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人生總有盡頭，有些人的盡頭可能在很遠很遠的以後，但是有的人可能在花兒剛剛開放的時候。
唐婉知道自己的身體撐不了多久，卻還是被龍靈認定在不久後的將來而感到心悸。
沉默半響，唐婉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要記得囑咐一下夫君，替我選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我喜愛梅花，也喜歡春日，若是能安睡在一個聞得梅香的地方，想來也是一件美事。
只是我的身子素來耐不住寒涼，我還是擔心安眠之處地底會冰冷陰涼，要是能有一支燭火常年為我照明取暖就好了，小龍靈，如果你有空的話，來看看我吧，與我聊聊天，好嗎？」
「你！」龍靈已經無話可說了，唐婉這樣的人是說不動的，她不害怕死亡，死亡與她而言更像是一種解脫，既擺脫了這一副不爭氣的軀殼能活得輕鬆些，又能擺脫這世間的束縛，活得通透些。
只是，龍靈還是太難受了，面前這個姑娘的年紀不超過二十五，是如花一般的年紀，明明比不上龍靈走過年歲的零頭，卻遠比她更加暮氣沉沉，明明應該是剛剛開始享受人生的時候，卻對死亡也毫不畏懼。
龍靈眼中積蓄著的淚水划過臉頰……太無力了，她只能看著唐婉欣然赴死，哪怕她可以打破困住唐婉的趙家，也可以給予唐婉用作後路的金銀，但是她解不開唐婉心中的枷鎖，也破不了這世俗的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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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拿出手帕，輕輕擦了擦小姑娘的眼淚：「別哭了，我不怕死，這世間太好，我來過就足以感恩了，小龍靈啊，你說……人類有沒有靈魂啊，如果沒有身體的束縛，能不能沒有拘束，看看這名山大川，享受清風明月？」
龍靈沉默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人是有靈魂的，就在這。」
龍靈用指腹點了唐婉身上兩個地方——眉心和心臟。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地方能儲存人的靈魂，雖然我不能理解，但按照傳承記憶中……主……的說法……是在別人的記憶中吧。
人的靈魂，一些活在心中，於是心會比你的頭更快地感知到快樂和痛苦；
還有一些活在你的眉心，這裡有個小小的房子裝著一個不會說謊的你，她很小很小，不願意長大；
剩下的，存儲在所有記得你的人身上，你掛念的人也好，掛念你的人也好，都會好好收留你剩下的靈魂的。」
唐婉笑了：「那太好了，那話本中常說人死後會入的輪迴也是有的了，小龍靈，如果我的來生有幸能遇到你，麻煩你幫我告訴她——一定要快樂啊。」
「輪迴……」龍靈眼神瞬間恍惚了，她龍魄中猛然生出一股黑氣，並蔓延上了她的雙眼，霎那間，就是一副煉獄一般的景色，無邊的血海侵蝕著所有漂泊在此的靈魂，吞噬他們的情感和生機，將一切的生命撕裂一滴滴血珠，最後再次匯聚成無情的海……
無數命運的絲線在其中血海中交織，被它選中的樹葉無一例外從樹端被割斷……
還有……落入無邊黑海中葉子啊，它落於海面之上，被無情的海浪玩弄著，哪怕它附著著比太陽還要濃烈的光芒，都會被無窮無盡的浪花吞噬殆盡，可何況在這海底，無數長著獠牙的怪物毫不吝嗇張開自己血盆大口，可憐那破碎的葉子再也庇護不了……
無數的畫面一閃而逝，龍靈眼前恢復了正常，但依舊感覺那一股陰冷的氣息仿佛殘留在她身上一般，少女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唐婉看著她額頭泛上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拿出手帕擦拭後，忍不住用擔憂又自責的眼神看著龍靈：「怎麼了？」
