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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監守自盜

  內閣三位大人來到陳棠面前,夏滄海見禮,道:「陳大人,夏家並非要與閣下為敵,而是家業太大,總有管教不周的地方,還請世兄見諒。」

  陳棠不動聲色,還禮道:「不敢。」

  高權走來,哈哈笑道:「陳大人整治戶部有方,教子也是不錯。虎父無犬子,虎父無犬子!」陳棠欠身道:「高大人謬讚。」

  嚴叔和來到他身邊,道:「今日發生的事,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族內之人,我自會約束。」陳棠道:「下官誠惶誠恐。」

  三位大人離去。

  陳棠目送他們遠去,頗為疑惑,正想去詢問陳實,這時一個聲音道:「陳大人,一起走走?」他循聲看去,只見不遠處停著一輛車輦,車窗打開,露出內閣首輔張甫正的側臉。

  陳棠走過去,早有僕人打開車門,張甫正並未出來,陳棠遲疑一下,進入車中。張甫正請他落座,車輦起步。

  車輦碌碌,從廣積庫駛到戶部,這一路上,張甫正一直沒有說話,就靜靜地坐著。陳棠坐在他的對面,看著這位老大人,也沒有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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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戶部衙門前,車輦停下。

  張甫正開口道:「很多人只是要我一個態度。」

  陳棠微微一怔,頓時會意,道:「首輔大人與我同車,送我到戶部,就是向外人表明你的態度。」張甫正輕輕點頭,道:「還不夠。」

  他站起身,為陳棠打開車門。

  陳棠深深看他一眼,欠了欠身,走下車輦。「陳大人。」張甫正道。

  陳棠轉身,張甫正露出笑容。陳棠回報以笑容。

  張甫正回到車廂中,收斂笑容,關上車門,車輦駛離戶部衙門。

  他無須多說什麼,只需幾個小動作,一個笑容,一聲呼喚,便可以向西京的所有勢力表明態度。作為世家子弟,他既要為世家爭取最大利益,同樣也要為自己爭取利益。

  他資歷淺,首輔這個位子爭不過前首輔嚴羨之,想要坐穩首輔,他便必須另闢蹊徑。造物小五到來前,嚴羨之拋下首輔這個位子,張甫正頂缸,做了首輔,背上這口黑鍋。

  如今,十三世家老祖重創造物小五,雙方相互鉗制,嚴羨之想拿回首輔這個寶座,但張甫正付出這麼多,豈會給他這個機會?

  過了不久,恭天府上至府丞,治中,下至訓導、檢校,統統都被抓了起來,罪名是貪贓枉法,交由東廠和大理寺審問。府尹夏九歌引咎遞上辭呈,告老還鄉。

  一時間,朝野震動,一片譁然。

  孩秀才入京的第三天,恭天府便樹倒猢猻散,比拱州魔變引起的震動還大,關於孩秀才的傳說,又多了幾分神秘。拱州魔變只是地方官全軍覆沒,而這次卻是恭天府的京官全軍覆沒,兩地官員的份量,不可同日而語。

  恭天府掌管京畿之地的錢糧刑名,社稷,鄉試會試,權力極大,西京並附近一帶的除朝政之外的大小事務,皆歸恭天府掌管。

  恭天府尹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勝任,須得是朝廷信賴之人。

  夏九歌出身十三世家中的夏家,如今告老還鄉,接任者必然也是十三世家之人,不過其中的權力更迭,便非外人所能知曉了。

  陳實忙碌一天回到家,陳棠已經在家中等候,道:「飯菜已經做好了。」

  陳實洗手洗臉,瞥了桌子上的飯菜一眼,只見飯桌已經被擺滿,於是問道:「黑鍋做的?」「你怎麼知道?」陳棠不解。

  陳實坐下,笑道:「黑鍋覺得我在長身體,所以飯菜做的多。」陳棠沉默片刻,覺得自己做得沒有黑鍋做得好。

  「你在廣積庫感覺如何?」他詢問道。「好極了,大家都很友善。」

  陳棠點了點頭,道:「被你捆在火箭上的那幾人?」

  「不用擔心他們,他們已經被革職查辦了。

  陳實道,「他們家裡人也來廣積庫,跟我道歉了。」陳棠沉默。

  過了片刻,陳棠道:「你可知他們因何畏懼你?今日,內閣的幾位大員找到我,因為你而對我頗為敬重。以往並非如此。」

  陳實想了想,道:「可能兩個原因。第一個是因為西京上空的屍雲。」

  陳棠輕輕點頭,屍雲乃造物小五所為,造物小五此舉是為了給西京施加壓力,讓他們交出割陳實神胎的真兇。十三世家也應該早知其中緣故,因此對陳實投鼠忌器,生怕引得造物小五大開殺戒。

