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大明帝國的喪鐘(上)
第九十四章、大明帝國的喪鐘(上)
崇禎五年九月二十五日,北直隸,順天府,薊州
斑駁荒蕪的曠野上,捲動的沙塵暴瀰漫著天地,掩蓋了入秋後的陰涼。無論是天還是地,都是模糊的一片灰黃色。乾枯的茅草和被剝去樹皮的枯樹,歪七八扭地插在殘垣斷壁之間。各種景物都如海市蜃樓般扭曲成了破碎晃蕩的影子,有氣無力地漂浮著。北風吹拂去塵土,依稀露出一具具屍骸與枯骨。
「……咚咚咚……」
「……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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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昂的戰鼓聲和蒼涼的號角聲一起奏響,兩支裝束相仿的軍隊,正在這片大明帝國的首都心臟地區,彼此捨生忘死地廝殺著。雙方軍士都穿著款式一樣的紅色戰襖,用著基本相同的旗鼓,拿著相差無幾的兵器,叫嚷著幾乎同樣口音的喊殺聲——在僅僅一個多月之前,他們還都是大明帝國的朝廷官軍,並且是官軍之中最著名的精銳強兵。但到了此時此刻,東邊的那支隊伍已經剃掉頭髮,投靠了遼東建奴。
在這個風沙彌天的秋日午後,北上勤王的兩萬天雄軍和倒戈投韃的一萬二千關寧軍,就這樣在早已飽受戰禍的京畿郊野上打成了一鍋粥。沉悶的開炮聲震得地面隆隆顫抖,破空的炮彈尖嘯著在方陣中犁出一道道血溝;成片飛舞的箭矢穿過彌天的風塵,在人群中濺起一片片鮮艷的血花和一聲悽厲的慘叫;此起彼伏的槍炮聲、金屬與肢體碰撞聲、歇斯底里的喝罵聲交織在一起,演繹著一曲雜亂的死亡之歌。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雄軍儘管有著兵力上的優勢,但在關寧軍的反覆突擊之下,還是漸漸開始潰散——畢竟此次進京勤王的所謂「天雄軍」,只是盧象升以大名、廣平、順德三府財賦,在最近兩三年招募起來的雜牌地方軍;而倒戈叛變的關寧軍,卻是從天啟年間開始,大明朝廷傾盡天下財力,每年耗費四五百萬兩白銀打造的豪華嫡系精兵……無論是兵員素質、軍械裝備還是戰鬥經驗,兩者都不在一個檔次上。
於是,在雙方步兵白刃廝殺了大約一炷香之後,天雄軍開始慢慢向後退,而關寧軍則是步步緊逼,最後導致天雄軍再也無法維持陣列,從敗退演變成了潰敗,終於一發不可收拾地向後方大營湧來。
「……頂住!頂住!報效朝廷!殺逆賊啊!」
天雄軍主陣的一輛戰車上,頭裹白巾、神情疲憊的大明右參政盧象升強行提起精神,聲嘶力歇地喊著口號,同時連連張弓拉弦,當真是箭無虛發,眨眼間就射翻了幾個沖在最前面的關寧軍士兵。
「……砰砰砰!」
幾排三眼銃的煙塵火浪噴涌而出,鮮血淋漓的關寧軍士兵屍體在彈雨中扭曲翻滾,一時間哭號聲四起,一片片飛濺的血霧,將風沙染得更加骯髒不堪。氣勢洶洶的進攻浪潮頓時一停。
火器射擊過後,天雄軍大陣中響起幾聲沉沉的戰鼓,盧象升親自拔出長刀,跳下戰車,身先士卒地撲向敵人揮刀死戰。天雄軍中軍標營的上百名騎馬家丁也刀槍齊出,馳馬越過守陣的火器兵,朝對面被打散了的關寧軍衝去,一瞬間就將那些已經開始掉頭逃跑的關寧軍步兵沖了個七零八落。
但不過十分鐘之後,滾滾的馬蹄聲又在戰場的另一側響起——論騎兵的數量和戰鬥力,天雄軍絕對不是關寧鐵騎的對手。互相試探的前哨戰結束之後,關寧軍終於放出了他們的殺手鐧:在後撤了一段路,成功拉開了距離之後,近千關寧鐵騎被集結起來,對已經散亂的天雄軍方陣發起了氣勢如虹的突擊。
伴隨著幾千隻馬蹄濺起的塵土,一眼望不到邊的關寧軍騎兵,在戰場上迂迴了一個圈子,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輕易撕開了天雄軍大陣的側面,馬匹的衝撞和踐踏,讓將剛剛穩住頹勢的天雄軍又死傷枕籍,
面對逼近的關寧鐵騎,天雄軍陣地上弓弩齊射,所有的火炮也發出了怒吼。鋒利的弩箭與致命的彈丸在騎兵們耳邊嗡嗡擦過,不斷有人慘叫著翻身墜下馬背,又或者因馬匹受傷落地而被袍澤們踏成肉泥。但是,炮彈和箭矢畢竟無法阻攔所有的騎兵,而天雄軍也沒有舉著大盾的重步兵可以跟騎兵正面硬抗。
於是,猶如利刃切入黃油一般,早已搖搖欲墜的天雄軍大陣,終於關寧鐵騎從左翼鑿穿撕裂,一瞬間全軍崩潰。而之前發起反衝鋒的天雄軍騎兵,更是一瞬間就被數倍於己的敵軍騎兵給淹沒了。
再接下來,關寧鐵騎更是一鼓作氣,直接殺進了兵力空虛的天雄軍營寨,肆意縱火和砍殺!
