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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淳于入齊

  「雲公子下落,已有線索,此刻就在雁北城中,引軍入城,自能尋到雲公子下落,孰輕孰重,還請嚴統領自行判別。」白衣女子言畢,再不多言,一雙冷眸盯著嚴青川面頰。

  「木兄弟果是拿捏住我了之心思。」嚴青川聽得木一此言,心中暗忖一二,再無猶豫,回首正欲下令一瞬,卻瞳仁驟縮。

  日暮西山,如雪殘陽已將地面盡染殷紅,百丈之外,此刻自己所率巡守軍大營後方,升騰層層塵煙,隱隱傳來戰馬嘶鳴之聲,不消多想,便知是有大隊人馬臨近。

  驟然回首,嚴青川厲聲喝道:「誘我出營,你何來人馬,想要偷襲我巡守軍?」

  言畢,再不管白衣女子冷眼而視,忙向身後護衛的精銳輕騎喝道:「快快回營,隨我迎敵。」

  令出一瞬,卻被身後三十騎中一校尉開口勸阻:「嚴大人且慢,你看,那是那是巡守軍大纛!」

  些許慌亂被輕騎校尉一言稍定心神,嚴青川舉目望去,適才迎著夕陽,並未看清,此刻抬手遮住光芒,定睛一瞧,確如輕騎校尉所言,那杆巡守軍大纛,正如自己所率巡守軍主將營帳前所立著的,極為相似。

  不同的卻是在那巡守軍大纛之後迎風飄揚的帥旗,迎風而動黑金邊的大大「福」字帥旗,在夕陽之下,甚為顯眼,迎風招展之時襯得馬蹄嘶鳴之聲更為震懾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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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能勸得福氏兄弟?他們.你如何做到的?」嚴青川大驚之下,回首望向閉口不言的白衣女子,虎目中的震驚之色已壓制不住。

  江凝雪實則並未想到,菸袋鍋竟能如此迅速調動福氏兄弟麾下兩路巡守軍,不過瞧見一切如少年謀划進行,已然心中大定,有了福氏兄弟的兩路巡守軍,即便嚴青川按兵不動,不願調兵入城,有了另外兩路巡守軍,他也有了一定倚仗。

  定了定心神,江凝雪冷然開口:「嚴統領此番總能相信了罷,此時已沒時間再猶豫了,先入雁北,定下雁北之事,其他諸事,可從長計議。」

  聽得女子此言,嚴青川終是定下心思,當即回首,向輕騎校尉道:「爾等先行回營,傳下令去,即刻拔營,同另兩路巡守軍合併一處,咱們兵發雁北城。」

  「得令!」三十輕騎聞令,受了戒備,隨即撥轉馬頭,向巡守軍營而去

  下完軍令,嚴青川轉向女子問道:「我已從他之計行事,你可否告知我,木木兄弟在雁北城中是如何查出雲公子下落的。」

  江凝雪卻不在意什麼雲公子下落與其他諸事,一心只惦念著少年安危,此刻已依照他的法子調得三路巡守軍,眼下便是入雁北城一事,隨即想到南城守將早已換成了孫偏將,眼下天色漸暗,想來等到三路巡守軍合兵行至雁北城下時,已是夜色正濃,正好借夜幕掩飾入城。


  並未回答嚴青川之問,只冷淡留下一句「見了他的面,你自去問他」後,江凝雪施展輕功迎向巡守軍大纛而去。

  嚴青川虎眸閃動,這女子性子冷淡,看來想從她口中問出寧王殿下下落,幾無可能,只得咬牙轉身,隨女子身形而去

  ——

  殘陽似血,映照黑甲之上,彰顯肅殺之意,日落光移,最後的日光漸漸向上,映入眼帘的,卻不是齊雲甲冑,只見得煙塵卷積,遮雲蔽日。

  十萬鐵騎,皆披重甲,便是坐下戰馬亦戴甲冑,只余雙目在外,此等重甲騎兵全速南行,直震得大地顫抖,殘陽色變。

  若能細觀,方見十萬鐵騎,當先一人黑甲金盔,面色凝重,不過面龐卻是年輕,薄唇闊鼻、濃眉緊蹙,那雙銳利目光之中滿是仇恨,與殘陽血色相映,似在瞳仁之中升起熊熊烈火,要將目光中所見一切焚燒殆盡。

