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定風波
第391章 定風波
對於彼此壓箱底的絕招,其實雙方內心都很打怵。
先說三個陰陽師不對,現在頂多算是兩個半,他們『鼓搗』出的泥棺讓車厘子眉目緊鎖,他自問從小見過許多稀奇古怪的術法,但這東西散發出的氣場他無法完全確定到底是什麼。
裡邊裝的殭屍?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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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先天為神、後天為祇、陰魂為鬼、開靈為精、異蜃為妖、氣亂為怪、不化為僵,首先殭屍這東西能看得見摸得著,說白了再牛逼的殭屍也有實體。
但眼前的泥棺在車厘子看來非實非虛,總覺得如果視線脫離泥棺半寸,這玩意都有可能變成其他什麼東西。
反觀對面兩個嚴陣以待的陰陽師,他們倒不是不知道炎黃有一法脈叫做偃師,偃師掌握一種絕技叫做偃甲,可問題是從沒聽說過偃甲能從活人身體裡蹦出來,而且舉止形態與常人無異。
這是人能造出來的器?
或者說它還算是器麼!?
咔咔咔——
泥棺傳來一陣奇怪聲音,仿佛是骨節脆響,密密麻麻。
而不知何時,四周角落的瓦片上被貼了數道白色符籙,詭異的符頭六芒星忽明忽暗散發著微光。
車厘子條件反射般微微側目看向一張發光的符籙,也就是這一瞬間的視線偏移,證明了他內心擔憂不無道理。
下一刻他只覺得視線一暗,有種無以言表的憋悶感,原來是那泥棺竟突然立在車厘子的身前,前傾的棺材板幾乎懟到車厘子的鼻尖,距離每近一分,車厘子的氣血翻湧速度就快上一倍,瞬息間他雙眼充血赤紅,相信再無需片刻,必定暴血而亡。
危急關頭,車厘子右腳尖連磕兩次,隨即一招不那麼標準的鐵板橋使出,與前傾泥棺拉開些距離。
看似是身法了得,其實是皮鞋下探出一根伸縮金屬刺死死插進房頂,讓後仰期間不至於摔成傻子。
有時候用這招忽悠忽悠沒眼力的對手很好用,可倘若遇到拳腳功夫厲害的,比如前段時間的胡同大戰,結果顯而易見。
車厘子後仰同時,偃甲拉著他快速後撤,要說這偃甲看著嬌滴滴的,實則力量奇高,健步如飛中拎車厘子跟拎小雞沒甚區別。
可正當雙方拉開三丈左右距離時,前傾泥棺突然炸裂,只見一條黑影輾轉騰挪直奔車厘子。
哪怕是下方院中殺紅眼的張小狗,此刻借著月光瞄見那條黑影是什麼後都清醒了大半,渾身抖三抖。
頭!
一顆青面獠牙的巨大飛頭!
布滿黑疹膿包的喉嚨下是一個又一個節肢組成的恐怖脖頸,總體來看更像是個長著人頭的大蜈蚣。
面對如此大恐怖,饒是見多識廣的車厘子都被驚得肝膽欲裂。
他自是不知這鬼東西乃甲級式神般若蠻,一旦被盯上,不死不休,每殺死一人,喉嚨下的節肢就會多出一節。
從長度來看,這只在陰陽寮內被傳承多年的式神手上可謂血債纍纍。
而此物原本是為了對付趙三元等人的殺手鐧之一,因催其動的代價高昂,非萬不得已不得祭出。
奈何半路殺出的車厘子實力之強應絕不遜色趙三元多少。
般若蠻呼嘯飛來,高高隆起的顴骨下是怪笑獠牙,開合的血盆巨口勢要將車厘子一口吞掉。
「年干五虎遁甲子!」
「遁見甲干把——」
車厘子的掐訣起咒戛然而止,面對弔詭恐怖的般若蠻,他靈光一閃。
這鬼東西的厲害當真只是表面?
就像之前面對泥棺時的直覺,直到此刻他依然覺得非實非虛,就像是折射出的海市蜃樓。
哪!
是實非虛到底在哪!?
上面沒有
左右身後也沒有
那只可能在下面!
