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天不懂夜的黑 上
李夜跟阿貴回到書院的時候,先生正在洗菜準備做飯。
李夜和阿貴連忙上前接過先生的菜籃,趕緊洗菜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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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二菜一湯端上飯桌,端起飯碗,李夜正准問話,不料先生用筷子打了李夜的頭。
說道:「食不言、睡不語,你不是跟老和尚修行有相嗎?從現在做起。」
李夜正想回話,又挨了一筷子。
阿貴想笑不敢,正想端著碗去一邊笑,不料先生也給了阿貴一筷子。
說道:「吃飯不許離開飯桌,這也是修行,從今天以後皆如此。」
說完,先生把碗遞給了李夜,指了一下裝著湯的碗。
李夜連忙接過先生的碗,心想:「給先生盛湯,這也是修行。」
三人無語,用過午飯,阿貴收拾了碗筷去洗。
師徒兩人回到堂前坐下,李夜洗了雙手,點了一炷香,開始燒水,給先生煮茶。
「今天苦禪大師如何說?」先生看著李夜。
李夜正拎起水壺加水,想了想回道:「大師教了我何為我相,收下了弟子,並給了一個法號,叫:無塵。」
先生半閉著眼,聞著李夜點的香,拍著手道:「不生不滅,不垢不淨,是為無塵。甚好。」
「要你如何修行呢?」先生繼續問道。
李夜給先生上了茶,坐下。
認真回道:「回先生,大師讓我回來頂水,三碗水,頭頂一碗,雙肩各一碗,啥時候行走水不外灑,再去見他。」
先生端起茶杯,吹了口氣,輕嘗了一口。
放下杯子說道:「大和尚行深佛法多時,度人無數,你要認真跟著他修行。」
看著李夜發呆的樣子,笑道:「既然如此,我書房的柜子里有幾個玄鐵做的缽,當年是托人做了一些,供養給了大佛寺的大和尚,還有幾個,你拿著修行吧。」
李夜連忙稱謝,心想先生原來早就為自己準備好了啊。
先生望著煮茶的李夜,感慨不已:「難得你今日與大佛寺的老和尚結了緣,把為師的琴端來,為師撫琴一曲,以示慶賀。」
李夜聽後也是歡喜得不行,要跑著去琴房取琴。
不料,先生拿著竹條,抽了李夜想跑的腿,教訓道:「好好走路,慌張什麼?」
李夜心裡一緊,心道先生也知道修行,咋要老和尚教我呢?
老老實實實去琴房搬了木琴出來在桌上架好。
轉頭叫阿貴打了水過來,給先生淨手。
先生淨過手,坐在琴台前,對李夜問道:「你跟我學了這麼久的琴,什麼時候彈一曲給我聽?」
李夜小臉一苦,回道:「先生,我跟您學琴以來,先是學煮茶,又學打水,還得學走路,學琴的時候真心沒多少日子,還沒得先生的真傳呢,不敢獻醜。」
先生望著李夜也是無語,心道怎麼就收了這樣的徒弟。
靜坐片刻,先生雙手輕撫琴弦,有琴聲從弦中流出,穿堂而過,直透竹林,飄到了牆外。
飄到了街中,路過的行人駐足聆聽.
李夜也是靜坐在茶台前,停止了煮茶,靜耳細聽先生的琴音。
要從中尋一絲天機,欲要突破他眼下的境界。
阿貴不識音律,卻也是在堂外屋前,搬了一個橙子坐下,聆聽先生難得的天音。
李夜耳聞先生的琴音,心裡卻在輕誦六字真言,燃燒中沉香從茶台前漫過,一道淡淡的佛光,從李夜的身後瀰漫開來.
午後的陽光,穿堂而過,映照在先生的琴上,照在李夜的身上。
一時間分不清哪是佛光,哪是陽光。阿貴眼看著少爺的模樣,不由得張大了嘴。
李夜閉著眼,輕頌著經文,耳朵里聆聽著先生的天音,經脈里的真氣在流動。
一顆心卻已飄飛到九天之上,盡情地飛翔。
水桶的水又滿了。
一曲音罷,先生收了手,望著還在頓悟中的李夜,心道:「這小子才築基幾日?難道又要破境。」
待得茶桌上的香燃盡,李夜身上的佛光一閃而逝。
片刻,李夜張開了雙眼,望著先生發呆。
先生的眼裡是歡喜,看著李夜的傻樣,笑了起來。
問道:「才幾天的光陰,你又破了境?須知別人是著急升級沖關,而你是修行太快,這樣不行。」
回過神來的李夜,望著先生傻笑:「先生,我聽著你的琴,想著經文,心神收不住飛上了天,這經脈里的真氣也收不住,就破境了。」
先生無語,道:「趕緊燒水,這還等著喝茶呢。」完了問了句:「現在你是築基二重天了?」
李夜給火爐加了木炭,回道:「是的先生,我現在是二重天,您看我是不是聚氣三層了?」
先生點了點頭。
茶過三道,先生把李夜趕出了堂前,吩咐去頂水修行。
李夜從先生的書櫃裡翻出幾個玄鐵缽,正是佛家用來托缽乞食用的。
捧了三個出了書房,跟阿貴去廚房打水。
阿貴接過李夜手裡的鐵缽,道:「少爺,先生知道你托不住,所以給了你這鐵缽,感情是隨便你折騰呀。這下可省下了不少的瓷碗。」
李夜給了阿貴一個白眼,有你這麼說少爺的麼?
