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無頭人
第58章 無頭人
聽到村長的詢問,蘇冉沒出聲,雙眼看向村長還在往一側傾斜的脖子,又往謝時青身邊靠了幾步。
【我好像聽到了撕裂的聲音?!】
【救命啊啊啊啊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怎麼一言不合就爆體啊!】
幾乎就在蘇冉在心裡喊完這句的時候,一道撕裂的聲音從前方不遠處傳來,而蘇冉的眼睛上也覆上了一片微涼。
——是謝時青的手。
淡淡的涼意從眼眶周圍擴散,蘇冉的理智漸漸回籠。
除了剛才那一聲,周圍便再無其他聲音,安靜得有些可怕。
蘇冉甚至還能聽到在場不知是誰發出的粗重呼吸聲,顯然也是被面前的場景給嚇到了。
蘇冉在心裡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終於抬起手,輕輕拍了拍謝時青虛掩在自己眼睛上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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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傳來羽毛般的觸感,謝時青眼瞼低垂,面上看不出情緒。
有點癢。謝時青心想。
隨著那隻手的移開,蘇冉也徹底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雖然早就料到會有些血腥,可沒想到真的直視這個場景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顫抖。
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對於血腥事物的恐懼情緒。
村長的頭和脖子分離,只餘一層薄薄的皮肉吊在那兒,要掉不掉的,山風一吹,便顫巍巍地在半空中晃起來。
和頭顱晃動一起的,還是不斷淌下的鮮血,源源不斷地從那個撕裂口往外涌。
村長周圍的泥土上也濺滿了星星點點的血液,然而他的嘴唇還在張合,發出人類聽不懂的奇怪語言。
在場的別說蘇冉了,哪怕是花容歧、尉遲穗華這種見慣了生死場面的人,對於這種直白的血腥場景,也是第一次見。
花容歧他們組織的殺人手法講究一擊斃命,完成任務之後管你屍體是什麼樣,總之不會去虐殺。
而尉遲穗華雖說心狠手辣,但到底也才十幾歲,對於那些慘絕人寰的刑罰手段,接觸還是不夠多。
一行人靜靜地站在原地,他們對面的村民也安靜下來,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村長失去頭的屍體還在原地搖搖晃晃,不肯倒下。
蘇冉:「……」
【好、好恐怖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些能面不改色通關無限流的都是大佬啊啊啊!】
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是發不出聲音,也動不了的,蘇冉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情況。
她嘴唇張了張,直到聽到耳邊花容歧的聲音:「這他娘的是個什麼妖怪!」
蘇冉這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並且十分慶幸在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就往後退了不少距離,不然現在她的衣服和臉上得沾滿血跡。
蘇冉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在一起,最終攥成拳,指尖陷入手心中,輕微的尖銳的疼痛從那處傳來。
「是……觸發了關鍵詞?」蘇冉的聲音很輕,還帶著一絲不確定。
剛才村長的舉動分明一直都很正常,就跟之前一樣。
可卻在蘇冉問出廟女的事情後,開始變得詭異,再然後就突然……頭和身體分家。
除了變成這樣的村長,他身後的那些村民也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紛紛站立在原地。
花容歧的視線從村長身上移到他身後的村民身上,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說道:「他們不會等會兒頭都掉了,然後變成無頭人來追我們吧?」
蘇冉:「……」
【想法很好,但別想了。】
謝時青的眸光輕飄飄落在花容歧身上,語氣冷漠:「你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烏鴉嘴,就把你當嘴縫起來。」
「你……!」因為情緒的起伏,花容歧的雙眼睜大了些許,但最終沒像對待尉遲穗華那樣,罵出髒話。
「你」之後便沒有下文了。
「你去試試。」謝時青觀察了片刻,忽然道。
「我?」花容歧不確定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謝時青沒說話,略微歪頭,毫無波瀾的眼神看著花容歧,臉上的神色寫著「廢話」。
花容歧:「……」
我是你們的僕人嗎?使喚我使喚得這麼順手?!
