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死對峙
第17章 生死對峙
醉仙樓的菜在京都不出名。
但現在這年頭,上酒樓已經不再單純的純為飯菜味道。
時而請個清倌來這為食客們彈個曲兒,時而找個說書的來講講故事,才能引得平日裡娛樂項目本就不多的京都人兒前來就餐歡飲。
平日裡請清倌肯定貴些。
但今兒個滿城的茶館、酒樓、花船都搶說書先生搶瘋了。
只要是能說三世子的,甭管你平日裡口碑好賴,今天身價全部水漲船高。
然而趙乘風作為周天,甚至九州四海的文娛第一紅人,講書的誰不會說上兩段?
所以,誰說的最傳神,誰掌握了三世子最新的段子,誰在今天才能真正的值錢。
今兒醉仙樓老闆就斥重金請來了現在正在樓中口沫橫飛的這位王老先生,不僅在京都的說書圈裡擁有一定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他常年只講盪北王府三世子,點了專精。
這麼說吧,如果有比賽讓觀眾投票,選一位模仿盪北王府三世子模仿的最像的人,趙乘風來參加只能拿第二名,第一名得是這位王老先生。
因為京都人誰見過真正的三世子?
王老先生說的演的最符合人們想像中的三世子。
此時,王老先生剛剛講完一段,就腔調十足的道:「剛說完一段老的,一會兒咱們來說一說,剛剛發生在中北交界,關於盪北王府三世子的響馬刺殺案!」
「嚯~~!」
「介太新了!」
「這消息和雲艦落在城北一個時候傳進來的吧,這麼快就有眉目了?」
全場掌聲四起,趙乘風和白芷對視了一眼。
好傢夥,響馬刺殺案,這名字一聽還真有點大案要案的意思了。
可.即便窮極所有人的想像力,誰又能想到這案子的刺客和主角成了主僕,現在正在這底下聽著呢。
「兄弟,有福了。」
說著,臉似圓餅還有稚嫩雀斑,穿著青色長衣的少年就拍了趙乘風胳膊一下,難掩激動。
趙乘風挨了一下也不在意,倒是看著眼前這少年青色長衣上的橢圓形標誌挑了挑眉。
這時那台上的王老先生道:「人有三急,這漫漫長夜相信各位客官也不著急,且等在下稍作休整,一炷香後必歸,屆時《響馬刺殺案》首講開說~!」
趙乘風:「???,玩這套是吧」
聽到他的話,拉著他坐下來拼桌的另瘦高似竹竿的少年道:「肯定啊兄弟,你要知道《響馬刺殺案》可是剛剛發生的新鮮事,醉仙樓的老闆也得讓王老先生留一炷香的氣口,信不信就這一炷香的功夫,這醉仙樓得被擠爆。」
趙乘風不得不:「在下不是周天人,雖久聞三世子的惡臭之名,但就這麼多人愛聽他的事兒嗎,就能給醉仙樓擠爆?」
胖臉搖了搖手指道:「如果是《響馬刺殺案》首說,別說擠爆了,我都怕一會兒給我擠瘦了!」
趙乘風:「真假.」
白芷都沒落在站在他身後左看看右看看,的確看到了不少自發出去通風報信的人,嘴裡嚷嚷著:「《響馬刺殺案》首說,首說~~!」
竹竿少年見趙乘風雖然是和他們一樣是唾棄三世子的同道中人,但似乎並不了解三世子在京都的威名就道:「真的啊,兄弟,看來你是不懂三世子~!」
趙乘風:「……,要不您給我講講。」
竹竿立刻拿范兒,就道:「就這麼說吧,三世子此番入京的盛況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趙乘風眨了眨眼睛:「至於?」
胖臉倒了半杯清酒,重音:「至於!」
竹竿迎合:「若要硬說還能與之匹敵的,能勉強夠得上的,怕就得是雲秦王朝的胤龍皇子駕臨京都,以及小郡主魏浣初出嫁了..」
胖臉能聽前半段,但明顯受不了後半段,聞言立刻淚眼婆娑:「別提小郡主!」
趙乘風看兩人一唱一和,就見竹竿又道:「不提不提,但說實話這也是硬往上靠的,無論是修行界的天才,還是年輕一代的翹楚,還是無法和三世子相提並論。」
「畢竟三世子這種風口浪尖的人物怕是百年再難出一個,還有誰能占據我們的童年以及成年了呢?」
占據童年以及成年
趙乘風聽的心裡一哆嗦
看來自己比想像中,名氣大了的確不少.
