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私修
第203章 私修
因為有修仙者的參與,聯合開墾的進展極快。
九齒鐵犁在呼嘯奔騰的靈氣駕馭之下,於廣的大地上風馳電般疾馳,所經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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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出一道道滾滾土浪,新鮮的泥土氣息瞬間瀰漫開來,新土紛揚而落。
豐州府官員則有條不紊地對已開墾的土地進行統計登記,隨後給不少外來的百姓分配,並給了他們去年秋日所篩選出的良種,教他們耕種。
於是豐州便出現了許多的奇景,那便是修仙者在前面犁地,百姓在後面追著他們的屁股後面播種,四周圍靈氣呼嘯,浩瀚無邊。
此時,一群目光鋒利如勾的男子從豐州邊境風塵僕僕而來,走一路看了一路,被撲了滿臉土浪,拔劍四顧,心生茫然。
他們在此時所見到,均是此生從未見到過的場景。
「鐵雄大哥,我要回山,我父母當年如果生在豐州,便不會被逼死,我也不會逃到山上了。」
「胡鬧,給我回來!」
「是啊巴伯,來都來了,豈有回去之理。」
「大哥—」
「巴伯,你聽二哥一句,大哥說的沒錯,雖然—是很好,但想想咱們的兒女,難道你真的希望他們一輩子跟我們東躲西藏,還要擔心仙宗與朝廷的追捕嗎?」
「別吵了,先找個客棧住下吧,我去打探打探情況,咱們商議一下後續的計劃,然後就行動。」
鐵雄目露凶光,呵斥住了巴伯的發言,隨後帶著眾人朝著城內走去,結果還未走到客棧就忽然就看到對面的牆上寫著一排朱紅色的標語。
【天生我在天地之間,總要留些故事給後人看】
許久之後,沉默之中的鐵雄撩起自己袍據,從後腰倉唧拔出了一柄長刀,隨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兄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之間,豐州的農耕區不斷擴大,如同畫卷一般向外鋪展。
而在每日的勞作之後,豐州各地的官署都會在穀場準備大鍋菜。
殺豬宰羊,在露大慢燉,於晚風之中飄香。
有修仙者經常嘟囊著說吃這些俗物會讓修行停滯,不利於道心通明,畢竟食慾也是一種欲望。
但每次念叻完都會緊接著跟上一句,麻煩給我留個羊腿。
立春之前的幾日,聯合開墾已經結束了大半,豐州府內的穀場上又架起了鐵鍋,無數的食材在湯汁中翻滾,散發出濃郁的香氣,於傍晚柔和的微風中飄散開來,引得眾人垂涎欲滴。
「給我來個羊腿。」
「實在抱歉,羊腿沒了,肋排要否?」
「你這人怎麼回事,此間人盡皆知我最愛吃羊腿的,莫非你是新來的?」
「是新來的。」
「你叫什麼名字?」
「鐵雄。」
「咦,你這羊肉燉的,味道當真極好。」
「祖傳的,但是好多年沒做了,味道也就是之前的七七八八吧。」
「矣,鐵雄兄弟太過自謙了,不過下次還是記得將羊腿留給我!」
趙二民此時正在往鍋中添水,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鐵雄:「大哥,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要來打探消息的麼?」
鐵雄攪著鍋里的湯水看著他:「是打探消息,這不就找到做活的地方了?」
趙二民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早上看大哥磨刀,還以為大哥已經心如寒冰,來到豐州之後是鐵了心要動手的。」
「那些公差手持靈器,說明是知道會有私修過來的,但他們仍舊讓我們過境了,那人是有意要收留私修的,這麼多年我們在山裡東躲西藏,能活的像個人也挺好的。」
「說來也怪,收留私修在大夏可是大罪的。」
鐵雄此時停止了攪拌:「城裡那些標語是給我們看的,如果真的有戰事,那人希望我們可以留些故事給後人看。」
趙二民沉默許久,心說道理是這個道理,但大哥會不會是想得太多,但還未開口覺得腳邊忽然一沉,低下頭便見到一稚童。
沉默許久,他張大了嘴巴,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欣喜。
而在這稚童跑來的方向,好幾天未見的巴伯也正朝此處邁步而來。
他還以為巴伯是不想跟著動手,於是自己離開了,但此時才發現他身後帶著十幾個孩童和幾位婦孺正站在夜色之下朝他望來。
邱忠此時也在露天場內,和匡誠一起走在一起,眼望著穀場里的的三五稚童跑來跑去,不禁一陣思索。
自打少爺在豐州建立世家之後,已經有很多孩童敢在修仙者出沒的地方上街了,這一年也再沒有孩童餓死在家中的消息出現。
只是,少爺的血脈呢。
