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順其自然
第152章 順其自然
那句勸告在周聿白這顯然沒起作用,他依舊還是會來。
沒有什麼固定的時間,只是有空了就過來,來了之後也大多只是在車上坐著,要是桑南溪沒發現,他便也就在不知不覺中離開。
要是正巧桑南溪遇上了,他便說上一句:「好巧,要不要一塊兒走走。」
哪有那麼多的巧合,不過是有人刻意為之而已。
兩個人也會繞著小路走一圈,隨便閒聊幾句,像是關係算不上多親厚的朋友。
那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六月份。
直到有一天,她在廚房倒水喝,李姨問:「囡囡,是不是餓了?來廚房好幾回了,我給你做點吃的好不好?」
桑南溪猛然驚覺自己應該提高警惕,這算不得是一個好習慣。
習慣了他總是這樣,時不時地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
她接連刻意迴避了他幾次,心想,他應該會明白她的意思。
可他還是來,等,離開。
每每她在樓上看著車影離開的時候,桑南溪總會產生一種錯覺,一種他好像已經做好了一輩子都這樣的準備。
一輩子在樓下等待,只為了一次決定權在她手中的偶遇。
七月中旬的時候,桑明德的身體基本上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除了面部還有些不自然以外,走路這些倒是已經能夠自己完成了。
桑南溪考慮著,要不要回一趟愛丁堡。
其實她留在愛丁堡的大部分東西聞清珩都已經幫她寄了回來,只還剩下一些比較貴重的,她總要去拿回來。
再加上上回走的匆忙,她也沒能好好跟聞母他們告別。
於是在這個心緒繁雜的瞬間,她預訂了一個禮拜後的機票,唯一有爭議的,大概就是她擔心桑明德的身體,原本是還想讓他在家裡休養一陣的,但小老頭倔得出奇。
她也只能無奈妥協。
出發前的一晚,桑南溪吃過飯,剛把飯碗端到廚房,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車型。
桑南溪宛若不經意地問:「李姨,今晚熬綠豆湯了嗎?」
「冰箱裡冰著呢,你少喝些,喝多了到時候肚子疼。」
她答:「知道了。」
桑南溪拿杯子倒了一罐,又順手拎起廚房裡的垃圾,「我去把垃圾扔了,正好消消食。」
客廳里,桑明德正和楊芸在看電視。
見她出來,桑明德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問:「去哪兒呀?」
「扔個垃圾,順便散散步。」
楊芸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擰了一下桑明德的手。
桑明德無聲地嘆了口氣,叮囑道:「早點回來,明天還早起呢。」
「知道了知道了。」話音剛落,門口「啪」地合上。
楊芸看著他並不愉快的臉色,拍了拍他的背:「行了,她開開心心的就是最好的。」
桑明德沉了臉,到底還是氣不過地哼了一聲。
一出門,就是迎面而來的熱浪。
正是吃完晚飯的時間點,不少孩子都在外面跑著玩。
桑南溪把垃圾扔進垃圾桶,回頭的時候,周聿白已經下了車,正倚在車邊看她,依舊是那句:「好巧。」
桑南溪目不斜視地走到他面前,面上的表情極正經,也只當是巧合般恰好帶了這個杯子出來,問他:「綠豆湯,喝不喝?」
周聿白被她這格外正經的模樣逗得想笑,桑南溪有所察覺,目光幽幽地落到他臉上。
周聿白收了笑,回答的果斷,「喝。」
她細白的手腕輕輕抬起,將杯子遞到了他手裡,「喏。」
桑南溪沒往家裡走,趿著拖鞋走在路邊,周聿白就也邁著步子陪在她身邊。
落日餘暉,耳邊傳來陣陣蟬鳴聲,他們的腳步聲在一片雜亂中逐漸重合。
這條路,他們已經從冬日走到了夏天。
夏日裡,哪怕穿著清薄的吊帶,汗液還是止不住地從頸脖滑落。
她早在初夏的時候就將頭髮剪短了些,剛剛到肩頭。
只是她出門出得急,忘記帶個皮筋,披散的髮絲黏在後頸,並不好受。
「溪溪。」他叫住她。
桑南溪停下腳步,還沒來得及回頭,後頸卻驀地一涼,周聿白替她撩起了搭在後背的發。
她沒有回頭,卻清楚地知曉他想要做什麼。
指尖在挽發的過程中不經意間划過她的後脊,幾秒過後,一個漂亮的髮髻挽在了她飽滿的後腦勺上,用的是一支樸素至極的筆。
桑南溪仍記得當初他第一次幫她挽發的時候,起因是周聿白從拍賣會上給她拍下一個精緻的髮簪。
她照著網絡上的教學視頻學了半天,手卻不聽使喚似的,髮絲頻頻垂落,她泄氣又煩躁地將髮簪取下,不耐地往桌上一扔,驚動了一旁正在工作的人。
周聿白從身後擁住她,低聲發問:「怎麼了?誰又惹我們溪溪生氣了?」
她努了努嘴,那簪子孤零零地正躺在檯面上,一旁是正放到一半的教學視頻。
桑南溪將腦袋往後仰,靠在他的肩上,說;「我手都酸了,頭髮老往下掉。」
周聿白拿過已經有些發燙的手機,跟著教學視頻看了一遍,將她的身子扶正,說:「我試試。」
桑南溪的目光從毫不信任到充滿驚喜,她坐在鏡子前左看看右看看,髮髻穩穩地盤在腦後。
周聿白見她嘴角上揚,心裡也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滿意了。」
她獎賞似地在他面頰落下一個吻,任重而道遠般地勾上他的脖子,說:「周先生,以後這任務就交給你了啊。」
周聿白寵溺地應下說好。
六年多的時間,他的手法依舊嫻熟。
仔細想來,她從離開他之後,好像真的沒再用簪子挽過發。
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桑南溪放緩了腳步,平淡地開口:「我要去趟愛丁堡。」
周聿白什麼也沒問,沒問她什麼時候的飛機,什麼時候回來,她去愛丁堡又是要去做什麼。
他只是覺得,他還沒有過問的資格。
所以他說:「好。」
桑南溪心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郁澀,可她卻又害怕有些問題問出了口後,那個無法回答的人成了自己。
最後,她只能自己寬慰自己,舒出一口氣想,順其自然吧。
「那我回去了。」
「好。」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