竹竿說著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伱不是周天人你不懂,自從三世子六歲踏入青樓的那一刻,我們自幼所接觸到的話本畫冊故事戲曲,方方面面吧,都有他的存在。」
「當然,北州除外,畢竟那是盪北王府的封地,誰都不敢,但只要出了北州,這十年來,這一代人的世界就不可能沒有三世子!」
來自北州的盪北王府三世子趙乘風聞言,咳咳了兩聲,道了句:「這麼誇張?」
竹竿重重點頭道:「就是這麼誇張,所以你就知道今兒雲艦落在京都郊北是多大的事了吧。」
「我就這麼和你說,從今兒晚上到明天這段時間裡,朝中禮部迎接三世子穿越中源大道直至皇宮門前去面見陛下的過程中,那都得是人山人海~!」
「你知道現在中源大道明兒早場的包間都多少金了嗎,但凡能居高臨下看到一眼的,都這個數起~!」
竹竿伸出一根手指頭,也不知說的是十金,還是百金。
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他的描述中,趙乘風第一次直面感受到,似乎自己在北州之外,比在北州還『還他媽的受歡迎~!』
他打定主意,明兒高低得洗把臉,隆重面對京都的父老鄉親.
竹竿還滔滔不絕呢。
「就今晚,城北城牆上下空不出一隻鳥站的地兒,無數畫師寫手雲集,都想第一眼看見三世子來激發他們的創作靈感。」
「就內雲艦的畫作,到現在城牆底下根有人接著,畫完一副直接轉手就賣一副,都說周天王朝三艘雲艦,誰見過離仙山和皇宮的啊,都是第一回見,那傢伙賣瘋了都,更別說要是雲艦要是如果能再加上三世子首次露臉,那不得.」
正說著呢,門口傳來了宛如鼓點一般密密麻麻的腳步聲。
幾人一回頭,就見這醉仙樓正門人滿為患,得了《響馬刺殺案》首講的消息,一時間似乎都要把外面的寬敞街道給堵了。
胖臉之前的預言一點兒也沒錯。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
本來就沒桌子醉仙樓三層上下現在人滿為患到連個落腳的地都沒了。
人頭攢動間,難以避免磕磕碰碰。
不能避免磕磕碰碰,自然也少不了罵罵咧咧。
總而言之,一時間這醉仙樓里比之前又熱鬧了一倍,人聲鼎沸又烏煙瘴氣。
而在這整座樓都要被裡面的人踩塌吵塌之時,三樓最好憑欄聽書最好的位置被讓了出來。
十幾個身著便衣的彪形壯漢形成了一個過道空間。
有一白臉書生攜一侍女出現在憑欄處。
倒是很像趙乘風和白芷的配置。
就是這白臉書生比趙乘風長得還要小白臉,不止衣著的綢緞似玉,五官更是明媚的不似個男人。
當然只要有腦子的人一瞥他高聳的胸脯就會明白他確實不是個男人,這種近乎拙劣的女扮女裝,別說..看著吧還有那麼一番風味。
「這是.」
「誰家的小女子扮成男人的模樣,還怪俊俏的呢。」
「噓休得胡說,此等排場,當心使人把你嘴給打爛」
趙乘風聞言好奇,便問:「你們知道嗎?」
竹竿昂頭,狹長的眼睛微眯,搖了搖頭:「人是不認識,但如果說這京都誰家的大小姐喜好女扮男裝的話」
沉吟片刻,他:「好像挺多的,真猜不出來」
趙乘風聞言想一腳給這竹竿腿踹折。
胖臉這時卻一憨笑:「不管他,對了,說這麼多,咱還不知道兄弟叫什麼,在下萬林。」
趙乘風:「好的胖臉。」
竹竿:「我叫鄒俊成。」
趙乘風:「知道了,竹竿。」
兩人異口同聲:「那你?」
趙乘風回答:「叫我小趙就行,這是我家侍女小白。」
白芷微微點頭,之前她一直垂頭躲在世子身邊的陰影中不言不語,再加上穿著侍女服飾實在不惹人注意。
此時趙乘風一介紹,胖臉和竹竿一打眼,頓時感覺驚艷了一整個醉仙樓.
