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駱思恭:這幫龜孫兒哪裡去了?
看著眼前的衣著破爛,手中拿著根大骨頭,啃的香甜的駱思恭。
西寧侯宋裕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能把孩子餓成這樣。
以往年間,他們這些就京中勛貴可是沒少和駱家人打交道。
要知道,駱家是當年興獻王府上的老人,除了沒封爵外,其他待遇都對標的勛貴。
「這些人。。。是錦衣衛?」
站在趙率教和西寧侯宋裕德的身後,滿桂此刻是滿臉的驚懼之色。
用馬拖行朝廷二品大員,是個什麼罪名,在線等,挺急的。
「咳咳。」
只見駱思恭被塊肉噎在了喉頭,一口氣上不來,咳嗽了起來。
見狀,趙率教連忙將酒葫蘆遞了過去。
看到駱思恭用酒水將喉頭間的肉沖咽了下去後,送了口氣,趙率教試探的問到。
「駱指揮,你們這是。。。怎麼了?」
「我去他奶奶個腿兒的。」
聞言的,駱思恭將手中的大骨頭丟在桌上,對著在場的眾人,將他們一行人的遭遇娓娓道來。
事情呢,還要從年前說起。
和那支在得了廣寧衙門裡,王化貞的許可後,可以進入草原的商隊分離後,駱思恭就察覺到了對方不是從遼西走廊走,而是從喀喇沁低頭上過,然後走茫茫燕山古道,到古北口、張家口,亦或者宣府大同。
將次行「跑商」所得的馬匹都留給錦衣衛在廣寧的人手後,駱思恭就帶上了三十多號精幹人手,悄悄的跟在了對方的屁股上。
然後,就被蒙古人給劫了。
也不知道是那群山西的商人發現了他,找的喀喇沁人做的,還是無意間跑進了喀喇沁人的伏擊圈裡,手下人拼死衝殺,駱思恭一行人才得逃出生天。
然後,就在茫茫燕山山脈之中迷了路了。
東拐西躥了一個多月,這眼瞅著都天啟二年正月過半了,他們才從山裡出來。
「抓錯人了,不是走私犯子啊。」
聽著駱思恭對自己遭遇的敘述,滿桂伸手撓了撓後腦勺,此刻的他只想找個地縫裡鑽進去。
「這個叫滿桂的,能信任嗎?」
給趙率教使了個眼色,駱思恭輕聲問道。
「可以。」
聞言,趙率教點了點頭。
「自從王督師奉陛下之名,整頓薊鎮兵馬以來,這個滿桂表現的很不錯,練兵巡邏都很積極,對於抓捕走私商人也很賣力。」
說著,趙率教看了看駱思恭那已經有些瘦脫相的臉,接著道。
「如果今天你在這裡沒遇到我,恐怕就會被他捉拿後交給王督師,然後就被王督師斬首示眾了。」
「哦?」
聞言,駱思恭有些意外的看著趙率教。
「對於打擊走私之事,王督師很是賣力。」
看著駱思恭,趙率教解釋道。
「他早已頒布法令,凡是和蒙古人互市,只能在喜峰口、古北口兩處進行,凡是無敕令,敢從其他地界出關入關者,悉數以走私之罪論處,斬首示眾。」
「所以你們才會被滿將軍當成走私犯子給抓了。」
「這樣啊。」
聞言,駱思恭的眼神閃爍了起來。
他在考慮,滿桂這人,到底能不能相信。
「趙將軍,還勞煩你抽出些人手,護送我回返京城。」
思考了一會兒後,駱思恭轉頭看向趙率教開口到。
他決定,還是不冒這個險了。
他可以不計較剛才滿桂拖行他們的事情,但滿桂和他手下的那些人是怎麼想的,他可不知道。
他擔心,這群人怕他們報復,在路上將他們都給嘎了,然後跑路。
「好。」
看到駱思恭這個樣子,趙率教就知道事關重大,當即令人哪來了兵牌,寫好令條,又請宋裕德在上面用印後,派人前去抽調騎兵。
將條子遞給駱思恭,趙率教開口道。
「我的人只能將你護送到薊州,再往南就要靠你自己了。」
「我明白。」
聞言,駱思恭點了點頭。
皇帝軍法苛嚴,軍隊若是無調令擅自行動,尤其是跑進順天府境內,那是都要砍腦袋的。
哪怕他是錦衣都指揮使,到時候恐怕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滿將軍」
