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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消融在初戀之夜

  第64章 消融在初戀之夜

  利爪如八柄青色刀刃,劃出弧線,破空而至。

  懷清禪師的念經聲被徹底打斷,他一邊後退閃躲,一邊拍出肉掌,以佛門的武功對抗蘇真暴雨敲窗般的密集進攻。

  老人僧袍飛旋,翻躍騰挪,身法靈妙,沒有一絲年邁帶來的遲滯感。

  懷清禪師憑著一身雄渾的法力,與蘇真戰了個不相上下,他本以為這已是蘇真的極限,可他驚訝發現,對方的動作越打越流暢,力量也在節節攀升。

  蘇真正在適應這嶄新肉體,隨著他的適應,本有些生澀的招式也隨之圓融。

  這一消一長之間,懷清禪師漸漸落了下風。

  櫳山派眾人再度攻來,五花八門的法術聚成光流,一道砸向蘇真。

  這一次,他連閃躲都沒有閃躲,法術在他鐵青色的身軀上盡數湮滅,流光溢彩,卻沒能留下任何傷口。

  這一幕嚇得眾人肝膽震顫,一時無人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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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副妖軀帶來了力量,同樣,它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蘇真的法力稱不上渾厚,但也不算孱弱,可這身軀更是貪婪饕餮,瘋狂向他絳宮索要法力,蘇真雖出招迅猛得足以斬斷鋼鐵,卻無法支撐太久。

  可他沒有因此退卻,相反,他催動了逆氣生。

  本就狂暴的力量再度爆漲,法力宛若雷電,在他軀體內部一節節炸開,肢體縫合部位,大量雨水觸碰到灼熱的皮膚蒸發,形成了濃厚的白霧。

  蘇真箭步前沖,所過之地,大地也不堪重負,跟著崩裂塌陷。

  面對這等攻勢。

  先前還占盡上風的懷清禪師已無力招架。

  蘇真一掌前刺,老僧攔擋的雙臂與之對撞,發出骨裂的脆響,這一掌從他雙臂的間隙里穿過,直挺挺地刺進了懷清的胸口。

  這一掌刺穿破胸膛打斷肋骨!

  蘇真本該勝券在握。

  可他再要發勁之時,卻感到了無窮的阻力。

  ——懷清禪師的身體裡,十幾隻手同時伸出,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的體內,似乎擠著十幾個人。

  他們先前吵得厲害,此刻眼見身體要被滅掉,立刻同心協力,共御外敵。

  十幾隻手形成了一面鋼鐵般防禦,將蘇真的手臂整個鑄入其中。

  懷清禪師得了片刻喘息,再度誦念經文。


  相距太近,念經聲震耳欲聾。

  蘇真的妖軀如有火灼。

  灼痛由內及外,骨血表皮無一倖免,每一個器官都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喚醒,它們本就是被針線縫在一起的,此刻彼此排斥,要將絲線掙斷。

  再這樣下去,這副身軀也要四分五裂!

  「住口!」

  蘇真另一隻手臂向上揮拳,精準地擊中了老僧的下頜。

  牙齒像是齊齊撞碎,鮮血混雜著陶瓷碎片般的東西嘔出,可老僧還沒放棄,舌頭在鮮血中攪動,試圖重新找到正確的音節。

  蘇真又意識到,他的利爪尖銳如刀,本就是取人性命的利器,出拳反倒多此一舉。

  他便以爪朝懷清的喉嚨割去。

  老禪師毫不吝嗇地釋放著如海的法力,將每一寸皮膚都繃得極緊,以此抵禦蘇真的進攻。

  他的皮膚是真正的銅鐵,利爪揮舞上去,竟與之敲打出了鐺鐺的響聲。

  饒是如此,蘇真猛攻之下,老禪師的咽喉還是被刺出了兩個血洞。

  懷清禪師身負重傷,額角青筋狂跳,汗如雨下,顯然也是強弩之末。

  但他仍然不肯撒開肚子裡的手,還在與蘇真角力,誓要拼個你死我活!

  生死關頭,蘇真的左眼一陣銳痛。

  又是那隻手。

  雪白纖細的手臂從眼球中探出,再度結出道門手印。

  每逢真正的生死關頭,這隻眼睛才會出手。

  這是余月真正的保險,她毫無保留信任的,唯有她自己!

