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流寇崛起
第八十四章、流寇崛起
崇禎五年七月,山西,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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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狼藉、黑煙裊裊、橫屍滿街、血流成河。
距離這座城池被來自的陝西流民軍攻破,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夜。
太原城內殘餘朝廷官軍的最後抵抗,早已被紅了眼睛的流民軍逐一碾碎,但在太原的大街小巷之間,依然沒能恢復平靜——殺戮、搶掠、強姦、縱火、拉壯丁……各式各樣的戰爭暴行,正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不斷上演,但城中居民也只能惴惴不安地縮在屋內,心情無限惶恐地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幸好,這座城市陷落之後的絕大部分暴行,都沒有降臨在那些榨不出半點油水的貧苦百姓頭上。當他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扒著門縫向外窺視的時候,只是略帶興奮和驚慌的看到,一隊隊滿臉渴望的流寇,正擠擠挨挨地撲向晉王府、撲向巡撫衙門、總兵衙門、知府衙門,還有那一處處窮極奢侈、雕樑畫棟的深宅大院。不停的有士兵將大小箱籠、各色財物從這些地方搬出,裝上車馬騾駝,絡繹不絕地運出城外,一個個往日裡威風凜凜趾高氣揚的大人物,都好像貓狗一樣給套上了繩索,垂頭喪氣地被押了出來。
與此同時,又有一小隊一小隊衣甲較為鮮明整齊的流寇頭目親兵,從空曠的街道上經過,由一個聲音洪亮的大漢在前面打頭,手中敲著銅鑼,高聲呼喊著闖王高迎祥的安民曉諭——至此,在被三邊總督洪承疇屢次重創,被迫逃出陝西之後,一度處境窘迫的西北流民軍,終於打贏了一場意義重大的翻身仗。
——由於地球進入小冰河期,全球氣候紊亂的緣故,整個明末時期,陝北一直是旱澇災害頻繁,糧食經年絕收,再加上官吏的貪婪腐朽和朝廷的吝於賑濟,導致陝北民變此伏彼起,最終與大明帝國同歸於盡。
當時的陝北自然災害有多厲害呢?早在萬曆年間,陝西四十八年間就有二十五年的災荒,到天啟、崇禎時代,更是幾乎年年災荒,連綿不絕,沒災荒的好年頭反倒成了稀罕玩意兒。
在萬曆年間,利用災年與災年之間的間隙,老百姓或許還能面前喘口氣,等天啟年之後連年災荒時,想喘口氣也沒法喘了。如此連綿不絕的超級自然災害,偏偏又遇上了朝爭激烈、亂頭蒼蠅似的崇禎朝,更是猶如火上添油一般——崇禎元年,陝北民變初起的時候,朝廷中樞清洗閹黨的行動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崇禎皇帝生性多疑,而東林黨又推波助瀾,在處理魏忠賢集團的過程中大肆牽連。
這場清洗運動一直持續了兩年多的時間,搞得人人自危,無人過問政事,西北亂事越拖越厲害,最終在民變之餘更添了兵變——由於長期拖欠軍餉和口糧,還有東林黨掃除閹黨餘孽的人事大地震,導致固原、臨洮、延綏各鎮邊軍相繼譁變,大批陝西籍士兵三五成群地脫離部隊。然後,這些有軍事經驗的逃兵,紛紛回鄉拉起隊伍,各占一處窮鄉辟壤,落草為寇,很快就呈現出一片星火燎原之勢。
面對急劇糜爛的西北局勢,大明朝廷終於開始反應過來,先是派人招撫,企圖和平解決陝西問題,而陝西流民最初也都順從受撫——這些關中漢子雖然平日裡偶有好勇鬥狠,卻非大惡之人,只是旱災連年,田地里難有半分收成,地主衙役卻還要催租子和賦稅。眾人沒了吃食,只得依著求生的本能,四處攻殺以求活命。眼下既然朝廷前來招撫,貌似有了活路,饑民們自然也就放下兵器,紛紛準備重新去當良民了。
但問題是,吝嗇的北京朝廷根本拿不出足夠的錢糧來善後,名曰招撫卻又無糧賑災,而天災也完全沒有減緩的跡象,饑民在被招撫之後,該怎麼餓肚子還是怎麼餓肚子,於是紛紛感到自己是上當受了騙。
