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多謝引路
那女子冷笑道:「原本是想給你一道機緣,結果你是個不識相的,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劉景濁趕忙拋下手中馬槊,斬釘截鐵道:「在下學拳自瘦篙洲,師承沒眼看,但拳頭有幾分,前輩只要不殺我,此後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神情那叫一個誠懇,可能連劉景濁他自個兒都沒有發現,他還有這搭台唱戲的天賦。
女子微微眯眼,「瘦篙洲人氏?瘦篙洲何地?你姓甚名誰?
劉景濁趕忙答道:「瘦篙洲稚子江灘躊躇台人氏,姓劉名見秋,學藝自稚子江上一艘貨船,隸屬於金萍渡口。」
這都是當年去過的地方,琅琅上口,決計沒有虛的。
女子揮揮手,一艘飛舟憑空出現,她一步躍上飛舟,這才輕聲道:「九洲各有一處斬龍之地,乃是當年治理九澤水患,斬殺天下蛟龍之時遺落,你知不知道?」
說話時招呼劉景濁上船,年輕人趕忙撿起馬槊,先喝了一口酒壓壓驚,隨後縱身一躍跳上渡船。
「我是屬於那種沒有師徒名分,偷師學藝的,六十歲前都在船上,一條稚子江東西走遍了,去過那處斬龍台。教我拳法的老拳師曾說,古時治水,若不是起了九座斬龍台,上古九澤早就一發不可收拾,人間怕也早已蕩然無存。」
所謂拳師,其實劉景濁是在說遲暮峰那位教習自己拳法的老人家,並無師徒之實,老人卻將劉景濁當做唯一一個弟子。
後來劉景濁才知道,青椋山一戰,老人家死的最早。
由始至終,劉景濁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只是一直稱作梁爺爺。
女子淡然一笑,「教你拳的老拳師,與你說的也只是稚子江兩岸傳說罷了。」
劉景濁連聲應和,這會兒哪兒還有方才那股子傲氣凌人?就差點頭哈腰,蹲在那女子身旁了。
不過那女子也樂得如此,揮手驅動飛舟,淡然說道:「我姓甚名誰你不用管,你只需知曉,但凡跟著我,少不了你的好處。若是你表現的好,我倒是可以引薦你去往一處一流宗門擔任供奉。」
劉景濁心說我信你才怪,不過還是抬起頭,輕聲道:「能給多少錢?」
女子冷哼一聲,劉景濁趕忙閉嘴,再不言語。
百歲上下的神遊境界,是個天才,我倒要瞧一瞧,你把我帶哪兒去。
倒不是劉景濁惡意揣摩,只是這等好事兒,哪兒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十萬大山當中鬼修極多,修行武道之人,那可是鬼修的好吃食。若非劉景濁表現出的武夫身份,這女子會如此好心?
先前驕橫一巴掌,其實劉景濁心中有些愧疚,到時若是能幫忙就幫點兒忙吧。儘管知道此人不懷好意,人世間不懷好意的人多了,總不能人家只有壞心思,還沒做壞事兒,就一併打發了吧。
劉景濁有些走神,下意識灌了一口酒。
他不知道別人怎麼樣,總之他自己心中是住著一位東拼西湊而來的完人。如龍丘闊的勇猛,陳槳的果決、以及徐老山主的一身俠氣。劉景濁甚至都會去學姚放牛的跟趙長生的心大,又想學姚小鳳之流的心思細膩。
總而言之,只要他覺得好的,都想學。
年深日久,無數人的好處堆積迭加,在劉景濁心中拼湊成了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劉景濁總是無意識的朝著那個完美之人靠近。
可有些事兒註定是學不來的。
如張五味身上那種純善,他無論如何都是學不來的。
正因為如此,有些事他做的就有些四不像了。
那會兒的一巴掌,是想學人家的果敢,結果自己一用,就成了無理了。
飛舟離地不高,十萬大山邊緣五百里,人極多的,時不時就能瞧見有人御風而過,或是飛舟疾速來回。
走進一千里之後,人才會慢慢變少。
往前五百里左右,女子突然控制飛舟落地,劉景濁也不敢問,只好一步跳下飛舟,擠出個笑臉,笑著說道:「前輩,是要取什麼東西嗎?在哪兒?我去啊!」
女子絲毫不掩飾臉上嫌棄神色,冷笑著說道:「之前的那種桀驁不馴呢?你一個初入歸元氣武夫,碰見個元嬰女子就敢大打出手,哦,換成神遊境界,就這般討好了?」
劉景濁訕笑一聲,大大咧咧道:「總得先保命不是,命沒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哪知道那女子冷不丁說了句絲毫不搭邊的話。
「這麼大歲數了,捯飭的跟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死的,連鬍鬚都刮的如此乾淨,你會是個正經人?要是放在凡俗,三十歲還不蓄鬚,那就是憋著禍害小姑娘,不是什麼好東西。」
劉景濁一臉呆滯,啞口無言。
他十七八就一臉胡茬兒了,還是後來遇到龍丘棠溪,人家嫌棄自己邋遢,這才颳了鬍子的。
怎麼放在她這兒,就成了不正經了??