季家現在只剩下少爺一個人了,每日操心這裡操心那裡,卻從未提過延續自家血脈之事。
忠僕就是這般的,不但要考慮家宅中的事情,還憂心主家的延續。
豐州消息雖然傳的慢些,但邱忠也大概聽說有幾個世家小姐看上了少爺的事情,也知道了少爺哪個都沒選,這讓邱忠的心情凝重了好一陣子。
此時的他忍不住轉頭看向匡誠:「匡少爺,您與我家少爺是至交,想必應該了解某些事的,老邱想問問您,我家少爺是不是不喜歡女子?」
「邱叔不用太過擔心,其實季兄的後院裡已經有人了,新元的時候還去盛京了,我是見過的。」
邱忠張了張嘴巴:「哪家的女子,為何不娶進家門來?」
匡誠壓低了聲音:「三家的女子。」
「?」
「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
「怎麼會有流落在外的?少爺也真是的,怎麼不把人接回來給個名分?」
「大概很難接——
邱忠愣了一下:「莫非很遠?」
匡誠點了點頭,心說這你還真是說對了,你家夫人當真是一個比一個遠。
想到這裡,他的視線不禁轉移到了露天穀場南側。
昏暗的夜色之下,那裡正站著幾個妖族的商人,在邊緣處向著這裡觀察,隨後一陣交頭接耳,交流一陣之後向遠處走去,同時從懷中掏出紙筆一陣寫寫畫畫。
邱忠也看到了他們,忍不住微微皺眉。
其實自打知道少爺去過雪域,回來之後雙手險些都保不住的時候,他就對妖族很不待見了。
但是司仙監將路換到了此處,即便是不待見,他們也不能不允許人家過境的。
只是不知為何,妖族近來對豐州很感興趣,總是出現在各種各樣的地方,對人還挺客氣的,只是那豎瞳看上去就讓人覺得妖異的很。
匡誠此時看向邱忠:「季兄今日去哪兒了?」
邱忠此時回過神道:「有幾家仙莊的莊主今日登門,少爺在宅子裡接待了他們,前幾天少爺還帶人前去刷標語,這幾日也是忙壞了。」
「為了豐州嘛。」
「可若是真的開戰,少爺做的這件事不是白做了麼?」
「把你家少爺送出去就是了。」
「?」
季憂此時正在季寨的會客廳之中,面前坐著聚光、天燕,東盛三家仙莊的莊主,還有一些隨行而來的供奉以及長老。
面對一群老頭老姬言語之間對丹藥的關切,他面帶淡笑,以一種你懂得但是不要說出去的樣子,撩的他們紅光滿面。
世家出身的身份是蒙蔭,但同時也是伽鎖。
被家族邊緣化之後,對境界的執念讓他們貪念頗重,而這種貪念雖然令人作嘔,但也很容易被利用。
圍繞著丹藥閒聊半響,季憂將他們送出門去,沿著深夜返回到到了寨子裡,便看到邱茹一路小跑著沖了過來。
小丫頭現在已經成功啟靈了,在每日只惦記著吃的情況下能有如此進展,裴如意對她的評價也只有一句,此女非凡。
此時邱茹拉著季憂的袖口:「少爺,肘!」
「去哪兒?」
「領你偷雞腿。」
還真是肘,季憂看著她沉默了許久:「茹茹,你是不是到現在都不相信這是咱家?」
邱茹聽後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季憂心說這大饞丫頭真是的窮怕了,於是領著她去廚房嗦羅了個雞腿。
大饞丫頭不只吃了一個,還拿了三個。
季憂看著她:「拿那麼多做什麼,想吃再來就是了。」
「給少奶奶留的。」
「?」
季憂愣了一下,隨後便意識到是匡誠告訴他們的,
大饞丫頭還怪有心眼的,其實拿兩個就差不多夠了,竟然還多給自己拿一個。
等著偷吃結束之後,季憂牽著他往回走,就看到匡誠正在埋頭苦寫,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上次在這裡筆走龍蛇還是公輸仇,直接給自己埋了個大雷,這讓季憂不禁警覺了起來不過他並未多說什麼,而是把邱茹送回了房間,隨後假裝無事地在窗前看了一眼。
匡書生確實是在寫書,不過卻並未讓季憂嚴肅到搶過來撕掉,因為他發現匡誠所寫的是自己的傳記,這讓站在旁邊看了許久的季憂覺得一陣臉紅。
書里把自己誇得太好了,讓他有種不適。
季憂忍不住輕輕開口:「其實我沒有什麼為生為民的志向和理想,你這寫的有點太過偉大了,不太合適,讓別人看了還以為我真的是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正人君子,怪害臊的,有一種社死感。」
匡誠抬起頭:「?」
「其實我也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讓路平一些,讓身邊的人儘量過的好一些,僅此而已了,但未來的事情沒人說得准。」
「也許明天就打仗了,也許豐州的外來仙莊集體暴亂了,那麼我們現在做的所有事就都沒意義了。」
「我先前就是這麼想的,便覺得豐州是不是維持現狀才好,可最後還是做了,因為有些事情著實是看不慣的,養老閣什麼的,倒沒那麼偉大,完全是為了順自己的心意,無關理想。」
「你在書里寫我是豐州守護,其實沒有,就像在路邊見到一個孩子,我可以給他一個銅板,但我無法養他一輩子。」
季憂喃喃了一段:「所以你這本傳記還是不要給別人看了,我來收藏就好,免得人家真以為我是什麼救世主。」
