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言官:聽起來有些魔幻
正月十二,宜:開業、打掃、裝修、祭祀、鋪路,忌:婚喪、交易、作死。
「轟!」
南海子舊衙門北清河的邊上,一聲巨響傳出,嚇的一群來南海子開常會的畢自嚴等人就是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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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發生了何事?」
拉過一了個巡邏路過的士卒,畢自嚴向對方焦急的問到。
「無事啊。」
那士卒聞言,停下腳步後,看著一眾朱紫大官兒們,只感覺到了莫名其妙。
「那這聲響是?」
「哦,這個啊。」
聞言,士卒恍然,開口解釋。
「從年後就開始了,陛下在冰面上試火藥。」
「試火藥?還在冰面上?」
聞言,畢自嚴還沒做什麼反應,周應秋就先跳了跳眉頭。
不理會那士卒,周應秋就一馬當先的匆匆的向著傳來聲響的方向而去。
不需稟報,推開圍在一起的人群後,周應秋就看到了正在和劉時敏一起站在清水河邊上的皇帝。
「怎麼樣,朕說加些白糖有用吧。」
「皇爺明見。」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劉時敏有些震驚的道。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士卒開鑿河面,取水為用上說起。
因為南海子周遭,聚集著十來萬的城建營,這麼多人的用水就是個問題。
而如今又恰是寒冬,城建營各營,每日都需要派人鑿冰取水。
前日,皇帝大清早的巡完營後,偶然得知了取水的困難後,就令人弄來了五十斤的顆粒火藥,又讓收購了些白糖來。
經過了幾番試驗,得到了最佳配比之後,皇帝就在清水河上玩起了炸冰。
三次對比試驗後,劉時敏就發現,同樣都是用拳頭大小的罐子裝火藥,但加入了白糖的那罐,直接就將整個冰面給炸裂了開來。
ps:明朝白糖價在每斤二至三分銀,也就是兩三百文左右。
這爆炸威力的增加,不是一星半點兒。
不理會身側劉時敏的驚訝,看著河面上,已經翻起肚皮的魚,朱由校心裡暗自尋思。
如今對火藥的利用,還是欠缺。
開冰面這種事情,居然要人工來。
「臣等參見陛下。」
來到皇帝的身後,先是伸出頭看了看已經漏出了一個巨大冰窟窿的河面,而後周應秋才看著皇帝道。
「諸位愛卿都來了啊。」
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朱由校轉過身看了看,發現內閣、六部九寺的人都到了,當即一揮道。
「那就開會。」
說著,朱由校就向舊衙門而去。
如今,差不多已經形成了慣例。
每擱十日,內閣首輔、六部尚書等人就要到南海子來見皇帝,對日常工作進行個匯報,差不多就相當於常朝。
當然,南海子的常朝,比以往歷代的常朝,氛圍上是要好了些的。
簡單的了解最近京城的事情,聽取了一下各衙門的報告,送走了大多數人後,朱由校留下了兵部尚書黃克瓚和通政使和通政使王舜鼎。
「各地的驛站,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又令人給二人再上了一壺暖茶,朱由校看向兩人,開口詢問道。
「驛站。。。」
聽到皇帝的問題,王黃二人,只覺得頭皮發麻,也明白了皇帝要留下他們二人的原因。
郵驛系統,雖然是兵部車架清吏司在負責管理,但使用的最多的卻是要上下傳遞公文的通政司,這就導致了通政司成了郵驛系統的實際領導者。
