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天意
第804章 天意
天界,司法神殿靜靜矗立,威嚴而莊重。
待得殿內最後一縷侍從與仙娥的輕步聲遠去,四周便沉浸於一片幽深的寧靜之中,唯有燭台上跳躍的火光,為這神聖的空間添上一抹溫暖的光暈。
王母娘娘端坐於華貴的寶座之上,舉止間流露出不可言喻的尊貴與淡然。
她輕輕抬手,指尖溫柔地觸碰著案几上堆迭的奏章,每一本都似乎承載著凡間與仙界的萬千事務。
然而,這些奏章之中,大多頁面空白如雪,偶有字跡浮現,也是一閃而逝,如同曇花一現,唯余右下角,一抹「閱」字赫然在目,旁邊附帶著簡潔而明了的處理意見,彰顯著處理政務的雷厲風行。
司法天神楊戩,則是一身英氣,單手悠然背於身後,立於大殿一側,目光深邃而平靜,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又似對周遭一切皆不以為意,超凡脫俗。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殿內只有偶爾翻動奏章的細微聲響,以及窗外偶爾傳來的天風低語。
良久。
王母娘娘的聲音里透著幾分威嚴與不滿,她沉聲質問:「楊戩,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楊戩聞言,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拱手答道:「不知王母何意?
自我執掌司法神殿以來,恪盡職守,不辭辛勞,對待每一項事務皆公正嚴明,不徇私情,這一點,想必您從那些彈劾我的奏章中也能窺見一二。
難道,王母是希望我以此邀功,求得獎賞嗎?」
王母聞言,不禁抬頭,目光中帶著幾分訝異。
她活了好多萬年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傢伙到底和誰學的?
「啪!」的一聲巨響,王母憤然拍案而起,怒斥道:「楊戩,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嗎?身為司法天神,掌管三界刑罰之責,你卻將大小事務盡數推給你的下屬,自己不過偶爾露面,順道遊玩散心。
我對你寄予厚望,你卻如此敷衍塞責,對得起我的信任嗎?」
面對王母的怒火,楊戩面色依舊平靜,他緩緩道:「王母息怒,每個人都有其獨特的行事風格。我自認在司法神殿的管理上,雖不事必躬親,但從未有過絲毫疏忽。
試問,這千百年來,司法神殿可有半點差池,令您失望?」
王母被這一問噎住,臉色陰晴不定,片刻後,她提高音量,嚴厲地問:「你這是何態度,竟敢如此與我說話?」
楊戩:.
房間內,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王母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此外,我還接到天神的密報,稱你與敖寸心同居一處,似有私情萌生,步入情感漩渦。
但就如同我對待小八的態度一般,只要你們未逾越那道界限,未生子嗣,未行婚禮昭告天下,我尚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追究。
然而,近來我卻聽聞了另一樁令人震驚之事。
身為司法天神的你,竟利用職權之便,在三界之內秘密構建了一個名為『天貓坊市』的龐大交易網絡,它橫跨天地人神鬼各界,宣稱無所不賣,無所不能買。
更有甚者,傳言此坊市中竟能尋覓到顛覆天庭之策。楊戩,你此舉何意?莫非真有反叛天庭之心?」說到這裡,王母的語氣陡然嚴厲,眼神如利劍般直射司法天神。
楊戩一怔。
那不過是樂爺的一場遊戲之作,不過這些年倒是賺了不少,但這是還真不是他幹的。
黑鍋!
「怎麼?無話可說了嗎?」王母的聲音冷若寒霜,「楊戩,謀反乃是大逆不道之罪,理應嚴懲不貸,按律當打入無間地獄,受盡折磨,永世不得翻身。
但念你昔日功績,我尚存一絲慈悲之心,僅免去你司法天神之職,責令你返回灌江口閉門思過,以觀後效!」
面對王母的判決,楊戩並未表現出絲毫慌亂,反而以一種複雜而深邃的目光審視著這位三界之主。
權力的遊戲從來都不是兒戲,每一步都需謹慎行事。
歲月如梭,他驚覺自己已有許久未曾如此細緻地觀察過她,而眼前的王母,與千年前的相比,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居其位,養其氣!
如今的王母,褪去了往昔的謹小慎微與患得患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自信與威嚴。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對三界萬物的絕對掌控與不容置疑的霸道。
這份力量,不僅僅來源於她身為三界之主的地位,更源自她千百年來對神職的深刻參悟、對眾生的慈悲主宰,以及由此累積的無量功德。
就算沒有司法天神,這天庭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天庭!
