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但行好事(求月票)
第236章 但行好事(求月票)
「清一色金鉤釣帶暗槓自摸管三家!」
楊戈激動的將一張麼雞拍到麻將桌上,滿臉紅光的大笑道:「家家六十文,給錢給錢!」
同桌的蕭寶器等人見狀,不爽的叫罵道:「你是上完茅房沒洗手吧?」
「肯定是小黃今天早上給他拉了泡大的!」
「這一圈兒都還沒打完,你都做了六把滿牌了……太邪性了!」
楊戈一拍手:「廢話少說,給錢給錢……」
客棧門口,趙鴻拿著笤帚一邊磨洋工,一邊偷偷摸摸的打量那廂興高采烈的楊戈,小聲和坐在櫃檯後嗑瓜子兒的趙猹交談:「大姐,他每天都這麼閒的嗎?」
趙猹嗑著瓜子,輕輕巧巧的笑道:「他閒點才好,他要不閒了,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趙鴻連忙回道:「不不不,我是想問……他都不練功的嗎?他們習武之人不是講究一個『曲不離口、拳不離手,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嗎?難道他天天回家後才練功啊?」
趙猹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咋的,想偷師啊?」
趙鴻:「我不是那個意思……」
趙猹:「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聽李道長說過,練武練到二哥那個境界,早就不用日日閉門苦修了,一坐一臥、一言一行,皆是修行!」
趙鴻:……
就在姐弟倆低聲交談時,客棧大門外來了幾名牽馬佩兵、氣度不凡的江湖人,正仰著頭打量客棧的招牌。
趙猹見狀,立馬放下手裡的瓜子從櫃檯後邊轉出來,笑容滿面的迎上去:「幾位客官,是打尖兒啊還是住店啊……小鴻,還愣著做什麼?牽馬啊!」
「啊?」
趙鴻愣了愣,陡然回過神來,扔了笤帚面色僵硬的迎出去,心頭還哭笑不得的嘀咕著:『小紅?』
為首的金衣昂然青年伸手擋住趙鴻去接韁繩的手,和和氣氣的笑道:「我這馬性子兇悍、近不得生人,就不勞煩小二哥了……掌柜的,楊二哥在店裡嗎?」
趙猹一聽他的稱呼,就知曉來人肯定是自家二哥的好友,當即側過身指了指裡邊大殺四方的楊戈:「喏,在那兒搓麻將呢……二哥,來客人啦!」
金衣青年聽到趙猹對楊戈稱呼,同樣略感意外的多看了她一眼。
那廂,楊戈聞聲一回頭,一眼就望見了大門外站在陽光里的楊天勝,當即起身快步迎了出來:「喲呵,稀客啊!」
他怪聲調侃著,說著說著就笑出了聲,大步流星的跨出大門,一拳錘在楊天勝胸膛上:「請了你那麼多回,終於捨得來一次啦?」
楊天勝翻著白眼,大笑道:「你少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
楊戈詫異道:「你在說些什麼啊?我怎麼什麼都聽不懂?」
楊天勝:「裝,繼續裝!」
楊戈:「我楊戈堂堂正正、敢作敢當,我裝什麼了?」
楊天勝:「我那天都看到你了!」
楊戈:「你說哪天啊……」
哥倆勾肩搭背的大笑著走進客棧,前堂的鹹魚們有認得楊天勝的,起身笑著遙遙抱拳道:「我道是誰來啊,二爺牌都不打了親自迎出去,原來是楊天王來了!」
「許久未見,未祝賀楊天王位列明教四大法王之首!」
「恭喜楊天王、賀喜楊天王啊……」
楊天勝亦邊走邊笑容滿面拱手還禮:「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說最近江湖上怎麼冷清了呢,原來伱們全貓在這裡看戲啊?」
「哈哈哈……」
滿堂大笑,鮮活的江湖氣撲面而來。
楊天勝一揮手:「相請不如偶遇,今兒大傢伙兒都別走了,晚些我借二哥這寶地擺幾桌,大傢伙兒不醉不歸!」
「一言為定!」
「不醉不歸……」
鹹魚們七嘴八舌的回道。
楊戈抄著手笑呵呵的站在楊天勝身側,等著他與鹹魚們寒暄。
等到他們寒暄結束之後,他才拉著楊天勝往二樓樓梯口走去,邊走邊朝後院方向大喊道:「二牛,把我冰凍的牛肉牛雜都取出來解凍……」
已經回到櫃檯後的趙猹聞聲,再次看了一眼楊天勝的背影。
趙鴻滿臉震驚的湊到她面前,低聲道:「大姐,這廝是明教的反賊頭子?」
趙猹點頭:「昂,你不都聽見了嗎?哦對,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寶器他們幾個聊起過,這位應該就是那個在明教教主手下走過了三招,奪得明教下一任教主之位的明教天王,『劍主』楊天勝……他就是楊天勝啊,難怪!」
趙鴻越發震驚:「下一任明教教主?他竟然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過來了?」
趙猹莫名其妙:「那不然呢?還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過來?」
趙鴻:「他可是反賊啊!」
趙猹:「可這裡是路亭啊!」
趙鴻:「路亭又如何?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趙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又覺得無從說起,索性伸手指了指客棧對面那個賣炊餅的攤子:「對面那個賣炊餅的小哥,你看見了嗎?」
趙鴻一頭霧水點頭:「看見了,咋啦?」
趙猹:「他是繡衣衛,去找他報官吧!」
趙鴻:???