而在地方,郵驛系統則是受以按察使為主和布政使的雙重領導,從京師往外,以縣(州)前總鋪為中心,向四方輻射,逐鋪相接,形成遍布全國的遞鋪網路,並與水馬驛站相銜接。
洪武年間,朱元璋通過一系列正驛名、開驛路、恤郵傳、定驛制、嚴法紀、懲貪官等方法,給大明建立的一套成體系的驛站系統,到了如今,那不能說是問題連連,只能說是被腐蝕的成了某些人的私有企業。
因為朝廷財政問題拿出錢來補充郵驛系統,所以各地衙門不少的都在朝廷明文稅收之外,又加征驛銀,堪稱橫徵暴斂,累害於民。
第二個問題就是營私舞弊所造成的白嫖。
想要使用朝廷的郵驛系統,就需要「符驗」,通俗說就是憑證。
但從弘治年間開始,官員家屬拿著官員的符驗免費使用朝廷驛站就已蔚然成風,乃至於民間送禮都有送符驗的。
使用的繁忙,就更加的導致了驛站系統的入不敷出。
當然,崇禎裁撤驛站就純屬腦子進水了,他幹的那個事就相當於把一個年虧損幾百萬,但總市值幾十億的公司給主動關停了。
王舜鼎與黃克瓚對視了許久,相互不知道甩了多少個眼色後,才由王舜鼎開口道。
「陛下,驛站事關重大,不宜輕動。」
「若是動了驛站,恐怕明天朝廷就不知道低下發生了什麼。」
「臣附議。」
有了王舜鼎開口,黃克瓚也跟著道。
「驛站乃是萬千百姓、士卒生計所系之所,若是輕動,恐天下不寧。」
「朕沒想著裁撤驛站。」
伸出一隻手,阻止了二人接下來的話,朱由校臉色莫名其妙的。
我什麼時候說猜測了,我又不是崇禎。
他們二人所說的事情,都是崇禎裁撤驛站之後所發生的。
「朕只是想對四方之地的事情有個了解,就想到了驛站。」
看著二人,朱由校開口到。
「就比如說,對九邊要地、南京、雲南、四川、貴州等偏遠之地,朝廷能不能知道更多的東西,而不只是看到當地官員的奏報。」
「就比如說,當地的糧價、布價都是幾何,有沒有發生民變之類的。」
簡單的舉了個栗子,朱由校接著到。
「知道了這些,一些事情發生之前,朝廷是不是可以有個提前的準備。」
「這。。。」
聞言,兩人鬆了口氣,而後暗自思索了起來。
「若想做到此事,恐怕需要耗費不少的錢糧。」
手指一頓掐算,黃克瓚看著皇帝開口道。
「就算是有朝廷的郵驛,但畢竟是增多了所需要做的事情,加上了更多的耗費。」
「錢糧不是問題。」
看著兩人,朱由校搖了搖頭道。
「朕只是有這麼個想法,想多知道知道四方所發生之事,就想到了驛站上。」
說著,朱由校若有所指的到。
「但沒有料到,居然讓兩位愛卿如此緊張。」
「。。。」
聞言,知道自己反應過激的兩人同時閉口不再說話。
大明現在經不起大的風浪。
就宛若後世有的系統,雖然有BUG,但只要能跑的起來,你就別閒的沒事做去改動。
在新政還沒徹底定調前,皇帝的所有冒進動作,都要被阻止,為此兩人才開口勸說。
不過,看到皇帝不再想要動驛站,兩人也是放心了下來。
「朕想新設立一個衙門。」
不再繼續在言語上刺激二人,朱由校接著開口到。
「負責收集、統計各地民生之事,但是卻不知如何去做,又沒有合適的人選,所以就想讓兩位愛卿給朕出出主意。」
「容臣等思慮一番。」
聽到皇帝的話,王舜鼎和黃克瓚都用手捻起了自己的鬍子,思慮了起來。
在思慮的過程中,兩人還時不時的交頭接耳一番。
就當皇帝看著二人翻白眼之時,王舜鼎開口試探性的道。
「陛下,臣二人覺得,是不是可以讓各道御史去做此事。」
「各道御史?」
聞言,朱由校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王舜鼎,想知道這貨是不是吃多了撐得慌。
他厭煩言官厭煩的夠久了,你這時候讓御史去做這事兒?
而且讓言官去干中央統計局特務的活,這事兒怎麼聽起來這麼的魔幻呢?
