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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火上澆油

  第226章 火上澆油

  「這個衛公公啊……」

  楊戈哭笑不得的收起衛衡的親筆信:「怎麼老是喜歡往聰明人身邊湊?」

  方恪直挺挺的杵在他面,不敢笑也不敢接話。

  楊戈:「行了,此事了我知曉了,你替我給他回個口信,讓他自個兒多加小心,別陰溝里翻了船。」

  方恪心頭一松,連忙點頭應下:「我回頭就去給他老人家傳訊……」

  楊戈:「嗯,你的婚事準備的怎麼樣了?」

  

  方恪臉色一變:「大人,您這個月都問了五回了……」

  楊戈:「我不多問問,怕你小子不上心呢?人柳家姑娘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族之女,但也是正正經經的清白人家,你可不能因為人家家裡無權無勢,就慢待了人家……」

  方恪頭大如斗,連忙擺手道:「是是是,我一定多上心,絕不慢待了她。」

  楊戈絮絮叨叨的說:「你小子可別覺著自個兒是個千戶,就瞧不上人家……」

  方恪:「副的、副的……大人您就別替我操心了,多操心操心您自個兒吧!」

  楊戈撇了撇嘴:「你爹娘走得早,又沒個兄長,我不操心誰替你操心……錢還夠使麼?不夠自個兒上家搬,總之一句話,咱不鋪場浪費,但也絕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方恪心頭滾燙滾燙的,面上卻還笑著調侃道:「我可不敢去,我要空著手上您家去拿銀子,小黃還不得見我一會咬我一回?」

  楊戈把臉一板:「皮又癢了是吧?跟你說正經,伱扯什麼淡?」

  方恪笑著一攤手:「這天底下,會覺得我這個繡衣衛副千戶還沒錢討婆姨的,估摸著也就您一人兒了!」

  楊戈:「滾滾滾,忙你的正事兒去!」

  方恪「哎」了一聲,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後,他又倒了回來,欲言又止的張了好幾次嘴,卻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楊戈疑惑的抬眼看他:「還有事兒?」

  方恪期期艾艾點頭:「是還有個事兒,想跟您商量一下……」

  楊戈:「有話說、有屁放!」

  「就是,就是……」

  方恪吞吞吐吐的低聲說道:「衛中正在挑選一批校尉,前往邊關常駐……我想去應徵!」

  楊戈慢慢擰起眉頭:「怎麼,覺得自個兒前邊那個『副』字兒掛得礙眼了?」

  「不是不是……」


  方恪連忙擺手:「以我的本事,做個百戶都勉強,能做上『副千戶』已經是托您了的洪福了,我哪裡還敢好高騖遠、得寸進尺啊?」

  楊戈:「那怎麼會突然想到去邊關?」

  方恪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最終重重一咬牙道:「大人,我總不能躺在您的功勞簿上過一輩子吧?以後我有了後人,問起我這個當爹的:『爹,您當這麼多年繡衣衛副千戶,都做過哪些大事啊』,我總不能告訴他說,爹在路亭抓了很多年的小偷強盜吧?」

  楊戈聽言,眉頭皺的更緊了:「就為這個?」

  「不止不止……」

  方恪搖頭如撥浪鼓,末了咽了口唾沫,緩緩說道:「我知曉您不想我去是為了我好,就這事兒吧,是個人都知曉兇險,可再兇險,也得有人去做吧?若是人人都只顧著自家小命,那韃子豈不是能長驅直入,直接殺到我們家門前?連沈大人那等生於鐘鳴鼎食之家的將門虎子,尚且不顧千金之軀三番五次前往邊關、深入草原,我方恪爛命一條,如何去不得?」

  楊戈的眉頭終於展開了些,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那你的婚事怎麼辦?柳家姑娘怎麼辦?」

  「咕咚。」

  方恪又咽了一口唾沫,強笑道:「這不是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嗎?再說了,只是去應徵而已,沈大人瞧不瞧得上我,還兩說呢……」

  「可以啊方恪,長本事啦!」

  楊戈笑出了聲,目光不善的上下打量他:「耍心眼都耍到我這兒了!」

  方恪身軀一顫,連忙站直了回道:「卑職不敢!」

  楊戈想罵他幾句,可張了張口,他又把嘴閉上了,沉默了許久,才輕嘆道:「你啊你……你想建功立業、你想為國為民做些事,我不攔著你,但你得先把婚成了、留個後,然後才能去,否則,不管你使什麼法子,我說你哪兒都去不了,你就哪兒都去不了!」

