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顏料桶

  第77章 顏料桶

  作為始作俑者的伊格卻沒有在意自己身上發生的異象帶給月之子的痛楚。

  他只是在靜靜地感受。

  那股一直盤亘在他靈魂深處的仁慈力量已經化作了實體。

  神的意志不斷湧入，他全身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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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被月之子用銀白粒子嚴重灼傷的皮膚隨著伊格的劇烈顫動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

  一塊塊焦黑的皮欶欶地抖落下來。

  而比之更讓人悚然的是。

  裂痕很快像蛛網一樣在伊格的身上擴散。

  然後迅速密布全身。

  紋路交錯、縱橫複雜。

  伊格卻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或恐懼。

  反而心生一種徹底的解脫感。

  他知道，那是偉大的禮儀之神在降臨。

  他終於有機會成為至尊至貴的禮儀之神的容器了！

  從伊格體內漲出一道道血紅色的不詳之光。

  這些血光透過裂隙向伊格身體四周擴散出去。

  在月夜下帶起肉眼可見的波動。

  而伊格的意識也很快開始升騰，向更高的視角延伸。

  他察覺到了自己身體之外那深邃而廣闊的宇宙。

  在這個無邊無際的世界中，本該是孤寂而渺小的他變得耀眼而奪目。

  他深深地明白，這並不是他的功勞。

  而是神明如慈父般將他托起，引領他接觸世界的本質。

  在這個瞬間，他是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與神明之間建立起的無比神聖的聯繫。

  他是被選中的人！

  隨著血紅色光芒的繼續擴散，伊格感受到自身力量迅速增長。

  他能夠洞察更多以往難以理解和抵達的真理。

  思緒變得清晰而敏銳，仿佛觸摸到了生命與宇宙間最深刻的秘密。

  他欲罷不能地深陷浩瀚如煙的知識中間。

  而在伊格沉浸在那一片廣袤宏偉之中時。

  李奕終於完成了他的神降。

  神降儀式其實並不複雜。

  本質上就是神明通過寄存在使徒身上的那一絲神性定位到使徒。

  再將神性完全激活，打開一條可以供神明的意志投影過去的微小通道。

  隨著神性核心在使徒靈魂中存在的時間變長，打開通道也會變得更加容易。

  整個神降儀式自然也就完成得更加迅速、輕鬆。

  也正是在這一次嘗試神降的過程中，李奕才深刻體會到了伊格那名叫「至高連結」的能力的便利性。

  即使成為使徒還沒幾個月，但伊格靈魂中被寄存的神性卻好像和他有很強的相性。

  按照舊禮儀之神記憶里的情況來算，幾乎相當於八九年的老使徒的程度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伊格靈魂內建立的甬道還很「寬敞」。

  李奕可以藉此將自己相當一部分的力量都隨自己的意志一起投影過來。

  這完全都是託了伊格高等級的「至高連結」的福。

  正常的使徒能有「至高連結」就算是合格了，能升到lv5以上完全屬於天賦異稟。

  李奕不由得再次感慨伊格面板的誇張。

  這樣一來，明明他的位階還只是【微末神】，但能投射在使徒身上的力量恐怕還要略勝於大多數的【弱等神】。

  只能說單憑伊格這一個信徒，李奕相信自己就已經可以做【弱等神】及以下的「低端神明」圈子裡的靚仔了。

  於此同時，靈魂甬道的寬闊還意味著伊格自身的意識也會有更多的機會去感悟神明的至高存在。

  由於位格的低下，伊格的意識想要僅僅通過這一條甬道就「逆行」到李奕那一側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哪怕只是感受甬道中那若有若無的「神明視角」，就足以讓伊格受益終身了。

  在神降結束後，伊格很可能因此會獲得遠超尋常使徒的收穫。

  不過，這也並非全都是好處。

  長時間與神明身處的至高維度進行接觸，很有可能會讓伊格的意識被「無限」所溶解。

  神明的位格實在太高了，即使是伊格這樣的天賦異稟的凡人，或早或晚也會迷失在高維的視角之中。

  這一點和當初李奕繼承神國時的危機有點像。

  不過李奕倒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

  奧*曼不也只能三分鐘嗎？

  到時候注意點時間就行了。

  他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這種從更高維度將意識投射到另一個人身體上的體驗對他而言還是很新奇的。

