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諸法聞識,風雨欲來
第15章 15:諸法聞識,風雨欲來
日頭漸高,縷縷金霞自東天升起,輻照大地。
陽光穿過林木,湧入塔林,將周遭陰冷漸漸驅散同時,林內縈繞霧氣也愈發淡薄起來。
王恆真氣運滿,『五雷秘炁』依舊醞釀在身,只是身上卻不再見什麼動作。
他眸光隱有幾分思索。
半晌,方才似有所得一般,環顧四周,開口道:「晚輩的確為種靈法門而來,前輩要我聽你一言,不知有何教我?」
那聲音道:「自是教你所求之法門。」
不等王恆再問。
又道:「你雖是受祝平符差遣,來此取走亂神鏡,早早吞了定魄丹準備,看來也是知道些合香教相關,但想必不知道亂神鏡所蘊妙處。」
王恆低頭看了那尚且存於石塔之中的古鏡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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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神鏡乃是合香教傳承秘寶,早年為教主左廷丘所有,尋常教眾都難得見。此鏡本非鬥戰之器,並無多少鬥法之能,按理本不該受左廷丘如此重視,伱道為何它卻有傳承秘寶之名?」
王恆念頭微轉,試探道:「諸法聞識?」
「不錯,正是這『諸法聞識』玄通。」
「亂神鏡上古巫道器物,牽涉神魂靈魄之妙,其中顯化,便是『諸法聞識』之術。早年合香教主左廷丘,能以大楚道司罪吏之身,創出合香教基業,便是機緣入手此寶,從中得了上古巫道傳承。」
「後來左廷丘便是以巫道傳承為基,結合當世道門修行之法,創出了合香教修行根本諸法。」
「雖說左廷丘修成還丹之後,因為某些原因,抹去了亂神鏡內巫道傳承,卻也留下了自身所創諸般合香秘術,甚至還有他任教主之時,驅使合香教眾,從別處收集而來的各路修行法門。」
「為此,若得亂神鏡之人,只需經歷此鏡『諸法聞識』之術考驗,便能從中得來傳承修行。」
「你所求種靈之法,乃是修行最為基礎的法門之一,亂神鏡中自然也是存有。」
「而若想通過『諸法聞識』玄通,獲取內里傳承,便需放開靈魄,受寶鏡牽引,否則卻是難得其中法門半分。」
聲音主人雖沒有細說如何教給王恆種靈法門,實際這一番話,卻已經點明了門路。
「或許如此。」王恆冷靜道:「可前輩要我散去定魄丹之助,接受亂神鏡牽引,只怕晚輩有些難以答應。」
合香教惑心亂神之術,專門對付人的神魂靈魄,百十年前合香教於陰山府起事之時,便是道司還丹修士,都沒有辦法應對。
唯有定魄丹,方能見幾分功效。
何況王恆也沒忘了自己剛來此地,正要接觸亂神鏡之時的經歷。
如果不是含著定魄丹,誰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結果。
不定已與那幾個靈魄受損的看守弟子一般,落得渾迷境地去了。
「前輩既然掌握此鏡,又知道鏡中神異,想必與合香教也頗有幾分淵源,鏡中傳承,多半也有掌握。」
「不如這樣,前輩若有什麼差遣,可吩咐晚輩去做,只需傳我一部種靈之法即可。」
話落音,周遭一時默然。
「你這小道,倒是謹慎得很。」
那聲音微嘆:「也罷,法門我可傳你,而且也不必你替我做什麼大事,只需你下山任事之際,幫我查個消息便可,若有所得,等你日後回山,再來此間尋我便是。」
