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四活神】（下）

  第295章 【四活神】（下）

  離開藥局已是日上三竿，林安的手錶顯示，從遇見草藥師，到儀式完成大約只持續了三十分鐘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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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一次迅速的接頭。

  回到酒店的路上，林安檢查了一遍「與開發者溝通」的留言板，暫時沒人發現他今早去了一趟姆班布卡城鎮。

  第一封報告來自兢兢業業的梅耶，她說遷移雨林部落的計劃正在順利進行。

  在阿普的帶領下，第一批共計500名部落人順利渡過庫巴河，來到姆班布卡，被安置在了大酒店的三到五層。

  第二封報告來自米蘇魯，他徵召了在襲擊戰中表現優異的黑貓，收編他成為軍隊的小隊長之一，剛出發去找姆班布卡黑老大的麻煩了。

  林安讓他小心行事，姆班布卡城內共有80萬人口，郊區則是30萬，按照「柯默思」當前的覺醒比例估計，這裡隱藏著100名左右的神秘者。

  且不論輻射值和評級，神秘者因神靈介質不同，各個手段詭異莫測，米蘇魯剛接觸「柯默思」的世界不久，凡事應該小心。

  我當初弱小時過得非常謹慎，每次遇到衝突時能躲就躲，只有確保萬無一失的情況下才會試探性地接觸其他神秘者，更別提沒有一點基礎的你了。林安叮囑道。

  米蘇魯回覆：真的嗎？我不信……

  林安一下子有點汗流浹背了，見他又發來一條信息。

  「作為一名合格的獵人，我明白只有足夠了解你的獵物，才能確保每次狩獵後平安歸來。雖然每次打獵時我都抱著必死的心，但我真正想要的是事後帶著獵物回來，和我的家人重聚。

  居然和父親說了同樣的話。

  林安還想調侃一句，卻不知為何一個字也想不出來了。

  正如每次面對林海南時，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總是沉默以對。

  米蘇魯自有分寸。

  林安將數據移到一邊，腳下矮山的斜坡漸漸平穩，蘭布里奇大酒店的輪廓出現。

  挑了一條不起眼的路回到辦公室，林安沒有急著投入破譯文件的日常，往沙發上一倒，檢視起了前不久得到的「先知傳承」。

  創世神的手指指節……

  林安第一次得到來頭這麼大的古物。

  根據扎伊的介紹，【四活神】的巫術師nganga繼承的是「受孕」的手指，這個詞意源自 vanga，意為「製作」，可以翻譯為「操作者」。

  扎伊向林安介紹，「巫術師」可以通過咒文恩基西n'kisi或某種有靈魂居住的物質事物作為中介施展咒語。

  他們也有草藥師之稱，通常是治癒類型的咒語，也懂一些占卜和預言的咒術。

  不出意外的話，「巫術師」應當是位農耕之神介質的神秘者。

  第二根手指「塵世間」的繼承人是酋長mfumu，能控制一把叫mvwala的代表權杖，可以擊敗巫術，或「分離」人心中的邪惡。

  與其他繼承人不同，酋長不能受到與魔法和符咒的污染。

  他的覺醒儀式很有趣，需要殺死自己最親近的一個侄子，根據古典民族志的記錄，酋長職位總是與謀殺kanda氏族成員有關，因此渴望王位的人可以藉此證明他的權威。

  「戰爭皇帝」或「審判長」二選一麼。

  由於齊賽迪克就是「酋長」，林安更希望這根手指的傾向是「審判長」，而非「戰爭皇帝」，前者只是戰力優異，後者卻有操控傀儡、調動軍隊之力。

  一旦開戰，戰爭皇帝的神秘很容易給林安的勢力造成不可磨滅的損失。

  齊賽迪克是班圖總統，儘管麾下的神秘者數量未知，但國際官網可查詢的現役士兵數量足足有13萬4千多人。

  倘若把他們全部轉化為傀儡的話……

  林安還真不是對手。

  至於第三根手指的繼承人，扎伊稱作「女巫ndoki」，他們掌握著生與死標準的交叉點。

  ndoki一詞源自班圖土語的詞根 Loka，指的是酋長和女巫共有的智慧和知識，這種力量本質上並不代表邪惡。

  南洲民俗學家蒙澤勒引用的文字中說，「女巫是一個擁有隱藏知識的隱居者或流浪者，豐富的知識使他們掌握了秘密使用的巫力makani，被他們選中的人會成為女巫的同類。」

  聽他的描述，林安覺得女巫要麼是「欲望之母」，要麼是「求知者」，和他的神秘百科大全很是相配。

  可惜這代的女巫死於齊賽迪克的手下，她的手指也被搶走了。

  【四活神】的最後一位是先知，他繼承了指向「冥府」的手指，掌握著揭示隱藏事物的力量。

  和前三者不同，他施展咒語時無需藉助草藥、魔法儀式或恩基斯符咒，這根手指給予了他神性化身的結果，是恩贊比最隱蔽的靈知。

  扎伊的描述很模糊，林安覺得「先知」介質是「預言家」或「幻想家」。

  兩個介質最唯心主義。

  理清思路，他摸索向那股收縮膨脹、能量流轉、朦朧晦澀的靈光。

  很難用言語形容這個僅存於精神的東西，它沒有具體形狀，猶如一扇拉上窗簾的窗戶，另一側是無盡的知識。

  目前為止，窗戶的「構建」尚未完成。

  說起來，【全視之眼】歷史記錄的圖案除了中間的眼珠，還有一個舉起手掌並張開手指的基座。

  米利暗之手，又叫法蒂瑪之手……

  說不定我能用創世神恩贊比的手指，完善這個傳說中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全視之眼】。

  只是大拇指……沒有獲取途徑。

  林安花了將近一小時檢測，確認手指和聖裹屍布一樣，是一件貨真價實的「古董」。

  仍有一個問題在他的心頭縈繞不散。

  扎伊這麼輕易地把【四活神】的至寶之一贈予他了？

  誠然，兩人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接收了先知的手指後，林安不得不和齊賽迪克成為不死不休的敵人，別無他選。