龍靈忽然回過神，拉住唐婉的手，極度認真地告誡她：「不要死，人一旦死了，靈魂就落入了無邊冰冷的海水裡面，然後……就是被海水一縷一縷地吞噬，直到你心中再沒有半點光亮，只余無窮無盡的恐懼後……死亡。」
唐婉被龍靈的描述嚇著了，對死亡的想像再也不美好，如果死亡是從一個地獄墜落到更深的地獄，那麼生死又有什麼區別，唐婉喉間一癢，一股猩甜剎那間湧上了她的舌尖，卻被她遮掩得很好。
但是龍靈的異常並沒有維持太久，她眉間的黑氣消散，少女眼神清醒過來，卻對於剛剛的一切一無所知，腦海中還是唐婉關於輪迴的疑問，不由嘆氣，「可是我也不知道這個地方有沒有所謂的輪迴。」
唐婉看著發生突然發生轉變的龍靈，沒有言語，將問題埋在了心裡，「沒事了，龍靈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我們去找那兩位吧。」
龍靈撓了撓頭，還是選擇尊重唐婉的意見，畢竟她也干不出違背他人意願把人綁走的勾當。
「唉……好吧，但是唐婉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這樣吧，我給你我的鱗片，如果你未來後悔了的話，我帶你走。」
至於南希所說的心疾，龍靈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她的龍涎並不能拯救這種病入膏肓的先天疾病，雖然能稍微緩解她的痛苦的，但也只是杯水車薪。
只是龍靈對於拔龍鱗還是有些許害怕的……據說很痛的！！！
小姑娘的表情瞬間緊繃了，她閉上眼，做了三分鐘的心理建設後，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帶著些許大義凜然地抬起手臂，心念一動幻化出原形，頓時她手臂開始浮現青色的波動，皮膚出現了細密的龍鱗，她用手摸索一番……怎麼搞的，怎麼每一片都長得如此牢固！
看來只能用蠻力了！
龍靈的手微微發抖，但是不妨礙她用力一拔！
伴隨著這使勁的一揪，疼痛頓時從手臂蔓延上了天靈蓋，把小姑娘疼得直跳腳。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嗚嗚，好疼啊……啊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就白痛了。」龍靈吸了吸鼻子，努力想展現了一波龍毫無畏懼的一面，只可惜效果差強人意，但是還好唐婉也沒有見過別的龍，反而因為小姑娘的表情帶著對她的心疼。
龍靈享受了一把美人心疼摸手的待遇，只可惜她傷口好得太快了，完全沒有必要讓唐婉用手帕細細包紮的必要，很何況讓唐婉貼近傷口呼呼吹，企圖讓冷風帶走疼痛了。
看著自己的傷口好的太快，龍靈的小表情帶著些許的尷尬，急忙把碧玉一般的龍鱗打了一個孔，用法力變出細線串成一條小小的手鍊遞給唐婉，並交代一番：「給，無論什麼時候，你只要把這一片龍鱗摔碎我都會趕來的。」
「嗯。」唐婉接過了龍靈的鱗片，指腹摩擦著比暖玉還要溫暖的龍鱗手鍊，不由從內心深處生出一股力量，她抱住了龍靈，感受著女孩身體傳來的暖意，龍靈真好啊，就像一座炙熱的火爐溫暖著她身邊的一切，她都不禁有些羨慕南希了。
「謝謝你，龍靈。」這一片龍鱗她會好好保管的。
「哎呀哎呀，謝字就不用多說了，你照顧好自己比什麼都好，知道嗎！」
「嗯。」
兩人友好的氛圍凝固在看見兩位喝得酩酊大醉紛紛不省人事的男士後……
龍靈有些新奇地戳了戳南希的臉，這傢伙是喝了多少啊。
其實也不多，只是一杯倒罷了……也許不是一杯，是一口。
龍靈看著昏迷不醒的南希，心中的小惡魔蠢蠢欲動，忍不住用手揪了揪一直沒什麼表情的傢伙的臉，霍！
你別說，還挺軟乎！沒想到南希這傢伙平日中總是擺著一副冰坨坨的臉，但是這臉卻一點也不硬！
龍靈玩得不亦樂乎，反而是一旁的唐婉有些許無奈，龍靈姑娘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也太過孟浪了。