  「另一個原因是我體內可能有些東西。」


  陳實道,「爺爺把我從陰間救回來時,可能有些東西跟著我一起進來了,藏在我的體內。拱州魔變,我被一個乞丐打死了,我體內的東西因此發作,引起第二場魔變。可能是這個原因,讓西京不願對我下手,引發這些東西。

  陳棠詢問道:「什麼東西?」

  陳實遲疑一下,道:「應該是很多魔。」

  陳棠心頭一跳,道:「它們如何進入你體內的?」

  陳實拉開衣裳,露出心口處的那個青色鬼手,道:「可能是通過這隻鬼手進入我的體內。沙婆婆,青羊叔和胡叔叔知道這件事,但我每次詢問他們,他們都支支吾吾,不肯明說。

  陳棠看著那隻青色鬼手,只見鬼手輕微的動了動,像是活物。「疼麼?」他詢問道。

  陳實心中一暖,笑道:「疼。它把我捏死了好多次,幸好爺爺、沙婆婆和黑鍋屢次把我救回來。」陳棠瞥了坐在桌邊的黑鍋一眼,給它夾了些菜。

  父子二人吃飯,陳棠道:「你若是在廣積庫做的不開心,我可以動用人脈,把你調出去。」陳實笑道:「我做得很開心。

  「你不要貪贓枉法。 「我沒有!」

  第二天一大早,陳棠早早的便去上朝,陳實帶著黑鍋出門,來到工部衙門外,黑鍋東張西望過了不久,一個小吏匆忙走出來,陳實離開,小吏跟上

  陳實來到一處茶館坐下,小吏坐在他對面,看了看門外的黑鍋,頗為詫異,笑道:「魯班門燕九,見過教頭!陳實問道:「你在工部任?什麼官?

  「沒有官職,就是吏。」

  小吏燕九道,「我們負責建造的,沒有品階,只負責幹活。有品階的,是司務司獄提舉這些管人的。我們這些沒有家世背景,上不去。

  陳實愕然:「做事的不能做官?這是什麼道理?」「自古就是這個規矩。這就是世道。」小吏燕九道。

  陳實道:「你們門主何在?我需要動用魯班門的力量,幫我查一件事。小吏燕九起身,笑道:「教頭稍候,我去通知門主。」

  「司徒溫也在西京?」陳實驚訝。

  過了不久,司徒溫渾身灰塵,匆匆來到茶館,詫異的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黑鍋,快步來到陳實面前坐下,將面前茶杯里的茶水一飲而盡,笑道:「教頭有何要事?

  陳實疑惑道:「天工為何在西京?」

  司徒溫笑道:「我魯班門的弟子遍布天下,工部當中五成做事的小吏,是我魯班門的門人。我們修為雖然不高,但是建造城樓城防,煉製寶物,也須得用到我們這些苦哈哈。最近西京生意多,需要我來督造。

  陳實將獨縣尋找鍾馗的事情說了一遍,司徒溫笑道:「我魯班門的弟子眾多,獨縣也有不少,這些年獨縣城鄉蓋房子,喪葬,遷墳,搭橋,修路,都需要用到我魯班門。不過說到尋人,當然還是紅山堂符師會在行。」

  「紅山堂?」

  陳實驚愕不已,失聲道,「紅山堂何時開到西京來了?」

  司徒溫道:「年前就在西京建立分會了。西京城雖然沒有邪祟,但是西京郊外邪祟又多又猛,官府屢屢派兵清剿邪祟,但收效不大,因此靠這個吃飯的符師很多。於是玉堂主便在年前過來,成立了符師會的分會。」

  他解釋一番,紅山堂符師會並沒有入京,而是在西京外的縣和鄉村活動,供奉媽祖,免得官府干預。

  西京有不少本事非凡的符師,在六部的衙門清吏司做沒有官職的小吏,因為朝廷給的俸祿太少,任職之餘,便做符師,去鄉間賣符,斬邪除祟,賺點錢度日。

  因此紅山堂符師會在西京比在拱州還要紅火。

  符師會本身就是符師互助會,交流符法道法,相互幫助,這些小吏大部分並非世家出身,爬不上去,也沒有上乘功法,修為也上不去,加入符師會反倒可以學到不錯的功法。

  司徒溫道:「此事交給諸葛劍,不出三日,肯定能尋到那個鐘馗。」「諸葛劍也在西京?」

  陳實盯著他,「諸葛劍也來西京,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司徒溫搖頭道:「並沒有。諸葛劍如今在紅山堂擔任香主,跟隨玉堂主一起來西京,是為紅山堂西京分會一事而來。」陳實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邵景呢?邵景來了沒有?」