  不過而立之年,便能率此十萬鐵騎,如若旁人所見,定會將此人視為青年俊才,而此刻金盔統將目中,除卻火焰,卻只剩沉穩凝重,不見絲毫自得之色。

  殘陽日光掃過他身側,皆是烏盔黑甲覆面,不見面容,不過覆面露出的雙目,卻滿凝殺意,攝人心魄。

  金盔將軍輕抬目光,望向遙遙可見,山勢高峻之西隆、東徑二山,帶著復仇怒火,迸發出無盡怒意,與天空血色殘陽一併化為復仇之火,燃燃不熄。

  「雁北.雁北!」金盔將軍口中喃喃說著,手中金絲馬鞭已再度揮起,抽向坐下良駒,馬兒吃痛之下,奮力前行,蹄似踏空,只見殘影。

  身側眾將,見得主將此舉,亦明了他的心思,各自縱馬,奮力前行,不敢有絲毫怠慢,萬馬嘶鳴,配上殘陽紅日,乃何等壯闊之景,可無論金盔主將,還是黑甲覆面之鐵騎,皆無一人側目欣賞這等世間美景.

  終是在殘陽落盡之時,踏入了那片夢寐以求之地,眼見那高聳界碑已然近了,金盔主將並未開口,只微抬手中馬鞭,身側早有一將,瞧得真切,撥轉馬頭,向側前方馭馬而去,口中同時高呼。

  「將軍有令,暫止行軍!將軍有令,暫止行軍!」

  此將聲音雄壯,如此快速進軍之下,竟能讓前排軍士皆聞,隨著他聲音漸消,身後軍中「將軍有令,暫止行軍」之聲已漸傳開。

  不消多時,進軍之勢已止,金盔之將也勒住韁繩,在那界碑之前,止住馬勢,金盔將領那雙燃著復仇之焰的目光隨即微微上移,抬首望向界碑之上,蒼勁「齊雲」二字,冷哼一聲。

  手中金絲馬鞭微抬,隨著奮力一揮,丈余高的界碑似被重物擊中,只聽得轟鳴聲響起,隨即界碑之上,再不見「齊雲」二字。

  眸中火焰並未因此而消,反是燃得更為濃烈,金盔將領隨即再度抬手,身側黑甲覆面一將,忙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至金盔將領身側,單膝一跪,毫無卑微,反是黑甲露在外的眼眸之中,滿是崇敬。


  金盔將見狀,翻身而下,踏在單膝跪地的將領膝上,下得馬來,更有一人,快步上前,伸手接過金盔將手中金絲馬鞭,躬身而退。

  踱步審視著已無「齊雲」字樣之界碑,金盔將領審視一番,緩緩吐出兩字:「酒來。」

  單膝跪地之將,忙起身,毫不在意自己甲冑之上的積雪污濁,只是慌忙從金盔將領坐下良駒之上,解下鹿皮酒囊,雙手恭敬托至抬首望著界碑的金盔將軍身側。

  接下酒囊,灌下一口烈酒,抬手拭去唇旁殘酒,金盔將領將手中酒囊微傾橫移,似在祭奠,更似懷念。

  酒盡一瞬,似有晶瑩隨著最後一滴北方烈酒一併滴落界碑之上,金盔將軍雖是背對著十萬鐵騎,但從他微微聳動的肩頭,身後眾將皆知自家主將,已是暗中落下英雄淚

  這位年輕將領,隨著當年那位名震神州的傳奇將軍,兵敗昌州之日,受盡了白眼、屈辱,此番他能帶起那頂象徵著至高武將榮譽的金盔,其中艱辛,或許只有晉之行伍眾人,方能體會。