  這一次,手指沒有點向敵人,而是點向了他的眉心,自上而下一划。

  一股清光由她指端注入了蘇真體內,風暴般席捲周身上下。

  四肢百骸的叛逆與顫亂被瞬間平息。

  蘇真厲嘯一聲,左手一張,將落在泥土中的鋼刀吸附到掌上,斬向禪師,右臂全力發勁,終於將這根深陷其中的手臂扯了出來。

  一同被扯出來的,還有一些即使斷裂也不肯放鬆的手。

  它們釘子般扎在鮮血淋漓的鐵青色手臂上,拖出來時像是一串串腸子。

  蘇真本該乘勝追擊。

  但他絳宮內的法力已所剩無幾。

  他未必能將這邪法傍身的老禪師徹底拼死,即便拼死,也會被身後的櫳山派撿去便宜。

  念頭急轉,刻不容緩,蘇真清嘯一聲,向另一側掠去。


  「這妖孽要逃!」竺沫厲喝,揮劍斬去。

  她手中之劍被蘇真隨意彈斷,還想再攔又被一掌擊飛,倒飛出去。

  女子簪落髮散,狼狽至極,她對著櫳山派的其他人斥道:「這妖孽已是強弩之末,現在不追,再無機會!」

  櫳山派的卻被嚇破了膽,一時猶豫不前,看得竺沫怒火中燒,恨不得揮劍將他們砍了。

  修士們猶豫的間隙,蘇真宛若已然掠遠,臨近朱厭河邊,他縱身一躍,只留下一朵雪白浪花,再不見蹤影。

  ————

  湍急的河水破碎。

  蘇真鐵青色的雙臂搭在岸上,雙腳一蹬,輕而易舉地跳到了岸上。

  岸邊無人。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仰頭凝視著白色老君,心中回憶著今天的所有事,雖劫後餘生,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濃。

  懷清禪師雖重傷瀕死,可他沒能將妖乘經奪走,終究是隱患。

  邵曉曉的父親尚且臥病在床,漩渦還未清除,余月自稱不懂醫術,她能穩住岳父的病症嗎?

  還有這副身軀……

  這副身軀固然強大,可根本不利於行動,只要有正道高人瞧見,定是二話不說就要斬他,難怪余月不惜壓抑功力,也要包個人畜無害的表皮在外頭。

  他來到岸邊,低頭凝視著水中的倒影。

  像是回到了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

  當初水中所映的俏麗少女,已被猙獰的惡鬼所代替。

  水波流轉,時聚時散。

  任由水影如何搖晃,也扭曲不回當初的模樣。

  蘇真沒時間傷感,一身妖氣還在四溢,若有道法高強的修士途經此地,必能嗅到。

  他一頭扎入後方的密林,穿行數里之後,尋了片荒草叢生的平地,用刀刃與利爪鑿出個極深的土穴,遁入其中。

  被雨水浸透的厚重土壤是天然的屏障,替他隔絕了妖氣。

  蘇真盤膝打坐,開始吐納。

  若是人類之軀,隔絕了老君的照耀,修行很容易事倍功半,可他現在是妖體,鍊氣吐納並不依賴老君,坐在土坑之中,反倒感覺周身輕盈。

  隨著蘇真的打坐,四肢的疼痛與灼熱漸漸消散。

  身軀降溫,靈魂沉落。

  不知過了多久。

  絳宮再度感到充盈之時,蘇真的意識也退出金瞳,浮歸水面。


  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坐在土坑裡,認真地打量起這副妖軀。

  這些肢體器官各有神通,但他暫時還不確定它們各自的用途。

  蘇真開始嘗試使用它們。

  他先將法力凝聚到雙臂上。

  像有數十萬的肌肉與筋條同時繃緊,充實的力量感讓他覺得自己可以撕碎鋼鐵,他能感覺到,這遠遠不是這雙手臂的極限,若他足夠強大,或許能托舉山嶽。

  他再將法力凝聚向心臟。

  心臟砰然一跳。

  數不清的情愫一涌而上。

  其中有點點滴滴的歡樂和悲苦,也有心底最扭曲、最醜惡的念頭,它們毫無保留地裸露出來,將怨毒惡念歡情肉慾盡數剖給他看。

  蘇真連忙扼住法力。

  念頭頓消,只剩心臟有條不紊地跳著,譏嘲著人類的虛偽。

  蘇真再將法力集中面頰。

  這一次,效果極為明顯。

  這張平滑柔軟的臉好似橡皮泥,隨著他的念頭開始變幻模樣,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變成任何人。

