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第228章
冰冷的會面室,兩人看著獄警從鐵門後帶進來一寸頭男人。
他剛進來時,應淮序甚至都有些沒認出他來。
三人隔著鐵窗對視。
短短几月不見,應方煦消瘦不少,臉頰凹陷下去,顴骨就顯得格外凸出,眼窩深陷,一臉頹然,全然沒了先前斯文儒雅的感覺了。
應淮序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半晌沒有開口。
大概靜默了一分鐘,一直低垂著頭的應方煦終於啞著嗓音開口了:「你來看我笑話的嗎?」
應淮序沉默片刻,淡淡開口:「你應該知道。」
話音落下,會面室內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黎昭立在一旁,至始至終沒有插嘴他們叔侄倆的話。
應方煦低垂下頭,嗤笑一聲:「你應當會很好奇,我為什麼在你小時候的時候會對你那麼好。」
「我已經知道了。」
聞言,應方煦愣了一下,怔怔抬起頭時,看見他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女人眉眼間與應淮序有六七分相似,長相明艷,笑容燦爛,而她身旁還站了一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年,看向女人的眼神算不得多清白。
細看的話,就是應方煦年輕時。
「我的人從你家裡搜出來的。」應淮序看向他的眼神時有些複雜。
而那原本還一臉頹然地應方煦卻在見到這張照片時突然暴起想衝過來:「還給我!!」
「坐回去!」
兩側獄警按著他的肩膀,硬生生將他按回座位上。
應方煦掙扎幾下,未果,只能死死盯著他手裡的照片。
「什麼時候的事?」
上面的照片不是別人,正是他已故的母親。
當年母親生下他不就久便撒手人寰了,他也只在照片上見過母親的長相。
但這一張照片,他從未見過。
意思昭然若揭。
應方煦冷笑一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道:「你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得感謝你那張和你母親極為相似的長相吧。」
而後,他又突然抬頭緊緊盯著應方煦那張臉:「你小時候,和你媽媽很像,尤其大學時期,可惜了,等我回國後,你身上就完全沒有你媽媽的影子了,變得和你祖父,你爹一樣,令人生厭。」
應淮序看向他的眼前恍惚了一瞬。
一隻手突然撫上他的後背,一回頭便對上黎昭略帶擔憂的眸子。
應淮序淡淡道:「我沒事。」
應方煦這才將視線落在黎昭身上,冷笑一聲:「還有你我倒是沒想到,你竟然比傳聞中厲害那麼多,演的真好,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敗在一個花瓶手上。」
黎昭掃了他一眼,收回視線:「你也不用覺得丟人,你與本公主本就是不同維度的生物,低等種。」
「你……」
應方煦氣得通紅的眸子死死瞪著她。
應淮序跨一步擋在了她的面前。
「二叔不必遷怒於她,你自認為藏的很好,可從你回國的那一刻,我便沒信任過你,當年的事情也早有眉目,只不過是我不願打草驚蛇罷了,我需要確實的證據把你送進來,你該走了。」
應方煦肩膀突然開始劇烈顫抖著,一聲聲放肆的大笑聲在狹小的會面室不斷迴蕩著,聽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隔著鐵窗,應淮序靜靜看著裡頭已經物是人非的二叔。
或許從一開始。就沒什麼所謂的物是人非。
不過都是虛假的東西。
是面前這個男人的舉動害他走上了一條以前從未想過的道路。
大笑之後,應方煦仿佛一瞬間老了好幾歲。
頹然的眸子直盯盯瞧著他,半晌:「阿景那孩子……」
「應家自會保證他平安長大,等他長大些,我自會派人將當年的事情告訴他,會讓人盡力培養成與你不同的大人。」