車厘子雙目精芒閃縮,對敵的冷靜心態讓他窺探出藏於表面的陷阱,必須承認他的反應足夠迅敏,卻依舊慢了半拍。
下一刻腳下瓦片毫無預兆的大面積碎裂,甚至沒有發出丁點聲響。
從中,竄出個與眼前般若蠻一模一樣的鬼東西,確切地說它們本就一體,一為虛一為實,之前所有的動作都是混淆視聽,等的就是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必殺。
避無可避。
車厘子剛剛邁出一隻腿時,另一隻腿無論如何也脫離不了般若蠻即將閉合的血盆大口。
轟隆一聲震響,屋頂塵囂瀰漫。
巨大變故讓院中的廝殺為之停頓一二,畢竟不是誰都能靠雙眼看到詭秘之物,還活著的人中絕大部分頂多是看到屋頂有兩伙人在對峙,其餘一概看不見。
唯有一人,不受絲毫影響。
他仿佛憑空出現在謝九稔的背後,削鐵如泥的打刀直劈其後頸。
正是真田八郎的副官秘書,也是院中刀法最強的倭人。
這一刀迅疾狠辣,勢在必得,謝九稔即使腦後長眼也避不得。
的確,老爺子此刻純靠一口氣硬撐著,即使他將所有倭人全部斬於刀下,他都沒辦法活著離開。
傷勢太重,回天乏術。
卻說電光火石之間!
謝九稔用殘軀朽體告訴倭人,什麼叫做老義和,什麼叫做老刀客。
脆響伴隨著火花四濺。
背身直刺,針尖麥芒。
謝九稔手中障刀正刺在背後襲來的打刀刀尖,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簡直妙到毫巔。
這招定風波化險為夷後,老爺子突然迸發出無與倫比的精力,仿佛夢回義和,狂放桀驁,一口英雄氣盪不平,管你是個什麼東洋西洋的雜碎,敢來撒野,皆斬。
背身直刺後換手執刀,游刀藏背,無論對方是劈砍還是撩刺,都被一一化解。
對方攻的越急,謝九稔笑意就越濃。
「小鬼子,論玩刀,爺爺是你祖宗。」
同樣的一句話,老爺子說出來確實比張小狗更有說服力。
所謂寸長寸強,寸短寸險,障刀長度只有大刀的一半,因此謝九稔欺身上前,近身拼刀。
卷刀!
擒拿!
卷刀再擒拿!
眨眼間,那副官秘書外袍下的籠手已被砍得支離破碎,
如此生死關頭,副官秘書深知厲害,絕不能有半分退縮,只有捨得性命才能從這恐怖老頭的手中拼出生機。
僅剩的煙丸擲地,迷霧噴渤。
其中叮叮噹噹的撞刀聲又脆又急,卻也只維持了一息之間。
當張小狗活劈了最後一隻倭人侍從時,煙霧逐漸飄散,他看到謝九稔的障刀割開對手的脖子。
那把打刀,刺進謝九稔的胸膛,刀尖透背而出,鮮血淋漓。
「老頭!!!」
張小狗瘋魔般衝去,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該死的小鬼子踹開謝九稔拔出打刀。
「老不死的」副官秘書捂著被割開兩寸的脖子怒罵著,後怕著,現在不知動脈有沒有被割斷,只知再被砍深一寸,自己神仙難救。
結果顯而易見。
或許是迴光返照到了時限,亦或是這位老義和真的英雄遲暮,最後的一擊,沒有拼成個同歸於盡。
他本就遍是溝壑的臉龐更加蒼老,無力仰去。
只是倔強一輩子的他,在彌留之際也不願妥協,拼盡最後的力氣轉過頭,遙看了那片甘蔗
我這一生啊。
對得起皇天后土。
對得起師長兄弟。
對得起鄉親父老。
唯獨,對不起自己的家人。
爺爺老了,不中用了,沒法子親手帶你離開這血雨腥風的虎穴。
還好,有個臭小子視你如珍寶。
真的想看看你們身披龍鳳秀禾的樣子啊
依稀見,謝九稔好像看到了孫女婿撲到小鬼子的身上,兩人雙雙摔倒,無論小鬼子如何去蹬去踹都拉不開距離,孫女婿就像是條瘋狗,用刀、用手、用牙,將一切怒火傾瀉而去,哪怕小鬼子拼盡所有力氣去爬去逃去哭爹喊娘聲嘶力竭的求饒,依舊難逃生天。
院中的修羅場算落下帷幕,倭人盡死,還有氣的只剩下那對年輕男女。
而屋頂之上,生死尚未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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