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鬼鬼祟祟
第30章 鬼鬼祟祟
宋令儀沉吟片刻,嘆道:「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陸公子若無其他事,那我便帶我爹走了。」
陸璟冷哼:「請便。」
離開秋水閣時,宋老爺已換了身得體的衣服等在門外。裡面的爭吵,他也聽到了一二,原以為是小女兒還在怨恨他,才找了陸璟企圖報復他,結果是誤會一場,老臉不禁一紅。
宋令儀推開門
一眼便瞧見走廊上,有些無措的宋老爺,他似乎還未想好怎麼面對這個女兒。
該感謝她來這一趟?可他打心裡認為,這不過是做子女的本分,難道還能真冷眼旁觀,任他被人剁手啊。
可什麼都不表示的話,又顯得他人情味淡薄,況且小女兒將來要進宮做女官了,再不拉近關係,就怕她以後心狠,不幫襯家裡。
宋令儀只需一眼就看穿老豆的心思
罷了,還能奢望宋老爺人到暮年多長點心嗎,淡淡道:「馬車就在門口。」
宋老爺剛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默默跟在她後邊離開合思樓。
自從被關進暗室,宋老爺度日如年,直到曬著暖陽,才終於感覺到活過來了。
他展開雙臂,笑得合不攏嘴,「哎呀呀,終於出來了!」
阿築候在馬車旁,原本有些焦慮的神色,在看到宋老爺和宋令儀都平安出來後放輕鬆,行揖禮道:「老爺、五姑娘,上車回府吧。」
宋老爺拍了拍阿築的肩膀,撩起衣擺大步邁上馬車,宋令儀緊跟其後。
回府路上,馬車搖搖晃晃
宋令儀一直闔眸養神,可身旁的視線實在難以忽視,「父親有話,不妨直說。」
宋老爺清咳一聲,一副長者口吻:「了了長大了,也該懂事了,這長安城裡有很多人想跟你結交,但是識人要清!你看看那個姓陸的,有錢又怎麼樣,說穿了就是個商人,這種人一輩子也沒出息……」
宋令儀緩緩睜眼,眼底一片清明,「那父親不妨說說,何為有出息?」
宋老爺下意識教育人的話僵在嘴邊,他心裡知道小女兒有些看不起他,認為他吃祖宗老本,不學無術,蹉跎一生。
這個問題,無疑是給他挖坑,所以他話頭一轉,開始絮絮叨叨:「了了啊,父親還是很愛你們的,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啊,從前有些事呢,是父親犯了糊塗…………」
宋令儀只是平靜地看著他,「人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可是父親,女兒下月便要入宮了,若是這個節骨眼上傳出你出老千被剁手的風言風語,我在宮裡會很難做的。」
宋老爺抿了抿嘴,眼裡情緒波動,最後都只化作一句:「我養你這麼大,沒短你吃,短你穿,難道對你還不夠好嗎?」
呵……
這句話是什麼萬能公式嗎?什麼場合都能套
愛是下意識的惦念,是心疼,是愧疚,是常覺虧欠,唯獨不是一句『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宋令儀長睫輕顫了下。
少頃,她嘆了口氣,闔上眼,「父親還是好好想想回去後怎麼和大娘子交代吧。」
「……」
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
宋老爺轉頭看窗外。
…………
仿佛戲摺子里預示不詳的鑼鼓序幕,宋宅堂廳里響起一片連綿不絕的清脆碎瓷聲,偶爾夾雜著金器破碎的悶響。
「你給我滾!」
啪——
伴隨著一聲怒喝,一隻青釉茶盞從堂廳飛出,砸在院子裡的青石板上。
宋大娘子捂著氣疼的胸口,指著宋老爺罵:「你個沒心肝的東西,撇下一大家子,跑去鎖春樓消遣,你那麼有本事,還回來做什麼?!出老千這等下作事都幹得出來,你把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一大家子的目光齊落在宋老爺身上,就連周小娘都罕見得冷眼旁觀。
本該羞愧難當的宋老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一拍桌案,「你說的是什麼話?!我都說了沒出老千,是那姓陸的冤枉我,連丈夫說的話,你都不信了!再說了,男人風流點怎麼了,有哪個男人不好美色的?」
當事實有利時,就強調事實;當規則有利時,就強調規則;當事實與規則都不利時,就敲桌子胡攪蠻纏。
宣洩過一場的怒氣又重新在心裡翻滾,壓抑的惡意逐漸升騰。宋大娘子兩眼一翻,當即被氣暈。
好在宋芷柔眼疾手快將人給扶住才不至於摔傷。
事發突然,家裡瞬間亂成一鍋粥
「哎喲喂,大娘子這是怎麼了!可得挺過去啊!」周小娘驚呼,眼神卻有些幸災樂禍。
「快快快,去請大夫!」宋香蘭跑出堂廳,吩咐阿築去請大夫。
阿築不敢耽誤,一溜煙地衝出門
宋老爺靠不住,抱了幾次都沒能把人抱起,換成幾個小廝手忙腳亂地將宋大娘子抬進屋。
大夫看過後,開了幾服藥,說宋大娘子這是年紀大了,加上急火攻心,才暈倒的。
宋老爺還算有點良心,忍痛割肉,將藏的私房錢拿出來買了些補品給宋大娘子補補身子,以換家宅安寧。
這麼一鬧,直到入夜才消停。
今日宋令婉宿在了趙小娘屋裡,宋令儀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都睡不著,夜色愈深,腹間的酸脹愈發明顯,她最終還是抵不過,起了夜。
檐下昏暗,四下無人,她舉著蠟燭去茅房,途徑大姐宋芷柔的房間,卻發現她的房門虛掩著。不過宋令儀沒有多想,撇撇嘴,果斷往前走。
從茅房出來時,前方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嚇得宋令儀往後退半步,捂唇噤聲。
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這個世界是沒有鬼神之說的!
宋令儀只猶豫片刻,從茅房牆根找了根粗棍,壯著膽子朝黑影閃過的方向走。
走到岔口,忽而聽見後側方一陣悉悉索索腳步聲,驚得宋令儀猛然轉身,一手把蠟燭高舉到胸前,一手作勢要揮棍子,「誰!」
蠟燭有限的光亮,已足夠照出對方略顯蒼白的五官。
竟是大姐
兩姐妹相隔幾步的距離,對視好一會兒
宋令儀看著她手裡那材質熟悉的荷包,以及臉盆大的精緻紅木箱,大致明白了宋芷柔在做什麼。
還以為大姐是思念親人,才回府小住,原來是在打官家賞賜的主意。
可是龐秀才家也不窮,為何大姐要偷鑰匙進庫房呢?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