「你怎麼不讓他去?」花容歧站著沒動,下巴微微揚起,指向尉遲穗華的方向。
聽到這話,謝時青神色不變,連個眼神都吝嗇於投向尉遲穗華那邊。
謝時青說:「別人用起來我不放心。」
花容歧:「……」
你他娘真把本大爺當僕人了!
「去吧小花,我相信你。」蘇冉給予花容歧肯定的讚揚。
花容歧:「……」
你他娘的也把本大爺當僕人了!
最終一票對兩票(尉遲穗華沒有資格投票),花容歧被推上前。
然而花容歧剛往前走了兩步,就邁不動腳了。
沒什麼別的原因,單純是前面的血腥味太重了。
花容歧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是討厭血腥味的,這實在是……太噁心了。
一股不適的生理反應湧上來,花容歧抑制住想吐的衝動,眉心不耐地抽動了兩下。
片刻之後,花容歧猛地轉過身,愁眉苦臉道:「不行,我不行。」
蘇冉將他從頭到腳快速打量了一遍,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大問題啊,他怎麼一副要去單刀赴死的模樣?】
「太難聞了!」花容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痛苦,仿佛遭遇到了什麼巨大的折磨。
蘇冉露出瞭然的神情,指了指他的衣袖,道:「你用袖子捂住口鼻就沒事了。」
花容歧:「……」
你不是應該關心我,然後換人來嗎?比如說換成尉遲穗華或者謝時青。
花容歧垂睫,失落地搖了搖頭,抬手用衣袖擋在鼻子上,再次轉身。
這回連背影都帶著一股落寞的味道。
【花容歧不去進軍演藝圈實在是太可惜了,就這演技,就這外貌條件,嘖。】
花容歧站定在手拿鋤頭的那人三步遠的距離,確保萬一這個人等會兒突然舉起鋤頭髮狂,他站的這個位置足夠他反應過來躲開攻擊。
花容歧一張臉上面無表情,眼皮帶著股心如死灰的落寞感,定定地看著這個村民,說:「你知道廟女的心愿嗎?」
他問出的語氣也透著股……無力感,細聽之下還藏著些許幽怨。
那村民沒動,甚至說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花容歧心裡升起不安,眉頭蹙起,同時又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知道廟女的心愿是什麼嗎?」花容歧又問了一遍。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白光一閃,是那村長揮舞鋤頭砍了過來,花容歧迅速側身讓開。
然而那個村民卻放任鋤頭由著慣性而甩出去,他手一松,鋤頭便飛落在不遠處,發出一道沉默的聲響。
接著,花容歧就發現這村民的手和腳在以一種極快的頻率抽搐,令人驚懼的是這速度還有加快的趨勢。
很快地,這抽搐就從手腳蔓延開來,幾乎是眨眼的功夫,眼前村民的胳膊就以一種蝴蝶振翅的頻率鼓動。
花容歧看到他手臂衣服的下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鼓動,變故發生的剎那,花容歧來不及細想,憑藉不能翻身滾落到邊上。
這才避免了被殘肢直接砸到身上的結局。
可因為距離太近,還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一些血液。
花容歧的表情瞬間就難看了幾個度,伸出手指嫌棄地捏了下被弄髒的衣服。
一股揮散不去的惡臭味從他的衣服上傳來,花容歧緩慢地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眼裡的痛苦之色依舊不能隱藏。
花容歧走回蘇冉身邊,而他剛一過來,蘇冉就往後退了一步。
花容歧:「……」
花容歧面無表情地轉頭,往謝時青的方向邁出去一步。
謝時青冷著張臉,也往後退了一步,最終站到蘇冉身邊。
花容歧:「……」
花容歧冷笑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尉遲穗華,緊緊拽著他的手臂,不給對方掙脫開的機會。
沖鼻的惡臭味從身前傳來,尉遲穗華沒想到花容歧竟然如此噁心,一時沒有防備,竟沒能躲得開。
「滾開。」尉遲穗華的表情不甚好看,語氣也惡劣。
大概是這味道實在難以忍受,這句話說完,尉遲穗華便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陡然劈向花容歧。
他是帶著新仇舊恨一起算的,這力道劈下去,明顯沒給花容歧手下留情。
花容歧噁心人是一回事,惜命是另一回事。
他見目的達到,迅速鬆開抓住尉遲穗華的手,閃到了一邊去,和尉遲穗華拉開了距離。
尉遲穗華想乘勝追擊,可又顧忌著花容歧身上難聞的味道。
那味道,他一分一毫都不想沾染上!