  這本該是極強的能力,可它的改變只局限於臉頰,此時此刻,蘇真拖著這樣一副身軀,無論變成什麼樣都騙不到人。

  最後,他張開了嘴。

  口腔里,赫然有兩排三角形的鯊齒,他開合了兩下,耳腔中迴蕩起清晰的金屬交鳴。

  他摸了塊石頭,擦去泥土放在嘴裡,牙齒咬合,岩石宛若糖果,被輕而易舉碾碎。

  蘇真的舌頭倒還正常,沒有變異。

  小巧的舌頭和猙獰的巨口格格不入。

  蘇真正準備離開泥穴。

  余月的聲音在心底響起:「蘇真,你還活著啊,那可真好。」

  「你那邊呢?邵曉曉的父親怎麼樣了?」蘇真忙問。

  「放心,伱岳父還活著。」余月說。

  「你不是不會醫術麼?」蘇真疑惑地問。

  「我是不會呀,所以我什麼都沒做,只是睡了一覺。都是醫生同志的功勞啦,他們雖治不了那種怪症,卻可以幫助患者喚起自身意志,與病魔對抗。」余月說。

  「沒事就好。」

  蘇真鬆了口氣,未多追究,又問:「那妖乘經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有你這副身體……余月,你不打算給我個徹底的解釋嗎?」

  「我沒必要和你解釋任何東西,更何況,我的確不知道那本妖經是什麼。」


  余月向來自稱神通廣大,無所不能,這是她第一次承認自我的無知:「《妖乘經》和封家那本《屐曲》一樣,這都是近百年才出現的新鮮事物,很邪性,不過你放心,乾娘我很有探究欲望,以後一定會把它們都弄清楚的。」

