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 下
葉知秋輕笑了一會,看著臉紅的小姐姐說道:「無雙公主想學詩文,可以跟著書院的孩子一起,如果嫌不方便,也可以跟著我。」
這眼神就是婆婆看媳婦的意思。
小姐姐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紅著臉回道:「我就跟著夫人學習,那些小屁孩會笑話我呢,不去!」
許靜雲正喝著一口茶,聽到這裡一下子噴了出來。
將軍夫人也是微笑,看著自己的女兒,又看著葉夫人笑道:「如此,要給夫人添麻煩了。」
葉知秋拉過小姐姐,開心地說:「不麻煩,李夜這小子一天到晚見不著人,無雙過來正好陪我打發光陰呢。」
許靜雲心道,你當然樂意,這是開始培養童養媳呢。
將軍夫人也是歡喜得不行,回了一句:「春時在城主府上,我看李夜的字寫得大家都喝彩,要不讓他教無雙寫字吧?」
小姐姐嘴裡還吃著杏花糕呢,聽到娘親的這番話,呆了一下。
「李夜的字也寫得好嗎?」許靜雲說了聲。
將軍夫人和小姐姐都點了點頭。
「這個恐怕不行。」葉夫人嘆了一口氣。
輕聲地說:「我家李夜,比誰都忙。每天要走路來回先生的院子學習,又要去先生的後山打水學習茶道,還要念經文,學琴.」
「他每日回到書院,只是吃飯洗澡睡覺,連跟我們說話的時間都不多。」夫人心疼自己兒子。
「為啥有馬車不坐要走路呢?」小姐姐和將軍夫人,許靜雲都不解。
「唉,他先生說,能走路就不許坐馬車,走路也是一種修行。李夜從去先生院子裡學琴,第二天,就不坐馬車,開始走路,風雨無阻。」
夫人喚了下人過來,給三人換了熱茶。
三人一聽都驚呆了,這風雨無阻地走路去修行,來回十里地呀。
小姐姐紅著臉問葉夫人。「夫人,那一日我生氣,堵了李夜,想摔他一下,咋就摔不動他?那時我都修出真氣了呢。」
將軍夫人一聽,忍不住瞪了小姐姐一眼。
許靜雲也是看向葉夫人,道:「我也不解,按說那時無雙已經聚氣二層了,普通的大人也打不過她的。」
葉知秋接著下人端來的熱茶,喝了一口,嘆道:「李夜在去先生學琴的第二天,身上就穿了五十斤重的玄鐵內甲,除了洗澡都不脫下來。」
「今年估計先生又給他加了重量,應該是六十斤了。」
小姐姐的嘴裡像塞了個鴨蛋,一時間呆住了。
將軍夫人也是驚呆了,心想這得多大的毅力呀。
只有許靜風輕雲淡,對著小姐姐道:「你以為你已經很努力了,看看李夜吧。」
「他每天身上穿著五十斤重的鐵甲,還是走十里地的路去先生那去學習、修行。」
葉知秋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初李夜跟先生學琴,連先生的琴都搬不動,那架鐵琴有一百斤重,先生說要學琴得先搬得動琴才行。」
小姐姐望著許靜雲,說道:「師傅,我也要努力。」
許靜雲點點頭,對著葉知秋說話:「夫人,李夜現在的修行是聚氣幾層?功夫學得怎麼樣了?」
「看著像是三層,具體多少不清楚,我家夫子也看不出,他學了什麼功夫也告訴我們。」
葉知秋看了看堂外的天色,吩咐下人準備晚餐,要留三人吃飯。
「先生說,不准李夜在外面打架,所以,誰都不知道他學了什麼。」
葉知秋心尋思著,什麼時候要問一下兒子,學了什麼,這都快一年了。
「三位第一次來府上,以後無雙也要來跟我學習,今天晚上就留在府上吃飯吧,正好李夜一會也要回來了。」
將軍夫人和許靜雲謝了葉知秋,小姐姐心思一會要好好審一下這小子,心裡藏了多少秘密。
太陽西沉,已是酉時將近。
話說李夜這會正跟阿貴往家裡走。只是這主僕二人又惹了一路的笑聲。
先生說回家的路上濕身不好看,就不要頂水了,頂著空缽回去,不得偷懶。
於是李夜就像一個木偶,頂著三個缽,東倒西歪地往家裡走去。
這路上的行人都笑了,這書院的李夜又發神經,玩什麼?頂著三個缽,耍雜技呢?
