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司機

  去年,胡楊失業回家,開起了網約車。

  他開的是一輛二手電車,車還行,就是電池不耐用了,說是續航四百,實則只能跑三百,冬夏更是急劇下降,以至於夏天根本不敢長時間開空調。

  正值盛夏,樹打著蔫,蟲鳥也無力鳴叫,天地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熱的讓人有些窒息.

  現在網約車也競爭激烈,在這沉悶的下午自是沒什麼單子。

  胡楊把車停在一處樹蔭下,躺在駕駛座上打著盹。

  正有些迷迷糊糊的時候,手機滴滴的響了下,單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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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去旁邊的高新區接人,目的地是機場,大幾十塊的生意,胡楊打起精神,發動了車輛。

  客人是一對男女,男的戴著眼鏡,眉宇間有些憔悴,女的金髮碧眼,身材高挑,是個老外。

  上車之後,男子立即催促道:「師傅,機場,麻煩快點。」

  胡楊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發現男子立挺的白襯衫上有著幾道醒目的污痕,有些發烏,像是血跡。

  金髮女人也是頭髮凌亂,眼神中還留著幾分慌張,不知道這兩人發生了什麼,胡楊也沒過問,直接發動了車輛。

  到了機場後,男女匆匆下車,連車門都忘了關,胡楊無奈,只有自己走下車關了車門。

  機場活很多,很快就來了一個單子,上車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目的地與胡楊住的地方不遠。

  車剛開了不久,小姑娘忽地開口:「師傅,這裡有個優盤,是你的嗎?」

  胡楊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小姑娘從座位上撿起了一個優盤,想來是前面那對男女遺落的。

  這種事情胡楊已經遇到了好幾次,現代人除了手機外,其他的都極為容易遺忘。

  「不是,可能是上個客人的,一會我給他們打電話。」

  「哦。」小姑娘把優盤遞了過來。

  胡楊接著,隨手放在了儲物箱裡。

  送小姑娘到了後,他就通過訂單上留下的號碼撥了過去,許久也沒有人接。

  隔了一會,他再次撥通,同樣沒有人接。

  這會正是生意好的時候,很快又有單子派下,他暫時把這事放下,啟動車輛。

  一直忙到了晚上九點多,胡楊再次撥打電話,這次似乎有人接了,但胡楊餵了半天也沒人回話,耳邊反而滿是呲呲的電流聲,刺耳無比。

  再次撥打,還是這樣。

  「草。」胡楊暗罵了一句,掛斷電話,驅車回家。


  他住在江海市的外郊,離市中心好幾十里。

  即便如此一個月也要一千多的房租,胡楊正常情況下每月也就五六千的收入,加上其他開銷,存不了幾個錢。

  他是跟人合租,本來是三居室的大房子,被房東用石膏板隔開,改成了三個一室一廳,各自有自己的衛生間,這樣也挺好,大家雖然住在一起,但互不打擾。

  與他合租的是一對小情侶,和一個常年待在房子裡吃喝都點外賣的宅男。

  小情侶應該是剛大學畢業,各自在公司實習,宅男整天對著電腦打遊戲,沒錢的時候才會鼓搗著想辦法掙錢。

  胡楊回到房子的時候,便聞到了一股焦糊味,不用想,肯定是張盺楠又在練習做飯了。

  聽到開門的聲音,張盺楠探出頭,看不是自己的男朋友,撐臉笑道:「胡哥,下班了啊。」

  開網約車其實沒有什麼上下班的概念,不過胡楊作息比較規律,每天都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回來。

  他扇著鼻間的焦糊味,道:「菜糊了嗎?」

  張盺楠不好意思的點頭:「嗯。」

  「做飯這種事就是要多做。」胡楊笑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也做飯,出門在外,自己做飯會省下許多錢,不過,他只有一個人,簡單下個面就應付過去了。

  吃飯的時候,手機上出現了一條新聞,一架從江海起飛,飛往北美的客機從雷達上消失了,很可能出現了重大事故。

  胡楊不由得想起了今天送到機場的那兩個乘客,希望他們不在這架飛機上。

  吃完飯,沖了個澡後,他來到了陽台,對著月光歪歪扭扭的做起了瑜伽。

  一個大男人做瑜伽似乎有些怪異,但他做的其實不是瑜伽,而是一種從藏族老喇嘛那裡學來的呼吸法,需要以肢體動作來配合呼吸節奏,能夠一定程度的舒緩心情,提高血氧濃度,解除疲乏。

