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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90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

  「知道了。」

  葉子明簡單幾句掛斷了電話,然後鼓起了掌:

  「恭喜二位啊,成功鋤奸,立下驚天功勳!」

  客氣了幾句後,葉子明看著二人,一臉嚴肅道:

  「由於此次鋤奸計劃需要保密,二位可能無法獲得功勳嘉獎。

  「但請你們務必放心,戴老闆定會在功勞簿上替你們記下這一筆!」

  「為黨國,為戴老闆分憂,學生不敢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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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則成連忙謙讓。

  「這是戴老闆給你們的一點心意。

  「二位辛苦了!」

  葉子明取出金條分發給了二人。

  一人一根。

  還是……小黃魚。

  好一個驚天之功!

  只怕還不夠葉子明一晚上給洋妞的賞錢。

  ……

  離開酒店。

  吳敬中看著垂頭喪氣的兩人,笑著寬慰:

  「怎麼,立功了不開心嗎?」

  「站長,戴老闆這賞賜太寒酸了。

  「您平時給我們的跑腿費,也不止這點啊。」

  洪智有踩一頭捧一頭的抱怨。

  吳敬中聽的心花怒放,朗聲笑道:

  「這伱就不懂了。

  「這年頭不是貼心的人,人寧願打花叫花子,也不會多給你一個子。

  「就這,指不定葉子明都心疼。

  「就好比戴老闆,他給了葉子明多少金銀財寶,他會給我一分嗎?

  「所以,人呀,得自食其力。」

  「明白,我們就是老師的貼心人。」余則成不著痕跡的吹捧。

  吳敬中滿意的點了點頭。

  中午。

  他破費請二人去吃了一頓昂貴的海鮮。

  算是嘉獎了兩位童子。

  回到站里,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剛在沙發坐下,陸橋山和劉雄滿臉鬱悶的走了進來。

  「則成,你們先下去,商券會館的勘察要加快進度。


  「張羅林將軍打了好幾次電話,要咱們儘快確立談判地址。」

  吳敬中吩咐。

  「是。」

  兩人領命走了出去。

  「怎樣,二位這是得手了?」吳敬中看向二人,笑眯眯的問道。

  「站長甭提了。

  「我們剛進魯東,那邊招待的人就說萬里浪已經被擊斃了。」

  陸橋山很喪氣的直嘆。

  「可能是皖省站點的人幹的,他們離的最近。

  「也可能是毛森的人。

  「毛站長是出了名的『獵犬』,萬里浪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溜的,指不定就一直吊著呢。」

  吳敬中頭頭是道的分析。

  「哎,誰知道呢。」陸橋山連連搖頭。

  「是挺可惜的……」

  吳敬中剛要安慰二人,電話響了。

  「好,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洪聲宣布:

  「剛剛接到消息,萬里浪在津海港口美佬的商船上被人處決了。」

  「津海?

  「就咱家門口的事,一點風都沒聽到啊。

  「總部情報不說在皖省嗎?」

  陸橋山大為驚奇。

  「上位者的心思咱們是猜不透的。

  「像這種狗漢奸愛死哪,死哪吧,讓他隨風而去。

  「好了,打起精神辦差。

  「立功機會以後有的是。」

  吳敬中起身,打發了二人。

  ……

  秘書辦公室。

  余則成與洪智有喝著茶。

  廣播裡正在說萬里浪被誅的事。

  兩人互相一望,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萬里浪一死。

  余則成紅票的直接證據基本上銷毀乾淨了。

  噂噂!

  余則成沖他眨了眨眼,故意把茶水嘬的亂響,宣洩壓抑已久的心頭塊壘。

  還挺皮啊,洪智有剛要吐槽他幾句。

  「聊著呢。」

  陸橋山走了進來。

  「陸處長,咋了?

  「屬下又砸活了,臉色這麼難看。」余則成起身往邊上捎了捎,把主座給這位愛面子的主讓出來。


  「甭提了!」

  陸橋山大馬金刀一坐,二郎腿翹起,手中文件拍在了桌子上。

  「以前是馬奎……站長漏屁股,現在輪到我了。

  「本想去追捕萬里浪,撈點晉升資本。

  「結果人躲到津海來了,跟傻子一樣全白忙活了。

  「更惱火的是,我先給那幫兔崽子發了賞錢!」

  發了一通脾氣後,陸橋山嘴一撇蹦出仨字:

  「血虧啊!」

  「多大點事,回頭找站長找補找補就回來了。」洪智有給他端上茶水,寬慰道。

  「補啥?

  「別扣我薪水就不錯了,最近津海不是治安差嗎?

