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疑兵之策
主帥帳中,帳下將軍們實是不解,先前下令,在西隆山腳紮下彎月營,設下埋伏的是自家主帥,如今讓他們連夜拔寨的也是主帥之令,這一番折騰到底是為何但面對淳于復,無人敢開口置疑,只得從令而行。
許是瞧出了麾下將領們心中疑惑,淳于復領眾將出帳,行至帳外帶回的戰馬旁:「諸位,通過此馬,可曾瞧出什麼端倪?」
帳下諸將,側目互視片刻,終有一將出列開口:「這不過就是尋常戰馬,不似我晉之馬匹高大,從馬鞍制式與這烙印看來,這是齊雲尋常將領所乘馬匹罷了。」
其餘諸將皆贊同此將所言,紛紛應和。
「是啊,瞧不出什麼端倪,要說這蹄子,也不似我晉之馬匹寬厚,更不如我軍戰馬耐力好,若是長途奔襲,此馬不如北晉馬匹,可若論山中登山行崎嶇之路,或有所長.可這有何說道,確是不知。」
「請恕我等眼拙,還請將軍示下!」眾將圍繞戰馬,討論片刻,依舊商議不出所以然,只得將目光轉向一旁靜心聆聽的主帥,紛紛抱拳請教。
淳于復瞥見營中尚在整軍,並不著急,面對眾將請教,只將目光轉向這群將軍身後的牽馬小卒身上,淡淡開口:「你從軍中多久了!!」
牽馬小卒本在神遊四海,忽聞將軍問起自己,頓時緊張無措,直至身前自家將軍開口,方才回過神來,忙不迭快步上前慌張開口:「稟稟主帥,小人從軍三三載有餘了。」
「在軍中現居何職?」淳于復繼續發問。
小卒只道自己犯了錯,慌張達到:「回主帥,小人.小人從馬夫坐起,已至馬弁之職。」
「哦?這麼說來,你對戰馬習性甚為了解才是,那本將考考你這戰馬年紀,卻要如何辨識?你不妨就以這齊雲戰馬為諸位將軍解釋一番。」淳于復手點人群之中的齊雲戰馬開口。
小卒本是憂心自己犯錯過失,會引主帥責罰,此番聽主帥似是來了興致,問起戰馬一事,定下神來,快步行至於烈戰馬旁,托起馬頭,掰開馬嘴細細查看,又後退些許,瞧了瞧戰馬體態,放回首抱拳稟道。
「諸位將軍,平日裡戰馬年紀,當從齒式、眼睛、體態細查,從齒痕多少、瞳孔大小和馬匹的肩胛、胸深,便能斷出馬匹的年歲來」若論起行軍打仗,小卒恐難說出,但論起養馬之事,正中下懷,一時間說得唾沫橫飛,滔滔不絕。
淳于復含笑抬手,止住了小卒,目光轉向周遭將軍問道:「既是如此,你不妨告訴告訴諸位將軍,此馬是幼馬還是老馬??」
此刻馬弁篤定開口:「回稟主帥,這馬無論從齒痕還是體態皆是老馬,且此馬身上,許多刀劍傷疤,卻依舊神采奕奕,是匹認主、護主的好馬」
「等等!」淳于復見將軍們當中已有幾人體會了自己用意,目光微掃,當即止住了馬弁繼續說下去。
「末將明白了,將軍早已察覺這戰馬年歲,戰馬護主.而老馬識途,這戰馬已通人性,若主人不亡、不傷,定會護主在旁,此番無端現身山腳,我軍營前,定是山中主人或已重傷,亦或遭逢不測,故才識途而去,想搬救兵!」終有一將,恍然開口。
他這一言,讓其餘晉將紛紛回過神來,再望向淳于復時,已再無先前疑惑懷疑之色,目中崇敬頓滿。
再有一將出列,說出心中之想:「我們不妨將此馬反向驅趕便能尋到」
聽至此,淳于復已知麾下諸將已明自己心思,當即沉聲開口:「傳我令去,即刻上山,驅此馬引路,假扮齊雲軍士者依舊不變,定要尋到那少年何在,誘出那兩人!」
「得令!」
——
於烈潛在山口林中,遠眺晉軍大營,戰馬去時久矣,直至江姑娘並菸袋鍋二人已然返回,晉軍大營還不曾有動靜,心中隱有急切,轉向一旁沉穩少年問道:「木兄弟,怎的晉軍大營一點東西都沒有,是不是那淳于復不曾中計?」
在於烈的擔憂下,顧蕭也有些猶豫,轉向一旁返回的菸袋鍋問道:「尺信大哥,你們可曾將戰馬趕向晉軍大營方向?」
「木兄弟放心,我正是擔心那馬兒亂跑,一路驅趕直等到它接近了晉軍大營,方才趁雲霧遮掩而回。」菸袋鍋篤定道。
正交談間,江凝雪冷聲開口,示意幾人望向晉軍大營方向,幾人隨江凝雪冷眸望去,只見漸升雲霧之中,重重黑影破開雲霧緩行而來。
不同先前,似這次晉軍不想驚擾山中靜謐,悄然行軍,漆黑重甲在夜色之中如同幽靈,引領晉軍前行的並非晉軍將領,而至一批孤行戰馬,馬背上空空如也,未有駕馭之將。
「成了!!」雖距尚遠,又有薄霧遮擋,但於烈還是一言認出了自己座下戰馬,驚喜開口。
「既是晉軍已中計,事不宜遲,於大哥,待得晉軍如山之時,你我速去探營救人!」顧蕭拿定心思,當即準備動身,卻不料於烈疑惑之聲已起。
「不對,不對!」
「怎麼了於大哥?哪裡不對?」顧蕭問道。
說話間,晉軍又近幾分,於烈也瞧見了晉軍所攜俘虜,不過距離尚遠,依舊看不清楚,只能隱約看見那些俘虜身披的齊雲甲冑,立時驚道:「他們將俘虜一併帶出營了!!」
