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年輕道士!
大雨下。
丑夫走了許久,方才找不少廢棄木板,這荒山野嶺間,若是沒有這些木板,怕是裴景醒來,也會落下終身暗疾。
回到滿是屍體的官道旁,戰馬並不稀缺,那些叛賊看到將領死後,全都狼狽逃竄,加上裴景以及親信的戰馬,眼下戰馬根本用不完。
雖然沒有木拖車,但有戰馬以及木板,對於丑夫來說,便足夠。
看著樹蔭下,穿著自己雨衣,依舊昏迷不醒的裴景,丑夫牽來兩匹馬,將收集到的繩索打成結網,直接與木板一起,放在戰馬左右兩旁。
在那些負傷將士忍痛幫助下,丑夫抱起裴景來到戰馬旁,隨後讓一名受傷的將士去到另一邊緩緩坐上去,丑夫也輕輕把裴景放在木板上。
看著眼前昏迷不醒的裴景,丑夫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曾經在裴村的場景。
每次裴景回到裴村,都會帶上諸多城內的稀奇之物,隨後就會特地等他放牛之時,帶著村子裡其他同齡人,當著他的面,不僅僅送給小六子,還送給裴村其他所有少年。
每每看到村子裡沒見過世面的少年,歡呼雀躍的模樣,裴景都會一臉得意的站在一旁,餘光看向他,似乎等著他過去率先低頭,提出要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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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年年過去,裴景始終未能如願,故而要做裴村孩子王的願景,也是一直沒有實現,再到這兩年,裴景就再也沒有回去過村子,偶爾聽見小六子提及,也是得知裴景已經隨父親,來到上地邊陲。
眼下。
站在大雨之中,丑夫都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與裴景再見面。
「就是中原那些驛站,都不捨得用驛馬來當牛使,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把戰馬當牛使喚!」
丑夫放好裴景後,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手,隨後確定沒問題後,便看向另一旁的兩人。
「上馬吧!這一路,我來護送你們!」
丑夫對著兩名將士說道。
而那兩名將士都是滿臉虛弱的點點頭,望著不遠處那滿是血水與屍體的官道上,那背叛裴景的將領,以及幾個叛卒屍體被切斷的模樣,他們哪裡還不知道,面前這少年,實力要遠遠超出他們。
看著少年方才似乎與裴將領很熟悉的樣子,他們作為裴景的親信,也很疑惑,為何從沒聽見裴景提及過這少年,按道理,眼前少年這般年輕,就有這般實力,稱一句天賦卓絕也不為過。
轟~!
天空雷鳴聲依舊不斷,望著連綿大雨似乎根本沒有停的意思,丑夫濕漉漉的站在雨中,騎上一匹戰馬,隨後牽著身後兩匹馬兒,朝著裴景來時的方向走。
在大周,三十里處設有一驛站,而若是戰時,更是會縮短到二十里,甚至是十五里一處。
等丑夫帶著裴景與三名將士,來到官道旁的驛站時,天色早已經黑了下來。
「這裡的驛站有沒有問題?」
丑夫沒有著急去敲門,而是看著依舊清醒的將士詢問道。
身上受傷,又一直被淋雨,將士臉色早已滿是蒼白,聽到丑夫的詢問,用盡全身力氣點點頭。
「在上地,無論是駐守驛站的官吏,還是守備驛站的士卒,都是挑選與古奴、樓蘭有血海深仇之人,方能擔任,今日那些叛賊不敢在驛站動手,便是知曉這點,也是忌憚這驛站內的高手!」
將士說道,眼睛疲憊得似乎隨時都要睡過去。
丑夫得到回覆,便放心下來,再也沒有猶豫,在落雨之中,來到房門用力敲了敲。
片刻後。
管理驛站的官吏,提著燭燈,打開房門,當看到丑夫時還忍不住皺眉,然而當看到丑夫身後的馬背上,居然是馱著渾身血的裴景,剎那間,原本還有些不耐的官吏,瞳孔一驚。
要知道,今日之時,他還在驛站這裡,接待過裴景等人,那時候裴景一行足足有百人之多,所有馬料都由他這裡的驛站供給。
沒想到,這還沒過去一天就再次見到裴景,而且看此時裴景的模樣,以及身旁僅剩的三名士卒,官吏哪裡還不知道,定是發生什麼大事。
「快進來!」