但對於南希喝懵了一事，唐婉還是有些許尷尬的，主要是南希一看就不是喜好喝酒的人，如今又和夫君一同昏倒在此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自家夫君硬拉著南希喝酒。
兩人成婚也有七年了，唐婉也能理解趙士程為何喝這悶酒，無非是醋了又不好明說，心中有鬱氣又喜歡悶在心裡。
但……理解他心中不滿是一回事，但趙士程帶壞南希又是另一回事了。
唐婉先去外面結了帳，又將店小二帶了進來讓使壞上癮的龍靈收了自己的神通，再替自己的夫君表達一番歉意。
「讓龍靈姑娘見笑了，想必是我夫君不知禮數將南希先生灌醉的！等他醒來，我一定會好生說說他！等南希先生醒來，也麻煩您轉告一番我們的歉意」
龍靈倒不是多在意南希有沒有喝醉……她甚至內心還有點小高興。
「呃，喝酒嘛，人之常情，」龍靈看似在為兩個酒懵子開脫，其實不然，她下一句就是：「讓他們兩個接著睡著吧，我們走，今天晚上我們秉燭夜談！」
「這……可是入夜寒涼……要是不小心恐怕會感染風寒。」
「凍不死的，實在不行，明天我朝他們兩個吐口水！」
「啊……不太好吧。」
「唐婉你不知道，本龍女的唾沫可是龍涎，除了你這種先天疾病外，那是能治療一切外傷的，要不是使用起來不太禮貌，其實它還有美容養顏的功效呢！」
「那……我們將他們丟在此處也不太好。」
「別這啊、那啊的了，這樣吧，店小兒，麻煩開兩間房，一間上方一間下房，把這兩個醉鬼扔下房的床上蓋上被子就行！走，我們去上房聊天～我給你講講我傳承記憶裡面的故事！」
「好。」唐婉見龍靈鐵了心要將兩人吃吃苦頭，也不好多言了，反正有房間有被子，應該無事。
「唐婉，我給你說說上古時期的故事吧！話說天地初開，在萬物都還沒有誕生、天地都沒有被分開的時候，整個宇宙就是一大片虛無的死地，當是這中間卻有一顆圓球，外形嘛……就像雞蛋一樣，但是比雞蛋大得多多了，比星球還大，比宇宙還大！」
「那比趙府還大嗎？」
「何止是趙府啊，比這個世界都大，但是這一顆球裡面卻睡著最初的神明！」
——
實驗室。
南希看著自己分出的子程序……被迫死機，一臉麻木，怎麼可以一直維修失敗！一直陷入了無意識的狀態！
簡直有損他作為超腦的尊嚴，異常狀況是如何導致的……他排出了無數的病毒也沒能發現。
但是他也不能貿然格式化重啟，畢竟子程序裡面還儲存著和龍靈相處的記憶……
一言以蔽之，還得繼續修，哪怕是南希也覺得這種大海撈針找BUG的行為心好累。
或許是被某種惡意病毒感染了，就連主程序都產生了上班好累的想法，但是他只能一人扛著，這個項目他主要負責的。
只是也不能再製造出一個子程序摸魚了，畢竟分裂出子程序會導致主程序的計算速度會降低不少，而他這幾個月要以最快的速度將負責的試劑製造出來。
時間快速流逝，一天上班結束，南希的臉已經不能更黑了！
子程序以失去意識的狀態卻占據了進入遊戲的ID，而他卻罕見地修不好這個BUG！！！
麻煩！！！
哪怕今日不休眠，他也要將這個BUG修復好！
……
這一宿就這麼修過去了。
南希準時在遊戲的早上七點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身上壓著一個趙士程！前腳將他從自己身上甩下去，後腳就被主程序一把從遊戲中拉了出來。
子程序南希：「有事嗎？龍靈還在等我過下一個劇情。」
主程序南希在看見了子程序南希被龍靈親手綰上的頭髮，而現實中的自己卻為了維修子程序而罕見地出現了黑眼圈！
怒火中燒！！！
同樣是南希，為什麼自己在上班，但是這小子！過得這麼輕鬆快樂！
主程序南希的表情很黑：「沒什麼，今天你負責工作，我負責跟進劇情。」
子程序南希的臉黑了：「你分配的計算量更多，你應該去工作！」
然而主程序南希卻不是一個講理的，直接將兩人的操作權限掉轉，主程序南希在感受到自己的長髮被梅簪挽起後，他對已經出現在現實身軀的子程序南希微微一笑：「正因為我分配的計算量大，所以你打不過我，老實工作吧，我昨天的進度和今天的任務都發給你了。」
子程序南希看著接受到的密密麻麻的數據，還有即將遲早的時間提醒……
也感覺到了久違的憤怒！
這傢伙！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