阿貴只是跟著後面,一路上偷笑不停。
「少爺慢點,你又摔了一次了,哎,又來了。」阿貴邊笑邊給李夜去撿掉下來的缽。
修行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李夜從先生院子回自己的家差不多半個時辰就夠了,今天又花了一個半時辰。
書院掌上了燈,下人把飯菜都端上了桌好一會了,李夜和阿貴才進得門來。
小姐姐一直望著門口,看見李夜進來頂著三個缽,一下子炸了起來,顧不得淑女形象,跑了過去。
問道:「李夜你幹嘛呢?從廟裡回來,頭上打頂著三個缽,你是一路乞討回來的嗎?」
夫子也回來了,坐在飯桌的上方,望著李夜,眼裡也是不解。
小姐姐從李夜身上搶了一個缽過來,用小手敲著,「咚咚」發出回聲。
驚了一下,又道:「這還是鐵鑄的啊,這麼重?啥鐵呀?」
許靜雲,將軍夫人,葉夫人都望著李夜,等他回答。
李夜把小姐姐搶去的缽又搶了回來,白了一眼小姐姐:「這是先生用玄鐵請人打造的,當初是供養給大佛寺的,這是先生自己留下的幾個,今天給了我。」
「那你就拿著去討飯?你家沒飯吃?來將軍府,我給你。」小姐姐有點心疼李夜了。
李夜一聽小姐姐的話,也是無語,這是什麼跟什麼呀。
趕緊糾正:「我這是修行,知道麼?唉!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是白天不懂夜的黑!」
「白天不懂夜的黑?」一屋子人聽了李夜的這話,全都笑壞了。
夫子清了清嗓子,發話了:「行了,去洗臉。吃飯。」
「哦」李夜聽了夫子的話去洗臉了。
葉夫人把阿貴叫了過來,問這是什麼情況。
阿貴趕緊回話:「老爺夫人,將軍夫人,先生這是讓公子修煉自己的身相,說是要行如風,站如松。」
一屋子的人這才明白過來。
阿貴又道:「這大佛寺的老和尚是要公子頂著水回來的,但是先生說頂著水回家濕了身子不好看,先頂著空缽,以後再頂水。」
許靜雲這會是真的佩服李夜了,看著小姐姐,說道:「這身上穿了六十斤的鐵甲,頭上肩上又頂三個缽,這加起來八十來斤了,比他自己還重,修行不易呀。」
夫子和夫人心疼自己的兒子,也是跟著說了幾句。
阿貴也是心疼公子,再道:「你們是沒看見,在先生的院子裡,公子把缽里倒滿水,晃得更厲害,走路都難。這都練了一下午,光著身子呢。」
「袍子都濕透了,不光著咋辦?」李夜洗臉回來了,坐上了飯桌。
一家人開始吃飯。
夫子吩咐阿貴給將軍夫人,靜雲師傅,和葉夫人倒了米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李夜裝著沒看見,只是自己夾菜吃飯。
小姐姐也是低著頭吃飯。葉夫人心疼自己的兒子,給李夜夾了很多菜,回過頭,又給小姐姐夾了一碗的菜,小姐姐的小臉紅了。
夫子敬了酒。
三個女人則是一邊說話一邊夾菜,二位夫人則有一種親家的感覺,其樂融融。
小姐姐張了嘴想跟李夜說話,李夜瞪了她一眼,嚇得她不敢出聲,趕緊扒了一口菜,豎著耳朵聽幾個大人說話去了。
將軍夫人給李夜夾了菜,問道:「李夜,跟著先生修行辛苦嗎?」
李夜聽完,點點頭,又搖頭,沒回話。
夫子生氣,放下酒杯,看著你夜說:「長輩問你話呢?咋沒禮貌呢?」
邊上倒酒的阿貴趕緊過來給夫子滿上,替李夜回了話:「先生教道說,食無言、睡無語,吃飯說話要挨打的。」
小姐姐一聽笑壞了,差點把嘴裡的飯噴出來,趕緊把頭低到桌子下去笑。
二位夫人和許靜雲也是莞爾一笑,心道這先生也太嚴厲了。
夫子一聽,倒是一時無語。過了半晌,才道:「食無言,寢不語,這是聖人所說,只是如今很少有人這樣修行。」
「你的先生有大德,好好跟他修行。以後就按先生說的做吧,無需理會他人的看法。」
夫子用讚許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兒子,心道這才一夜,兒子就變樣了。
將軍夫人和許靜雲也是點頭稱是,道先生真的是有大德。
看著小姐姐,師傅道:「無雙呀,你以後要跟李夜多學學,別成天像個野丫頭。」
將軍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也道:「也是,你也要像李夜一樣,學習做人的禮儀。做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