此時,王母緩緩抬頭,與楊戩的目光在空中交會,那是一種無聲的對峙。她靜靜地望著,眼神中沒有絲毫的畏懼與退縮。
如今的她,已經擁有足夠的底氣與實力,去面對任何挑戰與變故。
半晌。
楊戩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微笑,雙手輕輕一攤,那姿態中帶著幾分不羈與自信,悠然地指向桌上靜臥的黑色神印,語氣溫和道:「娘娘,請隨意。」
王母聞言,眸中閃過一抹異彩,她細細打量著楊戩,心中暗自讚嘆其風度與智慧。此人不僅識大體,更懂時務,更難得的是那份自知之明。
既然如此,她也不願過於為難,心中暗忖,若連三界眾神最終沒有幹掉他,最後自己還可以賜予他一虛位以待,亦是彰顯自己胸襟寬廣之舉。
二郎顯聖真君,這神位雖無實權束縛,卻足以彰顯其尊貴與榮耀。
然而,就在她思緒飄遠之際,王母娘娘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輕觸那枚象徵著司法天神權威的神印。
她本想順手將其提起,卻不料,這輕輕一觸竟成了挑戰。
「嗯?」她低吟一聲,眉頭微蹙,加大了力道,企圖將神印舉起。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神印仿佛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
王母娘娘秀眉緊鎖,再度發力,甚至用上了天帝賦予她的神力,卻依然無法撼動分毫。
片刻之間,她那原本端莊的面容漸漸被一抹凝重所取代。
自己身懷天帝神印,本應能輕易調動三界神職,而今卻在這小小一枚神印前受挫,這背後所代表的意義,令她不得不深思。
難道說,楊戩的修為已臻化境,超脫了三界法則的束縛?超凡入聖?
王母娘娘心中波濤洶湧,面上卻努力維持著平靜。她緩緩收回手,目光深邃地望向楊戩,仿佛要透過他的眼眸,看透那背後的秘密與真相。
片刻之後,王母娘娘的神色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擠出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語氣開始溫和。
「司法天神,適才不過是本宮與你的一句戲言罷了。這司法天神之位,放眼三界,唯有您,方顯其尊貴與責任,本宮心中對您只有無盡的信任與支持。
至於那些妄圖詆毀您的仙神,本宮自會嚴懲不貸,還您一個公道!」
楊戩聞言,表情未變,只是輕輕一揮,手中憑空出現一把漆黑的摺扇。他緩緩踱步,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無形的節拍上,直至站在王母面前,兩人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以一種近乎俯瞰的姿態站立,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冷漠與淡然交織,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讓整個神殿的空氣都為之凝固,沉悶得令人窒息。
王母娘娘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司法天神,你……意欲何為?」王母娘娘的聲音微微顫抖,外表的強硬難掩內心的慌亂。
楊戩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隨即輕輕抬手,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儀式。
隨著他的動作,王母娘娘體內猛然爆發出一股力量,緊接著,一枚璀璨奪目的神印自她體內騰空而出,其上九龍九鳳盤旋,花鳥蟲魚栩栩如生,每一個細節都透露出無盡的威嚴與神秘。
而底下八個古樸玄妙的符文,在神印之下熠熠生輝,雖不識其意,但僅僅是目睹,便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的至高無上之意,讓人心生敬畏。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目睹此景,王母娘娘的眼眸驟然睜大,心中涌動的震撼難以言表。她難以置信地意識到,這個楊戩,竟真的踏入了那傳說中的聖境!
自盤古斧劈混沌,開闢天地以來,億萬載歲月悠悠,生靈如恆河沙數,天才輩出,前赴後繼,卻僅有寥寥數位先天神靈得以超脫,成就聖位,且久未現於世間。
而今,楊戩竟成為這新時代的聖者,無疑預示著三界格局的驚天巨變。
此刻,楊戩手握三界主宰的權柄,那枚神印在他手中仿佛被賦予了生命,流轉著古老而神秘的光澤。
他細細端詳,眼中閃過一抹深思,隨後,以一種近乎溫柔的動作,將神印輕輕放回王母娘娘的手中,同時俯身貼近她的耳畔,低語如幽風拂面。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娘娘,當玉帝閉關期滿,重返天庭之時,你也不想再回到過去,當一個天庭的擺設吧?」
此言一出,王母娘娘臉色驟變,震驚之餘更添幾分惶恐:「你此言何意?」
楊戩聞言,緩緩起身,轉身面向神殿之外,負手而立,目光穿越雲層,投向那廣闊無垠的天際之下,萬千生靈在紅塵中掙扎求存,有的僅為了一袋大米,便可能命喪黃泉。
世事無常,令人唏噓。
良久,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微妙的靜謐,楊戩輕啟薄唇,語氣淡然卻意味深長:「你說呢?」
王母娘娘直視其眸,語氣中夾雜著一絲複雜的情感:「他可是你的親舅舅啊!」
楊戩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轉身面向王母,眼神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正是因為他是我的親舅舅,我作為外甥,自然要以自己的方式,給予他應有的尊重與『關照』。
娘娘,您覺得呢?」
一陣沉默後,王母娘娘也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輕聲回應:「我覺得,甚好。」
……
時間悄然流逝,轉眼間,兩人已置身於瑤池仙境之中。
此地仙氣繚繞,景致如夢似幻,卻因今日的特殊聚會而顯得格外空曠寂靜。王母與楊戩相對而坐,杯中佳釀輕晃,映照出彼此深邃的眼眸。
終於,王母娘娘打破了這份寧靜,沉聲道:「三界主宰之位,乃天道所授,非人力所能輕易撼動。就算你已得聖人之力,但逆天而行,必將背負無盡因果。」
言畢,她環視四周,確保此處絕對私密,才繼續道:「你究竟有何打算?」
她等待這一刻,已太久太久!
