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景爍走之後,溫言才想起來沒有告訴他房間號。於是抬起手,在腕錶上點了幾下,發了個消息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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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辭順的目光則放在那牢籠之中。

  之前作為景爍對手的男人站在其中,但他發出對戰邀請的那個胖子並沒有要接受的打算,哪怕周圍人起鬨的聲音一波接著一波,他也絲毫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他不會上去的。」溫言說道。

  「畢竟他的體型說明了他不擅長這些東西,他更擅長打嘴炮,以及一些算不上高明的政.治技巧。」

  張辭順收回目光。

  但緊跟著,溫言又說道:

  「好吧,我知道你現在想說什麼,想說我知不知道景爍在這兒,如果知道為什麼不阻止他。」溫言小聲說著,聲音只在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範圍內傳播著。

  「……所以你準備怎麼回答?」

  「嗯。這我可得好好的編一編。」溫言笑道,然後沉吟了片刻之後說道:「這是他的選擇不是嗎。」

  「你得允許他有自己的想法。」她說:「而且我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阻止的,至少就目前的結果來看,景爍已經出色的完成了我們交付給他的任務,打出黑旗的『武力威懾』不是嗎。」

  張辭順抬眼,目光在在場周圍的所有人身上掃過,眾生百態映入他的眼眸之中。

  「……」

  溫言默然不語,將目光從張辭順的身上收回,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好吧,這方面來說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但在規則之內,景爍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很好指的是在籠子裡?」張辭順開口了:「這牢籠內外是兩個世界,你永遠不應該奢望人在裡面展現出來的的東西會影響到外界。沒有人會因為籠子裡的野獸發狂而感到恐懼,他們只會將其當成玩物,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想起來時,成為和別人在酒桌上的笑談。」

  「……放輕鬆夥計。」溫言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張辭順的肩膀,因為兩人身高差的緣故,兩人間的這次肢體交互顯得有些喜感。

  「你這種表情說話的時候,會讓人產生一種你在生氣的感覺。但你現在其實沒生氣,也沒有想要佯裝生氣的意思。你在向外界傳達一種錯誤的情緒信息。」溫言說道:「這樣其實……不太好。至少對隊友來說是這樣的。」

  溫言話題的突然跳轉讓張辭順愣了一下。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有嗎?」

  溫言煞有其事的點頭。


  「不過只有在涉及到景爍的話題上,才能偶爾在你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我叫它……臭臉。」說到臭臉兩個字的時候,溫言嘴角止不住的上揚,眼睛更是笑成了彎月,像是想起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樣。

  「我在說……正經的。」張辭順頗有些無奈。

  溫言這才略顯正色道:「我也是。」

  「聽我的,臭臉男。現在你,我,景爍,又又和景言五個人是一個小隊。就像是……」溫言舉起自己的一隻手,像是一個拳頭一樣:「攥成了拳的手指。也許因為在八十八號城和景爍的經歷,你會下意識的在你關係的層級中把他放的更近,但這樣其實對景爍不好。」

  「手指與手指也有個親疏遠近。而且你到底要說什麼?」

  溫言想了想,似乎覺得接下來的話難以用語言來形容,於是在斟酌了一番之後,伸出了自己的兩根手指頭。

  「你可以把這兩根手指都看成是景爍,左邊這根是和你在下城區的他,甚至也可以更早一點,沒有撿到你之前的他。而右邊這個是現在的他。」溫言用自己的手指,一邊說,一邊做出了像是剪刀一樣的動作。

  「你說,這兩個手指有什麼區別嗎?」

  溫言如此問道。

  但雖然她問的是手指,但其實說的,是這兩根手指代指的兩個景爍。一個是過去的景爍,一個是現在的景爍。

  張辭順沉吟著。

  而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兩個人,當他們逐漸靠近過來的時候,溫言直接遞過去一個冷眸,眉目中的森冷寒意幾乎凝成了實質。

  剎那之間,兩個人就仿佛深陷寒冬,整個人在溫言的目光之下僵在了原地。

  「成熟了?成長了?……」

  張辭順的腦海中似乎隱約的察覺到了溫言想說什麼,但總感覺像是隔著一層霧一樣,又看不真切。

  「是的,他成熟了,成長了。比當初在下城區的時候更成熟。但這其實並不是最關鍵的一點。最關鍵的地方是他不自信了。」

  自信?