「別看漂亮,是個啞巴。」
趙乘風一笑,大手還放在了白芷的腦袋上摩挲了兩下,似很是寵溺。
白芷有些不適應這種親昵動作,但沒躲,而是對胖臉和竹竿露出了一個微笑。
於是兩人不得不感慨,這侍女就是比起三樓站著的明媚大小姐也是分毫不差啊.
「小趙,該說不說你這」
沒等竹竿把話說下去,這時樓內忽然掌聲雷動~!
王書王老先生似乎意識到了今天是他人生中非常重要的轉折點,特意去換了一身白色的袍子,將頭髮梳的一絲不苟,就差把白鬍子染黑,來一段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了
而當他站定,拿住手中驚堂木時,全場聚焦,自發俱靜,當真已有了幾分大師風采。
他開口,發自肺腑的真誠道:「眾所周知,盪北王府如日中天,勢大壓人!此番三世子入京之後,在下怕是便不能再說世子之書了。」
醉仙樓沉默的震耳欲聾,理由自然都心中明鏡。
王老先生微微一笑,倒也釋然:「今日賓客八方,醉仙樓蓬蓽生輝,正適絕唱~!」
三層上下聞言,惋惜之聲此起彼伏,勸阻之言一時間山呼海嘯。
好似,盪北王府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不讓他說書了
樓上樓下的勸說之人,還都有點義憤填膺,對盪北王府罵聲不絕,可謂虛空正義感爆棚
王老先生抬手,眼角有老淚隱現,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但最後可能是感覺鋪墊差不多了,一抬手:「抬愛,抬愛了,大家太抬愛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捧臭腳的。
人群里隱隱有聲音:「到底說不說書,你這老臉有啥可看的。」
還有人云:「王老先生,您絕不絕唱咱也不關心,咱就想問,聽說您早年去過北州多次採風,這盪北王府三世子當真猶如傳聞那般好看嗎?」
王老先生恰巧聽到,就笑了笑,大大方方回應了後面這段說辭,他抬手道:「關於盪北王府三世子在話本畫冊中的一切基本都是假的。」
「但唯有兩點請堅信。」
有人喊:「哪兩點?」
王老先生擲地有聲:「一是英俊的樣貌,二是大小。」
醉仙樓上下聞言,笑聲、噓聲、歡呼聲四起。
白芷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臉。
台上老王先生一捋白鬍子,志得意滿,這一句話,這氣氛就活了~!
他又道:「閒話不提,今兒我們來說一說,就在前些日子發生在中州與北州之間的《響馬刺殺案》!」
驚堂木落桌。
「啪~~」的一聲脆響,老頭精氣神瞬間達到頂峰。
全場歡聲雷動,好戲這才登場。
……
「就說那響馬驛站驛站李明陽,本是大朝試榜上有名之人,此人不貪不色兩袖清風,此生最不會的就是溜須拍馬,卻架不住來到此地的盪北王府三世子一聲令下,要他尋美~~!」
白芷:「???」
趙乘風抓起了一把花生,仿佛和醉仙樓上下其他人一般無二聽的津津有味。
可白芷卻聽的難受,不得不拿出筆在小冊上寫道:
【殿下,他胡說。】
趙乘風看到這幾個字一笑,搖了搖頭。
……
「此美姓白,乃響馬驛站中一位同行之女,生的國色天香、閉月羞花,李明陽與其父至交好友,不忍將她推進火坑,卻不料世子殿下早聞此女艷名,點名要其身與心,如若不然哎」
白芷:「???」
趙乘風放下花生,還有閒心鼓起了掌。
胖臉和竹竿倒是聽到姓白,下意識的看向了小趙身邊這美婢。
趙乘風看到他倆眼神道:「我和你們說,我家侍女絕對不比他口中的白姓女子差,你們信不?」
……
「了解到只要不得到自己,父親會死,李叔會死,響馬驛站一起生活多年的街坊鄰居都會死,白姑娘選擇慷慨就義,竟自己登上了雲艦獻出自己~!」
刺客白芷聞言臉都臊的紅透了。
趙乘風聽的樂不可支,要不是不宜暴露身份,他一定要喊出那一嗓子『賞~!』
胖臉和竹竿此時也都已經代入進了故事了。
「白姑娘竟然如此大義凜然。」
「若不是我心裡有了小郡主,白姑娘唉」
白芷聞言現在只想把頭埋進土裡。
……
「白姑娘獻身後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卻因太過呆板而讓三世子感到無趣,於是世子靈機一動,想到了要在他父親面前凌辱其女兒的點子~!」
我尼瑪.
