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收徒之她的保護
岑晚晚的懷抱溫暖,於呼嘯的冷風中顯得異常突出與珍貴。
段硯遙愕然,眼裡的殺機驟然泯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柔軟的茫然。
心中升騰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僵在原地,沒有推開,亦不曾回抱。
段硯遙倏然想起,幻境裡他渾渾噩噩,重走過灰暗的過去,岑晚晚其實一直就在身邊。
只是他的記憶被暫時封住了,所以才沒想起她來。
黑氣愈發濃重,鋪天蓋地形成九尺高的的厚牆,尖利的鬼叫聲此起彼伏,無數個鬼頭在黑氣中湧現,逐步拉扯曾經慘死在段硯遙手中的舊人模樣。
當年段硯遙血洗段家,承受過舟邪氣運的段家族人,即便躲到了荒山野嶺,也被段硯遙找出,一一斬殺。
上千的段家人慘死,怨魂凝集在鬼界,不死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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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行、段楚靈等人的怨魂張著血盆大口爭先恐後地朝段硯遙和盛意撲去。
段硯遙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但並未有所動作。
天道給他降下大劫,就是為了懲罰他血染段家,屠盡整個家族。
眼下是他解開夢魘的關口,他的實力被狠狠壓制,眼下實力與普通人無異。
這是天道給他的凌遲,也是他解開天罰的必經之路。
「師父,我……」段硯遙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修長的手緩緩下移,笨拙又無措地想要回抱岑晚晚。
天道賞罰分明,既然是他的懲罰,便不會傷到岑晚晚。
許是懷裡的溫暖太令人貪戀,有那麼一剎那段硯遙竟甘願就此沉淪。
段硯遙隱約記起,當年的阿厭其實很渴望懷抱。
他一無所有,而懷抱里等著他的是溫暖與善意。
只是段硯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按上盛意的背,還沒壓實,懷裡的師父卻突然用力,將他的頭按向她的頸窩,形成一種保護的姿態。
段行的怨魂就在段硯遙的身後,伸出利爪朝段硯遙抓來,就在他快要碰到段硯遙後背時,一把木劍呼嘯而過,直插段行的眉心,將他生生打散。
盛意直視段硯遙身後的一眾怨魂,眼眸一沉。
「別擔心,很快就過去了。」
在幻境時她就無數次動了殺念,奈何所遇一切皆是回憶,她無從改變,只能眼睜睜看著阿厭越陷越深,直至絕望。
幻境裡阿厭的過去血腥、不堪回首,她一個旁人看著尚且心神震盪,更何況是阿厭本人。
不管段硯遙是不是鬼祖阿厭,也不管他來到她身邊是否有目的,至少現在,他值得被保護。
盛意服下之前準備好的丹藥,幾粒下去,只覺得周身的靈力愈發充盈——她的修為瞬間暴漲至金丹期。
盛意護著段硯遙,在朦朧的黑霧中穿行,一邊殺一邊找百龍陣的脈絡。
他們步入陣中後一切皆起,或許離開百龍陣便能終結這場鬧劇。
怨魂呼嘯著朝他們撲來,放眼望去,黑色的霧海般根本看不到頭。
盛意用劍,招招狠厲,即便只是普通的木劍,到她手中也能是一招斃命的殺器。
她主動入局,原本只攻擊段硯遙的死氣開始朝盛意用來,怨魂的尖銳爪牙划過她的臉頰、手臂和後背,割出紫青色的傷痕。
無數隻手從四面八方湧來,不斷匯聚成重拳捶打在盛意身上,不時聽到骨裂的聲音,只是盛意一直不停地服用靈藥,疼痛暫時被掩蓋過去,手上的劍是越揮越快。
盛意知道段硯遙現在狀態虛弱,只想儘快帶他離開。
「夠了師父,你先出去吧。」
黑霧的攻擊下,岑晚晚竟不落下風,段硯遙驚詫之餘看她在服用丹藥,便知這實力不過是一時的,總會有疲軟的時候。
她不該跟著他受苦的。
這念頭出現時,段硯遙自己都驚了一下。
幾千年了,自從屠了段家之後,他的心中便不再心存善念。
舟邪本就是邪物,希望尚存時他還有意志抵禦他的侵蝕,然而自從成為鬼祖之後,段硯遙便不管不顧,自甘墮落。
段硯遙巴不得人間大亂,喜歡給弱小的獵物希望,卻在獵物真以為自己逃得掉的時候送他去死。
罷了,他確實是個惡人。
但岑晚晚應該被善待。
「不可以,要走一起走!」盛意用劍劈斷段楚靈的手,須臾段楚靈的手又長了出來。
盛意緊緊拉著段硯遙的手,不斷打開他們身邊撲食過來的段家怨魂,帶著他艱難地朝百龍陣的邊緣挪去。
雙拳難敵四手,到底還是受到身體修為的限制,盛意在靈藥的作用下雖感覺靈力充盈,但還是忍不住吐了口血。
還差一點,差一點就能出陣了。
「師父這次聽我的比較好。」
段硯遙瞧見盛意唇邊的血色,毫不猶豫地將她用力推出黑霧包圍圈。
盛意瞳孔一縮,卻聽段硯遙若無其事的聲音:「反正也不會死,師父在外面等等我就好了。」
盛意卻不肯,反身努力地向前握住段硯遙的手腕,咬牙切齒:
「不會死,難道就不會疼了嗎?!」
「連徒弟都救不了,算什麼師父?!」
「要是再敢推我,我連你一起削!」
段硯遙狠狠怔住,頓覺心神震盪。
……
幻境裡過了幾十年,在現世不過須臾。
楚玄商、澤祈和孟慕在陣外等著,眼見那段硯遙入陣中,眼看那潑天的死氣迅速蔓延,不由得感嘆。
段硯遙這是殺過多少人,才會擁有如此濃重的死氣。
段硯遙的天罰是夢魘,夢魘讓他日日重複被段楚靈殺死的記憶,被到刺破心臟、四肢和頭顱的疼痛亦會日日重複。
眼下岑晚晚要幫他接觸魘獸印記,無異於解除天道的懲罰,並不簡單。
不止面前黑漆漆的望不到頭,天上已是雷雲密布,滾滾黑雲不斷發出低吼,似乎隨時會發怒降下天雷。
「師父站遠些,小心傷到……」
生人碰死氣,輕則被侵蝕臉上長屍斑,重則一命嗚呼,澤祈擔心岑晚晚受傷,下意識地低頭叮囑,怎知原本還站在他身邊的師父,此刻已不見蹤影。
澤祈一頓,對上楚玄商看過來的目光,視線交迭的瞬間,兩人皆是沉默。
孟慕在兩人身邊舔毛,時不時用爪子摸一摸臉,見澤祈與楚玄商面面相覷,下意識想找岑晚晚在哪,結果怎麼也找不到。
瞳孔頓時縮小,孟慕也是一驚。
臥槽,岑晚晚呢?
不會在也在死氣裡面吧?!
那麼弱雞一個人,一進去不得被吃掉啊?!
孟慕急得跳起來,卻也只能和楚玄商他們在原地打轉。
天道的懲罰,他們不能插手。
「沒事的,師父不是天罰之人,不主動入局,死氣傷不了她。」澤祈笑笑,自我安慰道。
楚玄商涼涼道:「你覺得她會不管嗎?」
三個人同時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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