  蘇真還有疑問,卻被余月粗暴打斷,她的語氣不復往日歡快,透著少有的冷酷無情:「蘇真,後會無期。」

  『後會無期?』

  蘇真預感到了不祥。

  無形的巨手從天而降,將他的魂魄拉拽升空。

  下一刻,消毒藥水的氣味再度湧入鼻腔,少女粉嫩的臉蛋出現在面前,雙眸儘是血絲,臉上掛滿淚痕,仿佛飽經暴雨摧殘的小花。

  除她之外,還有父親和其他一些親戚,他們得知蘇真在醫院休克,急匆匆地來了。

  「我怎麼了?」

  蘇真躺在床上,身上穿著身病號服。

  邵曉曉見他轉醒,懸著的心終於放心,她一邊勸說蘇真別亂動,一邊給他大概講了講剛剛發生的事。

  在她父親心電圖恢復之後,蘇真很快昏迷了過去,邵曉曉連忙打開病房的門,醫生護士們涌了進來兩頭搶救,手忙腳亂。

  余月沒騙他,她不僅當場裝昏迷,還飽飽地睡了一覺。

  他也沒時間去糾結餘月的所作所為,立刻說:「帶我去見你爸爸。」

  「蘇真,你別心急,醫生說我爸已經穩定下來了,你先好好休息……」

  「不行!現在就帶我去,慢一點都不行!」

  所謂的康復只是假象,黑色的肉漩渦還在男人身上蔓延。

  經歷了這些後,邵曉曉對他極是信任,見他心急如焚,也不敢怠慢分毫。

  她攙扶著蘇真下場,去往父親的病房,病房外人群聚攏,還有聞訊前來採訪的記者,嘰嘰喳喳一片嘈雜,兩人走進去後,人群莫名地安靜了些。

  蘇真無視了人們異樣的眼神,勾了張椅子在旁邊坐下,將手伸向男人的額頭。

  在旁人眼中,這只是簡單的按摩。

  一個小時之後,蘇真抽回了布滿汗水的手指,他的腰背酸痛到無法挺直,背部的衣衫也被汗水打濕。

  之後,在記者的苦苦糾纏下,蘇真勉強地進行了一段以胡編亂造為主的採訪。

  採訪結束,邵曉曉要扶他回房間休息,蘇真卻說想去樓下走走。

  她攙扶著少年因精疲力盡而顫顫巍巍的身軀,緩緩走下了樓。

  天不知什麼時候黑的。


  樓下有個花壇,花壇砌著女兒牆,蘇真與邵曉曉在花壇邊緣坐下。

  「曉曉,你爸爸沒事了,之後等他醒過來就行。」蘇真擠出了虛弱的微笑。

  「謝謝你。」

  邵曉曉依偎在他的身旁,臉頰的淚水已被風乾,從大悲到大喜,女孩心緒之跌宕起落難以言說,他由衷地說:「蘇真同學,你真了不起。」

  「沒什麼啦,祖傳的醫術而已。」蘇真聳了聳肩,故作輕鬆地說。

  「是上次傳你武術的爺爺傳給你的嗎?」邵曉曉問。

  「是啊,曉曉還記得啊,我可是爺爺唯一的傳人了。」蘇真微笑。

  「嗯……」

  邵曉曉抿了抿唇,卻沒有接話,她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聲說:「好啦,蘇真同學,你別再騙我了。」

  「騙你?」

  蘇真愣了一下,說:「怎麼騙你了?曉曉別冤枉功臣啊。」

  邵曉曉抬起了一直低著的腦袋,清澈的雙眸閃著水光,她凝視著蘇真,用認真的語氣說:

  「其實,你用的是類似異能、法術之類的東西吧?雖然我看不到,但我就是這樣感覺的,而且,教蘇真這些的也不是你爺爺吧,而是……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蘇真皺眉。

  「嗯,蘇真同學,你可能不記得啦,今天之前,你已經給我表白過三次了。」邵曉曉細聲細氣地說。

  「啊?」

  蘇真心頭一震。

  邵曉曉看到蘇真這般神情,意識到自己所料不差,更放心了些。

  女孩粉唇勾起,明眸流盼,娓娓說起之前的事:

  「第一次是夏如老師暈倒那天,我給你打電話,你在電話里說喜歡我,第二次是運動會之前,你和我打賭,你能不能跑到第一名,如果可以,我就得做你的女朋友,我說,我才不和你賭,你剛剛拆繃帶,可不能亂動。第三次就是昨天中午了,同學們都在午休,你突然給我表白。」

  蘇真一時無言,他完全沒想到,余月背著他發起了這麼多次進攻。

  「蘇真,我其實很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了。」

  邵曉曉凝視著他,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你有時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一副很憂鬱的樣子,有時又活潑開朗,善於交際,甚至是……得意忘形。

  這兩個你差別好大,我甚至想過,你是不是覺醒了什麼多餘的人格,總之,你會突然變成很好的、很招大家喜歡的樣子,也會突然變成,嗯……變成我熟悉的樣子。」


  蘇真沒有想到,她敏銳到了這種地步,他收拾思緒時,邵曉曉已繼續說話。

  「所以,之前的三次表白,我一次都沒有答應哦。」

  邵曉曉唇角挑起,語氣透著一絲絲的驕傲:「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答應,或者是氛圍不夠,或者是感覺沒到?但第三次的時候,我想清楚啦,那個在運動場上健步如飛的不是蘇真同學,那個在頒獎台上默默掉眼淚的才是,我喜歡的是後面那個。」

  「其實我現在也可以健步如飛。」蘇真跟著笑了,又小聲插了一嘴。

  天色更暗,醫院一格格亮著燈,光亮卻透不出多遠,花壇附近漆黑一片,唯有他們在彼此眼中卻越來越明亮。

  「知道你厲害啦。」

  邵曉曉笑容清甜,眼眸水光流轉,聲音又清晰異常:「總之呢,我喜歡蘇真同學,只喜歡現在這樣的蘇真同學,其實,那天晚上下暴雨,我騎著車和你一起回家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本來想大學和你講的。」

  「那時候曉曉還發誓不談戀愛的呢。」蘇真忍不住拆台。

  「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邵曉曉咬著嘴唇,裝出兇巴巴的樣子,又問:「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呀?」

  「我啊……」蘇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開學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吧。」