  在神國里呆久了，多少會有點單調。

  現在正是體驗一下重新做人的感覺的好時候。

  不過，說是將意識投影到伊格身上，但其實與完全掌握伊格的這具身體也沒有什麼區別。

  因為凡人的靈魂哪怕用盡全力想要與神明的一縷意識抗衡，也不過就是蚍蜉撼樹。

  無論凡人願意或者不願意，神明都會在降臨之後完全掌握被神降的身體。

  李奕睜開了眼睛。

  有些欣喜合攏了一下焦黑的手掌。

  肉體的反饋告訴他，這具身體正嚴重受創。

  但這對於李奕來說倒也算不上什麼壞消息。

  只要他願意的話，哪怕伊格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他也可以最大限度地調動這具身體。

  肉體自我保護的本能會在各個細節體現，但李奕作為高維外來者，能夠隨意地去除這些限制。

  當然，李奕對伊格還是比較重視的，所以也沒有想要摧殘伊格身體的意思。

  他心念一動。

  一個血色的長方形就出現在了半空中。

  轉瞬之間。

  血霧從長方形的空洞處瀰漫開來。

  籠罩在伊格的這具身體之上。

  所有的傷口都在幾個呼吸之後癒合。

  而在身體內部的角角落落。

  被月亮的毒素侵蝕的肌肉在新生。

  細胞在修復。

  就這麼簡單迅速。

  整具身體煥然一新。

  李奕感受到四肢湧來的力量，魚躍而起，滿意地點了點頭。

  【觸發再生儀式，信仰值-19。】

  系統傳來的消息讓他臉上剛剛揚起的微笑一滯。

  **，怎麼這麼貴。

  他頗有些不滿地看著被自己這具身體溢出的血芒震懾住。

  早已本能地鬆開了倒刺，向後退去的月之子。

  原本的好心情都沒了。

  你這個野怪爆得東西最好是對得起我的投入。

  戰意升起。

  血色的光芒再次如同關不住的野獸一般，從身體出現的皸裂處溢出。

  神明可以用某一個使徒的身體使用出所有祂能賜予信徒的神術，也可以藉助使徒之軀直接釋放自己的【神罰】。

  就像根據李奕判斷，之前在「塔列克」升起的鎖鏈應該就是沃土之神的【神罰】。

  只不過李奕還沒到達【弱等神】的層次，所以暫時沒有【神罰】可放。

  但哪怕只是使用神術，造成的殺傷力也絕不是俗世的任何生物可以比肩的。

  畢竟每個神明對於自己的神術先天就是完美掌控。

  嗯，硬要數值化的話。

  可以說在釋放自己的神術的時候，神明的法術屬性是999999。

  數值就像那些個粗製濫造的網頁遊戲一樣溢出。

  當然，這也不是說神術造成的效果就必定毀天滅地。

  而是說只要降臨的神明願意的話，神術的效果能輕易地觸及它的上限。

  只是在此之前，神明往往還得先找到一具能夠承受這種「完美釋放」神術的軀殼。

  別到時候神術還沒放出去呢，人就已經先承受不住，當場暴斃了。

  不過【優雅碎顱】並不是需要那麼謹小慎微地釋放的神術。

  10信仰值的神術，上限也就那樣。

  李奕念頭一轉，眼前的視線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月之子還在那裡驚疑不定，不敢主動進攻。

  它的情緒指引它，要撕碎一切有偽神氣息的生物。

  但它的本能又在瘋狂地向它警示，要它趕緊逃跑。

  遠離面前這個在爆發不詳的紅光之後給它帶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壓迫感的男人。

  然而，這頭還在糾結的月之子的頭顱已經被李奕細細地劃分好了。

  仔細觀察了一番，無論是頭顱骨還是頭肌，都長得還是挺標誌嘛。

  到底是人變的。

  李奕緩緩地向前邁步。

  這一舉動好像是刺激到了月之子。

  吼————

  一聲狠戾的嘶鳴聲響起。

  它身體中對於偽神的憎惡終於占據了主導。

  身後的尖刺如毛髮般生長、輕微擺動。

  遍布黑鱗的腳掌往地上猛地一蹬。

  身形如電朝著李奕疾馳而來。

  李奕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之前從伊格那裡看得不清楚。

  現在他自己親身體會了一下，這個高階黑鱗怪物的速度確實快得驚人。

  只不過這對李奕來說沒有意義。

  他是神。

  不需要用眼睛「看」。

  李奕右腳向後退半步，右手成拳。

  手臂上血紅色光芒高漲。

  隨後。

  向前狠狠揮去！

  膨脹的肌肉帶起驚天的拳風。

  嗡——

  四周的空氣像是都要被震碎了一般。

  一層層的漣漪向外擴散。

  準確地對上了怪物的頭顱！

  而怪物直面煌煌拳勢，竟沒有露出驚慌。

  墨色的眼眸光芒流轉。

  它要故技重施，用「凝滯恐懼」控制住李奕！

  一秒，兩秒。

  李奕的行動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月之子人性化地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但它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三秒！