  「打砸搶也算到老子頭上來了。

  「這還是擱著張四爺的事,對我不滿啊。」

  陸橋山嘬了嘬牙花子,點著頭冷笑。

  「沒事,劉科長不也沒撈著活嗎?

  「站里現在就你和他兩個中校。

  「兩人都沒立功,就是你贏了。」余則成道。

  「怎麼說?」陸橋山笑問。

  「誰不知道你陸處長人脈好、能力強,肩扛兩處七科,頂著站里半邊天。

  「優勢全在你這,副站長不是你是誰?

  「沒跑了!」

  余則成一挑下巴,誇讚之餘暗暗套話。

  洪智有在一旁默不作聲。

  不得不說,老余是真有一手。

  說話一環套一環,不知不覺就把陸橋山鉤上了:

  「沒跑啥啊。」

  陸橋山放下二郎腿,帶好門,重新坐的離二人近了些嘀咕道:

  「站長為了扶劉雄,不知道從哪搞了個山炮,說是什麼冀北游擊隊骨幹份子,一旦招供就是驚天大功。

  「驚天個屁。

  「劉雄保衛科也有老子的人。

  「就是肖科長在易縣抓的平頭百姓。

  「因為人家兜里多揣了幾塊銀元,就一口咬死是給山里購買物資的。

  「特麼的,現在紅票、游擊隊這麼不值錢了嗎?」

  陸橋山左右看著二人,不爽吐槽。

  余則成心裡猛的一咯噔,臉上笑意依舊的煽風點火:

  「嗨,誰讓人家是站長的生死兄弟呢。


  「副站長就這一個缺。

  「我和智有銜級不夠,馬隊長現在走了,就剩你一個。

  「戴老闆又跟鄭長官不對付。

  「站長不捧他,捧誰?

  「老陸,看開點吧。」

  陸橋山恨恨的咬了咬牙:

  「等著吧,他不是蒼鷹嗎?

  「你看我怎麼盯死他,遲早讓他變死鷹、蒼蠅!」

  說完,他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易縣的,洪秘書……」余則成看向洪智有。

  洪智有面無表情,端起他的茶水往紙簍里一倒:

  「余主任,請!」

  「你就打聽下,一根金條。」余則成道。

  他心裡有鬼,又是被劉雄嚴查的對象,不適合去打探。

  只能是站長心愛的未來侄女婿出馬了。

  「滾!

  「你特麼就是個瘟神,沒完沒了的霉。

  「從現在起,我不認識你。

  「哪涼快待哪去。

  「請吧您。」

  洪智有不由分說把他從辦公室推了出來,啪的關上了門。

  「洪……」

  余則成舉起的手又悻悻放了下來。

  上一秒還在慶賀萬里浪死了。

  下一秒劉雄又在易縣老家搞么蛾子了。

  這鬼日子真就沒個頭了。

  別說洪智有只是愛財之人。

  就算自己的同志,天天這麼搞也得煩了。

  他摘下眼鏡,煩躁、鬱悶的揉了揉鬢角,腳步虛浮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洪智有站在窗戶邊,叉著腰舒了幾口氣。

  老余這邊現在問題不大。

  很可能是翠平漏了。

  哎。

  漏就漏吧。

  自身都難保了。

  在除掉劉雄之前,還是別去趟渾水了。

  洪智有還想多活幾年呢。

  剛打算出去找點活,避開余則成。

  吳敬中推開門走了進來:「來我辦公室一趟。」

  進了屋,吳敬中擺了擺下巴。

  洪智有會意關上了門。


  「老師,怎麼了?」見他臉色不快,洪智有問道。

  「你嫂子剛接到季太太電話。

  「喜子峰那一帶鬧土匪,貨被土匪扣了。

  「十來車,那都是錢啊。」

  吳敬中惱火道。

  「趕緊讓那邊的保安旅和駐軍出面解決吧。」洪智有佯作大驚。

  「他們?

  「這就是一夥的,過了他們的手至少丟一半。

  「你不是認識雍建秋嗎?