匡誠抬頭看他一眼:「季兄已經做得夠多了,這樣的豐州不管是存在一年還是三年,
百姓最後都會感謝你的。」
「不用感謝,免得我某一日上了頭真的要留取丹心照汗青了,我爛命一條都是不怕,
但最怕別人期待太高。」
「季兄每次都這麼說,卻每次都沖的比誰都往前。」
匡誠說完話,提筆繼續往後寫。
寫了豐州的風土人情,寫了美麗的玉陽縣,又寫了一些有趣的閒聞野史。
基本都是從季憂的角度來寫的,例如季憂最喜歡玉陽縣裡的飲馬橋,以前經常去橋上溜達。
另外還有丹水縣的湘子湖,當初跟曹教習去丹水郡招生還即興做了首詩。
啊,湖,你全是水。
最動人的是,湘子湖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據說有情人若繞湖一周,正好在湖邊的一棵槐樹之下相遇,便能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文化的交流其實很有必要的,因為這些都是共同的,會讓人有想像,有憧憬,會讓人覺得這般的美麗值得留存。
季憂看著這夜晚的明月忍不住輕聲開口:「你這書什麼時候寫完?」
匡誠此時提筆沾了沾墨水:「看進度,大概需要兩日吧。」
「這裡寫錯了。」
「嗯?」
季憂指了指書上的一行字:「在豐州建立世家之後的事是前往雪域面見妖帝,你怎麼只寫了一首詩,然後就跳到春耕了呢?」
匡誠低下頭仔細看了一眼:「這段沒必要寫,只需要寫你回來時候大家的反應就是了。」
李憂看了他一眼,思索半響之後心說也是。
名人傳記這種東西雖然嚴肅性要比史籍差一些,但還是要真實可考的。
匡誠沒有去過雪域,也沒有見到當初自己在雪原如何被那妖將赤手空拳打的滿身刀傷,更沒見到自己反殺那名妖將,光是道聽途說很難把事情寫的真實,所以為了嚴肅性而不寫是對的。
看看看看,什麼叫職業道德?
這,就叫職業道德。
季憂忍不住想起了公輸仇靠著腦補寫尾巴那一段,心中有種想要罵人的衝動,他著實是沒想到的公輸仇竟然會是個小說作者。
「我先去睡了,你不要熬得太晚了。」
「好的季兄。」
匡誠將手中的毛筆沾了墨水,隨後繼續筆走龍蛇。
半響之後季憂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廂房前的小院中,手中端著一杯茶,順著窗戶遞給了匡誠。
翌日清晨的響午時分,聯合開墾的最後一片農耕區被登記在冊。
豐州府的賀章從外而來,詢問季憂關於播種的事情是否需要修仙者一起參與。
季憂思索半響,隨後搖了搖頭。
他想看看,如果沒有稅奉會怎麼樣。
於是第二日的一早,大規模的的播種就開始了,此時的田間地頭開始到處都是百姓的身影。
不過沒過多久的功夫,之前參加了聯合開墾的修仙者也出現了,雖然只有半數,但也令播種的速度提高了不少。
季憂站在地頭上看著這一幕,覺得這畫面還蠻和諧的。
正在此時,一陣哈欠聲讓他回過了神,轉頭看去,匡誠正一臉困頓。
他不是修仙者,還是需要依賴於睡眠補充精神,這種狀態明顯就是熬夜熬的太久了。
「傳記寫完了?」
「寫完了。」
「其實晚幾天也沒什麼的,再說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還寫個傳記,傳出去說不定要被人笑話了,不過既然寫完了,那便多謝匡兄了。」
人都是有虛榮感的,即便是季憂也無法免俗,這是常事。
他這幾天便也一直期待著,想要以不同的視角來看看自己的,此時便朝其伸出了手來。
書生看到他的手之後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寫是寫完了,但是季兄有所不知的是,我那本傳記剛寫完就丟了。」
季憂眼神里閃過一絲驚:「丟了?」
「嗯,丟了。」
「丟哪兒去了?」
「今早出門的時候丟的,再回去找就找不見了,應該是被人撿走了。」
「你給我指個方向,我去問問,這種社死的東西被別人撿去了怎麼辦?」
話音剛落,季憂便聽到一陣馬車飛奔的聲音響起,轉頭看去發現是妖族的商隊從此處過境返程,直直地朝著北面的方向呼嘯而去。
他們拉車所用的不是馬匹,而是靈智未開化的妖獸,這種妖獸的奔跑速度極快,踏蹄時轟隆作響,很難不被人注意。
見到這一幕,他忍不住一陣微微皺眉。
這支妖族商隊是前幾日剛來的,專門負責採買他們所需要的物品,據說的今日清晨那份物品單還有半數都未湊齊,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如此著急回去才是。
而且這也太慌張了,萬一撞到小孩子怎麼辦。
其中一架車攀甚至還未來得及拉起旗幟,越看越像是早上在門口撿到了什麼好東西,
打開之後立刻喜出望外,隨後著急忙慌地要拿回家一樣。
季憂對這種感覺太了解了,當初在雪域和那赤手空拳的妖將戰鬥,不小心撿到兩柄寶刀時他就是這種感覺。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