  方恪臉色一苦,有些口不擇言的說道:「大人,我這一去,後邊是個啥情況誰都說不定,若是回不來,那豈不是害了人家柳姑娘嗎?」

  楊戈看了他一眼,不容拒絕的說道:「你若回不來,柳姑娘要想改嫁我絕不攔著,而你的後人,只要我還活著一日,我就保他一日衣食無憂、平安順遂……這事兒沒得商量,除非你我現在就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否則你儘管去想轍,看看我不放話,你走不走得出上右所!」

  方恪翕動著嘴唇,遲疑了許久,才揖手道:「大人的情義深似海,方恪這輩子恐怕都報答不了萬一!」

  楊戈擺手:「你我之間,談什麼情義和報答,就太生分了……去吧,先安心準備婚事,邊關的情況我知道一些,一時半會兒也沒什麼建功立業的機會。」


  方恪笑著點頭道:「聽您的,我一定多上上心,讓柳家姑娘風風光光的嫁進我老方家。」

  他揖手告退,轉身大步走出客棧。

  楊戈目送他離去,心重的嘆了口氣。

  ……

  楊戈所料不錯。

  李青南下問劍江湖,的確給南方武林本就熾烈的爭鬥氣氛,又添了一把乾柴。

  有大批好事者,成群結隊的追隨著李青的足跡,輾轉於南方武林,觀看他與南方武林各路頭面人物交手。

  又有大批唯恐天下不亂之人,負刀攜劍效仿李青四處挑戰各家成名的高手。

  直接將李青南下問劍江湖的熱度,推到了一個不該屬於這件事的高度上!

  正所謂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在江湖內部傾軋劇烈、血雨腥風四起之時上門挑戰,就是不講人情世故,只講打打殺殺!

  哪怕李青本身並沒有這個意思,且出手極有分寸,別人也會認定他在眼下這個節骨眼兒上打上門,就是捧高踩低、就是心懷不軌!

  更別提,李青的那些效仿者,就是捧高踩低、就是心懷不軌,出手也沒輕沒重,說話更是一個賽一個的難聽……

  正常時節,肯定會有名門大派、江湖宿老,站出來制止、整頓這種不良之風。

  可如今南方武林各大門派在三教爭雄的傾軋之下舉步維艱,自保尚且無力,哪還有心思去管別人家的閒事?

  無人管束,再加上受南方武林日漸深重的戾氣影響,這股風氣自然就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說以前的江湖,動手還須得先論一個恩怨情仇、子丑寅卯。

  而今的江湖,只需要一個眼神不對勁,立馬就能拔刀相向、生死相搏。

  強者們持強凌弱、有恃無恐。

  弱者自然也不會引頸待戮,眼睜睜的看著旁人把自個兒當狗宰……以多欺少、下毒刺殺乃至於斬草除根等等以往為人所不齒的陰招,自然而然、光明正大的就使了出來。

  風氣壞到這個地步,人性的惡就開始橫行無忌了。

  「道義」這兩字兒,當真就如同茅坑裡的草紙……

  水渾到這個地步,隱藏在江湖最底部的淤泥中食腐肉的塘鯴們,終於肆無忌憚的蹦出來作妖了。

  ……

  「二爺,大消息、大消息啊……」

  跳蚤興高采烈一頭探進伙房,卻被一股濃到化不開的青煙給撲了一臉,他不以為意的伸手拍了拍面上的濃煙,準備繼續往下說。


  但下一秒,他的臉色就猛然一遍,扭頭就「哈欠、哈欠」的鼻涕眼淚直往外噴:「哇,二爺,您煉的是…哈欠、哈欠…毒藥嗎?」

  短短十幾秒鐘,他就嗆得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鼻腔里真像是有無數隻跳蚤在亂竄。

  「少見多怪!」

  楊戈徐徐從濃煙里走出來,他雙眼也被青煙給熏得通紅,眼珠子卻還在放光:「大事小事兒?小事兒就別來打攪我炒火鍋底料!」

  跳蚤胡亂擦了擦臉,驚異的看了一眼青煙繚繞的伙房:「這是火鍋?火鍋不是清湯嗎?」

  「火鍋的事,你少管!」

  楊戈:「趕緊說事兒!」

  「哦……」

  跳蚤應了一聲,又切換出興高采烈的模樣,眉飛色舞的說道:「二爺,最新消息,白蓮教教主唐卿,被人揍了!」

  「哈?」

  楊戈一臉問號:「誰動的手?」

  跳蚤樂不可支的一攤手:「不知道!」

  楊戈:「不知道?」

  跳蚤重重的一點頭:「對,誰都不知道是誰人動的手,那人趁夜摸進了白蓮教總壇,直接找上唐卿,二話不說的就將其摁在地上暴打了一頓,根據現場目擊的樓中探子回報,那場面就跟後娘打女兒似的,唐卿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目前各方消息還在核實當中,唯一能確定就是動手的人既不是全真教那位,也不是明教那位。」

