家,你就給我滾回杭城去。
「媽,津海不太平。
「凡事多長個心眼。」
洪智有目光嚴厲的掃過二人,徑直出了院子。
「長官。
「求你,救救我家萍萍吧!」
門外,劉老頭又跪下來給他磕頭。
洪智有懶的看他。
一個老頭都找到自家門頭來了。
顯然背後有人指點。
萬一是誰挖的坑呢?
要知道他可是連馬路上老太太都不敢扶的。
素不相識,無親無故。
幾塊銀元就想撈人?
做白日夢呢。
他不是善人。
老余是。
估摸著老余該回來了,活菩薩還是留給他去當吧。
上了車。
他本想去看婉秋,轉念嘆了口氣,直奔常德路1號。
眼下,得先把大小姐哄好了。
否則婉秋麻煩更大。
到了別墅。
蕊蕊穿著睡裙正跟梅秋菊說話。
吳敬中在泡腳看報紙。
「老師,嫂子。」洪智有恭敬欠身。
「智有,我燉了銀耳蓮子湯,剛溫和,趕緊吃。」
梅秋菊看見「兒子」來了,歡喜的不行,趕緊叫綢兒端來了甜湯。
「謝謝嫂子。
「嗯,味道不錯,就是甜了點。」
洪智有很不見外的邊吃邊道。
「有的吃就不錯了。
「這可是我媽親手熬的,還挑三揀四,想造反啊。」
吳蕊蕊笑著白了他一眼。
「是,是。」洪智有憨笑。
「智有,別聽她的。
「你得多提意見,喜歡吃明兒我再少點冰糖。」
梅秋菊就喜歡他不見外,親切笑道。
「對了,還有小點心,我給你拿點搭著吃。」她又道。
「不了,嫂子。
「最近在粵州光跟蕊蕊吃山珍海味了,正好少吃點減減肥。」
洪智有不失幽默的回答。
「那好,你們聊。
「老吳,你泡完了沒?」梅秋菊使了個眼神催促。
「咋嘀。
「他來了,我還不能泡腳了?」
吳敬中架子一端,不爽的把報紙翻了個轉。
「你……」梅秋菊剛要說話。
「別。
「老師,我和蕊蕊去小院就行。」
洪智有忙道。
吳蕊蕊簡單批了件外套,跟他去了旁邊的小洋樓。
「別生氣。
「我爸這人就喜歡假正經,明明喜歡你,卻生怕你這未來姑爺騎他一頭了。」
吳蕊蕊靠在洪智有懷裡,嬌聲笑道。
「我不騎他。
「我只騎你。」洪智有伸手拽掉她的外套。
「討厭,你還沒洗澡,一身的煙味。」吳蕊蕊拍打著他。
「那就一起洗。」
洪智有抱著她進了浴室,門一關,打開水龍頭辦事。
……
兩人從浴室到了床上。
忙活了大半宿,才消停下來。
「今天咋這麼賣力,還有點心不在焉。
「把我當你小女朋友用了吧?」
吳蕊蕊鬼精,一看洪智有前面賣力時那死樣,就感覺到了。
「什麼都瞞不過你。」洪智有淡淡苦笑。
「你女朋友是挺漂亮的。
「嬌滴滴,眼睛能勾魂。
「別說你們男人,我看了都心動。」
吳蕊蕊泛著醋酸道。
洪智有嘴角一牽,沒說話。
「我媽說了你們的事。
「我今晚也向我爸表了態,我不會嫁給你。
「但我爸的意思,這個女人不僅僅只是感情糾葛這點事。
「她知道很多東西。
「我爸更傾向於讓她消失。」
吳蕊蕊靠在他胸口,輕嘆了一聲。
「你怎麼想?」洪智有問。
「我既不能左右我爸,又不能讓你為難。
「所以,我選擇出國。
「趁著你還能撈,給了我三年時間,先去美利堅見見世面,學點東西。
「省的到時候做買賣,光當花瓶,拖你後腿被嫌棄。
「畢竟我爸總有日暮西山的一天。
「人的價值,只有自己能做主,你說呢?」
吳蕊蕊仰起頭,嫣然笑問。
洪智有認真看著她。
他知道這女人很厲害。
卻沒想到,在眼下納妾依舊盛行的時代,她目光已經看得如此長遠。
「我有點喜歡你了。
「真的。」
洪智有親了她一口,由衷說道。
「可相比喜歡你,我更喜歡錢。
「怎麼辦?