  血紅色的拳勁如一道難當的匹練。

  毫不留情地轟擊在它的腦袋上！

  砰————

  月之子的頭顱像是被一柄巨錘狠狠砸中。

  一道道血浪從它額骨被砸開的斷口處噴出。

  身軀向後翻飛。

  砰砰砰——

  直到接連撞倒三根斷柱才停了下來。

  它想要起身，卻微微一顫，被黑鱗遮掩的嘴巴里嘔出一灘鮮血。

  李奕不緊不慢地走近了顫顫巍巍試著站起來的月之子。

  隨意地用手架住了它襲來的一雙爪子。

  手腕一轉。

  再向外用力。

  噗嗤噗嗤，十道讓人觸目驚心的血箭飛射而出。

  怪物的爪子連同根部的血肉竟就這樣輕易地被李奕全部拔出！

  吼————

  月之子感受到比先前腦袋被打破更加可怕的鑽心痛楚。

  發出了悽厲的哀嚎。

  身體不受控制地癱在地上，開始抽動。

  李奕嗤笑一聲。

  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他輕輕地走到怪物的身旁。

  好像從它那雙如墨的眼睛裡看到了.恐懼？

  估計是錯覺吧。

  李奕滿不在乎地矮下身子。

  伸出右手摸上了怪物的頭皮。

  感覺角度不太好。

  貼心地為它翻了個身。

  怪物背後的倒刺抓到機會，立刻向李奕激射而去。

  李奕隨手揮了揮。

  猩紅的光芒就將泛著星點銀白的倒刺逼退了回去。

  其實來自月亮的力量對李奕而言並沒有那麼孱弱。

  但問題是，眼前這個黑鱗怪物身上沒有多少真正的月亮之力，運用技巧也很青澀。

  屬於是李奕可以輕易打發的級別。

  成功翻到怪物的後腦，李奕總算是找准了角度。

  右手成爪。

  向下猛地刺去！

  噗嗤——

  咔嚓——

  兩塊頂骨、兩塊顳骨被李奕擊穿、取下。

  血液如泉涌，向著後方飆去。

  怪物此時已經快要喪失知覺了，李奕只能聽見它若有若無的嗚咽聲。

  看來得加快腳步了！

  一塊蝶骨、一塊篩骨、一塊枕骨。

  兩塊上頜骨、兩塊顴骨、兩塊下頜骨、兩塊犁骨.

  李奕像是一個認真工作的手藝人，迅速而準確地取出自己的目標。

  咯嗤咯嗤咯嗤——

  可怖的撕裂聲此起彼伏。

  每當條件差不多了，他就用右手調整怪物頭顱的位置。

  鮮血時而向遠處飈出，時而又無力地淌到他的腳下。

  終於。

  伴隨著又一陣令人愉悅的咔嚓聲。

  李奕把怪物的脖子上方最後的齶骨掰斷了。

  隨後，像是在提一個破娃娃一樣，提起怪物的無頭屍體。

  右手手指扣進怪物布滿黑鱗的脖頸，生生地扎出五個血洞來。

  掠過木架上的沃土之神驚疑不定的眼神，欣賞起了自己的作品。

  月光灑落在寂靜的夜晚，映照出地面上的一幅邪異而血腥的景象。

  那是一個用鮮血繪製成的長方形！

  長方形精確而艷麗，猶如一個悖謬的藝術品。

  它由鮮活粘稠的血液勾勒而成，寬與長是完美的黃金分割。

  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息，令人不寒而慄。

  月光將長方形映照得更加鮮紅，仿佛是亡者世界的深處升騰起來的火焰。

  每一個角度都透露出邪異之美，並以某種難以言表的方式誘使觀者陷入無盡的恐怖與絕望之中。

  它在靜謐的夜晚散發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吸引力。

  將惡與美、生與死巧妙地交織在一起。

  李奕對自己的作品倒不是很滿意，總覺得可以在裡面再加點什麼。

  但畢竟眼下原料有限，而且這也是自己多年CAD之後第一次親自動手畫畫。

  10分裡面打7.5吧！

  於是，他像是謝幕的演奏家。

  頗有儀式感地對著死死盯住長方形的沃土之神微微一躬。

  除了鮮血從怪物的無頭屍體流淌到地面的滴答聲。

  周圍一片寂靜。

  抬起頭來的李奕沒有等到自己期待中的讚美。

  眉頭一皺。

  感謝亓涼啊、啵啵魚大人、岷_Ed、道具大家、huoshanchen的月票！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