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他好溫柔

  第256章 他好溫柔

  熾白的光，從漫漫黃沙中央滿溢而出，吞沒了整片紅玉似的胡楊林。

  連同著位於這片綠洲最中央的那座小湖，也在這劇烈的衝擊之下被完全擊潰，如同靜默的泥土般被無限的光與熱盡數吞沒，悄然化作消散在這無盡黃沙之下的分子，盡皆呈霧狀潰散開，蕩平殆盡。

  從天空堡壘的角度向下望去，場面則要更加清晰、壯觀一些。

  數十枚通體呈純白的球狀像是浮起的泡沫，一個連著一個的接續自地平線盡頭升起，飄散的輻射塵如蘑菇樹般根根佇立，久久不散。

  激烈的風捲起沙塵暴，像潮水似的淹沒了近在咫尺的木葉大軍。

  正常情況下，核武器在未被啟動的時候其實不會那麼容易被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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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這一次對它們發起直射的，是蓄能已久的查克拉大炮。

  激烈的能量以高密度束流的形態齊齊射入地面的瞬間，足以瞬間將人體融化的高溫高能就突破了一枚枚核地雷的表層保險，令高度穩定的鈾核團迅速對撞爆發，在第一顆爆炸之後，接連炸開的就是第二顆、第三顆

  短短三五秒的功夫，整個胡楊林綠洲就完全被夷平了，再也看不到自然界鬼斧神工所留下的痕跡。

  唯有高高佇立的蘑菇雲與震耳欲聾的回聲，遙遙傳遞到數里外的木葉大營。

  在場所有人都一臉驚悚的望著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

  儘管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為什麼佐原大人會突然命令空中部隊對前方綠洲發起齊射炮擊，但這一刻的他們心中卻只剩下殘存的驚悸，心跳都像是停頓了半拍。

  唯有佐原霧靜靜的望著這一幕。

  從遠處向著這一方飄蕩開的沙塵暴，被佐原霧周身始終保持開啟的「無下限術式」盡數擋住，維持著前方的清晰視野，將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晰。

  被他護在身後的旗木卡卡西同樣瞪圓了眼睛，目光直勾勾的，漆黑的口罩上方像是浮起了兩顆小球，整個身體都隨之僵硬住。

  雖然在岩隱村時的那一戰，他們也曾近距離與核武器擦肩而過，但那一次只是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親眼目睹核武器的威力，他還是第一次。

  「那、那就是核彈？！」

  宇智波帶土怔怔的開口。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出的瞬間就已經變得像是女孩子一樣尖銳了。

  但是，這一刻卻沒有任何人嘲笑他。

  誰都不敢想像，若是之前真的毫無防備的鑽進了這片樹林，等待著他們的究竟會是怎樣慘烈的結果。

  「很厲害吧。」

  佐原霧笑著回答：「實話說，即便是我，在親眼見到之前也沒想到，那傢伙居然能做出這種東西。」

  只可惜，他輕飄飄的語氣卻並沒有能像以往那般撫平少年少女們的內心驚湖。

  除此之外，與他們同樣心臟狂跳的，還有另外一批人。

  不過，滿溢在這些人心中的卻並非悚然與驚恐，而是憤怒到極致的不甘與絕望。

  「嘩啦——」

  蠍的身形從地下最深處涌破沙丘。

  原本足以遮蔽形體的胡楊林已然消失不見，他殘破的身軀就好似標靶般那麼直勾勾的立在顯眼的沙暴中央。

  此刻的他，皮膚上已然可見到明顯的潰爛與崩裂痕跡，黏稠的膿液與血跡源源不斷的從他體內淌溢而出，完全止不住。

  只是，這一刻的蠍卻再也顧不上這些。

  現在，他的身邊已然空無一人。

  如果按照原本的計劃與布置，他們應該通過地底深處的臨時通道，避過第一波衝擊與輻射，並以不到半數的犧牲換取敵方數千人級別死傷，而且因劇烈輻射導致除了佐原霧在內的少部分人失去進一步進攻能力，成功擋住他們對砂隱村的攻勢。

  但是現如今，一切設想都被完全顛覆了。

  砂隱村，失去了最後一根稻草。

  「佐原霧」

  沙啞嘶鳴的響，從蠍不停淌著血的喉嚨里擠壓而出。

  他的面部皮膚飛速潰爛，眼眶裡淌著血，以猩紅的視野直直望向對面沙丘上居高臨下俯瞰著他的人影，從靈魂最深處發出無法抑制的怒吼：

  「佐！原！霧——！」

  蠍邁開了腳步。

  隨著稀碎的響聲，一塊塊遮蔽在身體表面的傀儡擋板從他身上落下，他奔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這一刻，蠍已經顧不上其他。