「……殺!殺!殺!我軍萬勝!」
「……頂住!不許後退!有後退者格殺勿論!」
「……哪裡還頂得住啊……敗了!敗了!快逃啊!」
天雄軍方面根本沒有想到敵人這麼快就能突入營寨,之前退下來的士兵還沒有來得及休整,戰兵和輔兵混雜在一起,毫無軍隊建制可言。面對關寧軍的急襲,久戰師疲、士氣低迷的天雄軍轉眼間就是一片大亂。個別勇猛的士卒忙著去穿甲取槍,更多的人發一聲喊就向後四散逃竄。
等到關寧軍縱火焚燒輜重的時候,天雄軍就徹底陷入混亂了,有的軍官想反擊,有的軍官想結陣防守,還有的想後退重整。在這一片大亂中,整個部隊完全是上下解體,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最終就此土崩瓦解。而蜂擁亂逃的人流,還把主帥盧象升帶來試圖增援的親兵家丁也給衝垮了……
「……大人!前軍和左軍被衝散了,騎兵也敗了!大營和輜重都完了!我們這裡也快支持不住了!」
一位披頭散髮、滿臉流血的軍官,從亂軍之中跑了出來來,幾乎是滾下馬跪到了盧象升的跟前,頭深深地埋在地上,絕望地叫喊道,「……還是撤了吧!再不撤,回京師的後路就要斷了!」
「……不能退……不能退啊……此時一退,必然全軍潰散!本官還有何面目面見聖上……」
面對著難以挽回的敗局,還有正在潰敗逃散的天雄軍,一滴渾濁的眼淚從盧象升的眼角悄然流下,但手裡的寶劍還固執地指著前方的戰場——在明末,盧象升是以善治軍而著名的,但他練出來的天雄軍,依然改不了兵油子欺軟怕硬的惡習,動不動就會潰散。而且後勤保障和糧餉供給也始終十分困難,面對如此難題,盧象升只能以人格魅力來感染手下,一次次身先士卒,與部下同甘共苦,時時激以忠義……
總的來說,盧象升雖是書生,但在戰場上卻是一個西楚霸王項羽類型的狂戰士,每次臨陣都親自持刀突擊,浴血廝殺,以驚人的勇氣和精湛的武藝,贏得了全軍士兵的支持和讚賞……但這種「領導帶頭」的激勵效果。終究還是有限度的,如今在遭遇了屢屢重挫之後,天雄軍的士氣就已經快跌光了——除了討伐饑民和流寇之外,還沒有經歷過幾次戰陣的天雄軍,終究難敵遼東戰場上歷練出來的關寧鐵騎。
接下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終於被丟了下來。
「……不好了!參政大人!叛賊的援兵來了!」
距離戰場不遠的曠野上,猛然亮出了一道銀色的長龍,那是一條在這個時代堪稱超豪華的鐵甲洪流。數以千計的關寧軍士兵,可能還夾雜著少量後金白甲兵,穿著一身炫目的鐵甲,向著還在負隅頑抗的天雄軍緩緩壓來。在日光的照射下,對面的叛軍戰陣上寒光流盈,就如同一條銀蛇在扭動著身軀似的。
看到這樣的場面,盧象升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一回是敗局已定了,「……撤退吧!去通州!」
「……得令!快帶大人走!」那名來報信的軍將一咬牙,轉身跳上馬的同時,朝著督標營的官兵狠狠一揮手,然後領著自己的家丁親兵,又朝東邊得戰場方向衝去。
與此同時,官軍的主帥大旗,則開始緩緩地向著西方的京師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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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關寧軍倒戈,遼東建奴攻入山海關之後,盧象升的天雄軍最先響應了天下勤王詔書——當時他剛剛清剿了京畿的流寇,正在帶兵增援山東戰場,結果才走到滄州,就得知了這一驚天突變,只得重新掉頭北上。此時關寧軍已經打下了整個永平府,但運河暫時還算暢通,所以天雄軍走水路很快就回到了京師。