「這消息關乎陰山府渠陰縣一個名為『梁鷹』的男子,此人於合香教顯名之時,曾在渠陰縣做過衙役,渠陰道正司人事卷宗之中,當有記載。」
「你只需替我查查此人是否還有家族後輩存在,若有,再將其族中從梁鷹而始的族譜信息整理一份與我便可。」
王恆有些意外。
這事兒的確只是一件小事。
比起法門傳承而言,未免顯得微末。
不過這對他來說,倒不是什麼壞事。
反正他得了法門之後,也不準備直接修煉,還會另做打算。倒不是十分擔心,對方在法門之中藏了貓膩。
想到這裡。
他點頭應下。
轉念,卻想起了祝平符來。
他尚未忘記,自己能來到此地,是受了祝平符所託,來此取走亂神鏡的。
而根據他的猜測,聲音主人的存在,只怕與亂神鏡本身脫不開關係。
聯繫對方此前提及,自己靈應未成,無法感知對方存在的話。
更讓人不難想到,對方甚至極有可能便藏身亂神古鏡之中。
王恆眉頭微挑,試探道:「晚輩答應過祝師兄,替他來此取走這亂神古鏡,既有承諾,怕也不好違背。」
「不知我若拿走此鏡,對前輩是否影響?」
聲音主人顯然聽出了王恆試探之意,但看上去似乎並不在意。
語氣中莫名夾雜幾分感慨道:「他遣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幫他拿回亂神鏡,你踏入這碑石塔林之後,他的目的便已達成了。」
「你不必管他,日後若有能耐,看在我傳你法門的面子上,救他一救,也便可以了。」
對於祝平符的事情,聲音主人似乎不太願意多談。
稍提一句,話鋒便轉。
「你種靈未成,見不得我,又不願撤去定魄丹之力,放開靈魄,許多傳法手段,卻也不好運用。一會我會以周遭這霧氣,演來文字符籙,能否及時記下,便也只看你自己了。」
說著。
不等王恆再問。
他所在周遭縈繞霧氣,隨著一股微風捲起,驟見變化。
王恆不敢怠慢,凝神看去。
就見周遭霧氣變幻之下,漸漸卻凝出了一列列文字來。
縱使未曾接觸過種靈法門,略微一掃,王恆也能憑藉自身所修吐納術內容,判斷出這些文字所述,正是承襲了明氣煉法,轉以真氣之力,培育靈魄神元的法訣。
而除文字之外,其間還有一道道奇異符籙顯化。
正也應和了文字法訣之中所指的靈符存想之根本。
法訣文字複雜,符籙更是細節頗多,極為難記。
除非現下便憑藉周天圓滿根基,按照上面內容修煉,試法運功,否則短時間內根本記不完全。
此時日頭漸高,塔林之中的霧氣,只怕不多時便要散去。
按照聲音主人所說,顯然也不會為了他,特地再做安排。
王恆很快反應過來,這或許便是對方算計。
沒有過目不忘的強大記憶,他若要掌握功訣,便需要此刻行功。
可這樣一來,卻難保對方在這法門之中,是否藏了什麼手段。
甚至於這法門本身或許就有問題,一時也無從驗證了。
王恆心下微沉。
按他本來想法,是想拿到法門之後,找機會做些驗證,再做安排。
便是受了誆騙,大不了放棄此方,按照原來計劃,做其他選擇。
可眼下。
除非他願意毫不猶豫的放棄眼前法門,否則卻要陷入兩難。
正在王恆一時不好決斷之際。
他泥丸識海之中,只在見到亂神鏡文字之時,才有過異動的那枚雷符,卻驟然生出異變來。
也不知是感應到了王恆想法,還是此符本就會在面對特殊文字符籙時,便會有所動作。
伴隨王恆泥丸一點涼意升起。
雷符一如幫助王恆辨明『亂神鏡』異種文字時一般,化來兩道涼流,湧入了他的雙眸之中。
緊接著。
王恆只覺眼前霧氣變化而來的一個個文字、符籙,變得十分清晰。
乃至其中文字勾連,凝聚出來的法訣真意,似乎都明明白白的擺在了他眼前一般,不需理解,便已經瞭然於心。
這是?!