  無論是這次行動暴露的原因，砂隱村接下來應該如何面對這個怪物的襲擊，亦或是他自己的性命。

  那一頭如火焰般飄揚的短髮，摻雜著從頭皮里裂解出的鮮紅的血，星星點點的順著慣性與風灑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連綿的弧度，蠍整個人如同一條順著引線燃燒的火，以耗竭生命為代價，發起此生最後一次的衝擊。

  「鈾遁！」

  空氣中遍布的輻射塵就是他最佳的施術媒介。

  儘管此刻的蠍已然被這足以令蓋革計數器發出尖銳鳴叫的高濃度輻射場侵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是諷刺的是，這裡卻是他開發出鈾遁以來，所遇見過的最佳的施術場地。

  蠍能夠清晰的感知到。

  放射性同位素正在他血管里洶湧的流淌，核燃料與核素殘渣順著他的每一次呼吸噴薄在肺腔，通過中子流活化的感生放射性物質好似點燃的火焰般纏繞著他的每一寸經絡隨同查克拉一起崩裂、躍遷。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的好！

  他咧開潰裂的嘴角，雙手前推，高喝道：

  「貧鈾塵爆！」

  剎那間，身後如同霧氣般彌散著的輻射塵，盡數順著蠍所指向的方向，以閃電般的速度高速匯聚，鋪天蓋地般朝著佐原霧的方向奔流而去。

  下一刻。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以近乎貼著佐原霧與面前大軍臉上的距離，轟然升騰。

  然而，這樣還不夠。

  蠍全然不顧皮膚表面凸起的青筋，如同操控砂塵般指揮著繼續匯聚向周身的輻射塵，指尖豎起。

  「強輻射中子爆！」

  這一次，驚起的動靜遠遠沒有上一擊驚人。

  只不過在無形之間，劇烈蕩漾的中子束流以超強輻射的形勢，順著整片沙漠蔓延開來。

  隱約可以見到，周遭無論是掩埋在砂塵中的蜥蜴，亦或是天空中圍繞著風力飛舞的鳥兒，又或者窸窸窣窣爬行的蟲豸，全都在這強中子束潑灑開的一瞬間陷入僵直，仿佛突兀失去生命般凝固在原地。

  面前的場景已然被逆流的砂塵吞沒，日頭高升的天空也在蘑菇雲的遮蔽下好似被黑夜籠罩。

  但是，還是不夠！

  佐原霧絕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死掉。

  蠍像是全然忘記了自己早已支撐不住的精神，在劇烈查克拉消耗與強輻射侵蝕下迅速衰退得好似七老八十般的身體，仿佛要榨乾身體裡的每一滴血液與骨髓般，又一次合攏了雙手，朝著記憶中的方向合攏雙掌。

  猩紅的血絲呈網格狀攀延上已然翻白的眼球。

  「天譴·三相！！！！」

  幾乎是在這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蠍那乾枯的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魂靈般，激烈的抖動了一剎。

