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天克
第392章 天克
皮革、丹砂、符紙、精金齒輪如天女散花般在車厘子眼前飛散。
雖逃過一劫,左腿沒有被般若蠻啃掉,但他沒有絲毫慶幸,反而臉色煞白。
因在危急關頭,偃甲極為決斷,在沒有車厘子的授意下毅然決然擋了一災,右臂齊肘而斷,時不時有零件碎屑脫落,卻不難看出其精密程度著實讓人嘆為觀止。
而偃甲不知疼痛,表情無任何變化。
身後的般若蠻一招得手毫不停歇,節肢甩著的鬼頭咬向偃甲背後。
車厘子與偃甲四目相對,後者那種訣別、無奈、愛戀的眼神溢於言表。
危急關頭車厘子再無留手,將一顆軟乎乎如同『海膽』般的物件捏碎,無數肉眼難辨的細絲『爆炸』般射向四面八方。
見此情形,偃甲方才具有無數複雜情感的眼神蕩然無存,只剩下如願般的狡黠。
幾乎同一時間,經過無數神奇『絲線』的連結,雙方心念合一,此起彼伏的回憶場景在眼前快速浮現,對此車厘子早有心裡準備,他清楚自己造出來的偃甲有多會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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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如若不全力以赴操縱偃甲,今晚還真不一定能全胳膊全腿活著離開。
車厘子十指虛張再四指緊握,右臂上擺左臂回扯。
下一刻,偃甲的速度與身法照比之前迅敏了何止三分,凌空前仰一腳踢在實體般若蠻的後頸,力道之大堪比千鈞重錘。
「鬼哭狼嚎的惹人煩,女人就得有女人的樣子,同樣不是個人,你怎麼就不能學學我做個淑女?」
然後淑女照著實體般若蠻就是一眼炮。
傳說中偃甲想要發揮更強的力量就必須與偃師的精神連結,用大白話解釋相當於兩種思維相互交織,可比肉體來的要爽太多,至少車厘子造的偃甲就非常享受。
而對面倆陰陽師無不瞠目結舌,暗想原本那偃甲就足夠難對付,好不容易給它造成重創,哪知突然間又強了好幾倍。
到底是人是鬼?
還是某種神奇的傀儡戲?
倆陰陽師想破頭也猜不出答案。
能做的,只有拼盡全力去催動般若蠻,即使代價是榨取施術者身體裡的一切水份。
短短時間內,兩人的皮肉在逐漸乾癟著。
般若蠻在陰陽寮之所以能成為甲級式神,就是它對活人一擊必殺,或被虛體穿過靈台,或被實體造成哪怕再細微的傷口,此人都必死無疑。
可當下般若蠻真正厲害的地方完全發揮不出來,因為偃甲不是人,頂多造成物理傷害,而且受創傷後根本不知疼痛。
再看偃甲,在與車厘子連結之後堪比撒歡了的熊孩子,瘋狂拆解著實體般若蠻的節肢,每被拆掉一節甩飛,落地後就會變成個帶有扭曲五官的肉瘤子,痛苦尖哮著,最後化為虛無。
般若蠻不是不想反擊,恨不得把偃甲一口吞了,然而此時的偃甲早已不可同而語,因車厘子將攜帶的所有偃器全部激發,或變化成為偃甲的一部分,或圍繞著它左右飛旋。
一句話。
天克!
倘若那夜車厘子傾盡所有,恐怕趙三元也沒辦法,就是叫老仙過來都啃不動。
正當偃甲『玩』的興起,那虛體般若蠻不知何時繞到了車厘子的身後,直竄他後心。
這個距離,偃甲絕對回不來!
終於等到反敗為勝的良機,倆陰陽師激動的差點噴出鼻涕泡,要知道甲級式神在陰陽寮里非常珍貴,現在被咔咔一頓禍禍,那些節肢可都是幾百年的道行啊,如果不能給車厘子拿下,活著回去也是被當『飼料』的下場。
然後?
然後他們就看到騎在實體般若蠻腦袋上的偃師微微抬頭,笑意盈盈的舉起雙手迅速掐訣後做手槍狀瞄準。
「biubiu~~~」
只見圍繞它盤旋的兩隻木鳥偃器激射而去!