與此同時,因為袁崇煥的開門揖盜,導致了長城防線崩潰,京師被圍的「己巳虜變」。為了應對後金軍的長驅直入,朝廷在驚慌失措之下頒發了天下勤王令,強行將數萬精銳西北邊軍從山西、陝西調往京師,陝西巡撫劉廣生無奈之下暫停剿匪諸事,急忙率領親軍赴京勤王,結果造成了陝西的兵力空虛。
於是,無數「已降」的饑民流賊趁機再度舉旗叛亂,小股流賊或明或暗割據層巒溝壑之間,一旦官軍來剿就四處流動,如水銀泄地,難尋蹤跡。大股流賊因為陝西無糧可搶,開始越過黃河殺入山西。繼而又向河南、北直隸甚至山東不斷滲透,一邊避免跟官軍正面交鋒,一邊展開避實就虛的運動戰。
到了這一步,招撫之策已經無法進行下去,朝廷改用剿殺策略,到處鎮壓民亂。此時的流民軍還很弱小,組織更是渙散,官軍很容易就將這些烏合之眾擊敗,戰事呈現一邊倒的情況。但是由於流民軍分布廣泛,數量眾多,而且流動性大,官軍的這些勝利並沒有解決問題。任何一場戰鬥或是任何一支流民軍的失敗,都無礙大局,改變不了日趨惡化的戰局。接下來發生的裁撤驛站事件和新一輪邊軍譁變,使得大量的失業郵差(例如李自成)和邊塞逃兵加入到流寇的隊伍之中,進一步壯大了西北流民軍的隊伍。
但明朝畢竟樹大根深,不是輕易能扳倒的。新任三邊總督洪承疇以鐵血手腕治軍,極端殘酷地大肆屠殺饑民,終於一度扭轉了陝西亂局——這個人是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手狠且心黑,跟成吉思汗很有共同語言,對於西北亂民如麻的糜爛時局,他的解決對策只有一個字:殺!把人都殺光了,天下就沒事了!
崇禎四年上半年,洪承疇打贏了河曲之戰,殺了陝北流寇總盟主王嘉胤,之後又逐步清理了陝北的其餘各路流民軍,無論壯丁還是婦孺老弱,一律殺光,逼迫得他們在陝西無處存身,紛紛渡河竄入山西。
結果,在陝西「匪患」逐步平息的時候,山西的局勢卻是越來越亂。到了崇禎五年的春天,至少有二十萬流寇活躍在呂梁山、太行山之間,山西、河南、北直隸三省不少府縣全都飽受滋擾。
但此時的北京朝廷忙於應對遼西的大凌河之戰,以及又一次破關南下的韃虜偏師,之後又要對付登州叛變和山東聞香教大起義,非但沒辦法從別處組織援軍,增強山西的兵力,反而還得從山西抽調兵力勤王和援助其它戰場……而這些兵力多半都一去不復返,導致山西的防務變得異常空虛。
於是,雲集在山西各處偏僻山區的數十股陝西流寇,便聚集起來進行會盟,商討下一步的進攻方向,結果卻是互不相讓,最終只得分兵兩路,各自展開了大行動。其中一路由王嘉胤死後的新任盟主王自用率領,從呂梁山南下河南,招募黃泛區的災民壯大聲勢,準備一口氣席捲中原。另一路流寇集團則推舉自號「闖王」的高迎祥為首領,準備傾盡全力強攻省府太原,奪取囤積在城內的大量糧餉物資。
另一邊,當時的山西巡撫許鼎臣,比起三邊總督洪承疇差了太多,總的來說是個自詡為兵法天才的水貨——為了平定流寇,他想盡辦法從陝西、甘肅、寧夏拉來了一些兵馬,光是總兵就有三個,卻完全沒考慮這些互不統屬的部隊如何配合,也沒準備好後勤供給,好像這些外省官軍只靠喝西北風就能打仗似的。
更糟糕的是,這位許鼎臣巡撫因為讀過幾卷兵書的緣故,還跟後世蘇聯派到中國工農紅軍當顧問的李德同志一樣,喜歡坐在千里之外的陝西巡撫衙門裡,對著錯誤百出的古代地圖排兵布陣,把部隊整天調來調去,指揮得亂七八糟,往往還沒等他布出個形狀,官軍就已經走路走得累垮了,而流寇也殺上門來了。
最要命的是,此時正值太原守軍因欠餉而譁變,繼而爆發內訌,從城裡到城外殺得人頭滾滾。高迎祥卻率領五萬流寇突然殺到,一片混亂的官軍頓時土崩瓦解,太原縱有高城固壘,也是無濟於事……
崇禎五年七月初八,陝西流寇攻破太原,山西巡撫許鼎臣懸樑自盡,晉王朱求桂在舉家逃亡途中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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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一眾嘍囉的歡呼聲,闖王高迎祥像往常一樣,穿一身青布箭衣,披一件灰色斗篷,戴一頂北方農民喜歡戴的半舊白氈帽,騎著一匹烏駁馬,在數十名身披鎧甲的老營親軍的護衛下,緩緩走進了太原城。
