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看見自己
第68章 看見自己
……
泯滅之海,霓華踢踢腳邊的屍體,向左右望去,剛用靈劍捅死的妖兵,忽然之間化成了一道灰燼,然後又出現了在原來的地方。
她往旁邊看去,左邊的剛被席延用妖力給殺死的妖兵被釘在了地面上,身上有好幾個血骷髏,妖兵卻用不熟練的左手死命地砍著,面目猙獰。
右邊的妖兵殺紅了眼,大聲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來,卻還要執著兵器廝殺。
他們這樣的殺法,殺是殺不死的這些妖兵的。反正他們妖兵都已經是死去的亡魂,再怎麼殺也不過就是多死了幾遍。
這裡肯定有靈力源提供給這些死後的魂魄,讓他們守護在泯滅之海。
這些看不見的神秘的靈力,甚至連接著妖界的地脈。
霓華稍稍的恢復了點精神氣,磕了幾個丹藥,接了個陣法拖住了他們,她準備帶著席延繞過他們逃跑的時候,碰到了一層結界,她伸手觸碰著結界,感受到結界磅礴的靈力,她拿出了傳送符。
席延拽著她的手一緊,霓華回過頭去,看到了妖兵們眼睛發紅,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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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華手抖了一下,面對不同等級的傳送要對應相應規格的傳送符,天極的傳送符,她只剩下了一張。
她總不能拋下席延走掉,她默默的吐槽著這狗血的修仙界就不能開個掛,而符籙只能一人一張的使用,於是她默默的把傳送服給收好。
妖兵像磕了雞血一樣,虛弱的席延疲憊的帶著霓華退回了海上,到了海上之後,妖兵又自動的回到了原位,用眼神瞪著他們。
他們一旦上岸,就會遇到這些魂兵喊打喊殺,每次妖兵的台詞都不一樣,但是他們像是不知疲倦一般。
霓華揉了揉太陽穴,漂在海上,後知後覺的問道,「我師傅呢?」
有一些碎片化的記憶告訴她,泯滅之海離著妖界的地宮甚遠,跨越了大半個妖界,這麼短時間內,席延不可能獨自的過來。她師傅該不會來了之後又把她扔了吧?
霓華往結界外頭看過去。
席延說,「師傅他幫你算了一卦,此處有你的機緣。」
霓華握著席延的手一緊,雖然師傅是大乘期,已經很接近天道了,但是她跟了師傅這麼久,沒聽說過師傅會算卦呀……
該不會被他那個該死的友人影響了吧?
一聽就不是很靠譜。
她的命真苦。
而事實上,在結界的外頭,司空枕看著天上翻滾的雲層,心頭也在不安,不遠處,後頭趕過來的劍一看著那隱隱閃動著光芒的結界,拿著卦象算了半天。
他們不能出手。
如果大能跨過結界,畢定為妖界感知,再怎麼壓制也會將氣息泄露,尤其是妖王還發了瘋的情況下,到時候很容易引起了修仙界對妖界宣戰,妖界和修仙界表面上的和平共處了接近百年,如若貿然宣戰,後果不堪想像。
老道人劍一拿著卦轉了一圈,「你放心吧,你這徒弟命大的很。」
「我送給我徒弟傳送符是用了我一滴精血所繪製的空白之地,會自動傳送到最安全的地方。沒想到竟是此處。」司空枕嘆息了一聲。
海浪上崛起的風浪仿佛是野獸般的怒吼,風聲變成了清脆的鳴笛。
席延退回到了海上之後,他卷了卷尾巴,他看著一下子又變成風平浪靜的海面,拉緊了師姐的手,溫暖的觸覺,讓他一瞬間如至夢中。
她沒有掙脫他。
霓華看著又回歸到原位的妖兵,在海上泡久了,她身體開始出現了不適反應,看著烏雲遮蔽的天空,她默默的吐槽,這輩子跟海就是過不去了是吧。
不過,她的確是聽說過泯滅之海的一個傳說。
黃昏逢魔時刻,海上的行人能夠看見海上的神明。
修仙界對神明之說非常的信奉,曾經在明滅之海航行的妖出來之後傳過不少的奇聞異事。
傳的有鼻子有眼的,一說能夠在海上的神明的指點下回去之後,修為大漲,一步飛升;一說能夠在海上夢見自己的前世今生,從此規避禍福;又說在海上遇到了神女,結了一段金玉良緣;又說,海上看見了真龍現世,救世……
傳說中海上的神明是男是女的都分不清楚,完全看不出來是編的還是真的。