打了一缽水,頂在了頭了,走了幾步,發現太重,晃得厲害,就把水倒出一半。
阿貴又笑了,道:「少爺,你這一碗水也頂不住呀?」
李夜給氣得,給了阿貴一腳。「沒見這是玄鐵打的嗎?光缽就得幾斤了,你試試?」
阿貴笑著不接嘴,只是拿起另外兩個缽,加了一半的水。
李夜頭上頂了一個缽,又讓阿貴把另外兩個,放在自己的肩上。
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心思,準備邁步行走。還沒走出十步,右肩上的缽就掉了下來。
左肩上的缽里的水也是晃了出來,打濕了半身。
李夜一急,乾脆脫了袍子,只穿一個大褲頭,讓阿貴加了水,再走。
先生看到李夜這個樣子,也是忍不住笑道:「心別亂,守住神,開始的時候步子慢一些,身子穩著,腰挺直,別晃。」
聽了先生的話,李夜穩住了心神,靜氣凝神,心思全在三個缽上,輕輕邁動了腳步。
這回,走了二十步,然後左肩上的缽又掉了下來。
這一個下午,院子裡就有一道風景,阿貴提了一桶的水,拿著水瓢,跟在李夜的身後,不停地替他加水。
先生剛想叫李夜,這頭上的缽又掉了下來。
李夜心裡尋思,這法身真的不好修煉呀。
阿貴在後面叫道:「少爺累不累,要不歇會?我這手都酸了。」
話說回頭,將軍府的小姐姐中午堵著李夜無果,回府吃完飯,便央求母親帶她去書院找葉知秋問個清楚。
她想要知道李夜是不是真去做了和尚,不能便宜了他。
將軍在一邊聽了,很生氣,不許小姐姐胡來。
小姐姐皺著小眉頭鬧得很,說什麼也要去看一看。
將軍夫人給鬧得沒辦法,就想了個招,說去書院找下葉知秋,看能不能給小姐姐找個老師。
教小姐姐詩書,學了武功,也要知書達理。
將軍想了想,心道也是,女兒早晚要嫁人,多讀詩書總是好的。
便回道:「備上禮物,叫上你師傅跟你一道去書院吧。」
小姐姐高興得跳了起來,一溜小跑去後院找師傅了。
許靜雲三十右左,修道之人保養得好,看上去才二十多,比將軍的夫人顯得年輕。
五尺的身高身著一套青色的羅裙,端莊中又顯得嫵媚。
小姐姐進得師傅的房間,道:「師傅,我爹爹請你跟我去一趟書院呢,看能不能尋個老師學習詩書。」
許靜雲看了一眼小姐姐,回道:「你是想知道李夜是不是出家做了小和尚吧!」
小姐姐小臉紅了,小手捏著衣角,不說話了。
許靜雲一看也是樂了,擺擺手回道:「也罷,為師就跟你去一回,見見書院的葉知秋。」
小姐姐一聽偷著樂,拉著師傅的手,出得房門去找自己的娘親。
申時的書院,迎來了三位客人,小姐姐和師傅許靜雲還有將軍夫人一起坐著馬車來到書院門前。
夫人葉知秋得到門房的通報,出得門來相迎。
葉知秋給將軍夫人和許靜雲見過禮,說完拉著一身紅色羅裙的小姐姐,歡喜得不行,心道要是給我做媳就好了。
將軍府的下人把禮品搬進了書院,一行四人則進到了書院的後堂,有下人看了茶給客人。
葉知秋拉著小姐姐的手,從堂前花廳茶桌上撿了杏花糕給小姐姐吃。
望著將軍夫人,輕輕問道:「許久不見夫人,您這還是頭一回來書院吧?」
將軍夫人看了一眼小姐姐,秀美的臉頰有點泛紅,細語回道:「我前些日子給無雙請了習武的師傅,這是許靜雲師傅。」
許靜雲向夫人點了點頭。
將軍夫人又道:「我與將軍合計了一下,無雙修了武道,還得再學習一些世間的詩書文禮。」
「聞得書院的學風好,就過來給夫子和夫人添麻煩了,給無雙尋一個老師,教她書法和詩書。」
葉知秋摸著小姐姐的頭,歡喜得不行,表示沒問題。
許靜雲喝了一口茶,問道:「聽說李夜剃了光頭,一大早跑去大佛寺找老尚去了,這不是好好地跟學莫語先生學習琴技嗎?怎麼尋思著出家了?」
說到這裡,將軍夫人和小姐姐的臉紅了,心道師傅你也太直接了。
葉知秋一聽樂了,趕緊回道:「我家李夜這光頭,是昨天在先生的院子裡又挨了雷劈,頭髮衣服全焦了,不成人樣,所以才剃了光頭。」
小姐姐一聽炸了,從葉知秋的腿上跳下來。
正想說話,這時將軍夫人先說道:「唉呀,這孩子咋就這麼命苦呢?出生的時候才挨了雷,這才沒幾年,怎麼又挨了雷?!」
許靜雲卻怔怔地端著一杯茶發呆了。
小姐姐紅著眼,望著葉知秋說:「夫人,我中午還看李夜沒事呢,他跑得很歡呀?」
三人都望著葉知秋。
放下手裡的茶杯,葉知秋道:「阿貴說先生給李夜檢查了,身體沒事。」
三人這才一道吐了口氣,放下懸著的心。
葉知秋又道:「至於去大佛寺出家,李夜出門時沒說,我也沒問。」
「老李家還等著他長大了找媳婦傳宗接代呢。他是去找苦禪大師求法,一會他就回來,再問他。」
許靜雲和將軍夫人樂了,看著小姐姐笑,心思看把你急得,人家好好的,沒做和尚呢。
小姐姐的臉更紅了,轉身端了杏花糕,去堵母親和師傅的嘴巴。
原來是自己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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