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半城騷亂
第301章 半城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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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時後,赤道的夜幕降臨。
窗戶外是雪白的大理石磚花園和肆意玩水的猛虎,幾名僕人捧著新鮮的肉供它們食用,再遠是三三兩兩散步逛街的富人,最遠處卻是堆滿垃圾的河岸。
月光落在新羅馬式總統府的裝飾凹陷處,鍍上一層淡銀花邊。
林安收回目光,看向坐在一張全能式辦公桌後方的齊塞克迪·庫瑪西,他正在用櫻花國的茶具煮茶,小小的杯子在粗大的手指中像個過家家玩具。
「想必您就是那位【護林人】。」
齊塞克迪給林安倒了黑乎乎的茶水,奇異的藥香瀰漫。
「讓我猜猜,你被先知推上風口浪尖,功成名就時被他困住,取而代之。那位『真理之神』喜歡突然放個冷箭,不知不覺把人耍的團團轉。」
和其他時間循環中渾渾噩噩的人不同,看到林安的第一眼,身為四活神之一的齊塞克迪便明白他並非這個時間線的存在。
不過沒關係,再過幾個小時,這段時間就要達到終點了。
到了那時,無論林安在哪裡,都會被強制「傳送」回到第一天大酒店的床上。
「他說你才是那個背後放冷箭的人。」林安拿起茶,奇怪的味道直衝鼻腔,茶水褐黃且渾濁,「黑色的是什麼?」
「草藥……以及蝸牛。」
林安放下茶杯。
他無法接受除了油炸以外烹飪昆蟲的方式。
「哈哈哈,班圖的特色飲品。」齊塞克迪笑道,「護林人,『先知』實打實地傷害了你,而我直到現在還在心平氣和地和伱聊天。不妨再想想,到底該相信誰的話。」
「他說的不是真的嗎?」
嘴上這麼講,林安對【四活神】的恩怨情仇已不感興趣了。
答應坐下來並非想取得實質性的結果,而是林安早在和總統打招呼時,就放出【瓶中小人】,追著那道能量進入總統府。
他分出一半的意識操控瓶中小人,另一邊牽制住總統的注意。
扎伊的「幻想家」能量紗布般籠罩了小人,它行走於一個隱藏在水面下的平行世界,在錯綜複雜的走廊和房間中穿梭自如。
「不錯,我殺了『巫術師』和『女巫』,因為他們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逼我將祖先的目標當做自己的目標,哪怕復興班圖這件事已是不切實際的幻夢了。」
總統轉著筆,在一本筆記上圈圈畫畫。
「我想擺脫舊時代的陰影,我想為自己而活,這有錯嗎?」
「你為西洲的世家工作。」
「新紀元到來了,他們是特權的代名詞,我參與進去是為了不再一次成為某位國王的奴隸。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很正常。」
「自私自利就算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重新挑起弗蘭德人留下的民族仇恨,導致班圖陷入無休止的內戰。這對你而言有什麼意義?」
「我們需要偶爾嚇唬嚇唬民眾,這會讓他們更容易記住我的名字,但我從未想過讓班圖人自相殘殺。或許有極端分子想要這麼做,那是不對的,我很不支持。」
「你沒有下過屠殺平民的命令?」
「從來沒有。」齊塞克迪笑眯眯地說,「哪怕他們不支持我,也是他們的權利,只要他們記住我,齊塞克迪·庫瑪西是他們的總統就夠了。」
「事實是很多普通人被殺了。」林安盯著松垮垮地掛在總統手腕上的手錶,數著倒計時。
「權力鏈條……意思是我可以控制我的軍隊,但平民煽動家和極端分子我就沒法管了,我和我的軍官不支持暴力政策。那些混亂完全是民間人士和極端的指揮官聯合組織的。」
齊塞克迪不留痕跡地迴避責任,把帳算到別人頭上,用目的來為手段開脫。
「大象打起架來難免會踐踏草地。」
「嘩啦啦……」
【瓶中小人】的視野傳來波動,它站在面前橡木製成的大門前。
入口兩側的鮮花嬌艷欲滴,沁人心脾的薰香氤氳,伴隨似有若無的長笛歌舞。
傭人是清一色的女子,看上去是女眷的房間。
【瓶中小人】周身的「幻想家」能量強烈地震顫了一下,波動來自房間另一側。
戴維說,總統唯一的優點是對妻子非常專一,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
「嘎吱。」
一個短髮的青年女人推門而出,她抱著薄如蟬翼的平板,穿著一身職業白領裝。
格格不入的氛圍瀰漫,證明她是一名神秘者。
當她經過瓶中小人藏身的牆角時,罌粟花的胸針一閃而沒,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紅罌粟商會】駐金薩沙辦事處的員工。
凱文提到這裡共有三名傳說級,她正是其中之一。
當她的背影消失在長廊時,林安仍能感覺到那股認出他的能量波動經久不衰,說明那個發現他的人還在香氣環繞的女眷房間裡。
難道總統府一共有兩名源頭級?