化為兩道勝似閃電的水柱狠狠打在偷襲的虛體般若蠻的雙目。
沒有受撞擊後的打擊感,也沒有什麼爆炸的特殊效果。
但虛體般若蠻渾身僵直,來勢頓止。
被打入虛體的兩道水滴仿佛濃墨入清水,顏色越來越深,體型也越脹越大。
偃甲表情極為得意,「真以為老啊不是,真以為本姑娘被白咬一口?最開始你們營造出虛的是根本,後來又能出來個實的想讓咱們避虛就實,呵,演的不咋地,你們倆的眼神簡直不要太好猜。」
說話間,被陰陽寮供奉幾百年的甲級式神在天克的情況下走向末路,虛體越脹越大,實體七零八落,連接兩個鬼頭的節肢無需偃甲動手就自行剝落。
般若蠻崩解的越厲害,兩個陰陽師被榨取的就越痛苦,幾乎是轉眼間便成了皮包骨的狀態。
同般若蠻差不多,他們也有別的拿手絕活,否則也不會被土御門刀秋選中成圍殺趙三元一行人的成員,奈何他們想要出絕招來力圖穩妥,又豈料命運無常,遇到個比航空母艦還稀有的偃師。
正當兩個陰陽師準備拼死一搏時,遠處大門探出個腦袋瓜正向內小心翼翼的觀察著。
瞧見枯山水沙地上到處是還熱乎的屍體後,張林義連連倒吸涼氣。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老夫只是過來尋個人,各位的冤魂可千萬別錯磨好人啊」
待餘光瞄見正堂屋頂上的侄孫時,他的市儈表情蕩然無存,如靈猴般攀牆而上,腳尖一點就是一丈開外。
等來到車厘子身旁時,正好瞧見偃甲跟兩個皮包骨陰陽師掏心窩子嘮嗑。
只此一眼,張林義面色極速變換,他不等車厘子開口就將他拉到一旁,語氣從未有過的凝重。
「你在外求學數年,就捅咕出個這東西?」
「嘿,我還以為給七爺您喝好了呢,這齣來散酒了啊。」
「少廢話,問你什麼說什麼,這個東西到底怎麼回事!」
車厘子有些不敢觸碰張林義的眼神,聲音小了許多。
「偃甲唄還能是什麼.」
「偃甲?」張林義怒極反笑,「我偃師一脈雖傳承凋敝,但老夫自問有些微末本事,我和你爺爺窮極一生連偃甲的門檻都摸不到,你個二十郎當歲的混小子就造出了偃甲?」
「那是你們思想腐朽,我留學多年又不是吃乾飯去了」
「好好好!我腐朽!我再腐朽也不會以邪術充當作老祖宗的手藝,更不會用——」
話音未落,偃甲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二人身邊,並且還精心收拾了下身上的血漬殘渣,用第一次見公婆的姿態怯生生的打了聲招呼。
「七爺爺好.」
這一聲把張林義要開噴的怒罵全都噎了回去,怔愣看著偃甲,不難分辨出五官很是類似村里那個早夭的可愛丫頭。
見張林義愣愣的不說話,偃甲委屈的都快哭了,輕輕拉扯著車厘子的衣角,小聲道:「七爺爺是不是把我忘了啊還是討厭我了」
若真是當年的小丫頭,張林義無論如何也黑不下這個臉,但他知道,這不是傳說中的手藝。
他深吸一口氣將車厘子拉到遠處,語氣不似方才那般強硬,千言萬語都化為苦笑連連。
而車厘子鼓起個任誰看了都非常勉強又執拗的笑容,「七爺您咋了?我把老祖宗的手藝傳下來了啊,您該替我高興才是。」
「魂絲鎖魄。」
「.」
「我原以為你是想出去見見世面才選擇留學,原來是你不知在什麼時候翻箱倒櫃找到了魂絲鎖魄的辦法,所以才想遠離你爺爺和我去完成你的執念。」
「七、七爺您別說笑了,魂絲鎖魄是啥我都沒聽過啊,再說她怎麼就不是偃甲了?有自我的意志,還有自我的情感,又能被琳琅絲操縱連結,她就是偃甲!明明就是偃甲!」
說到最後,車厘子的語氣越來越重越來越急。
看著最疼愛的侄孫如此模樣,張林義深知情有可原,只恨自己沒有提前發現。
「孩子,這不是偃甲,它所呈現的一切,都不過是它深知你心底想法後做出的回應,它做的它說的,都是你心底深處所渴望的。」
「不!」
「簡單來說,它空有一副好殼子,裡面裝的則是那姑娘的亡魂罷了,你清楚我在說什麼。」
「不!!!」
「孩子,聽七爺一句勸,你若真喜歡她就該讓她解脫,而不是囚她一輩子,死了都不得解脫。」
「不——」
車厘子雙目充血,宛若癲狂,竟揚手打向張林義,卻在過程中被偃甲攔下,它不知所措的看著二人。
張林義伸手擦著車厘子流下的血淚,說出蓋棺定論的誅心之言。
「偃甲可毫無限制的用琳琅絲連結操縱,損耗的應是白堊、丹砂等物,而用魂絲鎖魄的外道之法,連接操縱後會對內里魂魄造成損傷,你可敢連結它超過一炷香的時間?你可捨得?」
魂絲鎖魄啊.
多讓人為之瘋狂的術法
想自己鬚髮還沒花白之前,何止千次萬次想要造一個出來填補內心的空洞?可又千次萬次的甩自己巴掌,告誡自己此法不是正途,於己於彼,都是傷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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