轉頭看向表情淒淒的滿桂,駱思恭開口道。
「有件事,能請你幫忙嗎?」
「駱公請說。」
聽到駱思恭的話,滿桂連忙山前俯首,小心翼翼的道。
「只要不觸犯軍規,在下定當竭力而為。」
「今日的事,你我二人就以這杯酒水一笑泯恩仇。」
從桌上拿起一個酒杯,遞給滿桂,駱思恭開口到。
「關外的山林里,有蒙古人,應該是喀喇沁部的哨探。」
說著,駱思恭的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可否勞煩你在巡邏清繳之時,若是抓到了他們,記得留下活口,我們錦衣衛要對之進行審訊。」
「你放心,該是你們的軍功,一定跑不了。」
「駱公放心,若是抓到活的舌頭,我一定給您留著。」
聽完了駱思恭的話,滿桂連忙將手中酒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而後拍著胸脯對駱思恭保證道。
「別的地方在下不敢說,但潮河關外,我一定保證將所有的蒙古探子都抓回來。」
「那就好。」
聞言,駱思恭點了點頭,轉頭看了眼已經換上了新的衣服,做好了出發準備的錦衣衛們。
「走,弟兄們,跟老子回京,這次老子一定要將這些個狗娘養的山西人腸子給掏出來,看看是黑的還是白的。」
說著,駱思恭翻身上馬,適應了一二後,一馬當先,在虎賁衛騎兵的帶領下,向著薊州而去。
「邊境要不寧靜了。」
站在潮河鎮外,目送著駱思恭等人的離去,趙率教心中暗自說道。
「趙將軍,西寧侯你們說我這日後會不會。。。」
看向身邊的趙率教和宋裕德,滿桂聲音擔憂的道。
錦衣衛的威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而他惹到的還是錦衣衛頭子,都指揮使駱思恭。
即便剛才駱思恭說一笑泯恩仇,但滿桂還是頗為的腿軟。
「都是軍中的弟兄,一口唾沫一個釘。」
聞言,趙率教伸手拍了拍滿桂的肩膀道。
「他是敢時候報復你,你就來尋我,我帶你去陛下那裡討個公道。」
「就是。」
這時,身側的宋裕德也開口到。
「你不屬於錦衣衛,所以不知道,但我告訴你。」
看著身側的滿桂,宋裕德給解釋道。
「陛下將錦衣衛拆成了幾塊,駱思恭雖然名義上是錦衣都指揮使,但他只分管對蒙、對建奴這些的情報偵查。」
「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們沒和蒙古人勾結,對內緝偵這事,還輪不到他來處理。」
「畢竟,他見到你們的第一面時,可沒報上身份來。」
「是這樣嘛?」
看著給自己做出了保證的兩人,滿桂還是覺得心裡不安。
而另外一邊,當兩百虎賁衛護送著駱思恭來到薊州時,身為薊鎮總督的王在晉第一個得到了消息。
虎賁衛是他手裡的王牌力量,兩百虎賁衛在沒有帥令的情況下,突然回到薊州,很是讓人警惕。
不過,在見到駱思恭,聽到他講述完畢自己的遭遇後,王在晉就明白了一切。
「你且放心,你二人本就是誤會一場,滿桂那裡我去勸說。」
薊鎮總督府的大堂之上,王在晉放下手中的茶杯,對駱思恭道。
「而且,陛下對此人也頗為看重,說其是一員悍將,日後可堪大用。只要駱公不再計較,想來他也是不敢再做什麼的。
「王公放心。」
聽完王在晉的話,駱思恭點了點頭。
他聽明白了王在晉話中的意思。
滿桂這人,是在皇帝那裡掛了號的,你別報復。
「我駱某人雖然不是什麼君子,但這點兒氣量還是有的。」
就在兩人又是一陣寒暄過後,王在晉將話題轉移到了駱思恭遇襲的根源之上。
「你方才說的走私商販。」
「王公知道其人是誰?」
聞言,駱思恭眼神微動,看向了王在晉。
這人,怕不會就是那些商販背後的人吧。
「不知。」
搖了搖頭,王在晉看著駱思恭解釋道。
「我到薊鎮之後,對我大明與蒙古喀喇沁部的互市,做了調整,只允許在喜峰口、古北口兩處互市,而且需要蒙古人牽馬趕羊,來到我大明地界上互市。」