「哎——」蘇冉敷衍地勸架,「別打了。」
花容歧扭頭看向蘇冉,挑了挑眉,下一瞬,晶瑩的淚水爬上眼眶。
蘇冉:「……」
【說哭就哭也是一種本事。】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他這樣了,但每一次都會被驚訝。】
「連你也嫌棄我嗎?」花容歧問。
「……」蘇冉忍住後退的衝動,說道:「不嫌棄。」
「那你過來一點。」花容歧說。
蘇冉站著沒動,這個距離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極限了。
【為什麼會這麼臭啊!!!】
【本來以為貓拉屎已經是最丑的了,可這玩意兒比貓拉屎還臭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又腥又臭,還夾雜了其他無法言喻的難聞味道,總之就是多聞一秒就會暈倒的程度。
聞言,花容歧露出一個「你果然還是嫌棄我」的表情,他也不說話,就這麼哀傷地看著蘇冉。
蘇冉:「……」
蘇冉抿了抿唇,默默移開視線,不去看花容歧的眼睛。
【眼不見,心不煩。】
花容歧裝可憐無果,當下也不裝了,恢復成一張面無表情的死人臉,對著謝時青說:「還要再試嗎?」
花容歧已經打定主意,如果還要再試,這回說什麼他都不要再去了。
「不用了。」謝時青的回答出乎花容歧的意料。
謝時青朝花容歧的身後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回頭看。
就在剛剛,剩下那些村民也如同剛才的村長一般,腦袋不斷往一側傾斜,脖子卻好似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束縛在原地,不能動彈。
這場景他們已經看見過一次,蘇冉有了經驗,提前在那一刻發生的時候閉上雙眼。
連續好幾聲撕裂的聲音傳來,接著又是幾聲重物落地的沉悶聲,幾乎是那些不堪重負的皮肉支撐不住,讓那些垂在一側的腦袋掉落到地上。
周圍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安靜,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蘇冉睜開眼看見這幅場景時,頭皮發麻。
除了受花容歧刺激爆體而亡的那個村民,其餘人都跟無頭人一樣矗立在原地,而地上則滾落了九個人頭,斷裂處不斷有鮮血湧出來。
他們的眼睛都恐懼地瞪向右側。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竄天靈蓋,蘇冉打了個哆嗦,到底沒敢直接伸手指,開口說:「他們的臉,都朝著同一個方向。」
謝時青察覺到身邊人的害怕,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伸出手,牽住對方冰涼的手。
花容歧:「……!!!」
你小子牽誰呢!
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花容歧上前一步,作勢要扯開謝時青。
只是他剛靠近,蘇冉就忍不住流露出一點嫌棄的神色來,是那種下意識的反應,發自內心的本能行為。
花容歧:「……」
心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罵誰。
尉遲穗華沒注意到謝時青和蘇冉之間的舉動,他的注意力在剛剛就被蘇冉的那句話吸引了,此刻正看向地上滾落的那九顆腦袋。
原本謝時青的體溫對於蘇冉來說屬於微涼,然而此刻不知道是因為她自己的手變得冰涼,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竟覺得謝時青的手溫暖不少。
手中溫暖的觸感使蘇冉的恐懼消散了不少,她輕聲問道:「我們要過去看看嗎?」
這會兒就不適合再讓花容歧一個人過去了,畢竟那裡到底有什麼,他們誰都不知道。
可能是和廟女有關的東西,也可能是像人臉怪物那樣的東西,還可能是另一群發瘋的村民。
他們一直都在被動地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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