王恆心中驚異。
「我知你對合香教法門有些顧忌,觀你根基深厚,氣機沉穩,舉手投足頗有些練過技擊之道的痕跡。這一卷《三陽劍籙養魂符經》乃是左廷丘早年所得道門種靈正法,亦是劍修之道根基,若善武鬥技擊之法,修此道卻多便宜。」
那聲音忽然響起,語氣中帶著幾分深意:「不過修行此訣,難免卻要走上劍修之路……」
「……劍修之道,只在直中取,難於曲中求,你若以此經築基,日後功果想有所成,免不了劫數重重,是否修行,便看你自己考慮了。」
王恆將這話聽在耳中,面色卻不見變。
只因此時的他,已然在雷符的幫助之下,將這一部法經牢牢印刻在了腦海之中。
「而今日光漸盛,晨霧將散,你若要掌握此法,便需抓緊時間了。等到塔林霧氣散去,經文自消,而我也不好見這天光,再無傳你法門的機會。」
許是見王恆不做反應,聲音主人有些詫異,『好心』提醒道:「你我交易,只在今日,明日你就算再來,我若不願相見,你可也再尋我不得。」
王恆卻未回應,及至周遭霧氣漸漸消散,霧中演化文字也見淡薄,方才微微眯眼,走到存放了亂神鏡的石塔前,合上了那一塊封堵磚石,道:「多謝前輩傳法之恩,前輩所託之事,晚輩不會忘了去辦,今日尚有要事在身,便不多攪擾了。」
話畢。
果斷退身離開,朝著塔林外而去。
「嗯?」
直到他背影消失在錯落石塔之間,那聲音方才帶著幾分驚愕語氣響起。
「莫非記下了?難道此子竟有過目不忘之能?這般天分……」
下一刻。
聲音主人一嘆,有些可惜道:「能有過目不忘本事,必是天生靈魄強健之人,正適合修行亂神法,早知如此,我該花些氣力,教他經歷諸法聞識,不定真能傳我衣缽……」
「不對,我在想什麼?左廷丘已經死了,我一個守鏡人,若有與他左魔有緣的後輩來此,催動諸法聞識,傳下合香之術也便是了,卻還管這些作甚?」
話到這裡,那聲音語氣忽然又多了幾分無奈,道:「左魔害人,執念未免太深了些,我方才實在不該傳那小子三陽劍經。陸鼎之術,牽扯頗多,這小子若真有過目不忘之能,不定真能煉就,日後便少不了麻煩了,說不得還會牽扯到我的身上。」
「難得百十年安寧自在,我還未過夠,可不想再入劫中啊……」
……
「《三陽劍籙養魂符經》……」
「可惜我無法從院中學來種靈法,不然倒是可以看看,此訣比起道院所傳《一元符經》,有何優劣之處。」
道院,講經廣場。
王恆打拐角處走出,瞥了不遠處之前被自己甩脫,如今再次發現自己,又自注目過來的兩名雜役弟子,微微搖頭,心思還是放在了剛剛得到的種靈法門之上。
此番入手種靈法門,有些詭異似的順利。
以至於這會兒腦海中還能清晰閃過法門內容的王恆,都免不了有幾分恍惚。
若非雷符玄妙,叫他能夠清楚領會出法門真諦,分析整理過後,大致能確定此法是正經種靈之方無誤。
只怕他都對剛才經歷的種種生出些不真實感。
當然。
不管如何,他如今的確學到了所需法門。
而且因為雷符之變,更讓他有了些意外收穫,整體算來,都是好事。
他眼下還有危機尚未解決,就算此番學法經歷,或許牽扯到了某些麻煩事中。
也不是如今該去考慮。
『今法門在身,又借雷符之功,確定真假,便該是嘗試修行,鑽研破境可能的時候了。屆時不管能否在短時間內破境有成,都好做後續安排。』
王恆整理未來計劃。
心中計較愈發明晰起來。
……
與此同時。
道徒寮舍之中。
沒了杜雲庭這心腹侍奉左右的裴紹雲,看著身前青年,心緒卻有幾分煩悶。
對方同樣也是依附在他手下的道徒之一,平素辦事也還算得力,但相處起來,卻總是沒有杜雲庭給他的感覺那麼順意。
「公子,我以為處置王恆之事,不必急於一時。當務之急,確保道正之職歸屬,才是最為關鍵。王恆出身尋常,於公子而言,不過鱗蘚之疾罷了。等他離山就任,憑裴氏之力,輕易便能料理。實在不該再費心思,於此事處理啊。」
青年小心規勸道。
裴少元眉目一寒,冷冷看了青年一眼:「我叫你來,可不是讓你教我做事的。」
青年忙低下頭去:「小人不敢!」
「我只需計劃,別的不用你來多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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