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決意返城
「於兄,此處已無旁人,你總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顧蕭終是按捺不住,勒住手中韁繩,向前方於烈開口發問。
於烈警惕回首向夜中張望,見來路靜謐,並無追兵趕來,終是放下心來,正想要開口為少年解答時,卻覺傷口劇痛傳來,眼前一黑,身形立時不穩。
見前方於烈身形搖晃,似要從馬背上墜落,當即從馬上一躍而起,在於烈墜地一瞬,接住了他,顧不得其他,正瞧見不遠處隱約有一處小院,定下心思,向馬上江凝雪開口。
「江姑娘,我帶於兄先行去往療傷。」
馬上的白衣仙子,被少年一路輕攬腰肢,駕馬而來,一路上冷若冰霜的面上浮現陣陣紅暈,一顆心兒早已忘卻其他,只盼著這路程越長越好,此時少年開口,方才喚醒她。
萬幸夜色尚濃,瞧不清她面上神情,不然旁人哪還見得到平日裡冷若冰霜的仙子,分明只是個害羞的小女子罷了。
忙收斂心神,應下少年之時,見他已施展輕功,帶上於烈,趕往不遠處的小院,江凝雪翻身下馬,牽起兩匹馬兒,快步行去。
行得近了,顧蕭才看清,這哪裡是什麼民宅房屋,分明是一處驛站,殘垣斷壁、枯枝叢生,在夜色之中也並無燈火,寒風吹過之時,只聽得風入殘室之聲,一瞧便知此驛站已是荒廢許久。
架起於烈,少年行入驛站院牆,環視一圈,瞧見一間門板尚存的房間,忙行近前。
許是荒廢的太久,顧蕭推開房門一瞬,這屋內灰塵被隨著少年鑽入房中的寒風卷積而起,直嗆的少年咳嗽不止。
忙揮袖驅散灰塵,抬眸環視屋內,雖荒廢許久,但罈罈罐罐尚在,當即將於烈扶至房中榻上,顧不得滿榻灰塵,將於烈平躺榻上,小心翼翼掀開他腹部包紮的細布,方見才將結痂的刀傷早已綻開,正不停滲出鮮血。
「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於大哥不顧傷痛,急切來尋我,讓我逃離,這份情義.」顧蕭心中想著,忙在懷中找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灑在於烈傷口之上。
藥粉的刺激讓昏厥的於烈稍稍蹙眉,發出痛苦呻吟,但之後很快又陷入昏迷,不曾醒來。
「看來於大哥傷得不輕。」顧蕭心中想著,忙將於烈扶坐而起,助他盤膝之後,以掌抵在他後心之上。
江凝雪此時也已在驛站外栓好了馬,敏銳察覺到屋內的真氣涌動,便知少年正運內力為那男子療傷,看著馬背上昏迷之人,心中暗忖一番,運內力拎住其衣衫,將他從馬背上拎下,正想將他帶入院子,卻見少年已滿面汗水推門而出。
兩人將尚在昏睡中之單斌迎入房中,安頓妥當,少年才拭去額上汗水。
「木小兄」將將醒來的於烈,虛弱開口。
才將安頓好單斌的顧蕭,正想設法將單斌喚醒,聽到於烈心來,忙快步上前安撫:「於大哥放心,你只是些許皮外傷罷了,這一路馬背顛簸,才致傷口崩裂,我已幫你重新換了藥,且安心休息。」
房中的江凝雪見得此景,從懷中摸出火折,在驛站房中尋到燈盞,只是這驛站荒廢已久,燈盞之中早無油脂,稍忖片刻,便出房中欲去尋些乾燥木材。
「咳咳,木小兄,你莫管我了,此地雖已暫安,但說不定他們就會追上來,你還是快快離開為好。」於烈虛弱開口,乾咳幾聲,不顧自己傷勢,催促少年快些離開。
顧蕭此時仍是不明,於烈乃是雁北城中守軍將官,到底是什麼能讓他如此忌憚,不過瞧著他咳嗽模樣,只得先行安撫,而後開口問道。
「於大哥,到底是何緣故,又是何人在追我。」
瞧著少年那如夜中星辰般雙眸,想起與他仗義疏財,又想起他不顧安危與匪賊搏殺之景,權衡再三,心中暗忖:「也罷,總不能看著他無端喪命雁北。」
心思定下,握住少年手臂,沉聲開口:「木小兄,你可將於某當做朋友?」
「於大哥何出此言,我當然將於大哥當做朋友看待。」顧蕭瞧著本是虛弱的於烈,眼神忽生凌厲向自己開口,心中微凜,可卻依舊陳懇作答。
瞧著少年神色不似作偽,「你究竟是誰?為何會來雁北城?為什麼巡守軍要拿你?」
聽得此言,顧蕭心中「咯噔」一聲,忙開口問道:「巡守軍要拿我?為何?」
於烈見少年言語含糊,不願透露他入雁北的目的,凌厲目中稍顯戒備,不過隨即卻又散去.瞧向屋內尚未清醒的單將軍,不由微嘆一聲:「也罷,你既不願多說,就此離去罷,也算於某還了你救命之恩。」
這幾日相處,顧蕭也了解面前這位軍中悍將的性子,思索片刻,開口道:「於大哥,我絕無刻意欺瞞之意,此來雁北也只為一人所託.說與大哥也未嘗不可。」