  晶瑩落地,竟能聞得聲響,足見身後十萬將士並坐下鐵騎,不曾發出絲毫響動,眾將皆安撫著戰馬,不想有任何響聲,影響到界碑之前的金盔主將。

  似是察覺到了身後將士之心,金盔將軍聳動雙肩已然止住,再度抬手,沉穩之聲已然響起,依舊是淡然二字。

  「槊來!」

  身側偏將聞言,並未開口,只迅速轉頭,望向身後,眼神一至,早有一卒會意,撫向戰馬側腹部扣在馬鞍之上的長槊,舉槊而起,用力擲向金盔將領.

  首未回,掌已出,長槊入手殺意足。

  金盔將領接下精鋼所鑄之長槊,手腕微翻,長槊如同聽話俯首之寵,翻動一瞬,被金盔將領握於掌心。

  恰也此時,已落西山之殘陽似是感應到了金盔之心,竟迸發出了最後神采,血色大盛,似有一抹殘陽從天而降,化入長槊之中,與長槊、金盔融為一體。

  「老馬識途兮,人未歸將軍悲歌兮,魂已回.」

  悲歌似驚雷,響徹天際,十萬鐵騎,人人皆聞;

  槊隨悲歌起,槊出如龍,飛舞翻動,石屑飛濺。

  悲歌畢,殘陽熄,金盔祭.

  長槊頓入地,不見「齊雲」,界碑之上,唯有一字。

  「晉」

  金盔鬆開緊握長槊之手一瞬,那柄精鋼鍛造的長槊,竟如尋常之木,燃起熊熊烈火,十萬將士盡皆駭然,遇上那金盔目光,這些精銳之士,無一人敢與其對視,只在目光投來一瞬,低下高傲頭顱,避其鋒芒。

  可金盔似對此景不滿,運足胸中之氣,赫然開口。


  「天下聞名的晉之鐵騎,如此不堪嗎!」

  熱血將士,豈能受得此辱,十萬之眾,齊齊抬首,只一言,就已激起他們心中怒意。

  瞧見此景,金盔將領目中露出些許欣慰,運力再度開口。

  「很好,本將軍只想你們從今往後,無論遇到何種敵人,只記得今日心中之意,大丈夫便是戰死疆場,也得抬起頭來!」

  「殺!」十萬將士齊齊開口,只一字,卻讓將出夜空的皎月,為之一顫。

  金盔將軍面露滿意之色,緩緩踱步,目光再至,已不見有人會避開自己目光隨即緩步行至自己良駒前,翻身上馬,接過金絲馬鞭,抬首望向界碑之後。

  西隆、東徑山兩山對峙,其形如門,可此刻在他眼中,似已是大開之門戶,中州之地,已在向著自己遙遙招手。

  嘴角微扯,並未回首,目光灼灼,朗聲開口。

  「晉之兒郎,隨淳于復入齊!」

  ——

  「今兒這夕陽似與往日有些不同吶。」

  雲來客棧外,青衫少年,望著快落山的殘陽,喃喃自語,身側早有一將,接過話來。

  「我怎的瞧不出有何不同?木小兄是不是這兩日太過擔心令妹,產生了幻覺不成?」

  劍眉緊蹙,於烈之言,雖是安撫,但顧蕭心中卻知,自己定不會產生幻覺,適才殘陽落山一瞬,迸出的光彩,絕不尋常。

  「境入知天,方引得天象.難不成有知天高手,已近雁北?」

  少年口中喃喃,身側於烈卻聽不清楚,只道少年是在憂心,畢竟失蹤的,不是自己親人,但也能體會少年心境,於烈微微一嘆,不好再多勸,只得將目光轉向雲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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