  「他是做買賣的,游擊隊、土匪都熟,讓他找點關係跟土匪談判,一瓶不少的拉回來。」

  吳敬中說到這,拉著他的衣袖壓低了聲音:

  「將官是不能做買賣的。

  「這事要穿了,委座和戴老闆指不定得拿我開刀。

  「我就這點小本買賣,丟不起。

  「智有,自家事你務必得上心啊。」

  「我,我試試吧。」洪智有佯作為難。

  「老師,你這次咋走這麼多貨?」喝了口茶,他問。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還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婿。

  「把蕊蕊忽悠的團團轉,好好的酒廠不經營,一門心思的想花樣。

  「現在資金周轉不開了。

  「這邊酒水不是變現快嗎?玩了命的給我找活呢。

  「哎,真是攤上個活爹啊。」

  吳敬中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一物降一物。

  老吳英明一世,沒想到被女婿拿捏的明明白白。

  「你笑什麼?」

  見洪智有發笑不說話,他皺眉問道。

  「我就覺得老師您太偏愛令嬡和令郎了。

  「澳島我還沒動身呢,這就整上活了。

  「回頭我怕得像孫猴子一樣會分身術才能忙過來。」

  洪智有笑著吐槽。

  「哎,不瞞你說。

  「要不是蕊蕊看上他,我現在就能一槍斃了那小子。

  「等盈雪到了,你倆成了,日後也是自家事。

  「你辛苦點,親自去跑一趟。」

  吳敬中也是沒轍了,好言請求。

  「老師,我先說好啊。


  「這次買賣可能會找紅票中間人,出了事您得幫我兜著。

  「劉科長正咬我呢。

  「這要被抓個現行,他當場就會處決我啊。」

  洪智有憂心忡忡的說道。

  「他敢!

  「你先去辦事,保住酒再說。」吳敬中殺氣騰騰道。

  「好的。」

  洪智有快步離開。

  路過余則成的辦公室,見他又在撕紙。

  與老余幽怨的小眼神一對,洪智有嚇的三步並兩步,趕緊溜了。

  ……

  下午,老余去了監獄安置林添,洪智有直接驅車到雍家交差。

  雍建秋正在招待客人。

  一位頭髮黑白夾雜,體型偏瘦,精神矍鑠的老人。

  「洪秘書,來的正好。

  「這位是杜老爺子。」

  雍建秋起身介紹。

  「杜前輩之名如雷貫耳,俠之大者,久仰了。」洪智有恭敬抱拳。

  「林添的事,多謝小友了。

  「我聽雍先生說,小友跟榮家小子相識,想去那邊做買賣?」

  杜心武說話很謙和,就像鄰家大爺,並無高手的凜冽逼人之勢。

  「是的。

  「天天給人跑腿,總歸不是長遠之計。

  「難得雍先生願意帶我,所以聊了點。」

  洪智有穩重回答。

  「老朽早些年跟著宋總長、孫先生走南闖北,也結交了不少朋友。

  「雖然近年來不曾走動。

  「但料想在那邊應該還是有兩分薄面的。

  「雍先生說了,你辦事認錢不認人。

  「錢我是沒有,人脈可以抵一抵,這枚扳指是當年三德先生贈我的。

  「他的徒子徒孫在澳、香人不少。

  「必要時候,可以拿它求點人情。」

  杜心武摘下手上黑色扳指交給了他。

  「杜老,這,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洪智有知道三德先生是誰,哪裡敢要。

  「收下吧。

  「放在我這也沒啥用。

  「另外這些膏藥和千錘丸給你,受到擊打重傷時,配合麝香外敷內服,或可保命。」


  杜心武又取出了一個葫蘆瓷瓶,一搭藥味濃郁的膏藥交給了他。

  「杜老,您這給的也太厚重了。」洪智有真是受寵若驚。

  「哎。

  「孫先生、宋先生已經不在了。

  「我也老了,沒幾年好活。

  「雍先生很看好你,好多事情只能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好了,此間事罷,我得回湘南了。」

  杜心武向二人微微拱手,腳步輕快的離去。

  洪、雍二人躬身相送。

  「你家那位又要爆了。」來到小屋,他兜頭先給雍建秋一記驚雷。

  「萬里浪不是除了嗎?」

  雍建秋不知道余則成代號,具體哪條線,但他知道這人是內部同志,一時間不免心灼。

  「他老婆翠平暴露了。

  「劉雄從易縣抓了個人,我懷疑是趕車的車夫。

  「這小子在買糧的時候被抓的,身上揣著銀元,應該是沒查著槍一類的。

  「還在審。

  「但以軍統的手段,撂是早晚的事。」

  洪智有道。

  「哎,秋掌柜剛走,交通站尚未建立,這下麻煩了。

  「實在不行,我找地委吧?」

  雍建秋靈機一動道。

  「找他們幹嘛,劫法場,攻打津海站啊。」

  自從出了個劉文生,洪智有不太信得過這條線上的人。

  當然,這不能怪他們。

  從事印刷、工會、學會、紅宣,很多都是明面上的事。

  被滲透、追蹤的風險極高。

  「能買出來嗎?」雍建秋唯有祭出鈔能力。

  「不行。

  「劉雄不愛錢,他咬死的事吳敬中也解不了套。

  「你去砸錢,他只會更認定老余有問題。

  「現在是站長要護余則成。

  「只要劉雄沒有證據,他就動不了。

  「換句話說,只能指望那位能挺住撐過去。」

  洪智有來時早考慮了這個問題,根本無解。

  秋掌柜能活著出來。

  純粹咬住了站長太太和蝴蝶這兩尊大神。

  趕車的小五子就是個鐵憨憨,他能咬著誰?