「不錯。」
看著皇帝,王舜鼎肯定的點了點頭。
「各道御史為陛下耳目之臣,今陛下欲知天下之事,當令其巡視四方,奏報地方之不平事。」
看著皇帝,王舜鼎說起了自己與黃克瓚兩人商議出的辦法。
通俗的說就是,讓各道御史滾到地方上收集情報去,別擱京城裡瞎嗶嗶了。
「方法是好方法。」
聽完了王舜鼎的描述,朱由校皺了皺眉頭。
「但朕擔心巡撫之事再次發生,洪武、永樂年間,各省政務,以布政使為主,宣宗之後,朝廷屢設巡撫,致使布政使權責被侵蝕。」
看著兩人,朱由校開口道。
「這就導致,如今朝廷各方大員,時需加以都儉御史之職,才可勝任。」
「而且,御史的職責,到底是大了些啊。」
看著兩人,朱由校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大明的御史,真就應了位卑權重這個詞語。
以正七品的監察御史為例,在京之時,天天對這皇帝嗶嗶。
一旦出了京,他們就是比土皇帝還皇帝的土皇帝。
位高:代天子巡狩,所按籓服大臣、府州縣官諸考察。
權重:舉劾尤專,大事奏裁,小事立斷。
職寬:按臨所至,必先審錄罪囚,吊刷案卷,有故出入者理辯之。諸祭祀壇場,省其牆宇祭器。存恤孤老,巡視倉庫,查算錢糧,勉勵學校,表揚善類,翦除豪蠹,以正風俗,振綱紀。凡朝會糾儀,祭祀監禮。凡政事得失,軍民利病,皆得直言無避。
嚴管:凡御史犯罪,加三等,有贓從重論。
當然,最後一條勾掉,這年頭誰屁股都不乾淨。
「若是派群御史到地方去,讓他們按期向朝廷匯報消息,恐怕會驚擾的地方不寧啊。」
看著兩人,朱由校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放群「管的寬」到地方上,他擔心用不了幾年,地方上御史就接管了縣令知府的職責了。
「。。。」
聽完了皇帝的話,王舜鼎與黃克瓚兩人又相互商議了幾句後,王舜鼎開口道。
「啟奏陛下,御史分為內差和常差。」
看著皇帝,王舜鼎解釋起了都察院系統。
大明的各道御史,要比想像中的複雜。
首先是主管官員:左右都御史、(正二品)、左右副都御史(正三品)、左右僉都御史(正四品)。
而後是十三道監察御史(正七品)共計一百一十人。
以上兩類,平日裡都是在京城都察院供職,稱為內差或常差。
而奉命出巡的御史,比如巡鹽御史、巡漕御史以及奉命巡視地方的巡按御史,這些都被稱為外差或者特差。
「那些人,沒有命令,平日裡就都在京城?」
聽完了王舜鼎的講述,朱由校察覺到了不對勁,瞪大了眼睛,開口問道。
「回陛下,都在京城。」
看著皇帝,王舜鼎開口道。
「他們一般負責核查各省、府、縣送上來的公文有無疏漏、冤假錯案等事。」
「我說怎麼時不時就收到些莫名其妙的奏章,合著是閒得慌啊。」
手在桌子上拍了下,朱由校不爽的瞪大了眼睛。
合著在京城養了群吃閒飯的。
「讓他們都出京巡視地方去,給朕好好的下去看看,地方上都發生了什麼。」
看著王舜鼎,朱由校開口到。
「陛下,我大明從無所有御史悉數出京之事啊。」
看著皇帝,王舜鼎開口道。
「那就各道都留一個,其他的都出去。」
聞言,朱由校一揮手,下令道。
「那權責。。。」
此時,王舜鼎也擔心皇帝擔心的事情發生,提醒道。
「巡視地方,風聞奏事。」
看著王舜鼎,朱由校開口到。
「只許看,只許聽,不許開口干涉地方,更不許前呼後擁的帶著一群人去。」
「讓他們將看到的,聽到的都通過驛站匯報到京里來,讓留在京城的那個每旬都將收到的消息給朕上報一次。」
「具體該怎麼做,你是通政使,有達聞天下之則,這事兒你去辦。」
指著王舜鼎,朱由校直接給指定了權力。
「臣遵旨。」
聞言,王舜鼎心中就是一樂。
這是讓他在權責上,兼了左都御史了。
當走完流程,拿到了聖旨,出了舊衙門之後,黃克瓚才有機會看向王舜鼎。
「你就不推辭一下?」
看著對方手裡的聖旨,黃克瓚開口問道。
「都察院那些個清流們知道他們要舟車勞動的到地方上去巡視,可不得反了天?」
「你也知曉,我向來推崇以德治國,講究個不濫不枉,斥絕饋遺。」
看著黃克瓚,王舜鼎緩緩的開口道。
「都察院的那些人,整日裡勸說陛下寬仁,要寬待耳目之臣,但他們卻並沒有做到監察天下,澄清吏治之責,根本就是濫官。」
「我這是在幫他們。」
「。。。」
看著王舜鼎的一臉正氣,黃克瓚無語的搖了搖頭。
「那他們可真要謝謝你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