趙猹:「去啊!」
趙鴻:……
趙猹卻不放過他,回過頭指著蕭寶器他們那桌:「蕭寶器你應該認得吧?他白蓮教的。」
「坐他旁邊尖嘴猴腮那廝,他是樓外樓的……」
「去報官吧,把他們全抓起來,打入死牢、秋後問斬!」
趙鴻好不容易才修復的三觀,在這一刻又崩碎一地,他將眼睛瞪得跟牛一樣大:「你早就知道?」
趙猹嗑著瓜子兒,平平淡淡的點頭:「是啊,我早就知道啊。」
趙鴻:「你還與他們在一起廝混?」
趙猹:「昂,你不都看見了嗎?」
趙鴻氣的瑟瑟發抖,張口就怒聲道:「無法……」
趙猹看了他一眼:「你別逼我在人前扇你嗷!」
瞅著她認真的模樣,趙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瓮聲瓮氣說道:「父……爹,知道這些事嗎?」
趙猹:「你說呢?」
趙鴻:「他就不管管?」
趙猹:「我不都讓你去報官了嗎?你要覺得繡衣衛不中用,還可以去調禁軍過來試試。」
趙鴻:「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趙猹:「你自個兒沒腦子,這麼簡單的事都看不明白,怪我不好好說話?」
趙鴻:「兵就是兵、賊就是賊……」
趙猹:「對啊,你去報官啊!」
趙鴻:……
他只覺得腦仁疼。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趙猹瞅著他整個人都好了的模樣,終究是還是於心不忍,放下瓜子兒放緩了語氣說道:「二哥的封號你應該知曉吧?」
趙鴻木然的點頭:「路亭侯。」
趙猹:「他是路亭侯,這裡是路亭。」
趙鴻:「我大魏祖制……」
趙猹:「你說還是我說?」
趙鴻:「你說。」
趙猹:「那你就別跟我犟……路亭是二哥的家,這些人也都是奔著二哥來的,在這裡他們都只是二哥的客人,只要二哥不造反,無論他們在外邊是什麼人、什麼身份,只要進了路亭,那就得老老實實待著,敢亂來,二哥就得削他們,沒人惹得起二哥,他們懼怕二哥多過於懼怕我們那個爹!」
趙鴻:「那誰能保證你二哥不反?」
趙猹:「誰都無法保證……」
趙鴻:「哈?」
趙猹:「要是有人製得住二哥,我還能在這裡?你還會在這裡?」
趙鴻澀聲道:「滿朝文武、百萬大軍,竟都拿不下一個楊二郎?」
趙猹:「你為什麼會想著拿下他呢?」
趙鴻:「像他這樣的人……」
趙猹:「像他這樣的人就必須得被你們捏在手心裡,否則你們就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趙鴻沉默以對。
趙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二人都覺得對方的思維離譜。
也是在這個時候,趙猹才終於徹底想明白了,自己那個爹為什麼會厚著臉皮將她二人塞過來。
君王這種生物……就離譜!