會面室的再度安靜下來。
應方煦盯著他的視線緩緩下移,頭也緩緩垂下去:「如此……甚好。」
見兩人已沒什麼話要說,獄警壓著應方煦離開。
直至那道鐵門完全關上,應淮序才收回視線:「走吧。」
出了看守所,窒悶的氣息都通暢不少。
黎昭悄悄觀察了眼應淮序的表情,見他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眼咕嚕嚕轉了圈:「你在傷心嗎?」
應淮序瞥了她一眼,見她一臉揶揄,直接把她塞上車,自己也跟著坐上去。
黎昭眉頭一挑,正打算開口,突然落入溫暖的懷抱里。
略微沙啞的嗓音自頭頂傳來:「不傷心,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是嘛?」黎昭在他懷裡轉了個方向,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裡,「也對,如果是我哥哥們發生這種事,我肯定也會很難過。」
應淮序手指划過她柔順的長髮,嗓子裡擠出一聲低笑:「如果你身邊發生這種事,你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還真把她給難住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向誰都心疼。
但想了想,她最終還是回答:「若是為了這等身外之物殘害手足,我想,我應該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吧。」
得到她的回答,應淮序嘴角勾起,雙手將她摟得更緊了。
天剛黑下,兩人終於回到了老宅。
澄亮的客廳里,應老爺子杵著拐杖端坐在沙發上,瞧見應淮序,冷哼一聲,一敲拐杖,擺出了一副上位長輩威嚴的姿態怒罵:「你還知道回來!」
白夫人與應老爺一左一右坐在沙發上,應榆景坐在白夫人懷裡,眼巴巴瞧著回來的兩人。
「來,榆景,姨姨陪你上樓玩。」
白夫人知曉他們要說什麼,這件事還是不要在小孩面前說會比較好。
於是抱著應榆景先上樓去了。
應老爺身子向來不是很好,臉色略有些蒼白疲憊,身形也略有幾分消瘦,但能看得出,年輕時定是一副好皮相,眉眼間那分淡漠,對一切似乎毫不關心的模樣倒是與應淮序如出一轍。
應淮序沒搭理應老爺子,拉著黎昭坐下後,看向應老爺:「爸,最近身體感覺怎麼樣了?」
應老爺咳嗽幾聲,擺擺手:「也就那樣了,我已是半截身子骨入土的人了,怎麼治療也就只是那樣了。」
而後,他又將視線落在安安靜靜一言不發的黎昭身上:「這位是?」
應淮序握緊黎昭的手放在大腿上,聲音堅定:「爸,這是你兒媳婦。」
應老爺微怔,上下打量了一番黎昭。
「您好,我叫黎昭,這是一點心意。」
黎昭抬起手,傭人們就把她準備的禮物遞了上去。
應老爺沒有急著打開看看是什麼禮物。
比起禮物,他更好奇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媳婦。
這臭小子與人閃婚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他原本還以為他不過是不想家裡人再催,或是不想聯姻,故意隨便找了個人結婚。
否則怎麼能傳出他隱婚一年多都不見得他舉辦婚禮,把人帶回來?
現在把人帶回來是為了演戲?
應老爺掃了眼他倆緊握的手,眼底划過一絲疑惑。
可演戲的話應該不會演的如此逼真吧?
他這個兒字有多討厭被女人觸碰他是知曉的,更不可能去主動握一個女人的手。
「你是認真的?」
應老爺試探性問了句。
雖然他覺得這種可能性也很小,但怎麼也比他這個兒子去握一個自己壓根不喜歡,只是逢場作戲的女人的手來的更有真實性一些。
「認真的。」
得到回答,應老爺暗吸了口涼氣,面上不顯,內心
狂喜!
他原本以為按照這小子的尿性,說不準他都已經入土了也沒辦法瞧見這臭小子結婚,沒想到啊,這才多久,他暗戳戳給他放了個大招。
現在別說看見他結婚了,保不准還能抱上孫子孫女!