  楊戈聽後也忍不住挑了挑唇角,但很快就又被他給壓了下去:「龍虎山那老不死的呢?」

  跳蚤撓頭:「這就不知道了……您也知道,那位活神仙,哪裡是我們樓外樓能盯梢的。」

  「也對!」

  楊戈想了想後點頭,末了又接著問道:「那五毒教最近有在白蓮教手裡吃虧麼?」

  跳蚤想了想,搖頭道:「據我所知,是沒有的!」

  楊戈笑道:「這就有點意思了,後續要有新消息,再告訴我。」

  說完,他就轉身大步走回伙房的青煙當中,伙房裡很快就傳來了鍋鏟摩擦的聲音。

  跳蚤扒著伙房門往裡瞅了一眼,謹慎的抽動鼻翼微微嗅了一口濃煙,轉頭就又「哈欠、哈欠」個不停。

  「對、對了,二爺,江浙那邊又有消息過來……」

  楊戈的聲音從青煙里傳來:「哦?說說!」

  「四日前,西廠廠督衛衡,成功抓住了那一伙人的尾巴,但動手抓人之時橫空殺出了一個神秘高手,縱然衛衡早有準備,請了御馬監四老汪鯤前去壓陣,但仍教活口盡數脫身……」


  青煙里的鍋鏟摩擦聲戛然而止:「御馬監四老?宗師?」

  跳蚤:「對!」

  楊戈:「那神秘是誰?」

  跳蚤:「回二爺,暫且還未查到……」

  楊戈:「天下攏共就這麼幾個宗師,你們還查不到?」

  跳蚤:「回二爺,我們的人剛咬上那群人不久,就被衛衡的行動給攪和了,查的線索還極其有限,只知道那群人的身份極其複雜,不似一家之人,倒像是很多很多股勢力擰成的一伙人,其中甚至還有韃子的影子……」

  「你們既已追蹤到那伙人,為何早些不告訴我?」

  青煙之中,楊戈的語氣冷幾分。

  跳蚤連忙回道:「二爺,您花了大價錢查這群人,若無確鑿證據,我們哪裡敢驚動您?要出了岔子,我們也無法交代啊!」

  楊戈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伙人主要在哪裡活動?」

  跳蚤:「先前主要在紹興附近活動,不過衛衡動手之後,那群人就盡數轉移了,我們的人還在跟進,看看還能不能重新咬上他們。」

  「紹興?」

  楊戈沉吟了片刻,問道:「我記得你先前說過,那個什麼江東七大世家裡的謝家,就在紹興,此事與謝家有沒有關聯?」

  跳蚤:「回二爺,樓中提供的諸多線索之中,沒有任何一條線索指向謝家……」

  楊戈:「那有證據可以證明此事與謝家無關嗎?」

  跳蚤:「回二爺,也沒有!」

  楊戈:「那就查,江浙那麼大,那些人偏偏就藏在紹興,紹興也不大,謝家作為地頭蛇,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跳蚤:「是,我這就回去給樓中傳書,讓他們徹查會稽謝家!」

  楊戈:「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咱們熟歸熟,可你們要是打著糊弄我或者拿我當刀使的鬼主意,我可一樣會翻臉哦。」

  跳蚤:「不敢不敢,小的就是有吃雷的膽子,也絕不敢糊弄二爺您吶……樓中也絕對不敢!」

  楊戈:「那就去做事吧,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跳蚤:「是,一有消息小的立刻稟報於您。」

  跳蚤匆匆離開客棧,伙房內又響起了有節奏的鍋鏟摩擦聲。

  少傾,伙房內的青煙散盡。

  趙猹扒著伙房門,小心翼翼的將小腦袋伸進伙房內往裡張望:「二哥…呲溜…火鍋做好了嗎?」

  楊戈將炒好的火鍋底料都裝進一個小陶罐里,小心翼翼的密封好:「別著急,底料才剛炒好,還得再發酵兩天,去一去火氣,味道才醇厚,而且火鍋菜也還得再等等……」


  「呲溜。」

  趙猹又吸了一口口水:「等啥?」

  以她的經驗,但凡是二哥花心思做的菜,都超級好吃!

  這個什麼勞子火鍋,二哥前前後後都念叨了一個多月了……那得好吃成什麼樣兒啊?

  楊戈:「等啥時候有牛牛想不開,跳崖自盡。」

  趙猹:「哈?」

  她懵了幾秒,很快就反應過來,雙眼放光的小聲說道:「要不,今晚就讓牛牛想不開?」

  「你想啥呢?」

  楊戈忍不住翻了紅眼:「不都說了這底料還得再發酵兩天才好吃嗎……還是明天再讓牛牛想不開吧。」

  說到這裡,他自個兒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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