「其他所有敢出關之商販,一律按照走私之人,抓捕之後,斬首示眾。。」
王在晉這人,雖然名字中帶這個晉字,但他不是山西人,而是南直隸太倉人,也就是後世的江蘇蘇州人。
而從黨派上分,王在晉屬於中間派,或者說他屬於地方派,和京城的那群清流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而從歷史上王在晉對邊防的處理上,就能看的出來他對邊關貿易是個什麼態度。
賣可以,但得聽我的話。
啥?不聽我的?那你就別做生意了。
既然我無法解決四處漏風的走私問題,那我就解決防線問題。
將防線往後拉,看管好各個關口,只和蒙古人做生意,我看你們從那裡往出跑。
作為一個能提出放棄山海關外土地,拉攏蒙古人以抗建奴的戰略帶師,王在晉的想法也很簡單。
廣寧、寧遠、錦州一帶,讓給蒙古人,讓他們擋在前面,同時向他們出售物資。
大明將防線向後收縮至山海關、紫荊關、居庸關、宣府、大同一線。
用空間換時間,這樣做,既可好讓大明有時間從各處抽調出足夠的兵力,對建奴進行反擊。
說不定還能狠狠的消耗一波蒙古人,為收復大寧做準備。
這個方案,從戰略上講,沒有問題。
但在政治上,太過於瘋狂了。
這個方案,差不多就相當於阿赫羅梅耶夫大將最初給勛宗打帝國墳場的方案,出兵二十萬,不但要全面占領帝國墳場,還要繼續南下,直接干到印度洋邊上去。
對於大明來說,你先將棄土失地這足夠讓王在晉他九族都是兩元店批發的罪責拋開外,把大明的國門,直接暴露在了建奴的眼皮子底下,要真讓他做到了,歷史上的天啟能把他活撕了。
當年的朱叫門,都沒一次丟掉這麼多的領土。
這辦法,就是一個衝著拼命去的。
朝堂上的各方勢力中,齊楚浙黨先不說,光是東林黨和晉黨雙方,為了銀子就不可能讓蒙古人的勢力覆蓋整個北線。
若是真的讓王在晉做成了,他們還怎麼和建奴相互勾結,靠著走私賺銀子?
不能拼命啊,拼了命還怎麼賺銀子。
為此,這些人方才請出了和王在晉戰略不同的孫承宗,把王在晉給排擠了開來。
當然,在後來孫承宗主動出擊的柳河之役中,他們又上屋抽梯,過河拆橋的將孫承宗給埋了。
對駱思恭表示了自己對和蒙古人貿易的態度,王在晉接著開口道。
「所以,近日來我並未聽到各個關口有上報說,他們有發現從關外歸來的商隊。」
「那這些人跑到哪裡去了?」
聞言,駱思恭的眼珠子咕嚕咕嚕的就轉動了起來。
「按照駱公所言,他們的確是進了茫茫燕山之中。」
從椅子上站起來,來到一面屏風前,指著上面的輿圖,王在晉對駱思恭道。
「他們恐怕是去了更西邊的。」
「宣府。」
在地圖上居庸關的位置點了點,王在晉道。
「這裡,是最有可能進關的位置。」
「宣府!」
看著地圖上的標記,駱思恭沉聲開口到。
萬里長城十三關,從山海關往西,依次是黃崖關、居庸關、平型關、偏頭關、娘子關、殺虎口關、嘉峪關、陽關、玉門關。
其中,紫荊關、倒馬關、黃崖關、山海關歸薊鎮管轄。
但其中間段的居庸關卻是歸宣府管轄的。
根本原因就是,在大明的邊境長城防線上,以渤海所為界,東面歸薊州,西面歸宣府。
居庸關、獨石堡、張家口堡這些都被劃歸了宣府。
【雖然我們常常宣府大同一起說,但在後世的行政區劃上,宣府那塊地,包括張家口,都是劃歸河北的】
「我早就應該想到的。」
看著地圖上,宣府的標記,駱思恭一拍大腿道。
萬曆四十八年,他抓到的那姓范的人時,得知他們是張家口人。
他早就應該想到,這些人是一定會回到張家口去,是宣府出來的。
「看你的樣子,是想到什麼了?」
看著駱思恭,王在晉好奇的問到。
聞言,駱思恭點了點頭。
「接下來,我要去宣府將此事驗證一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