哪怕是趙鴻這種都還沒坐上龍椅的儲君。
「我不知道我們那個爹,有沒有辦法拿住二哥……或許有、或許沒有,但即便有,後果也一定很嚴重。」
她嘆著氣說道:「我只知曉,二哥如果想造反,他一定比什麼明教和白蓮教加起來還要厲害……你別拿那種眼神看我,你再待久些,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說。」
「不過二哥這人生性懶散、心地又善良,既厭惡麻煩事、又見不得人間疾苦,而造反這種事,又恰恰很麻煩而且會死很多很多人。」
「以我對他的了解,只要你們不把天下老百姓都逼到活不下去,完全不用擔心他會造反。」
「相反,只要你們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二哥就是你們的護身符,無論誰想害你們,都得過二哥這一關!」
趙鴻擰著眉頭,低聲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他現在當真如你所說,也難保他以後不會變心……」
趙猹無所謂:「有道理,那你就慢慢看吧,與我無關!」
趙鴻:「什麼叫與你無關?我忍你很久了,莫忘了自個兒姓什麼!」
趙猹:「現在想起來我姓什麼了?以前喚我賤婢的時候,怎麼就想不起來?」
趙鴻無言以對。
趙猹也懶得再搭理他,餘光瞥見天井裡的張二牛正拉起冰窖蓋板去取牛肉牛雜,放下手裡的瓜子兒就一陣風的往天井衝去:「二牛哥,讓我來、讓我來……」
……
適時,二樓寒暄完畢的二人,也在進行著相似的對話。
楊天勝:「方才迎客的那姑娘哪家兒的?小爺瞧著和你很熟啊!」
楊戈:「你說渺渺啊?老趙家的。」
楊天勝:「哪個趙家?」
楊戈:「你說哪個趙家?」
楊天勝:「不會是我想的那個老趙家吧?」
楊戈:「就是你想的那個老趙家。」
楊天勝震驚的戰術後仰:「公主?公主怎麼會在你店裡?」
「離譜吧?」
楊戈笑道:「還有更離譜的,就剛剛去給你牽馬的那個小伙兒你還記得嗎?」
楊天勝不敢置信的問道:「他也是老趙家的?皇子?」
楊戈:「太子。」
楊天勝驚的都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了:「楊老二你沒事兒吧?你還真準備把自個兒賣給老趙家?」
旁人都只知道楊戈很牛逼。
而楊天勝,是極少數知曉楊戈到底有多牛逼的人。
就比如,楊天勝就知曉,楊戈若是想當皇帝,當初在東瀛他就能直接登基,哪怕是周輔、南宮飛鷹和劉唐等人,都絕對不會吐露半句反對的言語!
「人是皇帝直接塞過來的。」
楊戈淡笑著回道:「當然,我也是想看看這小東西夠不夠格當皇帝。」
楊天勝:「那他要是不夠格呢?」
楊戈:「那他當然就做不了皇帝啊!」
楊天勝:「你是吃多了撐的吧?操這份兒閒心幹嘛?」
「嗯……這麼說吧!」
楊戈想了想,答道:「有人說過,我們華夏上下幾千年,大多數男兒基本上都處於兩種非常極端的狀態。」
「第一種,是再忍一忍,無論世道如何黑暗,只要還活得下去,就總想著再忍一忍,總覺得捱過眼前這個關口,日子就會好起來……」
楊天勝思索著點了點頭:「那第二種呢?」
楊戈:「第二種,就是『去他媽的』,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忍不下去了,就豁出命去掀了這世道,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為錦繡灰。」
楊天勝:「這……還真他娘的有道理!」
「我你是了解的。」
楊戈笑著繼續說道:「我既然不想忍氣吞聲,也不想去他媽的。」
楊天勝:「所以你就收下了那個小崽子?」
楊戈點頭:「嗯,我想試試,看看能不能教給他一些東西,讓礙眼的糟心事變少一些、讓世道能變得更好一些……反正皇帝都把人送到我眼巴前了,順手的事,也不麻煩。」
楊天勝大感欽佩的看著他,與他相處總能學到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你是這樣想,但人家可不一定會領你的情啊!」
「這不重要。」
楊戈淡笑道:「只要我為之努力過,就算事情的結尾依然不盡人意,我也無怨無悔。」
楊天勝搖著頭,由衷的說道:「小爺做不到你這份兒上……」
楊戈:「你也很厲害啊,光明頂上那一番話,說得多提氣!」
「哈哈……」
楊天勝眼睛一亮:「你還說你沒去過光明頂?叫小爺抓住雞腳了吧?」
楊戈臉色一變,強行辯解道:「這點消息還用得著去光明頂?你當樓下那些鹹魚都是擺設啊!」
楊天勝:「你真當小爺沒腦子啊?那日陽破天的氣勢明明都拉到頂點了,若不是你在旁邊敲邊鼓,他會突然躥稀?」
楊戈還待狡辯,楊天勝已經一巴掌拍在他肩頭上,笑道:「行了老二,我知道你是怕我掛不住臉……這事,謝了!」
「咱哥倆說『謝』字兒就太見外了,你不怪我多事就好!」
楊戈聞言慢慢鬆弛下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年許時間武功精進不慢啊,那日就算我不多事,你應當也接得住陽破天那一招。」
「你我之間就別整這些虛的了。」
楊天勝笑著靠到椅背上,懶洋洋的說:「那日我嘴瓢了,在人前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那老傢伙是真起了殺心,若不是你在場,小爺墳頭都該長草了。」
「話也不能這麼說,老話說:『事不說不清、理不辯不明』!」
楊戈搖著頭回道:「那日你說的那些話,字字句句都在理,陽破天聽不得,是他自個兒身上有屎,做賊心虛……我只能說,瓢得好!」
楊天勝沒好氣兒的翻著死魚眼:「看熱鬧不嫌事大是吧?」
楊戈笑:「對了,你這回過來,有事?」
楊天勝:「沒事兒就不能來你家瞧瞧?」
楊戈:「這叫什麼話……正好,我前不久才湊齊了食材,弄出了我家鄉的美食,今晚咱哥倆喝兩盅。」
楊天勝:「那必須得喝兩盅!」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