趙乘風剛喝一口茶水,差點就噴出來。
白芷聞言皺著眉頭,已經聽不下去了,在小冊上寫下:
【你覺得有意思?】
趙乘風一笑,隨著醉仙樓上下各種攻擊三世子的污言穢語,他寫下【還行啊】。
……
「當日響馬驛站客棧之中,如今日你我。」
「白先生在高台手握驚堂木,世子便在他的正對面,當眾把玩著」
「可能是怒火攻心,又可能是人至絕境總會爆發,白先生雙眼血紅,臨陣突破,直達淬元,李明陽終究無法抵住良心折磨,選擇弒殺三世子,白姑娘雖已只剩下了一口氣卻也目露決絕決定以死相抵。」
「於是三人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心意,一場從未謀劃的驚天刺殺由此開始。」
「白姑娘率先起手,以元氣至掌心猛然推向三世子。」
「可惜,世子身邊高手將其救下並未得手」
「但草包三世子被嚇的魂不附體,愣是在椅子上一動沒動,卻有水在褲襠處滴落!」
「他竟是尿了褲兜~~!」
此言一出,樓上樓下一片沸騰。
白芷再聽不下去了,寫到【他在羞辱你】
沒等她寫完,趙乘風就握住了她握住筆的手,然後取其筆,在她的小冊上寫下:
【人們只想看到他們想看到的東西。】
【如果這說書先生說的是三世子如何如何威猛,誰還會聽?】
【所以無論真實是什麼,這裡的所有人想聽到的想看到的都是三世子如何邪惡,但又如何丟人受辱,僅此而已。】
【說書先生明白這些,所以無論他聽到看到的真實是什麼,都一定會按照三世子如何邪惡,但又如何丟人受辱去說,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夠賺到生活所需,他才會功成名就,他才能有掌聲與歡呼。】
白芷看完這段話深吸了一口氣,躲過筆,寫下【可】
後面的字還沒來得及寫,本來因為聽到三世子被嚇得尿褲而沸騰的醉仙樓上下三層忽然傳來了不同的聲音。
聲音起初很弱,但在逐漸加強,最後尖銳到突破了層層『障礙』直達醉仙樓頂層,反覆迴蕩。
「放屁,放屁,純在放屁,放你個大狗臭屁~~~~!」
所有人目光追尋,於是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三層位置最好的地方,之前那位有一群彪形大漢開路,女扮男裝的俏臉小公子此時已經漲紅了臉蛋。
王老先生見其穿著就知似乎得罪不起,也不打岔。
卻不料,這玉面小公子被氣的鼓鼓胸脯上下起伏,抬手一指他,遙遙喊毒罵:「王書老頭,你謊話連篇,扭曲事實,編造謠言,毀人聲譽,當心死了沒人給你收屍,兒女皆暴斃而亡~!!」
王書聞言老臉有些掛不住,當即:「今日所說《響馬刺殺案》乃是老夫重金打探而來,其中大部分絕對屬實,有所虛構皆是旁枝末節,不知何來扭曲事實,毀人聲譽一說?還要被你如此毒咒?」
玉面小公子冷哼一聲:「呵,王書老頭可敢和我對峙,簽下生死狀約,若證明我是對的,你就去死,若我是錯了,我就去死如何?」
此言一出,醉仙樓樓上樓下一片譁然。
趙乘風人都傻了.
難道說,這京城還真有喜歡我的?
竟還願為了我的名聲以命相搏!
感動~~~!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