他想笑,但以他的性子又不會笑出來。
以至於面上流露出了一種很怪異的表情。
黎昭不明所以看向應淮序,低聲詢問:「伯父這是怎麼了?」
不說話,還露出這麼詭異的表情。
應淮序開口替他爹解釋:「他這表情應該是很開心了,但又礙於長輩的面子,不好意思笑出來,又想笑又想板著一張臉,所以才會露出這種表情。」
「原來如此。」
兩人探討聲音不算小,離得又近,說什麼全都被應老爺聽了去。
應老爺嘴角狠狠一抽。
臭小子,還真是半分面子都不給他留。
他清了清嗓音又要開口,就被坐在一旁的應老爺子給打斷了。
「哼!害得你二叔家破人亡,你竟然還有心情在這笑呵呵的,阿景他才那么小,現在成日裡吵著要找爸爸,不都是你們的錯?趕緊去叫人把這案子撤了,一家人非要鬧成這樣你才甘心嗎?
反正沒有證據的話,你二叔無非是被關幾年,你有考慮過如果你二叔進去了,阿景接下來該怎麼辦?」
應老爺子就是篤定了這件事情過了10年之久,他們不可能再找到任何有利的線索。
畢竟當初那件事情對應方煦不利的證據都已被他銷毀了,他不可能再找到新的證據。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找到了當初與應方煦合作的人。
提到這個,應老爺神色也有些擔憂:「小序,你快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我,你二叔當真做了那樣的事情?」
「是。」
聞言,應老爺身形晃了一下,看向他的眼中滿滿皆是不可置信,嘴裡嘟囔著:「不可能,這怎麼可能?阿旭怎麼會做那樣的事?」
他自覺自己待他不薄,他又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應淮序將這段時間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應老爺,應老爺子在一旁聽的那是一個心驚肉跳,尤其在聽見他們竟然從連·威爾斯手上得到了最有力的證據和人證,更是止不住驚呼出聲。
「那毛頭小子,我明明已經讓他將證據全部刪除了!」
連·威爾斯的年紀與應淮序差不多,10年前也不過剛接管家族,一個出入社會的毛頭小子會有那麼多的心眼嗎?
從小就在M國那種環境生長起來的孩子,生性就要比同齡人更為早熟狡詐。
應淮序狹長的眼睛如刀鋒般銳利,神色淡漠地盯著他:「威爾斯那人向來小心謹慎,這種事情他自會留一份備份。」
而且那個證據原本就是他打算留著用來威脅應老爺子的東西。
雖然應淮序可能不會在乎他那二叔,但應老爺子肯定會在乎自己的小兒子,到時候有這種東西攥在他們手裡,想要拿捏住應老爺子,讓他幫忙做點事情那不還是輕而易舉?
只可惜電腦里的備份被黎昭拷貝走後徹底刪除,證人也被應淮序逼著交了出去。
沒爭到這次招標,還反被黎昭獻上了一份大禮。
威爾斯百年世家,底蘊更是算不上乾淨,隨便一翻就有一大堆黑料,只不過是勢力壓人、藏得好罷了。
估計他們自己也想不到,會被一個默默無聞的女人給坑了一把。
這一次有她的證據,再加上布蘭多爾家族在背後推波助瀾,竟直接讓威爾斯這次損失上億。
若不是忙得焦頭爛額,他們定然沒有那麼輕易能夠平安回到國內。
應老爺子頹然地靠在沙發上,頭髮早已花白,在他這個年紀,應當已經算是高齡了。
忽然間,他捂著胸口,神情痛苦倒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爸?爸!」
應老爺被嚇了一跳,連忙去扶應老爺子。
應淮序淡定自若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家庭醫生讓他過來一趟。
因為應家應老爺子年歲已高,應老爺又一直身體不好,所以老宅里一直都住著幾位家庭醫生備著。
沒幾分鐘,幾位家庭醫生全部趕到,開始對已經倒在沙發上昏迷了的應老爺子做急救措施。
黎昭都已經準備好從智腦里取出他們瑪麗蘇星球上的藥劑,若是應老爺子持續昏迷,就由她來接手。
應老爺讓開了位置給幾位家庭醫生搶救。
他看著躺在沙發上臉色蒼白的應老爺子,忍不住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二弟為何不直接把他的想法告訴我,這應氏集團他想要便拿去,我才不稀罕。」
應淮序聞言,不解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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