  緊跟著，就見天空之上烏雲匯聚，高速涌動的風捲起直上雲天的蘑菇雲，將其以倒懸之勢吸入那位於天空之上的、源源不絕的藍洞內部。

  最終，化作一輪從天而降的太陽。

  化作極致的光與熱，黑與白。

  無論是衝擊還是聲音，在這好似真正天譴般的場景面前，都好像完全失去了意義，轉而成為一切定義中最為純澈的慣性與振動，令人失去了感受其存在的能力。

  在這太陽之下，連已經提前做出躲避動作，距離爆心已有數公里之遠的天空堡壘，都搖搖晃晃的無法支撐，仿若一葉扁舟落入狂洋，成了有著難以置信脆弱感的龐然巨物。

  至於佐原霧等人所站立的那片大地，更是乾脆完全被這一幕全數吞沒，從高空向下望去，根本難以視物。

  唯有那道呈現出暗紅色的、通體被血水布滿的軀體，仍舊牢牢的屹立在那裡，好似一面血鑄的鐵塔，以靈魂發出超越一切響聲的最極致嘶吼。

  直到不知過去多久。

  這一切如天災般的場景才終於淡去。

  隱約的光亮滲透著天空中厚重的輻射雲落到深陷下去的沙地中央，照明了這漆黑夜色下的場景。

  蠍依舊屹立在那裡，全身乾枯腐朽，如同一具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屍體。

  但是，看他那微微顫抖的皮膚，卻能發現，他仍在用最後的生命力，試圖確認自己賭上包括生命在內的一切所創造出的最終的結果。

  只不過，待到查克拉感知到面前所存在的一切。

  他潰爛的臉皮卻不由得一顫。

  佐原霧依舊安靜的立在那裡。

  這其實在蠍的預想之中。

  但是，佐原霧身後的人們，也同樣安靜如雞的立在那裡，似乎從一開始就連一步都沒動過。

  若是蠍此刻流出膿血的眼眶裡，那雙眼球還能與視覺神經連接的話，就能看到

  從最開始的輻射塵，再到中子束流，亦或是他最後拼盡全力的爆炸，全都被攔截在了一面薄如蟬翼般的屏障之外。

  同時，這「無下限」的屏障並沒有如蠍所預料的那樣，僅能維持佐原霧一人的安全。

  與此相反。

  隔絕在佐原霧面前的屏障，如同一條蜿蜒的長城，順著他與蠍之間的界限，分出了一條長達數百米的分界線。

  線內與線外，隔離作涇渭分明的黃與黑。

  從上向下望去，就見環繞在佐原霧身後的木葉大軍，就好似被扣在了一個無形的碗裡，與外界遍布數公里方圓的漆黑焦土分成了兩個世界。

  連帶著他們所站立的這片沙丘，都被迫成為了一處屹立數十米高差的柱狀峰巒。

  佐原霧身後的人們其實也並非淡定自若，而是不約而同的在之前那恐怖的一幕幕之下完全失去了語言能力，甚至已經忘記了思考。

  「怎、怎麼會」

  失去聲帶的蠍，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實際上早已失真，根本聽不分明，只能聽到尖銳的戰慄響。

  他乾枯的身子似乎想要向前邁步，腳步才剛抬起，就已經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唯有口中仍舊重複著。

  「怎麼會」

  他丟失了砂隱最後的希望，拼上了自己人生的一切，以生命鑄就的最強的攻勢

  即便是尾獸，也絕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了。

  膿血代替了淚水，順著褶皺潰爛的麵皮滑落，融進漆黑的焦土裡，淌下了他的不甘。

  只是這一次，佐原霧卻沒有再像以前那般，對著敵人發出高高在上的諷刺。

  他邁開腳步，走到蠍的面前，輕輕撫上對方已然消失了大半的眼皮，開口道：

  「這種程度的攻擊，忍者之中，無人能出你之右。」

  「蠍。」

  「我認可你了。」

  儘管蠍的一切計劃，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成功的機會。

  不過佐原霧也很清楚。

  即便是他，如果在得到「限制器解放」之前，帶領大軍在近距離遇上這種攻勢，恐怕也會感到十分棘手吧。

  唯一值得可惜的是，現實沒有『如果』。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蠍微微顫抖著的身體，忽然停下了。

  模糊的光影中，似乎能看見佐原霧俯身看向他時的輪廓，以及那漠然又沉靜的目光。

  他好溫柔。

  蠍這般想著，意識逐漸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佐原霧站在邊上安靜的看了一會兒，直到這個男人徹底的沒了生命體徵，才俯身把蠍的屍體埋了。

  之後他直起身，轉頭看向另外一個方向。

  在這片死亡地帶的遠端，一道背負著傀儡的人影安靜的立於那裡。

  身後的木葉軍團快速從這片輻射帶撤退，儘可能減少身體傷害。

  那道人影卻一步步朝著佐原霧的方向走來。

  加流羅依舊是如往日裡那般沉默平淡的模樣，對周圍的輻射帶視若無睹般邁入這片漆黑的巨坑裡，直到與佐原霧面對面，才終於停下腳步。

  「久違了，四代風影大人。」

  佐原霧的笑容依舊溫柔和煦，只是在這片象徵著死亡的輻射地帶里，卻又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您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了嗎？」

  「原本只想遠遠的看一眼。」

  「但是因為對手是你，所以倒也不算意外。」

  加流羅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淡，手中默默解下身後的傀儡，佇立在一旁。

  佐原霧看著這個孤身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以及她這近乎赴死般的動作，目光有些不解。

  待到解開那具傀儡身上的繃帶，露出仍舊栩栩如生的羅砂之後，才見加流羅忽然望向他，不緊不慢：

  「佐原霧。」

  「未來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