在崇禎五年七月的時候,高迎祥這個所謂闖王的日子,也還過得遠遠談不上好,經常被官軍追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連個穩定的山寨都沒有,整天鑽山溝流竄作戰,時常還要親自衝殺在前,自然講究不了什麼吃穿排場,至於張羅儀仗就更談不上了——以至於他進城的時候,很多城內的老百姓還完全不知道。
當然,高迎祥眼下也不會在意這種虛活兒,而是把心思全用在了太原城繳獲的戰利品上。
——此次流民軍破城的速度甚快,太原城內大多數縉紳都還沒來得及轉移家產,雖然也有一些富紳地主利用城破前後的混亂,攜帶金銀細軟舉家逃了出來,但高迎祥早已在城外安排了騎兵隊巡邏,結果這些豪富之家的男人送了性命、女人淪為玩物。金銀珠寶都等於打好了包,拱手奉送給闖王做了軍資。
而城內的收穫更是可觀,在攻破太原之後的這段時間裡,不停的有一隊隊的騎兵將在晉王府、巡撫衙門、知府衙門和其他各處官員、仕紳家中抄檢出來的錢糧運到太原城外,根據粗略的統計,光是糧食一項,便可以讓十萬人吃上一年!至於繳獲的白銀,更是多達六百萬兩以上,此外還有黃金三十萬兩,銅錢不計其數——在明末時代的中國,除了以東林黨為政治代言人、依靠海上貿易發家的江南縉紳富商集團之外,還有一個以邊塞貿易發家,雖然政治影響力稍遜,但論財力幾乎可以等量齊觀的晉商集團。當然,晉商最核心的大本營不在太原,但作為山西的省城,各路晉商在太原的存銀也不少,這下全都便宜了陝西流民軍。
然後,各家大戶縉紳收藏的綾羅綢緞、瑪瑙珊瑚、古玩字畫、善本書籍、絕版碑帖、歷代古鼎、玉石翡翠、瓷器漆器,更是繳獲了不知道多少,可惜在亂世之中不太容易變現,恐怕賣不出太高的價。但即使是只算糧食和現錢的收穫,就已經讓多年來受窮挨餓的高迎祥等人,一時間高興得快要找不著北了。
「……哇哈哈哈!這回小崽子們可真是發了!褡褳里都能裝上金子和銀子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給俺安排幾個官宦縉紳家的漂亮小娘子來解解乏,一定得要是細皮嫩肉的,摸起來才舒服……」
闖王高迎祥一邊如此得意地想著,一邊策馬走向了此次攻克太原最豪華的戰利品——晉王府。這裡已經成了闖營的中軍大帳,各路將領頭目正聚集在裡面,趁著這個機會享受一把王爺的榮華富貴。
還沒進王府,高迎祥就看到王府門外的廣場上,被人點起了兩堆篝火,不時有闖營士兵用長矛將飛出來的紙張挑進火堆之中,紙張立刻被火舌翻卷著吞噬掉,轉眼變成一團團飛舞的黑色蝴蝶。旁邊圍觀的窮苦百姓多得人山人海,不時發出滾雷一般的喊好聲和鼓掌聲,很多人甚至是一邊叫好一邊熱淚盈眶。
看到闖王似乎有些疑惑的樣子,隨行在旁邊的李自成趕忙解釋,這是在燒毀晉王府和各家地主縉紳的田畝帳冊、高利貸契約、奴僕賣身文約等等,卸掉百姓身上的沉重負擔,以此來替天行道,與民同樂……
但是,這說真的,也就只是讓老百姓暫時高興一場、爽上一把罷了,等到官軍收復太原,縉紳地主想要盤剝小民,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契約——只要那些豪門說你是他家的奴僕,你就成了奴隸;說你的地是他家的,就可以直接沒收;說你欠了他家的錢,你就得如數償還,至於有沒有真的借過錢,是否存著借條,則是根本不重要的事……這個世道從來就不講半分道理,當時的中國人也沒有什麼契約精神……
所以,高迎祥點頭嗯了一聲,對此表示認可,便扭頭進了晉王府,一路上都是數不盡的亭台樓閣、雕樑畫棟,觸目所及儘是一派金碧輝煌、窮奢極欲,讓高迎祥這個鄉下土包子看得驚嘆不已。
不過,此時這片原本庄嚴肅穆、尊貴體面的地方,卻被各路農民軍首領搞得一片烏煙瘴氣——雖然陝西農民軍擁有的戰馬總數並不太多,但各路流寇首領的家丁親兵卻是人人騎馬,甚至擁有雙馬,三馬。於是在一窩蜂擠進了晉王府之後,王府里的馬廄根本放不下,只能在院子和堂屋裡隨處亂放,鬧得院子裡馬比人還多,這些馬兒也不拴,放任自流地啃咬著花圃、樹木……甚至還有馬兒溜達進了大堂,好奇地看著流寇士兵們劈碎了牌匾、楹聯和博古架,在青石地磚上生起火來烤肉下酒。