但這些魂兵就是最好的證明。
海面上突然颳起了大風,天空中烏雲密布,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隨著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
霓華抓住了席延一節鱗片,忽然滑過了手,最後抓住了席延的一節頭髮,「嘶」的一聲。
霓華碰到了他濕漉漉的耳朵,席延不自在的別過了頭,「師姐,莫急。」
霓華看他一副被調戲的良家人的模樣,一瞬間以為自己是某種惡霸。
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傳過來,海面上掀起了巨浪,突然間,她臉色一變,他們看著遙遠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海面上,漩渦越轉越大,龍捲風席捲著海水像一根擎天柱一樣高從海上騰空升起。
漩渦中心的水流速度極快,周圍的水流也十分湍急。
風浪卷過來。
「師弟。」霓華來不及掙扎,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卷了出去,最後將自己甩了出來,她看著那一襲尾巴漸漸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心裡頭像空了一塊似的。
涼風吹皺了黃昏的海面,她只看到了海上放著點點的金色的凝光,她和席延衝散了。
霓華咬了牙,用了加速符,瞬間的閃現在未曾消失的風浪的面前,一縷風暴在她的眼前划過,她看到空中攪著許多的東西。
再一睜眼,霓華抬頭看著眼前是一棵雲木珍珠的花樹,風一吹,像是從海上一步步到達了春天,她踩著柔軟的草地像是走到了雲層上,她每一步都很小心,一片粉紅色的花瓣飄落下來,風從四面八方的涌過來,她低頭看著自己,發現自己此刻變成了一個紙片人。
她冷到了骨子裡,變成了輕飄飄的紙片人之後,她的視野完全都變了,
這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山,日升日落。紙片輕飄飄的重量讓她隨著風搖擺。
這是哪裡?
霓華被吹到了樹上,曲折的山路一層層的,山的路上開滿了各種鮮艷的花,走的時候太快,她摔了一跤,她立刻爬起來,頭不回又飄到了下一處地方,真正走出那一片似是世外桃源一般的花林,風雪靜靜的消失。
她抬頭,看到了熟悉的妖宮。
霓華趴在了窗邊,一點一點的順著窗就跳了進去。
她才發現,不知道何時,此地的宮殿的暗處華麗的塌上,側躺著一個人。
她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看過去,大妖穿著繡著雲紋的大袖,墨發用一隻簡陋的簪子挽住,那大妖轉過頭來的時候,她看到了那一張熟悉的面容的時候,渾身僵硬了。
這是一個大好的晴天。外頭的光從外面透過來,可以照進地宮玉石鋪就的地板上,照在了牆面上,分隔出兩個天地,一面是光,一面是暗。
席延那一張妖異的臉比霓華在現實中看到的要瑰麗許多。他的側顏俊美,下顎線線條利落,那一雙幽暗深邃的雙眸微眯,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她看著兩個凶神惡煞的妖兵,手上粗魯的壓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霓華心裡頭有不好的預感,果然,她一抬頭,很不幸的看到了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這擱誰的身上不迷糊。
仔細看去,是她又不是她。
上一世席延入魔之後,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不是在魔界嗎,為何是在妖界地宮。
是她的記憶錯亂了,還是眼前的一切是幻想出來的。
霓華聽到了她的劍發出了尖銳的鳴叫聲,最慘的是,階下的她此時是被綁著架到了妖界地宮。
那時候她還有靈根時,她便已經見過他了嗎?