官吏對著丑夫說道,臉色都有些慌亂,他可是知道裴景乃是裴都尉之子。
「藥!」
看著官吏,丑夫沒有多餘的言語,直接讓官吏去把驛站所備的藥取過來。
當初跟著張老吏離開宛城時,途中便有少年發燒著涼,那時候丑夫便在張老吏那裡得知,驛站有備用草藥,不僅僅用於治療趕路受傷的官吏,也是防止服徭役的人,因發燒而延誤日期。
驛站內。
隨著丑夫的到來,不僅僅房中還未熟睡的士卒注意,就是外面其他房子的士卒,也紛紛被驚動,所有人全都來到官吏身旁,看著丑夫給裴景上藥。
「這個消息,必須要告知裴都護!怕是軍中,不僅是有這些人叛變!」
官吏給將士敷好藥之後,從將士口中得知經歷,神情頓時嚴峻起來,隨後起身從眾人身旁走過,去往二樓。
丑夫見狀,也沒多想,摸了摸裴景的脈搏,感覺到穩定下來後,便徹底安下心。
「居然有人叛變!呸,虧之前老子還與那些人閒聊!」
「可不是,早知道,就提刀在這驛站削了那些人!砍下他們的腦袋掛起來!」
驛站內,一個個男子都是與古奴有著血海深仇,聽到今日那些叛賊,居然背叛大周,給古奴國做狗,還想殺掉裴都護之子,這下一個個都怒火中燒,憤憤難平。
片刻後,丑夫還沒來得休息,脫下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就看到二樓官吏已經走下樓,不過此時,身旁還帶著一名青衫道袍男子。
道袍男子束髮綁著長飄帶,手持一把佩劍,年紀不大,丑夫望著那男子的模樣,甚至感覺,應當與自己差不了多少,最多大自己一兩歲。
在丑夫的目光中,官吏把道袍男子帶到裴景面前,看了看裴景,隨後對著男子拱手請求道。
「文素道長,如今裴將領身負重賞,其身份特殊,還勞煩文素道長走一趟,親自送裴將領回都護府!」
丑夫聽著官吏的話,看向赤裸上身,身體到處都是傷口的裴景,倒是沒有反對官吏的決定。
其一是對比去邊境,回都護城要近很多,而且都護城也有足夠的藥物、醫師,就連環境也要比正在交戰的邊境安全。
其次,官吏的話倒是說得沒錯,裴景身旁有人被古奴收買,那裴都護身邊呢?
想必若是得到消息,受傷的裴景正在被他送往邊境,怕那些被收買的細作,定會再派人刺殺。
「若是我送這名裴將領返回都護城,那誰又把消息送到邊境?」
名叫文素的道士,看著赤裸上身,到處都是傷口的裴景,微皺上前蹲下身子,給裴景把脈,而聽到官吏的話後,他並沒有拒絕,只是有些擔心裴都護身邊也會有叛賊。
說話間,年輕道長突然注意到其他三名受傷的將士,目光轉過來,看向丑夫。
「方才是你,救了他們?」
年輕道士詢問道,餘光見到官吏望向三名負傷將士點頭後,頓時臉色有些變化,緊緊盯著丑夫。
年輕道士的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不解起來,驛站官吏,以及受傷的將士,也不明白這文素道士何意,就連丑夫也摸不著頭腦,不理解這年輕道長為何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他又不是什麼絕色女子!
丑夫可不認為自己好看,比起容貌,別說白嫩英俊的虞卿,就是裴景,模樣也是數一數二,是他遠遠不及,比這四周的士卒,他最多就是年輕一些,其他的,再無差別。
想到這裡,丑夫有些疑惑,就算這年輕道士在道門待久了,心中有些怪癖,也不可能挑他才是。
這裴景,不長得人模狗樣?
「道長……」
官吏看著道士,又看著丑夫,也有些不解,正準備詢問時,就見到年輕道士突然皺眉開口。
「方才他們說,對方還足足有二十多人!」
文素道士看著丑夫,隨後開口,問出一個關鍵的問題:「可是在我的感知中,你的氣息,不過是二品!」
驛站內。
聽到文素道士的話,驛站內的眾人,全都面面相覷,隨後皺眉看向丑夫,他們並沒有文素道士的實力,也沒修煉過道家心經,故而感知不到丑夫的氣息。
但既然道長說丑夫的實力僅有二品,那眼下,就大有問題!
一個二品實力!別說在二十多名叛卒手下救人,恐怕就是自保逃竄,都很費勁!
「二品?」
驛站的官吏,也沒想到丑夫的實力,只有二品,頓時神情都錯愕起來,有些懵的看向丑夫。
他本以為丑夫乃是武林哪個門派的弟子,像文素道士的道門一樣,得知上地與古奴交戰,門派中的弟子紛紛自發前來上地幫忙,他也猜想丑夫或者是哪個高人的門徒,受師傅之命前來上地,路上碰到裴將領被害,便出手相救。
然而眼下,道門的文素道士,居然說面前這少年,僅有二品的實力!