算了算了,我連你是男是女都不清楚,陪你玩兒玩兒而已,管你說什麼呢。
女子飄飄然跳下飛舟,輕聲道:「飛舟目標太大,我們御風過去,你少蹦那麼高,再往前幾百里,與我同境的妖鬼多的是。」
劉景濁點點頭,跟著女子懸空而起,踩著風尖兒緩緩往前。
速度不快,約麼五百里地,足足一個時辰才走過。
劉景濁上氣不接下氣,不是裝的,他以歸元氣境界御風,本就極其消耗體內罡氣,接連近五百里路沒有歇腳,饒是歸元氣巔峰也會吃不住的。
哪知道這女子笑著說道:「不愧是瘦篙洲的武夫,耐力不是尋常歸元氣可以比的。」
轉過頭看了劉景濁一眼,女子詫異道:「你不怕?」
劉景濁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牙床打顫,沉聲道:「不怕不怕。」
女子嘲諷道:「要不是你這般手賤,也沒機會來這兒的。」
劉景濁一副強裝鎮定模樣,輕聲問道:「你不是第一次來?」
女子並未答話,只是手指著不遠處一座高山,輕聲說道:「我要去山上採藥,你要做的,就是給我攔住山下畜牲,那些個妖獸,金丹境界的都極少,只不過數量有點多,畢竟是無人問津的深山之中。」
說話間,女子抬手一指,一道碧綠光束迅速鑽入劉景濁腹中,那束綠光鑽入腹中之後,劉景濁趕忙壓制住體內雷霆,要不然這綠光早就被狂暴紫雷分而食之了。
女子淡然道:「這是我們百越蠱術,你可以理解為鍊氣士中的咒師。一旦你遠離我百里遠,你體內那隻蠱蟲就會將你身體掏空,不信的話可以試試的。」
原來是這中土西南的百越聯盟,當年古越國數次征討不下,景煬當年南下之時,就打到安南國,就是因為安南西南方向,還有個百越聯盟。
劉景濁苦著臉問道:「那怎麼才能給我解開?」
女子微笑道:「等我採藥回來,你還活著,我便幫你解開。」
不等劉景濁反應,女子一把提起劉景濁,一個瞬身就落在了那處山腳。
緊接著,女子再次飛身而起,直去山巔,劉景濁一臉無奈,直想罵娘。
四面八方湧來無數妖獸,也不曉得哪兒冒出來的,一隻只都跟八輩子沒吃過肉似的,瞧見劉景濁時,眼珠子都綠了。
這要是站在高處往下看,差不多就是一層鋪天蓋地而來,毛茸茸的地毯了。
這他娘的叫有點多??
武夫血肉對妖獸與鬼修來說,那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好在裡邊兒沒有化形的金丹境界。
妖族化形,靈台境界就可以了,只不過會留下一些類似於狐狸尾巴的缺陷,直到凝神境界才會真正像個人。
像這種在山中吸食日月精華修煉,極少見人,未經教化的,多半都會結丹之後再化形。
劉景濁抄起馬槊,縱身鑽入獸群,以罡氣包裹馬槊,幾個來回就打殺大片妖獸。
此時此刻,劉景濁極其辛苦。
不是殺這些個妖族辛苦,辛苦的是要使勁兒壓制自身的雷霆與火焰氣息,免得嚇跑這些個小妖。
也不曉得採藥需要多久。
密密麻麻的小妖,上來一群打殺一群,足足殺了半個時辰,一身白衣都染成紅衣了,那女子還不見返回。
劉景濁沒忍住轉頭叫罵:「你他娘的是採藥還是種藥啊?」
話音剛落,四周爬蟲般的妖獸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劉景濁仰頭看向天幕,一頭巨大青蛇騰雲而來,保守估計都有十丈之長。
神遊巔峰的大蛇?
不對啊??這怎麼像是人養的妖寵?
劉景濁沒轉頭去看隱匿在雲海中的一位修士,而是看向山巔,笑容玩味。
這下有你好受的,好好打一架吧。
青蛇鑽入山巔,那女子也騰空而起,手持一柄靈兵巔峰品秩的橫刀與那青蛇在半空中纏鬥了起來。
劉景濁忽的眉頭一皺,甩出一道替身符,本體以土遁之術離去。
前腳剛走,後腳便有數道箭矢射來。
替身被十數支箭矢洞穿,隨後又有一隻箭矢射向半空中那女子,緊接著便是個手持大弓的白衣青年飛身過去,一把躲過女子手中仙草。
白衣青年望向女子,笑盈盈開口:「多謝胡姑娘引路。」
其實就在不遠處,身處飛劍長風神通天地當中的劉景濁,冷笑著眯起了眼。
你搶藥就搶藥,我他娘的招你惹你了??上來就下死手?
那位胡姓女子冷冷開口:「你們湫栳山真就這般下作?」
湫栳山?
劉景濁瞬身過去,與符籙替身調換位置,手持著幾隻箭矢緩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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