對此,高迎祥看得有些不滿,「……瞧瞧,瞧瞧,這像個什麼樣子?大堂養馬,二堂做飯,花園子當牧場?還在屋子裡燒火!就不怕一把火燒了整個宅子?你們給我吩咐下去,叫各位首領約束部下,不要搞的這裡亂七八糟,看看,到處都是馬糞,我們還要在這裡休整幾天的,瞧這光景兒,只怕明天就沒法住人了!」
旁邊一個身背鬼頭大刀的大漢拱手稱是,轉身急匆匆去了。而「闖將」李自成則繼續跟著高迎祥,隨口嘀咕說,「……闖王,您看,這地方不知有多少亭台樓閣,單是蓋一座房子,加上裡邊的陳設,花的錢就需要上百家小民傾家蕩產。光是這麼一座王府,就該花去多少銀錢?該浪費多少民力?該讓多少人破家?多少工匠民夫活活累死?聽說他們老朱家在全天下還有幾十處王府,這座晉王府也不是最奢侈的,倘若將這些錢糧用來賑濟災民,咱們也不會出來做賊,倘若用來做軍餉,咱們也很難打進這太原城……」
「……所以說他們太蠢,搜颳了那麼多的民脂民膏,惹得怨聲載道,到頭來還是便宜了咱們!」
高迎祥呵呵一笑,在一座垂花門前下了馬,「……這地方真是不錯,可惜住不上幾天就得走啦!」
「……闖王,咱們很快就要離開太原嗎?弟兄們難得來一趟這等花花世界……」李自成的眉頭一皺。
「……不走不行啊!洪承疇那個屠夫,已經從西安率領好幾萬秦軍出關,從西邊和南邊慢慢壓過來啦!前兩天剛剛派了曹文詔這個殺才,在洛陽城下把王盟主(匪號「紫金梁」的王自用)打得好慘吶……」
高迎祥嘆了口氣,「……不過,這回可不會再縮到窮山溝里去了!咱準備著要玩一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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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垂花門再往裡走,便是晉王府的後宅,裡面有一座建在荷花池上的高大水榭,裝飾得美輪美奐、格外豪華。此時又正值荷花盛開的夏季,正所謂映日荷花別樣紅,看著格外的賞心悅目。
十幾個農民軍首領正圍坐在這座奢華的水榭里,摟著從晉王府搶來的嬌美侍妾、歌姬麗人,面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酒佳肴,在一起舉杯推盞,吃吃喝喝,飲酒作樂。此外還有幾個在王府里俘獲的樂師舞女和藝人,在刀子的威逼下強作笑顏,為他們奏樂起舞,表演雜耍……
耳中聽著王府歌姬們的清音淺唱,眼裡看著各家老營帳房們送來的從各處王府、官衙、府庫、官紳家中抄出的財物帳目,諸位首領一個個笑得小眼睛都眯縫成了一條線……看到闖王高迎祥進來,眾人趕緊丟下酒杯和美人,忙不迭地給他起身讓座,又吩咐侍女過來斟酒布菜,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但是,當他們從高迎祥的口中,得知了凶名卓著的三邊總督洪承疇即將從陝西率秦軍殺來的時候,一個個臉色都變了。
「……唉,看來這太原城也待不了幾天啦!」一位首領沮喪地灌了口酒,「……接下來又得鑽山溝……」
「……不,雖然太原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但既然已經見了世面,索性咱們接著就做一票大的,到東邊去北京城外逛逛如何?那天子腳下的地界,遼東女真人去得,咱們這些關西漢子又如何去不得?」
高迎祥信心十足地朗聲道,「……諸位兄弟可否願意和我共圖大業,為天下人殺出一個清平世界?!」
——崇禎五年七月上旬,三邊總督洪承疇奉詔揮師四萬東出潼關,於洛陽城下擊敗陝西流寇王自用所部十萬人,以人頭築京觀震懾饑民,旋即渡河北上入山西,搜羅山西省內殘餘官軍,準備收復省府太原。
盤踞太原的闖王高迎祥聞訊,立即火速轉移輜重財寶,又將帶不走的糧食開倉放賑,救濟百姓,同時全軍棄太原而走,分兵十餘路越過太行山大舉東征。而王自用也率殘部擺脫秦軍追擊,從河南竄入北直隸,聯合當地聞香教徒起兵作亂。一時之間,北至宣府、南至大名,半個北直隸布政司盡皆告急。
至此,京師漕運斷絕,山東、河南、山西盡亂,已呈四面楚歌之態,而朝野之中更是一片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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