  這兩個字從溫言嘴裡吐出來的時候,張辭順像是被人驅散了迷霧一樣。

  「還記得景爍在下城區生活的樣子嗎?那時候他做事是果斷的,果敢的,哪怕是殺人,也會選擇最簡單最輕便的方式。他冷厲,殘酷。所以才會在偌大的下城區以少年姿態活下來。」

  「但現在的他……」溫言想了想,捨棄了最直觀的評價,轉而用其他的方式作比喻:「下城區是景爍的舒適圈,離開了那裡,甚至直接離開了八十八號城,讓他變得拘謹。可能這一點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甚至你都沒意識到,但不要緊,現在我意識到了。」


  「是的,你想的沒錯,當景爍被裹挾著進那個牢籠的時候,我全程都在『看著』,而且一場沒落下。但我覺得,與其從一開始我們就指出錯誤告訴他不該這麼做,反倒不如讓他自己親身經歷幾次。人總是在挫折中成長,更何況,這也算不上什麼挫折。」

  「打破舒適圈?」張辭順說道。

  溫言微微笑著,嗓子裡發出了嗯哼的聲音,但很快,她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你覺得我做的不對,但我認為沒做錯。至少現在錯我們還能挽回。」

  張辭順突然有種古怪的感覺。

  他轉過頭,有些異樣的目光落在溫言的身上,雖然沒有言語,但是此時此刻沉默勝過了千言萬語。

  溫言的臉色微微紅了片刻,但很快就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好吧,是的,我就是在養孩子,又怎麼樣呢?我不光想養景爍,還想養又又,養景言!」

  「……」沉默著,張辭順伸手摸上了溫言的額頭:「也沒生病,怎麼竟說胡話呢。再說了,咱們隊伍里一共就五個人,你要是有這個閒心,再多養一個我我也不介意。」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你!比我大!」

  「年齡不是問題。」張辭順開了個玩笑。

  溫言冷笑著:「你呢和我現在基本上是一類人,只不過我比你清醒,更早的認準了自己想要做什麼。

  我的前半生都在追隨著我姐姐的步伐,現在前方已經沒有了她的指引,我迷茫過一段時間。選擇了和你們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雖然現在仍然沒有重新找到我未來人生的目標方向,但我並不介意看著一個懷揣夢想的人踐行他的夢想之路。

  而你呢?

  你不清醒,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從始至終你都是被推著走的。你聽了景爍的夢想,便萌生了幫他的想法。可一旦拋開景爍的那一部分,你又剩下了什麼呢?

  你是迷茫的,我也是迷茫的。

  我們都是迷茫的。

  但你和我都很幸運,至少有景爍在這裡。他的存在才會讓我們不會變的那麼無所事事。不然……」

  溫言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後才繼續說道:「這一百一十四號城從某種角度來說,還真是一個非常好的地方。它給了所有逃避者一個棲身的港灣,一個虛假的世界,一份純粹的快樂。

  如果沒有景爍,沒有他的那個看起來荒唐的夢想的話。我大概會選擇在這裡永遠的停泊。」

  張辭順必須要承認,溫言說的是對的。也許自己沒有意識到,又或者意識到了但從未敢正視他。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是逃避的表現。


  溫言將他的從容血淋淋的扒下來,將問題擺在他的眼前,讓他不得不正視。

  但……

  他還是給不出答案。

  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想明白的事情。

  但好在這個問題在現在來說,對他而言並不緊迫。

  「來人了。」

  溫言悄悄的拿腳尖踢了下張辭順,提醒道。

  張辭順這才轉過目光,望向那兩個正重新邁步朝著他們走過來的兩人。步伐僵硬,帶著些敬畏。

  「兩位是黑旗的人吧,我們是風旗車隊的。」走到近前的時候,對方開口說道:「能不能勞煩兩位移步,這裡人多,我們隊長已經備好了飯菜等候兩位。有些事情想要和兩位探討一下。」