這……這怎麼可能?
「道長是懷疑丑夫?可道長就不想,丑夫若是細作,只怕裴將領已是身首異處!」
丑夫看著眾人懷疑的眼神,就連那負傷虛弱但還醒著的將士,都震驚的看著自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若是細作,這裴景怎會活到這裡。
「這裡是丑夫的身份!」
丑夫有些無奈,隨後拿起包裹,從裡面取出一塊身份木牌,交給驛站官吏。
「丑夫是裴都護老家鄰村之人,從小便在將軍府邸內,為其看牛,自小便認識裴將領,若是今晚裴將領醒來,就能作證丑夫之言!」
丑夫看著年輕道士解釋道,依舊沒有說出為什麼能救下裴景。
自從救下裴景後,這一路走來,丑夫腦海里都在想著,等裴景醒來,要怎麼與裴景解釋這件事,特別是那三名將士,都看到那些叛卒與那將領的死狀。
總不能把三名將士滅口,這種事情丑夫做不來,也不會去做。
沒想到還未等到裴景醒來詢問,自己反倒是來到這驛站內,碰到這年輕道士,並且這道士一眼便看穿自己僅有二品內力。
這下麻煩了,怕是再難瞞住裴景!
先是自己有二品內力,後又在一眾叛賊中救下裴景……
丑夫想想就頭皮發麻,不知道該如何與裴景解釋,總不可能說自己離開裴府這一個多月,直接從沒有內力修煉到二品,劍術也是睡著睡著,便悟出來的。
驛站內。
在眾人的注視中,都看到驛站官吏望著木牌,又聽到丑夫的話,點點頭,隨後告知年輕道士,丑夫的身份並沒有問題,而且還是來自裴都護的故鄉,與裴將領還自小認識……
「可你只有二品!」
就在所有人,都沒有懷疑丑夫身份的時候,年輕道士依舊固執的看著丑夫,雙眼儘是疑惑。
「而且你的氣息十分穩定,無論是面色還是血氣,都絕非是使用秘法之後的模樣!」
道士一字一句的說道,說話間,愈發不理解,丑夫怎麼做到從叛賊中救下裴景。
「反正沒問題便是!道長!你管丑夫怎麼救的人……」
丑夫收起身份木牌,聽到這個文素道士是一點退路都不給,深深嘆口氣,一臉無奈的說道。
感覺到這年輕道士並沒有惡意,丑夫說完,便任憑道士如何開口,都默不出聲,反正其他人都已經相信他。
…………………………
次日。
隨著天色蒙亮,丑夫醒來之時,便發現窗外已經不再下雨。
在樓下匆匆吃過早膳,看著驛站官吏已經安排好一切,除了五人留守驛站,其他人兵分兩路,一路隨文素道士護送裴景回都護府,另一路分開把消息送到邊境,無論遠近,都要把消息送到裴都護手中。
「我途徑現場時,一定會仔細查看!萬物皆有痕跡!」
文素道士站在馬車旁,對著丑夫說道,若是昨晚只是疑惑、好奇,那麼等他詢問過受傷將士,具體的情況後,他有些難以置信,也愈發不解。
眼下可惜的是,裴將領一直昏迷不醒,否則的話,裴將領想必會知道一些什麼。
「道長!你真閒!」
丑夫拿著粟餅,一邊吃,一邊眼神幽怨的看向道士一眼,看著這個板著臉,不苟言笑的年輕道士,不知為何,丑夫很想知道,這小道士心中在想些什麼。
邊境都已經發生戰事,成敗皆與北地百姓息息相關,更別說,眼下裴都護之子都差點被殺死,這小道士不去擔心邊境裴都護身旁,會有多少被古奴收買的細作,反而把精力放在他這個小人物身上。
閒!
真閒!!
「唉~!」
丑夫咬著粟餅,想到裴景醒來,這小道士定會什麼都說出來,心中鬱悶之餘,就連手中的粟餅,都不想再吃下去。
不知為何,丑夫莫名想到裴世喜的長姐,那裴亦綰清冷的雙眼,心中一顫。
「裴景應當不會派人回裴府詢問,他應當沒有那麼閒!」
丑夫嘆息後,看著馬車內昏睡的裴景,心中緩緩分析道。
按道理,在交戰之際,回到都護城的裴景,應該不會因為這一件小事,還特地派人回裴村詢問!
等時間一久,或許就忘掉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