  他年前在新鄉時,將邵景是天庭的掌柜一事,告知了紅山堂的符師,讓他們轉告玉天城。

  司徒溫笑道:「掌柜兄弟的生意在新鄉好得不得了,但新鄉縣畢竟是小地方,於是他便在西京開了一家聚仙樓分店,就在南京街上。掌柜還說,教頭的還魂丹賣的很好,可惜賣完了,希望教頭能再送來一批。」


  陳實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冷笑道:「這麼說來,先生也在西京城內?」他說的先生是橋灣鎮的私塾先生傅磊生。

  司徒溫搖頭道:「先生不在西京城。他在紅山堂西京分會教導符師。紅山堂西京分會在西京下轄的高山縣。」陳實皺眉,問道:「還有誰也來西京了?」

  司徒溫笑道:「還有天庭的老一輩。」

  陳實心頭一跳:「沙婆婆?青羊叔?胡叔叔?他們也來西京了?」

  司徒溫笑道:「如今他們是紅山堂西京分會的客卿。我們這些小輩雖然不能打,但客卿很能打。」陳實皺眉,天庭這些無法無天的傢伙,都跑到西京來了。

  高山縣是西京下轄的縣,離西京只有一百多里地,廣積庫因為火藥太多,擔心爆炸,所以建在西京城外三十里的地方。兩地不算遠,來往很是方便。

  司徒溫道:「教頭要見一見他們麼?」

  陳實目光閃動,笑道:「見,當然要見。你通知他們,就在廣積庫見面。」

  司徒溫當即尋到一位符師,讓他聯絡玉天城,由玉天城通知沙婆婆、青羊等人。陳實付了鈔,與司徒溫一起出門,向廣積庫而去。

  黑鍋快步跟上兩人。

  司徒溫四下打量,悄聲道:「教頭,有不少天聽者在監聽我們。而且西京各種勢力眼線眾多..」

  陳實笑道:「所以需要黑鍋跟著。只要不是陳棠那樣的高手,黑鍋便可以算改他們的記憶和認知。」司徒溫放下心來,道:「陳棠大人是什麼修為?」

  陳實搖頭道:「我也不知,但應該不弱。」

  一路上兩人邊走邊談,司徒溫修煉龍蹲訣,比大半年前已經有了長足進步,如今已經是化神境。他原本便是元嬰境巔峰,有了完整龍蹻訣,衝破元嬰境修成化神,是水到渠成。

  陳實取出一個木匣交給他,司徒溫打開看去,但見裡面躺著一件法寶,是一口丈余方圓的洪爐,爐中是數以千計的鏡面。司徒溫吃了一驚,失聲道:「百鍊堂的鎮堂之寶?」

  他連忙收聲,百鍊堂在工部也有不少弟子,西京也有其勢力,若是被百鍊堂的人知道他們的玄機百變爐落在魯班門手中,只怕又是一場不小的紛爭。

  陳實詢問道:「能將百變爐的鑄造技巧,用於魯班門法寶樞機上麼?」

  司徒溫難掩激動之色,笑道:「魯班門本來就以鑄造法寶而聞名於世,當年百鍊堂鬧分裂,從魯班門獨立出去,讓我魯班門元氣大傷。我魯班門也煉製法寶,但因為百鍊堂分裂,導致傳承大不如從前。玄機百變爐與樞機,可以互補!」

  陳實笑道:「那就好。」

  他們來到廣積庫,過了不久,沙婆婆、青羊和胡小亮也來到此地。

  廣積庫的小吏們早知這位大使來歷不凡,連恭天府尹都得罪不起,因此對陳實的舉動不敢過問。

  沙婆婆、青羊進入廣積庫,看得眼睛發直,摸來摸去。胡小亮膽子小,連忙讓他們不要亂摸,免得炸了。

  司徒溫也看直了眼,喃喃道:「以前,這都是我們魯班門可以造的,現在都歸工部造了..教頭,能放幾個麼?」他站在那一人多高的鐵蒺藜前,看向陳實。

  此言一出,沙婆婆和青羊也立刻向陳實看去,露出期待之色。

  陳實笑道:「我是廣積庫大使,廣積庫的東西,便是我的東西。我待會寫個條子批給你們便是。」眾人雙眼放光,廣積庫副使則渾身冷汗,顫聲道:「大人,檢校那邊不好交代...」

  「那就不要交代。」

  陳實向廣積庫外道,「黑鍋。」

  一條大黑狗走入廣積庫,廣積庫的副使與一眾小吏對眾人視而不見。陳實看著廣積庫中數之不盡的火器,信心大增。

  「有了神婆、天狐、青羊三位天庭前輩在,還有廣積庫這麼多火器,我倒是要會一會這位不能打的鐘馗,到底有多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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