  「這……」

  雍建秋愁的眉頭緊鎖,直踱步。

  「行了,你晃的我眼花。

  「先把我的事解決了,老吳的貨沒事吧?」洪智有道。

  「得有點事。

  「土匪哪有不搶的,少說損他一車,這樣你才圓的過去。」雍建秋道。

  「也對,要不您是老江湖呢。

  「一切按計劃進行,你找個機靈點的。

  「記住一定要是紅票。

  「且已經暴露,被軍統盯死,放長線釣大魚的那種。

  「要機靈,能應變。

  「讓他帶我去喜子峰那邊討車隊。

  「只有這樣,我才能把劉雄釣出來。」洪智有道。

  「那樣你會有風險。」雍建秋道。

  「當然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點險是拿不下這個人的。

  「到時候你派的那個人,一定要逃走,不能抓現行。

  「只要那人不被逮著。

  「劉雄就奈何不了我。」

  洪智有對自己的計劃還是有信心的。

  「好。

  「我立即安排。

  「你什麼時候動身?」雍建秋問。

  「今晚吧。

  「晚上接頭合理點。」洪智有道。

  ……

  晚上。

  洪智有直接去了站長家。

  「站長,雍建秋找到人了,是個紅票叫孔方。

  「這人沒參加游擊之前,跟喜子峰的土匪頭子結拜過,關係很鐵。

  「後來受傷轉津海地委做交通運輸員。

  「那條道他隨便跑。」

  洪智有吃了七成飽,放下筷子低聲說正事。

  梅秋菊站在門口望風,省的有保衛科的人闖進來。

  「有把握嗎?」吳敬中問。

  「有。」洪智有道。

  「他們不會亂講吧。

  「這事傳出去很麻煩。」吳敬中擔憂道。

  「這次牽頭的是龍二。

  「是他公司的酒,漕幫的人跟我過去運,也是龍二請的紅票。


  「我是作為龍二的朋友過去幫忙的。

  「跟您那是八竿子都打不著。」

  洪智有笑道。

  吳敬中滿意的舒了口氣,點頭笑道:

  「智有,我對你還是很信任的。

  「把差辦好,我侄女盈雪就是你的了。

  「她要不從,綁也得綁了。

  「這是你嫂子的原話,她是相中你了,誰都不換。」

  梅秋菊轉過頭來,燦笑點了點頭。

  「那我就等著做您的乘龍快侄婿了。」洪智有笑的更燦爛。

  「去吧。

  「我今晚不睡,等你好消息。」

  吳敬中欣然道。

  「等等。」

  梅秋菊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紅繩綁著的護身符。

  「智有,把這個帶上,注意安全。

  「記住了,要有危險,貨可以不要,人一定要回來。」

  梅秋菊親自給他佩戴在脖子上,溫聲叮囑。

  「謝謝嫂子。」洪智有點頭。

  把護身符往裡衣一藏,快步走了出去。

  「老吳,你說我這眼皮咋老跳呢。

  「智有不會出事吧。」

  梅秋菊走了進來,惴惴不安道。

  「他黑白紅青全通吃,能有什麼事?

  「現在是我有事。

  「蕊蕊又找我要錢,張嘴就是八萬美金,我就是去把孔祥熙的銀行搶了也變不出這麼多來啊。」

  吳敬中惱火的拍起了桌子。

  「以前我就說蘇建華不靠譜。

  「你非說咱家成分沒人家好,要攀高枝、豪門。

  「現在好了,攤上這麼個二世祖。」

  梅秋菊白了他一眼,抱怨道。

  「說這些有什麼用,去湊錢吧。」吳敬中不爽道。

  ……

  夜色深沉。

  洪智有在轉角處跟孔方接頭。

  兩人竊竊私語。

  然後,一塊上了汽車。

  角落裡,另一道身影迅速消失。

  他迅速去了屋裡,撥打了電話:

  「劉科長,釣到大魚了。

  「站里的洪秘書與孔方接頭,一塊乘車往南邊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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