小姐姐苦著臉,說話了:「李夜,都是你.」
李夜則是低頭不語,把一碗飯吃完,將一碗湯看淺。
晚餐用完,夫子把幾人請到花廳,讓李夜燒水煮茶。
夫子道:「跟行生學了茶道,這老爹老娘都沒享受過。今天趁著有客人,你讓大家享受一下先生的待遇吧。」
李夜去洗了手,讓阿貴打了水,開始燒水煮茶。
小姐姐站在李夜的身後不語,望著李夜的一舉一動。
李夜請幾人落座,又燃了一道香,放在茶台邊上。
燒水、溫壺、洗杯、洗茶。不到片刻,一道清茶已經奉上。
茶未入口,便是清香四溢,滿屋都有了生氣。
許靜雲嘗了一口,眼中帶笑,滿是歡喜。夫子也吹了一口氣,淺淺地喝了一小口,給了兒子一個贊話的眼光。
將軍夫人則是笑得開了花,心道這個女婿真是太完美了,回府得跟將軍說,趕緊把親事定下來。
葉知秋望端著茶杯,望著自己的兒子,茶未入口,已然醉了。
只有小姐姐不老實,站在李夜的身後,趁著李夜倒茶的時候,用小手去捏李夜的袍子。
用力之下,感受到了裡面鐵甲的硬度,才紅著臉說:「李夜,你真的穿著玄鐵甲呀?難受嗎?都這麼久了。」
李夜的小臉也紅了,心道男女有別呢,你咋亂摸我呢。
也沒有發火,只是淡淡地回道:「習慣,就好了。」
阿貴倒是來添亂了,多嘴道:「公主你可不知道,剛開始穿的時候,少爺身上每天都是血跡,可嚇人了。還是先生給少爺泡了不知多少的藥浴,才養好的身子。」
小姐姐聽了阿貴的話,望著臉紅的李夜,不由得呆了。
夫子則說:「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聖人所為,甚好!」
葉知秋也是今天也才知道兒子受了這麼多的苦和罪,心疼得眼淚掉不停。
將軍夫人也是心疼不已,趕緊安慰葉夫人,道:「這都過去了,孩子吃苦,是為了他以後好,您別難過了。」
許靜雲則是給了李夜讚許的目光,心道這個孩子真不是個花瓶,以後必有所為。
小姐姐紅著眼睛看著李夜,咬了咬嘴唇:「李夜,你很好。」
李夜沒料到眾人的反應這麼大,趕忙給眾人添茶。
看向阿貴說道:「誰叫你多嘴來的,修行能不苦麼?明天起你跟我一道,讓先生給你找個法子修行。」
阿貴嚇得不說話,站到夫子身後去了。
又看了看小姐姐,脫口就道:「只要你以後別在外面跟人說要一天到晚打我,就行了!」
眾人一聽,又笑壞了。二位夫人正流著淚呢,一下子成了淚中帶笑。
小姐姐的臉上飛了兩朵桃花。
許靜雲看著李夜,說:「李夜,你跟先生修行了這麼些日子,現在是聚氣幾層了?」
李夜心裡嚇得咚的一聲,心道莫不是看出我的修為了。轉過頭給靜雲回禮:「學生不才,跟著先生修行,學得太雜,日前才聚氣三層。」
靜雲仔細地看了看李夜,道:「還不錯,無雙現在是聚氣五層了,你雖然學得雜,但是也要努力修行,不能落下無雙太遠。」
夫子也是有修行的人,但是沒有修無相法身,自然看不出自己兒子的修為。
跟著許靜雲的話說:「我跟靜雲師傅的態度一樣,你縱然學了很多知識,但是修行不能落後,否則讓無雙笑話你。」
阿貴不敢多嘴了,心道少爺就挨了二回雷劈,怎麼可能才聚氣三層?
李夜站起來,給長輩回了禮,道:「多謝長輩的關心,李夜一定努力修行,爭取早上趕上公主的修為。」
眾人都點了點頭,心道孺子可教。
李夜心裡暗想:要是讓你們知道我現在已經是築基二重,會是怎樣?
茶過三道,賓主盡歡,黑夜降臨。夫子叫阿貴套了書院的馬車,送將軍府的客人。
書院的一家三口,送了將軍府的三位客人到門口。
書院的夫人拉著小姐姐的手,是一臉的不舍,說記得過來學習。小姐姐點頭回應。
馬車臨行,將軍夫人伸出頭來,說了句:「李夜,你今天去大佛寺沒有出家當小和尚吧?」
李夜聽到這話,臉又紅了,趕緊回道:「回夫人,學生只是前去跟大師請教佛法,不曾出家。」
聽完這話,眾人都笑了。車夫一揚鞭,馬車在夜色中緩緩離去。
夫子葉知秋看向自己的兒子,甚是滿意。
李夜看著爹娘,輕聲說道:「兒子今天拜了苦禪為師,取法號「無塵」。需守些戒律,不是出家,請爹娘放心。」
夫子點了點頭,葉知秋總算把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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