  胡楊以前在高原當兵,那裡海拔很高,氧氣稀缺,不能像低海拔地區那樣通過高強度運動來鍛鍊身體,古老的藏族先民們就發明了這種呼吸法,可以提高氧氣汲取速率,強身健體。

  其實瑜伽本質上就源自於此,在低海拔地區同樣能夠提高氧氣汲取效率,在富氧環境下,人心會變得愉悅,有助於平心靜氣和睡眠。

  胡楊做了十年的兵,已經習慣睡前做一套這個,幾套動作下來,一天的疲勞盡去。

  接下來,他盤膝坐著,對著天空的圓月,將思緒放空,嘗試進入冥想狀態。

  瑜伽動作可以用生物學言明,冥想就比較神秘了,不僅藏傳思想注重這個,中土道家文化也講究靜坐,如果說瑜伽是為了溫養身體,那麼冥想就要溫養精神。


  人的精與神之間,心靈與軀體之間存在著一種奇妙的聯繫,虛弱與衰老不單單是肌體的老化,也來自於心靈的暗示,生理會引起心理的變化,心念更能導致生理的改變。

  冥想通常需要對著某種具象物,諸如一座大山,一條河流,或者一幅畫,一座神像,乃至任何實質與虛無事物都可以。

  胡楊對照冥想的事物是月亮,具體感覺言不清,道不明,總之就是清涼乾爽,非常舒服,一旦完全進入冥想狀態,即便在這三伏大熱天,他也絲毫不覺悶熱,不用開空調就可以一覺到天亮。

  胡楊覺得這應該屬於一種催眠手段,就是以某種媒介讓自身產生一種感同身受,比如觀想火焰就會覺得燥熱,觀想寒冰會覺得寒冷,有點望梅止渴的性質。

  當然,從生物學上來說,人身上能量消耗最大的器官是腦袋,所謂心靜自然涼,當思緒平靜,腦部能量消耗自然減少,身體也就會涼爽下來。

  冥想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他回到床上沉沉的睡去。

  胡楊很少做夢,但今夜有些古怪,剛一入眠就做起了一些光怪陸離的夢,夢中似乎被一種詭異的生物盯著,無論他躲在哪裡那被盯著的感觸都宛如跗骨之蛆一般,無法擺脫。

  並且,這可怕的感觸似乎由夢轉入了現實。

  他猛然睜開眼睛,看到電腦桌上的攝像頭亮著紅光,正對著自己。

  胡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直接跳了起來,打開燈,來到電腦桌前,將攝像頭扭開,然後開始檢查電腦。

  電腦沒有打開,但他聽說現在有一種程序,哪怕電腦關閉,攝像頭也能運作,除非把電源跟網貓都斷了才行。

  媽的,不會是遇到什麼變態了吧!

  胡楊罵了一句,把電腦的電源給拔了,無線貓也關了,這才重新躺回到了床上,但這下子完全睡不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敲響了隔壁的房門,一個頭髮亂糟糟,帶著厚厚眼鏡片的青年打開了門。

  男青年名叫馬明,本來是個帥小伙子,可由於長期宅家,不注重打扮,頭髮亂糟糟,膚色有種病態的白,整個人十分的萎靡。

  胡楊說著昨晚的怪事,拉他進屋,讓他幫忙看看電腦。

  馬明打著哈欠,呲笑著:「老胡,誰沒事會偷窺你這種糙老爺們。」

  胡楊給他甩了包煙:「幫我看下,指不准有什麼變態。」

  馬明以前做過程式設計師,對電腦還是懂一些的,檢查一遍後道:「被植入了些捆綁GG的木馬,沒什麼別的,如果實在不放心就把電腦電源拔了,或者網線拔了,那樣神仙也不可能侵入你的電腦。」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胡楊點了點頭:「好吧。」

  「那我去睡覺了。」馬明把桌上的香菸裝入了口袋,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去。

  胡楊看他蒼白消瘦,逢頭垢面的樣子,道:「走,我請你吃個早飯。」

  馬明眼睛一亮:「要得。」

  下樓的時候,馬明期期艾艾的開口:「胡哥,可以再借我點錢不?」

  「多少。」胡楊拿出了手機。

  「六……八百。」

  胡楊打開微信給他轉了八百塊,微信上還有兩次轉款記錄,分別是一千和六百。

  其實看模樣便知道馬明境況很差,這個年齡段但凡有點錢也不會整日宅在房子裡,估摸著網上搞自媒體寫小說沒賺到錢。

  胡楊隨口問道:「現在寫什麼呢?」

  馬明興奮起來,道:「我又開了本新書,叫都市兵王修仙記,講一個的特種兵從屍山血海的戰場王者歸來,建立商業帝國,稱霸都市,收服群美,拳打美利堅,腳踢小日本,最後修真飛升的故事……」

  胡楊一陣惡寒,連忙打斷:「好了,想吃什麼,腸粉還是油條?」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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