  「蘇真同學好膚淺哦。」邵曉曉嫌棄地說。

  「我這是慧眼識人。」蘇真反駁道。

  疲憊在夜風中消散,蘇真再次感到輕鬆,也只有和邵曉曉相處的時候,他才能暫時忘記一切,全心全意地享受青春的馨寧與美好。

  這是最真實也最普通的他,藏在光鮮亮麗的背後,只被邵曉曉一個人默默喜歡著。

  女孩清秀的臉頰近在咫尺,淚光楚楚的眸子注視著他,不妝而赤的唇透著水潤的色澤。

  蘇真驀地生出一股衝動,他緩緩張開手臂,一隻手若即若離地貼上女孩的腰肢,另一隻手臂則抱向她的肩膀。

  少女預感到了什麼,身子微微顫動,略帶怯弱地與他對視著,直到蘇真俯下頭朝她的唇瓣輕輕湊去時,她才伸手按住蘇真胸膛,細若蚊吶地表達抗議:

  「不要……嗯,等等……」

  涼風習習的秋夜,邵曉曉的心砰砰亂跳,清純的臉頰染上了羞人的潮紅,這抹羞紅藏在夜的背面,不知有沒有被瞧見。

  她說了「等等」,卻不知道要等什麼。

  安靜的夜裡,邵曉曉微弱的呼吸聲顯得急促而清晰,她本就慌亂,又害怕有人路過而更加緊張,她不敢再與蘇真對視,輕輕「嗯」了一聲後,在微亂的呼吸中一點點閉上了眼睛。


  不知是有意而無意,閉上眼睛後,她的下頜微微揚起,似是某種默許。

  周圍所有的響聲都變得清晰。

  像是過了很久,也像是交睫般的一瞬。

  滾燙感突如其來地烙上了唇瓣。

  心中的緊張、外界的嘈雜、紛亂的情愫……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消融殆盡。

  這是他們的初吻,兩人毫無經驗,動作笨拙。

  蘇真努力回憶著過往電視劇中看過的片段,一時間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樨木飄香,月光涼薄。如謎的夜色里,醫院裡傳來孩子的哭聲,似歡喜也似苦難,蘇真憑藉最原始的直覺吻住了女孩唇,吻住了她的溫柔與清甜,也吻住了咸澀的淚痕。

  邵曉曉按住他胸膛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離去,反而勾住了他的脖頸。

  『要,要親到什麼時候啊。』

  羞人的困惑靈犀般閃過女孩心頭。

  也是湊巧。

  蘇真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嗡了一聲。

  邵曉曉嚇了一跳,趕忙與他分開,唇間的銀絲飛快拉長,又很快被夜風吹斷。

  蘇真將這不解風情的手機掏出。

  「是,是有什麼事情嗎?」邵曉曉問。

  「嗯……沒什麼。」

  蘇真皺起眉頭。

  他本以為會是個什麼騷擾電話,可罪魁禍首卻是個鬧鈴。

  晚上八點鐘的鬧鈴?

  毫無疑問,這是余月設置的鈴聲。

  她這是什麼意思?

  蘇真按斷了鬧鈴。

  他忽然發現,手機界面停在視頻儲存那欄,裡面最新的視頻卻不是他在九香山旅遊時順便錄製的那段,而是一段嶄新的,一分鐘長的視頻。

  他懷著不安點開了這個視頻,看到內容之後,忙將聲音摁小。

  視頻並不高清,仍能看出是一個房間,房間裡別無他物,只有一張厚重的木椅子,一個女人被捆綁在椅子上,嘴巴貼著封條,緊縛的手腳與木椅捆在一起,無法掙脫。

  『夏……夏如?!』

  蘇真飛快認出了這個女人的身份。

  她正是失蹤了很久的夏如老師!

  夏如依舊穿著熟悉的女教師工裝,繩條將她婀娜曼妙的身材曲線勒得分明,夏老師的高跟鞋被脫了扔在一旁,黑色的絲襪與麻繩摩擦出了破孔,裸露的肌膚泛著微微的紅痕。


  綁架她的是個黑衣人,黑衣人一邊綁,一邊錄製著這個視頻,看背影是個男人,且手法嫻熟,已是慣犯。

  視頻的最後三秒鐘,黑衣男人轉過身,對著鏡頭比了個「耶」。

  畫面中的內容讓他更難以置信。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

  正是他自己!

  蘇真。

  與此同時。

  醫院外面,警笛聲四起。

  本章通過審核,已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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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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