顧蕭聽聞,忙遮掩身形,凝目望去,果如於烈所言,戰馬之後跟隨前行的重甲群晉卒,押著數十輕甲齊雲士卒,踉蹌前行,心神稍動,忙再回首望向身後西隆山,片刻之後,已有對策,隨即喚幾人近前開口。
「計劃有變,此時夜色已深,儘管月光尚明,但山中樹林遮擋之下,若趁晉軍入山一瞬,咱們動手,劫了人便遁入西隆山中.」
少年稍稍停頓,低頭沉思片刻,拜託江凝雪並菸袋鍋道:「晉軍眾多,我們即便救人,恐也難脫身,須得兩位先行一步,去往山中,每隔三五步,便斬斷樹枝,偽成人形,只需百餘足矣,到時我等救人之後,舉火為號,兩位便催動內力,折斷枯樹,動靜越大越好,要讓晉軍認為這西隆山中有齊雲伏兵,心生忌憚,便不敢再追」
「木兄弟,萬一晉軍不辨真偽,執意追來,又當如何?」於烈並不怕死,只是擔心救下兄弟們後無法帶他們活著脫身。
少年眸中神采閃動,篤定開口:「於大哥只管放心,如是莽將,此事卻難辦,但淳于復熟讀兵書,此等動靜足以引他起疑,即便他能識破這虛張聲勢之法,可那時咱們早已遁入深山了。」
江凝雪望著少年依舊蒼白的面色,自然不願他再去冒險,可先前已知曉了齊雲輕騎,不顧性命,以寡擊眾救下少年之舉,此番若阻他救人,豈不讓他落得玩恩負義的聲名,定下心思,冷聲之中凝著幾分關切傳去。
「你傷勢未愈,內傷不輕,我陪你一同闖陣救人!」
顧蕭不想江姑娘冒險,且她先前已有內傷在身,又助自己療傷.定下主意,開口勸道。
「江姑娘,於大哥雖是軍中上將,輕功卻不如你,要在短短時間,在山中引起動靜,還需你與尺信大哥聯手才行至於我們,你只管放心,晉軍一直以為我二人尚再山中,我們突襲出手,快入快出,你們如能依計行事,我們絕不會有危險。」
望向少年自信眼神,江凝雪終是不再執拗,隨即同菸袋鍋施展輕功,借夜色掩護,向西隆山中再去。
見江凝雪二人遠去,顧蕭放下心來,聽得身旁於烈問道:「木兄弟,老於都聽你的,等下咱們如何闖陣。」
「我去闖陣,於大哥在山口靜待便好。」顧蕭心中早有主意,待於烈開口,順勢說出。
於烈心中一緊,驚道:「木兄弟要孤身闖陣?不行!咱們可是過了命的,老於心中早將你當成了兄弟,你卻將老於當成了貪生怕死之輩,況且你救的,還是於某麾下兄弟.」
見於烈此番激動語氣,顧蕭心中暖意涌動,忙阻住言辭激烈的於烈道:「於大哥,這山口相較下方更是狹窄,有利我們救人,但同樣也會讓咱們更容易陷入包圍之中,我自入陣救人,你便在此,待我斬斷鎖鏈之時,你領著他們向山中逃,你們越快逃走,我便能越快脫身。」
聽得少年之法,於烈這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可想到半日前他還性命危矣,不由連連搖頭:「你的傷」
「大哥放心,江姑娘他們已布下疑兵之法,大哥不是才說了,一切都聽我的嗎,相信我!」
少年知是於烈擔心自己,耐心勸說下,終讓於烈應下,兩人至此隱匿身形,靜待晉軍到來。
——
隨著夜色漸深,山中雲霧更濃,先鋒營晉軍重甲悄然前行,雖說此前已入一次西隆山,但此番再來,不知是這因山中雲霧還是因周遭太過安靜,讓本該輕鬆的晉軍士卒心中升起一絲不安。
行至最外側的晉軍重甲,目光從覆面之甲中,帶著戒備不停望向周遭,忽見一道模糊黑影自霧中飛速靠近,正疑惑是否西隆山中走獸之時,那霧中黑影已快速逼近。
大驚之下,重甲晉軍想要開口提醒先鋒營小心之際,覺喉中一涼,再無法發出聲來,目光下移時,就只見到護住脖頸的重甲已被劃開,鮮血不停噴涌而出,與霧氣融為一體,化作偏偏血霧飄灑眼前.
先鋒營後,率軍夜行的淳于複目光緊鎖西隆山,心中暗道:「小子,此番看你還如何逃,便是你已死,此次也定要尋到你的屍首。」
一心在思索找到少年之時,卻聽得千軍混亂之聲傳來,忙收斂心神,已有前軍斥候奔跑而來。
「主主帥,那少年出現了!」
「什麼!你可曾看清?」淳于復從馬上驚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少年被自己傾力一擊重傷,這不到半日時光,即便他是仙人轉世,也不可能恢復的如此之快。
「稟將軍,小人絕沒看錯,是他他直衝咱們擒住的俘虜去了!」斥候慌張稟道。
淳于復並非初掌兵權之將,短暫心驚之後,回復鎮定問道:「那少年一人,還是有齊雲軍?」
「只他一人,不過無人能阻他.先鋒營已快支撐不住了,還請主帥快派援軍!」斥候想起少年趁夜中雲霧殺入先鋒營中的可怖之景,向主帥慌張請援。
聽得只少年一人,淳于復眸中喜色頓顯,開口下令。
「傳我令,速速支援,這次切不可走脫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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