誰知到了京師之後,朝廷既不提供糧秣,也不發放軍餉,只是催著盧象升儘快出征破敵。同時又派出宦官高起潛擔任監軍,分走了盧象升的一萬兵馬,說是要拱衛京師,抵禦滯留在畿輔的殘餘陝西流寇。
盧象升自知以手頭剩下的兩萬兵力,根本不是十餘萬後金軍與關寧軍的對手,原本是想著在城外安營紮寨,與京師守軍呈掎角之勢,依託堅城和營寨來抵禦敵兵。無奈兵部一幫紙上談兵的書生們百般逼迫,還發動御史言官掀起輿論風潮,攻訐盧象升畏敵不前……無奈之下,盧象升只得硬著頭皮拔營東征,打算好歹擊破叛賊或建奴的一支先鋒,對內對外有個交待,再退回到京師這邊來。結果,他的天雄軍剛剛開拔,祖大壽就已經帶著一支關寧軍殺進順天府。兩軍在距離北京大約一百公里的薊州相遇,旋即爆發會戰。
在薊州戰場上,自從編成以來只打過幾支草寇,缺乏硬仗歷練的天雄軍,明顯不是關寧鐵騎的對手,很快全線崩潰,連老營都被抄掉,最終只有不到三千人跟著盧象升逃到了通州,一切火炮輜重盡皆丟失。
與此同時,吳襄率領另一支關寧軍直撲天津衛,切斷了通往北京的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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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東郊,通州城外
一連狂奔了三天三夜之後,筋疲力盡的盧象升終於擺脫了關寧鐵騎的追擊,率領殘餘的天雄軍到達了通州城下。隨即又得知了一則噩耗:之前駐留京師的一萬天雄軍,在監軍大使高起潛的胡亂折騰下,不幸中了陝西農民軍的埋伏,慘敗於西山,高起潛單騎逃回京師,大軍旋即潰散,不是投敵就是落草為寇,只有寥寥千餘人逃到盧溝橋立寨,眼下又拔營趕來跟主帥盧象升會合。
但如此一來,即使會合了薊州戰場逃出來的部隊,整支天雄軍也只剩下了五千人而已。
而更加恐怖的消息,還不是連番戰敗而導致的軍心渙散。而是悄然襲來的恐怖瘟疫——就在天雄軍血戰薊州的時候,京郊百姓普遍出現咳血、嘔吐、腹瀉、高燒等症狀而大批死亡,而各路官兵也在瘟疫中屍橫累累。當盧象升抵達通州這個漕運終點站的時候,城內官吏百姓居然緊閉城門,死活不讓天雄軍進城。
幸好,到了這個敵人已經兵臨城下的時候,朝中的貪官污吏們終於想起要給天雄軍吃飽了飯才能打仗,於是萬般不舍地從通州官倉里擠出了一點兒陳糧,讓逃出戰場的天雄軍得以果腹。
入夜的天雄軍營地,剛剛領到的米麥被丟在一口口大鍋里,然後被飢腸轆轆的明軍官兵圍上來,眼巴巴地等著飯熟之後互相爭搶——雖然朝廷撥下來的糧食又經過一番重重剋扣,真正到手的十分有限,但剩下的天雄軍官兵也沒多少了,所以若是儉省支用,還能夠讓這些劫後餘生的軍漢們吃上七八日的飽飯。
簡陋的營帳之中,那些僥倖逃出生天的輕傷員在唉聲嘆氣,更可怕的是,時不時還會發現有人出現瘟疫的症狀,弄得是一陣又一陣的雞飛狗跳,讓整座大軍營地都籠罩在一片陰森的絕望氣氛里。
中軍主帳內,一燈如豆,雖然從南方販來的「廣燈」(煤油燈),因為更加清潔與明亮的緣故,近年來已經在京中豪門富戶之中廣為流行。但素來生活簡樸的盧象升,還是只用了一盞昏黃黯淡的老式油燈。
油燈下,在薊州之戰額頭中箭、不得不裹了白布的盧象升,正病懨懨地臥躺在榻上,看著京畿的地圖和最新的軍報,忍不住嘆了口氣,抬起頭來,雙眼空洞地看著帳篷頂,臉上是悽然而無助的神色:「……唉,數萬冀南子弟,於薊州損兵折將,大敗而退,有負聖恩啊……如今陝西流寇據西山(石景山),窺視神京;關寧叛賊攻陷薊州、三河,兵馬探哨距京師不過三十餘里。這可怎生是好?」
——隨著關寧軍倒戈、建奴入寇,北直隸的局勢瞬間崩壞,原本已經被趕入太行山的陝西流寇,趁機再一次大舉竄入畿輔,到處流竄劫掠,甚至一度摸到了北京城下——按照兵部塘報的描述,「畿輔流寇已至數萬矣。西山一帶,布滿山谷,良鄉、昌平、涿州亦時時被其焚略。」