聽得此言,於烈心中稍感欣慰,自己總算沒看錯人,聽得少年繼續開口。
「實不相瞞,於大哥,在下確只是江湖中無名小卒,只是在遊歷之時,巧遇一人,當中曲折暫且不提,他將雁北之事託付於我,讓我暗中護著雁北百姓,唯此而已。」
聽得少年懇切相告,於烈斂去目中凌厲,想起他在城中所行種種,已然信了少年之言,至於何人託付與少年口中曲折之事,於烈深知,有時知道的越多,反會成為索命之引。
稍定心神,緩下語氣解釋道:「本來我只在孫將軍處養傷,卻不料忽得軍令召喚,讓我速去城中聽用,我匆忙趕去,才知曉此去北城,不僅是剿清城中匪患還有一事.」
言至此,於烈目光微移,轉向少年青衫道:「便是要在城中擒住身著青衫的少年人我本以為這只是巧合罷了,正當忐忑之時,卻有兩人暗中找到了我,讓我速去城門外尋你,讓你速速逃離。」
「巡守軍要擒我.這是為何?是高登?還是福氏兄弟?」顧蕭聽得於烈之言,劍眉緊蹙,卻想不通為何巡守軍會要擒住自己,且不論自己不計前嫌,再次救下高登,又住福氏兄弟入城,便是救下那位欽差公子,也不應如此對待自己,心中疑道。
許是瞧出了少年疑惑,於烈開口寬慰道:「木小兄,我知你為雁北城做了許多,但既是巡守軍要拿你,我勸你還是莫在糾結,速速離開的好。」
「我走了,萬一於大哥被人發覺不在軍中,豈不惹來麻煩,小弟還有一事想問.究竟是誰讓於大哥來為在下通風報信的?」顧蕭暗自思索片刻,便從於烈隻言片語之中尋得一絲線索,當即開口相問。
望見少年目中執拗,於烈心知如若自己不告訴他,他定不會就此離開,稍作思索,便如實相告:「是是福康、福瑞兩位將軍。」
「福氏兄弟,乃是巡守將軍,即便是高登想掩蓋他在莫郡所為而想擒下我,這兩位將軍定會相阻,如此一來,能在城中讓巡守軍俯首貼耳的」想到那人,少年不由輕聲驚呼開口。
「是他!」
明明自己不辭辛勞從莫郡一路北上前來相救,為何他在脫困之後,反倒恩將仇報,顧蕭只覺仿佛深陷泥沼之中,似有無形之手不停拉拽,讓自己越陷越深,但卻無法掙脫。
「木小兄,我已無礙,單將軍.自有我相護,能說的、不能說的,為兄也都如實相告了,你快啟程才是。」於烈見少年眼中顯出猶豫,心中急切,催促少年快快動身。
此時非是顧蕭不願離開,而是呂殘尚且下落不明,楊大哥還在他手中,且菸袋鍋仍在雁北城中,自己怎能一走了之。
定下心思,向於烈開口道:「於大哥,雁北已安,我已完成了他人之託,只是賊首呂殘尚不知何在,且我同行好友亦在雁北城中,我絕不能棄他不顧,獨自逃生」
見少年眸中重現堅定執拗,於烈還想要開口相勸,卻見少年已然起身,木屋殘破,門板無法阻得冬風不停鑽入,吹起青衫,但卻無法讓其顯出絲毫退縮之意,耳中鑽入少年堅定之語。
「於大哥好意,小弟心領了,只不過這兩件事未完,我絕不離開雁北,還望大哥體諒。」
眼見少年已定了心思,於烈深知即便自己再勸,也無法更改,思忖片刻,重重一嘆,隨即拿定主意。
「哎!你既叫我一聲大哥,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回去送死,你到雁北時日尚短,我在雁北多年,熟知城中小路,如若信得過於某,我帶你入城.」
顧蕭深知於烈能在此情形下出手相助,已將個人得失拋在腦後,思索片刻當即開口:「可於大哥的傷.」
「這點小傷,並無大礙,眼下雁北城外有巡守軍在找你,城內尚有雁北守軍,只有我帶著你,才能悄然潛回城中。」
於烈言之鑿鑿,顧蕭也深知雁北城中暗巷交錯盤雜,若有於烈引路,自然事半功倍.兩人正交談見,江凝雪已從外返回,也自然聽到了少年欲回城救人,隨即便要相助少年一同前去。
可顧蕭瞧著江凝雪稍顯疲態,心中擔憂,但也知自己如是開口相勸,以江姑娘的性子定然不允,於是將目光轉向一旁單斌。
「江姑娘,此人乃是雁北城守將,咱們分頭行動,你在這驛站等著看住此人,萬一無法救出尺信大哥,還可用此人交換。」
少年所言,確有道理,不過江凝雪心思玲瓏,亦從少年話語之中聽出他憂心自己安危,心中暖意盎然如若平日,冷淡性子,定不會開口,不過此時房中無甚燈火,借著黑暗方才鼓起勇氣,說出心底話來。
柔聲之言,如玄冰遇春風消融,化作甘霖,頓滿暗室。
「既你心中有了主意,便聽你的,不過城中既在搜尋你的下落,你自要小心,莫要逞強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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