略一思索,林安讓鍊金生物跟上女白領。
「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總統見林安久久不回復,用響亮的聲音問道。
「我也曾被先知的神秘術困住,後來卻平安無事地出現在總統就任大典……難道你不想離開嗎?」
「代價是什麼?」
「我們和『先知』有些過節,不是嗎?」齊塞克迪併攏雙手,「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也是潛在的敵人。」林安淡淡地說。
齊塞克迪的臉色沉了下來:「護林人先生,你讓我很難辦。」
「難辦?那就別辦了!」
林安忽然暴起,一腳踹翻桌子,黑乎乎的茶水流了一地。
幽深的坑洞於齊塞克迪的總統椅下方浮現,強大的吸引如同磁鐵般拽住他的靈魂,針扎般的痛楚深入骨髓,總統如同一張薄薄的落葉般向死亡墜落。
冥界神祭!
齊塞克迪不慌不慌,雙眸慢慢變換成墨綠的色澤,整個人像一隻真人大小的蠟燭,微笑著融化。
油脂在林安腳下翻滾,令人麻癢的東西爬上褲管,他轉動【賢者之石】飛上半空,卻覺得一種壓力從上下兩方而來,將他往中間一擠。
「咳!」
林安劇烈咳嗽一聲,撞碎總統房間的玻璃飛到窗外,擺脫了差點被壓成肉餅的結局。
這就是齊塞克迪的神秘?
話說我明明命中了他,為什麼沒有效果?
林安皺起眉頭,剛剛打中總統時,西臺儀式的反饋像是撕碎了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齊塞克迪和先知一樣……也是死人?
不,哪怕「死亡」,神秘者的靈魂也不會消散——所以直接作用於靈魂的神秘術才顯得如此可怕。
「嗚嗚嗚——」
隨著尖銳的敵襲警報,總統府大亂,數以千計的護衛隊扛著長槍短炮從四面八方衝來。
那些士兵在並非神秘者操控的傀儡,看來齊塞克迪不是戰爭皇帝。
這倒是個好消息。
林安觀察到以總統府為中心,延伸出厚實、密密麻麻的棕櫚樹葉子和紗網殼,「柯默思」的能量在地上形成一層「地衣」。
奇怪……
棕櫚樹特徵的花紋真菌般繁殖,眨眼間爬上目所能及的物體,花園長椅、噴泉中心的雕像、花園的總統園藝造型。
短短五秒之內,整個世界除了對林安喊打喊殺的人,已被這種怪異的棕櫚葉統治。
「入侵者,我要殺了你!」
「竟敢在總統府撒野,快點滾出去!」
「傷害了總統先生,你就是整個班圖的死敵!總統萬歲!齊塞克迪·庫西馬萬歲!」
士兵們紅著眼睛,追著飛行的林安大喊大叫,後者和子彈、炮彈、甚至一發RPG飛彈擦身而過,儘管沒有受傷,耳朵卻快噼里啪啦的聲音炸聾了。
為了確認總統的神秘範圍和距離,林安沒有搭理這群狂犬病人般的護衛隊,徑直飛出總統府,落在了富人區。
「啊,巫師殺人啦!」
他的到來驚得居民落荒而逃,只有一個戴老花鏡的老太太站在原地,拍打著酸痛的腰,推了推渾濁的眼鏡,口齒不清地搭話。
「幫、我撿一下假牙,諾……」
「給你。」
林安拾起假牙遞給老婦人,她顫顫巍巍地掏出手帕擦拭灰塵,又嘀嘀咕咕地向林安抱怨不休。
「你說為什麼現在的年輕人都不願意……」
林安一邊敷衍,一邊關注棕櫚葉的花紋,它們漲潮似的湧來,在不到一分鐘內吞噬了他所在的貢貝區街道。
「還是你善良,小伙——」
老太太說到興起,直接上前拉住林安的胳膊,想從懷裡掏點什麼送給他。
直到棕櫚葉的網格經過了她腳下的磚塊,老人全身一顫。
「你怎麼了?」林安問道。
下一刻,還算和藹的老太太忽地變臉,乾瘦的胳膊用力鎖住林安,扯起嗓子大呼小叫。
「你——你是反總統分子!快來人!槍斃他!總統萬歲!」
同一時間,躲起來的居民從各處探頭,他們一改怯懦,同仇敵愾地拿著武器,嘴裡喊著整齊的口號。
「滾出去!滾出去!滾出金薩沙!」
「槍斃!處刑!車裂!」
「總統萬歲!總統萬歲!齊塞克迪·庫西馬萬歲!!!」
齊心協力團結在一起的聲音猶如戰吼,直衝雲霄,大地震顫,每個和林安素未謀面的居民雙眸血紅,死死瞪著他,一眨不眨。
若是目光可以殺人,林安覺得自己怕是要被這群人碾成粉末。
一把推開老人,他轉身向天空飛去。
暴戾的聲音在耳畔經久不衰,如影隨形,林安將意識沉入瓶中小人,和它視野同步。
很好,離我不遠……
這場騷亂席捲了半個金薩沙,人們遊行般追著一個飛馳的人形,怒不可遏地用各種東西砸向他,包括剩菜和臭雞蛋。
林安輕鬆地躲避人群的攻擊,在一處十幾樓高的辦公樓旁邊停了下來。
落地窗後的女人狐疑地看向他,正是紅罌粟商會辦事處的女白領。
「系統,使用【爾當受罰】!」林安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指向女白領的眉心。
複雜繁瑣的希伯來文從地上升起,化作絞刑索掛在她的脖子上,驟然收緊。
「嘎擦!」
光亮從雙眸褪去,女白領死不瞑目地倒下。
流逝的時間猶如咬住尾巴的銜尾蛇,再次陷入無盡循環。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