  風旗……

  張辭順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路,但至少不是純色旗的人,那麼從他們現如今豎起的黑旗位格上來說,是比他們要高上一些的。而若是拋開旗色的位格來談其他的,張辭順更沒有怕的必要了。

  「走吧。」

  他很快的整理了一番和溫言交談的心情,吐出兩個字算是對二人的回應。

  「這邊請。」

  兩人表現的很尊敬。

  當張辭順和溫言兩人給跟著他們離開的時候,場中不少的人暗地裡發生了交談。顯然,注意著兩人的並非只有風旗的人,但顯而易見的是,風旗的速度更快一些。

  「看起來挺好接觸的,可惜了,讓風旗的人搶了先。」

  「沒事,就讓他們先接觸著,咱們這邊盯住就行。順便也能讓風旗的人試探試探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這個道理。」

  「對了,雲旗的王工聯繫上了嗎?」

  「聯繫了幾個熟悉的人做中間人想約他出來來著,但都被拒絕了。不過中間人透露說這段時間王工一直在綠洲里呢。」

  「嘖……這態度,總覺得不那麼對勁兒。」

  「再等等看吧,反正這個冬天長著呢。」

  「……」

  ——

  張辭順溫言跟著兩人一路走上了電梯,最終被安然的送上了二十一層。

  私人住所。

  在乘電梯的這段時間裡,帶路的兩個人並沒有和他們說一句話,但始終保持著那種恭敬,張辭順注意到,他們看向溫言的目光里,時不時的閃出恐懼的色彩。

  隨著電梯停下後封閉的門開啟,映入眼帘的,是整條走廊上整齊劃一的青藍色交織的旗幟。這些旗幟插在房門上方,代替了原本房間門上掛牌的位置。


  旗面上除了青藍色的顏色之外,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得到一些用更深色一些的青色勾勒出的代表著『風』的圖案。不過大概是這些旗面都是久經風霜的老戰士了,所以即便是被清洗的很乾淨,但仍能夠看到在荒野上闖蕩的時光里留下的痕跡。

  「這一整層都包下來了?」張辭順嘖了一聲,一個房間一周三十萬的綠洲幣,這一整層……

  「也不知道有沒有優惠。不過就財力而言,風旗大概要比雲旗好多了。」

  「不能這麼看。」溫言說道:「風旗比雲旗的優勢在於人數,這意味著他們可以有更多的人投入到綠洲中去攫取綠洲幣。你可以把他們當成是……只在冬天開啟的工作室。」

  「正常人能在七天賺取三十萬?」

  「當然不,他們的老大賣了很多情報。其中最值錢的……是關於一個場域信息的。坐標,已被總結的場域規則。你猜這條信息賣了多少錢?」

  「一千萬?」

  「加起來差不多了。」溫言說道。

  「加起來?你的意思是他們一貨多賣?」

  「當然。這是很正常的行為。不過要是買家有資本的話,可以掏出足夠多的錢來買斷這條消息。」

  「所以……他們賣了幾家?」張辭順對這一點還是挺好奇的。

  「三家。而且還是同時賣給三家的。三家各自買完消息之後,合資湊了一筆錢買斷了這條情報。」溫言說道:「誒,你說我這時候要是悄悄的把這個消息放出去,這個風旗會不會……」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在脖子前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人家好像也沒惹你吧。要是想敲詐的話,我覺得沒什麼必要。」

  「你想多了,我呢就是純粹的突然想看樂子了。」

  張辭順瞥了她一眼,張口說道:

  「你沒有感覺到嗎?你的性子好像越來越惡劣了。」

  溫言毫不客氣的回道:「不,我這種研究人員從始至終大概就是不是什麼好人。死在我手裡的實驗體沒有一萬也有近千的數量了。你對我的印象最多的,也不過是我被思想鋼印控制時的印象,但你應該明白,那不是真的我。

  至少不完全是真的我。」

  「那你的意思是現在的你才是真的你?」

  「不知道,因為……我也沒有辦法確定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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