  對於走投無路、幾近覆滅的【四活神】殘黨而言，藉助林安的力量是最好的選擇。

  但他總覺得扎伊實在太好了。

  信不過的林安使用了《魔法大全第一冊》的【原始化身的賜福】，選擇了「自由意志」，重新將之前的疑慮考慮了一遍。

  扎伊的行動邏輯沒有問題，我自身並未遭到「預言家」的誤導，手指確實屬於「提燈女神」的古物……

  難道真是我想多了嗎？

  結束了賜福，林安眉頭緊鎖。

  扎伊從頭至尾沉默不語，仿佛並不在意林安這點微妙的不信任，直到後者主動發問。

  「牧師老哥，我是不是每天都要去那座藥局接受你的儀式，以完善這根指向了冥府的創世神手指？」

  「沒錯，持續六天。」扎伊終於開口。

  「為什麼不能一次性給我？」

  「當初我為了預防齊賽迪克開啟【四活神】的寶藏，特意將我的『先知』手指分成了七分，讓他的神格更難完善。」

  言之有理，林安無從反駁。

  於是，他接下來的每個清晨前往藥局，在草藥師和助手們咿咿呀呀的歌聲中，得到「先知手指」的一部分，連續一周。

  最終在第七天的時候，繼承儀式完成。

  創世神的手指是純粹的「柯默思」能量，像一顆塞滿了各種知識的大型圖書館，每本收藏都能對應上班圖或南洲中部的某個神秘學原理。

  全部學完後，估計我就成班圖神秘百科大全了。林安想，以後開啟樹狀圖時，再也不用看見問號了。

  可惜，古董的「提燈女神」已被先知吸取，此刻只剩下知識的空殼。

  當晚林安睡了個懶覺，清晨推開窗戶時，意外看見一片霧蒙蒙的景色，遍地是傾盆大雨留下的痕跡。

  奇怪的是，他昨晚明明聽到外面下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

  班圖的太陽毒辣，這種程度的水分在清晨的三四個小時就能全部蒸發了。

  「呱。」

  紅蛙響亮地叫了一聲，從窗框跳到了牆壁，林安眨眨眼睛，情景似乎有些既視感。

  班圖的生態系統欣欣向榮，哪怕在姆班布卡現代化的酒店內，他也經常在房間各處和青蛙、毒蛇、猴子、蜥蜴、蜘蛛等動物不期而遇。

  它們早已和人類為鄰生活了幾百萬年。

  或許也不算奇怪吧。

  目送紅色青蛙消失，林安拉上紗窗，開燈倒水開電腦一氣呵成。

  這幾天他養成了固定生物鐘，清晨先去藥局，上午處理「和開發者交流」的信息，中午參悟恩贊比的手指，下午破譯商會文件，晚上巡視一圈六大部門。

  米蘇魯和當地的黑幫軍閥進行了交涉，說服三個街區接受世界樹系統的安排。

  期間米蘇魯遇見了三名自由神秘者，全是怪談級別，並非他的對手。

  第一批部落人在梅耶的安排下擁有了住所，都是好心的黑幫和軍閥見米蘇魯太過熱情，獻出去作為保護費的戰利品。

  這些人是【世界樹】系統的使用者，作為虛擬社區的一員，他們和米蘇魯征服的三個街區開始了漫長的磨合。