楊戩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眼神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布局之道,在於順勢而為,借天地之力,成不世之功。
如今,正逢一個時代的轉折,我們何不借勢而為,激發那新晉主角的氣運,再行逆天之舉?」
他微微一頓,目光變得更為深邃:「如此,我們便可引導玉帝再次下凡歷劫。若是在這歷劫之中,他遭遇了不可逆轉的變故,乃至永世沉淪……」
王母娘娘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她恍然大悟,隨即與楊戩相視一笑,彼此間的默契無需多言。
與聰明人合作,的確是一種享受,只需輕輕一點,便能心意相通,共謀大計。
緊接著,楊戩沒有絲毫猶豫,他輕輕抬手,虛空中仿佛被無形之手撥弄,點點光華如星辰般匯聚,最終在兩人面前凝結成一個絢爛奪目的巨大光球。
這光球色彩斑斕,宛如宇宙初開時的混沌,又似世間萬物之精華凝聚。透過它,可以清晰地窺見三十三重天的仙霧繚繞,直至最深處那烏黑如墨的十八層地獄,層次分明,壯觀非凡。
王母娘娘凝視著這一幕,心中震撼無以復加。
這便是聖人的無上偉力嗎?一念之間,跨越三界,洞悉萬物,仿佛整個宇宙都盡在掌握之中。
似乎察覺到了王母的驚嘆,楊戩微微一笑,手指在光球上輕盈跳躍,如同指揮家般引導著其中的景象。
隨著他的動作,光球中的畫面開始急速放大,細節畢現,從浩瀚的天地山川,到細微的花鳥蟲魚,乃至地面上每一個渺小的生靈,都清晰可見,栩栩如生。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楊戩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一邊操作著光球,一邊向王母解釋道,「氣運之說,雖看似虛無縹緲,實則對凡人與仙神而言,皆是至關重要的存在。
它,便是天意的體現,時而高懸九天,時而降臨凡塵,影響著每一個生命的軌跡。」
言罷,光球中的畫面定格在了峨眉山之巔,一隻毛色金黃的猴子正悠閒地倒掛在樹梢上啃食著桃子,尾巴不時甩動,打得松樹啪啪響,不一會松樹就掉了一層皮。
樹上的幾隻松鼠並排站在樹枝上,很無奈地低頭看著這峨眉山二溜子。
楊戩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會心的微笑。
這猴子,表面上看似已收心養性,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份潛藏的不羈與反叛,終究難以徹底抹去。
給他一個契機,他依然會毫不猶豫地再次掀起風雲,挑戰既定的秩序。
「咦?」楊戩的眉頭驟然緊鎖,一股莫名的警覺湧上心頭,他迅速與王母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隨即手指靈動地在光球上滑動,畫面急劇縮小。
這一番探查之下,一個驚人的發現讓他心頭一震——三界的氣運竟然再次涌動,如同百川歸海,不約而同地匯聚向了一個未知的方向。
這預示著又一位氣運之子的誕生,也預示著三界即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巨變。
這股突如其來的變動讓楊戩心中湧起一絲難以名狀的不安,他自問已修得無上神通,即便家族遭遇不測,亦有起死回生之法;即便是聖人親臨,他也自信能全身而退。
然而,這股不安卻如此強烈,仿佛有什麼是他未曾預料,也無法掌控的。
如此一來,他還有什麼怕的?
問題不大!
「不可能……」楊戩低聲自語,試圖驅散心中的陰霾。
光球的畫面繼續縮小,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最終定格在了灌江口,那座熟悉的楊府之上。
畫面里,三妹楊嬋溫柔地抱著一個嬰兒,而一旁,陳大總管一臉無奈又帶著不耐煩神情。這一幕,讓楊戩的臉色漸漸僵硬。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但隨即,一個疑問在他腦海中浮現——家中不是還有樂爺守護嗎?
正當他疑惑之際,一抹黃色的小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小妹肩上正歡快跳躍的小黃貓,嘴裡還不斷發出「喵喵~」的叫聲。
【給我喝點,給我喝點!】
楊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