「我想過嫁你。
「可一想到,你心裡想娶的是別人,成天跟我陽奉陰違,還不如做個金錢搭子。
「你可能永遠不會愛我。
「但你至少會帶我發財,不是嗎?」
她眼中隱有淚光閃爍。
「是的。
「金錢確實比男人可靠。
「我答應你,也許沒有白頭偕老,但若得富貴,定有你吳蕊蕊一半。」
洪智有舉起手,真誠起誓。
「想得美,必須白頭到老。
「活到老,掙到老,直到我進棺材那一天。」
吳蕊蕊狡黠嬌哼道。
「成交!」洪智有捏了捏她的臉蛋。
「那你現在可以全心全意來一次分手禮嗎?
「只准想我,只屬於我的。」
吳蕊蕊翻身趴在了他的身上。
「當然。」
洪智有打起精神,翻身又把她壓了下去。
很久以後。
洪智有掙紮起身,想推開吳蕊蕊。
不料。
這女人像蠻牛一樣,死死摁著他的胸口。
「嗚!」
洪智有悶哼一聲,成了泄氣的皮球。
「蕊蕊,你……」他嘆了口氣。
「賭一賭,我有沒有這命。
「我信不過你。
「讓你交個保險,沒問題吧。
「再說了,你這麼聰明、瀟灑,我沒有理由不選你。」
吳蕊蕊說著,慢慢挪轉身子,美腿倒立倚在了牆上。
顯然做足了功課。
「好吧。
「你贏了。」洪智有苦澀發笑。
「嗯。
「我爸老說,先入咸陽為王上,先到先得。」
吳蕊蕊俏皮得意道。
「果然,你才是得到真傳的那位。」
……
翌日。
洪智有親自送她去了港口。
目送吳小姐上了渡輪。
沒有煽情的告別。
吳蕊蕊連記熱吻都沒留下,戴上墨鏡,只說了倆字:
「再會。」
然後,拎著行李箱,頭也不回的進了船艙。
洪智有沒有立即走。
他知道吳蕊蕊要強,肯定躲在某個船艙悄悄看自己。
誰都不容易。
還是別太刻薄了。
他一直站在原地。
直到渡輪成了小黑點,才驅車離去。
人情拉滿後,洪智有驅車回到了站里。
一進辦公室。
老陸、馬奎、余則成幾人在罰站。
廣播裡播放著紅票代表抗議一事。
「啪!」
吳敬中按下了關閉。
「幾位,幹得漂亮。
「北平、津海、濟城的學生上街抗議。
「戴老闆、陳布雷、張治中把我的電話都快要打爆了。
「終歸是我替你們扛下了所有啊。」
吳敬中指著幾人,憤怒又無可奈何的點著頭道。
「站長,我立即嚴查。」陸橋山立即表態。
「我早說過,咱們有內鬼。」馬奎冷冷道。
「沒錯,是有內鬼。」
陸橋山笑盈盈的看著他。
「則成,你倆先出去。」
吳敬中揮手示意洪、餘二人退下。
「內鬼要查,大魚要抓。
「馬隊長、橋山,那個林桃、周雲翼查的怎麼樣了?」吳敬中問。
「我們已經收買了賣煙土的老柳。
「這個女人很謹慎。
「她不在館子裡吸,都是一次性買大量,帶回去。
「我近期讓老柳減少煙土供應,先吊一吊她。」
陸橋山道。
「這個老柳可靠嗎?
「她就不能找別人買?」吳敬中皺眉道。
「不會。
「她的血很紅,抽大煙不過是止痛。
「她以前救過老柳。
「老柳過去是老資格,長征之前跟了陳昌浩,碾轉至今靠著碼頭的關係,賣點零散大煙為生。
「林桃很信任他,而且只找他買。」
陸橋山介紹道。
「嗯,讓這老柳吊一吊。
「周雲翼待她如何?」吳敬中問。
「那是比親奶奶還寵啊。
「站長,這位周夫人很漂亮。
「而且又是為了他們的偉業受的苦,所以周雲翼一直在為她求醫,據說津海城的土方子都試遍了。
「陸軍醫院的安眠藥、止痛藥也沒托人少開。
「聽說這位周股長從不加班。
「每天準點下班做飯陪媳婦,在單位是出了名的好男人。」
馬奎少有附和了陸橋山一句。
「哎,女人!
「等她男人坐不住,跟老柳見面時再請。
「像這種有軟肋的人,那就是第二個劉文生。
「要攻心、談話為主,萬萬不可魯莽動粗。」
吳敬中指著二人凝重指示。
「明白。」二人答道。
陸橋山這時候給他使了個眼神。
「馬隊長,你先去忙吧。」吳敬中道。
馬奎領命而去。
「站長,我懷疑馬奎就是內鬼。」
陸橋山反手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吳敬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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