  阿普返回雨林，準備帶第二批共計800名部落人前往姆班布卡。

  漫長的雨季將至，再不快些遷徙，庫巴河漲水後就很難跨越了。

  愛德華前不久通過廣播，向姆班布卡的居民們宣布了林安的到來，點燃了軒然大波。

  當時街頭各處都在噴塗【護林人】的頭像塗鴉，有的寫道「這是一切問題的答案」，也有的寫，「外來邪惡入侵的象徵！」。

  不過沒有政府的支持，民眾們群龍無首，掀不起波瀾。

  這段時間愛德華承擔了宣傳工作，他和傅斌深入姆班布卡城市的大街小巷，前者傳播林安的正面消息，壓下反對；後者則在民意調查。

  傅斌告訴林安，其實大多數民眾不在意林安是誰，為什麼趕走紅罌粟商會，他們關心的只有柴米油鹽、以及長遠的衣食住行。

  「只要滿足要求，他們甚至不在乎伱是個外星人，哈哈。」他自以為幽默地笑了笑。

  真會說話。

  林安默默地想：這莫非就是你被老闆派到南洲的理由。

  等待電腦開機時，林安打開系統，綠色數據蝴蝶般環繞周身，「和開發者溝通」中多了一條米蘇魯的消息。

  「林，我在烏迪姆街道抓住了一位野生的神秘者。你要就地鑑定一下他的神秘原型嗎？我也可以帶到大酒店。」

  「我去看看吧。」林安回復，「要不要給你帶一雙雨靴？」

  「不必，今天還算乾燥。」

  林安看了一眼窗外潮濕的地面，眉頭一蹙，沒有多言。

  如約趕到烏迪姆街道已是中午，空氣中瀰漫著棕櫚油、燒糊木薯和香蕉的香味，一派忙碌卻安詳的景色。

  通過世界樹系統的定位，林安走向米蘇魯，直到站在一處敞開的L型小巷口。

  「咣當、咣當。」

  響亮的聲音伴隨著火星划過昏暗的街道，林安察覺到了來自「柯默思」的氣息，但不知為何不屬於米蘇魯。

  略一蹙眉，林安進入放空模式，果然沒見到米蘇魯的光點。

  他推出發光的綠色數據，它們貼合在牆壁和地板，螢光熠熠生輝，照亮了內部的場景。

  一名鐵匠正在一處破舊的屋子前鍛造一口鍋，他的屋頂經過瓢潑大雨的洗禮，已經搖搖晃晃、岌岌可危，而他的妻子清掃著門口的水坑。

  感覺到林安的窺視，鐵匠抬起頭，臉色很臭，用眼神警告，以為是個管閒事的普通人。

  他剛覺醒不久，又沒有得到系統性的指點，對於另一個世界的能量不怎麼敏感。

  這就是那個自由神秘者吧。

  人找到了，問題是米蘇魯跑哪去了？

  林安還以為對方已經被控制，成為了動彈不得的俘虜，結果別說制服，鐵匠不但繼續著一如既往的生活，甚至擺出一副讓林安別打擾的表情。

  最奇怪的是，按照世界樹的定位，林安明明到了米蘇魯附近，卻沒看見他的身影。

  往後退了一步，林安提醒道：「米蘇魯，我到了。你在哪裡？」

  「烏迪姆街道的一條小巷。嗯，我旁邊的牆壁上爬滿了茂密的番薯藤，前面還趴著一隻黃色的猴子。」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