而且這熟悉場景,越看越熟悉。
便在此時,霓華的腦海中接收到了鋪天蓋地的信息,一陣疼痛,她突然的啪的一聲趴到了地上。
此時鎖妖塔還沒有塌,師傅還沒有為愛犧牲,但是此時席延卻已入了魔,被師傅直接的清理門戶,把他趕下了山,廢去了他的一身修為。
後來霓華聽說,席延藉助南音閣的名義,投靠了妖道,成為了妖王手下的一把手,後來妖王病重,不過短短一兩年的時間,席延在妖界的權力幾乎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
而霓華就是被宗門送來投誠的一枚棋子。
霓華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忽然被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腦殼裡攪啊攪,攪成了一團霧,很多她記憶中所認為的事情,和她眼睛所看到的有所出入。
霓華回過神來,看著圍住手腕上的粗到比手臂還粗的鐵鏈,和那個你手上背後貼著一個封印靈氣的符,眼神定在了你手掌上指一個傷口上。
剛見不久的師弟一下子變成了妖王的得力助手,而自己成為了一個階下囚,這反差,讓她也緩了好一會兒。
「大人。」霓華聽到了那個自己帶著幾份假情假意的喊道。
她瞬間尬住了。
霓華仔細看過去,只見席延的眼神灼灼的盯著「你」,眼裡泛著青金色的光,似已經染上了烈焰與火光似的。
霓華聽到自己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聽說使者有很多的事跡,有朝一日,我也希望能像你一樣為妖界的事業,添磚加瓦。」
霓華在旁邊聽著那一個像假一樣的自己在階下說的一番肺腑說,熱血沸騰,說的感心肺腑,己欲落淚。
只是那演技終究是生澀了點。
霓華靜靜的看著自己。
那時他看著你的模樣,就像是看著一個詭計多端的騙子的眼神。
誠然你是個美貌的女子,但他並不是蟲精上頭的昏人,況且你也不是那一種能夠進行權色交易的那種人物。你擅長的那些技巧和那一些浮在表面上的真心實意,對於上一世在妖界這種渾濁的地方生存的席延眼中,不過是入流的把戲,成不了大事,總而言之,那時你渾身上下並沒有對方看得上的什麼優點。
但是他很耐心的聽著你一番陳情,仿佛很感興趣似的。
這個時候他靜靜的看著你,看著你能夠拿出什麼樣的權利的砝碼和他交換。
「我知道師父的弱點,如果妖王能夠見我,我能夠幫助他重新的對付我師父,不如帶我去見見他,說不定他會感興趣。」
他談笑間點了點塌上刻著的精美的的紋理上,不答應又不拒絕。
你為了表誠意,在手上劃了一道口子,血一下子爭先恐後的從那一道傷口流了下來,你滴著那一個血,指著天發誓,說要和門派恩斷義絕。
他笑著看你做戲。
但是你的目的就是讓他站在同一個陣營,他所擁有的優勢便是你們方最缺乏的,如果那個時候他願意站在你們那一邊,事情就截然不同。
你下山的時候宗門告訴你,務必要感化他。
因為他才是能夠將這趟渾水攪得最渾濁的不二人選,他十分感興趣的目光使得你的心逐漸的平靜起來,你看著他的目光愈發的堅定。
仿佛他要你做什麼,你都會甘之如飴一般。
而那一刻,看著你火熱的眼神,席延似乎愣了一會兒。
他是這般半信半疑的性子,半點虧都不吃,偏偏在你的事情上好像犯了些傻,總是對你額外的寬容了一些。
每次看著你的眼神,總覺得帶著些情緒一般。
最後他看著你笑了笑,最終一言定了你的生死。「師尊剛清理了門戶,你就過來自投羅網,師姐,你以為我會信你嗎?」
這話說的直白,又毫無餘地。
你愣愣的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他看著你,聽著你帶著沒有褪去的天真的眼神,又笑了笑,帶著點幾不可微的惡意。
一直旁觀者「你」和席延兩人之間互動的霓華,霓華也是愣愣的看著階下天真的自己,她感覺到不可置信,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上一世宗門派出自己,就像是肉包子打了狗,主打一個,有去無回。
然而紙片人是脆弱的,地宮上的燭火吹了過來,霓華渾身有看不見的火光在灼燒著,她趴到了地上,紙片人落了地也是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偏偏此時殿堂上的席延的目光十分的敏銳,一下子的定在了霓華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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