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收徒之現實
第78章 78.收徒之現實
關於這個問題,阿厭想了很久很久。
他陡然失去了離開的心思,每日只是枯坐。
段楚靈之後過得很不好,丈夫總是打她,她總是回娘家,但娘家不願給她撐腰。
再後來,段楚靈懷孕了。
聽說她的丈夫出去偷吃,即便懷孕了也是焦頭爛額。
某天,石室口忽然插上了一隻紙鳶。
一個侍女爬上小窗拿下紙鳶,卻不小心看見了石室里滿身是傷的阿厭,「我的娘,這還有人?」
「喂,你還活著嗎?」侍女問。
阿厭笑:「當然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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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犯了事嗎?」侍女被嚇到,緊張地問。
這真的是人?一個人怎麼能受得了這麼重的傷?
阿厭搖頭。
侍女年紀也就十二三歲,剛來段家做事,不知道其中秘辛,看阿厭如此慘狀,不由得起了憐憫之心。
「你等等我,我找人來幫你。」
侍女離開了。
阿厭卻只覺得無聊。
……
果不其然,侍女什麼都做不了。
大抵是覺得阿厭可憐,便每天都來跟他說話。
講的都是些瑣事,聽得阿厭昏昏欲睡。
突然有一天,這個侍女說:「阿厭,府上要辦生辰宴,到時看守肯定沒那麼嚴了不如我帶你出去吧?」
阿厭聞言心中微動,沒有回應。
她比姐姐還弱,哪來的能耐。
阿厭不抱希望,可待段行生辰那天,石室的門卻被打開了。
還真是那個侍女。
「我給他們下了藥,還拿到了鑰匙!」侍女長著一張圓圓的臉,急忙跑進來給阿厭開鎖。
阿厭實在沒想到她真的會來,怔愣著看了她許久:「你為什麼要來?」
侍女:「看你那麼苦,就是想幫你。」
阿厭冷漠:「段家會殺了你的。」
侍女:「不會的吧,我聽他們說這裡關著的就是普通的雜役,跑了一個沒什麼大不了的。」
獻祭是段家的秘密,怎麼會輕易讓外人得知。
阿厭身上的鎖鏈被解開,他望著空空的大門,知道走出去或許就能得到自由。
可他遲遲沒有動。
「你回去吧。段家要是知道你放走了我,會報復你。」
侍女拉著阿厭就想跑:「你別這麼倔呀,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他們換班很快的!」
阿厭還未動,忽然門口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阿厭循聲望去,竟是許久不見的段楚靈。
段楚靈大著肚子,對著侍女喝道:「門口的侍衛是你動的手腳,你要帶他走?!」
阿厭將侍女護在身後,「姐姐,放她走,今夜之事就當沒發生……!」
阿厭話未說完,只聽噗嗤一聲,滾燙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
一把刀插在了侍女的脖頸,一擊斃命。
侍女的喉管被割破,話都來得及說完,便倒在地上。
阿厭大腦一片空白,半晌他聽到自己問,「姐姐這是在幹什麼?」
「她要帶你走,自然該死。」段楚靈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冷聲道。
許久不見,她梳起婦人的髮髻,臉上浮腫又憔悴,已然沒了兒時的身影。
為什麼該死?
從前的你也是這麼對我說的啊?
「姐姐,為……!」還未反應過來,阿厭只覺得心口一痛,段楚靈不知從何處找來的法器,竟隔空將他的心口貫穿。
阿厭瞪大雙眼,驟然失力倒在地上。
旁邊就是死不瞑目的侍女。
然而痛苦還沒結束,段楚靈又將一把刀釘在了阿厭的額頭。
只覺得一陣劇痛襲來,阿厭渾渾噩噩,聽到段楚靈說,
「阿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舟邪說了,若要換掉獻祭之人,必須先殺掉你。」
段楚靈繼續往阿厭身上插刀,她知道阿厭不死,便按照舟邪給的方法,讓他灰飛煙滅。
「我的孩子要出生了,到時我拿他向舟邪獻祭。王家太窮太爛了,我需要氣運加持……一旦有氣運加持,我的生活肯定會再次好起來的……」
「阿厭,我自從成了廢人之後,誰都能騎我一頭,我懷孕不久那男的就出去鬼混,我真的真的很慘……」
「你以前就總順著我的,而且我成為廢人你也脫不了干係,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你不是總想出去嗎?像你這樣的人,只要活著就不會解脫,不如魂飛魄散,也能幫幫我……」
偌大的石室里,只有段楚靈的碎碎念。
空氣中的悲切涌動著,阿厭直愣愣地盯著段楚靈,終究是忍不住,流下血淚。
曾經可憐他、希望他獲得自由的姐姐,親手殺了自己。
也斬斷了他的生路。
舟邪在耳邊叫囂:「哈哈哈我只是看她被夫家打得很慘,就稍微攛掇了一下。沒想到她真的來殺你了。」
「這就是你的好姐姐嗎?」
「你到底要懷揣你那無謂的仁慈到什麼時候?」
……
段行生辰日那晚,段府血光滿天。
鬼祖現世,黑色的死氣包圍了整個段府,當時在段家的人無一倖免,全都被屠。
流淌在段府的血匯聚成河,沾濕了段硯遙的鞋面。
他殺了所有人,如行屍走肉般走回回到密室,站在段楚靈的屍體前。
盛意目睹這一切,已是淚流滿面。
段硯遙想幫段楚靈擦擦臉上的血,可他的衣袍早已被鮮血沾濕,越擦越髒。
他抬頭看向盛意,眼睛空洞而無神:
「我最相信的人,殺了我。」
「以後,我該信誰呢?」
盛意張了張口,面前的場景卻倏然定格住,陡然碎了開來。
幻境,結束了。
……
百龍陣罡風陣陣,黑色的死氣鋪天蓋地地襲來,但凡沾染必有損傷。
段硯遙面無表情地睜開雙眼,他隱約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那痛入骨髓的絕望再次回到他的身體裡,讓他的眼睛止不住流下血淚來。
他望著面前的師父,瞳孔一縮。
岑晚晚怎麼也在陣里?
所以她看到了,看到了他的過去?
段硯遙心猛地一沉,眼裡殺意漸濃。
就連他自己都恨不得抹去的過去,更遑論讓外人知曉。
他抬手,緩緩摸上岑晚晚的脖頸。
少女的脖頸纖細而白皙,細看之下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她的肌膚軟而溫熱,卻又是那麼脆弱,只要段硯遙一用力,就能將她就此折斷。
就在此時,岑晚晚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裡包含著震驚與難過,還有段硯遙看不懂的情緒。
她會怕他嗎?
段硯遙嗤了一聲。
當年他屠了段家,將姓段的、承受過舟邪氣運的人都趕盡殺絕。
他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罪孽。
不少所謂正道之光來追殺段硯遙,指責他的殘暴,聲稱要將他挫骨揚灰。
「如果你也和他們一樣。」
那我便像殺了他們一樣,殺了你。
段硯遙動了殺念,誰知在他動手之前,岑晚晚卻忽然踮腳將他擁入懷抱。
盛意安撫:「阿厭,都過去了……」
段硯遙狠狠一怔,只覺得脖頸一涼,有水滴滑過。
竟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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