面對著流寇和建奴的東西夾擊,北京朝廷一時間捉襟見肘,主持朝政的內閣首輔溫體仁一邊要調兵遣將迎擊來犯之敵,一邊還要對付朝中東林黨人的「非暴力不合作」,當真是搞得焦頭爛額,但收到的還是只有一個接一個敗報——東邊的建奴節節進逼,無論調動多少官軍上去,都是每戰必敗,猶如飛蛾撲火;西邊的流寇滑不溜手,官軍一時間根本追不上也剿不乾淨,還時常中埋伏吃上幾個虧。
到了九月底的這個時候,隨著順天府各城相繼陷落,北京城的包圍圈在各路敵人的步步緊逼之下,進一步被壓縮,尤其是在天雄軍崩潰之後,朝廷已經完全喪失了野戰迎敵的能力,只能困守孤城了。
此時,在京師內外,從各處旮旯里搜羅一下,大約還能湊出四萬官軍,看似不少,但如果用於防守北京這座百萬人大城市,只是勉強剛夠站滿城牆罷了。至於戰鬥力就更是只能用豆腐渣來形容。為此,內閣首輔溫體仁下令諸臣分守都門,同時連發公文,催促正在山東、徐州一帶進剿聞香教起義的朱大典,以及正在從山東率領五萬秦軍返回京師路上的洪承疇,還有西北方向的宣府、大同兩鎮邊軍來援。看到京師的狀況如此危急,朱大典只能放棄聞香教亂賊,火速調集三萬官軍,號稱十萬,沿運河星夜趕赴京畿。
但即便如此,在京畿戰場上,明軍的總兵力依然處於劣勢,戰鬥力更是遠遠無法與八旗精兵相比。
最要命的是,大明朝廷上下那些文官的軍事指揮能力,在皇太極和八旗諸酋面前更是連提鞋都不配。
此外,如今正在京畿蔓延的瘟疫,也進一步削弱了大明官軍的戰鬥力。
對於如此被動的戰局,盧象升自然是很不甘願,可是左思右想,也沒想出什麼破局的高招——之前他沒有跟女真人進行過像樣的較量,只是打流寇屢戰屢勝,故而以為自己拉出來的天雄軍已算不錯。不料如今跟關寧軍一戰,卻發現天雄軍在關寧軍面前,當真是如同垂髫小兒跟壯漢搏鬥一般無力。
而就是這樣一支朝廷傾盡國庫打造出來,堪稱驍勇強悍的關寧軍,近年來卻每每被女真八旗打得丟盔棄甲、風聲鶴唳……最初只是面對建奴不敢野戰,到了去年的大凌河之役,關寧軍居然連守城都守不住了。
鑑於上述的糟糕表現,內地許多武將都對關寧軍頗為不屑,覺得這幫人徒有其表,純屬花架子。可沒想到眼下這會兒,當關寧軍掉過頭來為虎作倀,向朝廷發起攻擊的時候,卻是如此的兇狠和犀利。
自己親手編練起來的三萬天雄軍,在當前的北直隸官軍之中,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能戰之師,可是到了薊州戰場上,在關寧軍這支建奴的手下敗將面前,依然是毫無招架之力。而眼下自己不但要跟關寧軍再戰於北京城下,後面還有至少四五萬「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之稱的八旗精兵需要對付……
如此絕望的情形,已經不是「螳臂當車」四個字可以形容的了。盧象升便是再有本領,也無回天之力。
「……朱大典還在濟南,一時間遠水難救近火。京營荒廢已久,根本不堪一擊。聽聞宣大兩鎮最近亦飽受流寇襲擾,只怕無力進京勤王……如今的京師安危,看來是只能指望洪亨九(洪承疇)的秦軍了。」
盧象升皺眉如此沉思道,「……只是如此一來,山東就會被抽空了兵力,不僅聞香教多半會死灰復燃,登州的陳賊(陳新)或許也會蠢蠢欲動……唉,也罷,如今一切以京師安危為上,其它也就顧不得了……」
與身在通州的盧象升想法類似,如今北京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都把洪承疇的秦軍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然而,在難熬地等待了數日之後,盧象升和京中的滿朝文武,收到的卻是這樣一條天崩地裂的噩耗:
「……天津兵變!洪承疇所部五萬秦軍,於北上勤王途中譁變作亂!」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