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十字路口
「封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家屬區中，張梓璐猛地扔掉手中的傳單，發自心底的驚恐讓她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得尖銳起來。
在被她扔掉的傳單上，「封城」兩個大字格外醒目，背景則是福永的縮略圖，透明的罩子猶如一個倒扣的大碗將這幅縮略圖扣在下面，四面八方，找不出半點縫隙。
「梓璐！你冷靜點！」王寶一把抓住張梓璐的手腕，「你這樣一喊大家都聽到了，正中陰謀者下懷。」
「我……」張梓璐用上了吃奶的勁，仍是掙不脫王寶的大手，正要再說什麼，卻被李慶一個眼神掃來，心中一驚，頓時就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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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李慶，臉色陰沉得讓人害怕，與虛源質融合的精神甚至干擾到了現實，他周身被一股恐怖的氣息籠罩著，那是超越世俗的力量所帶來的威壓，一般人根本無法抵禦。
不要說張梓璐，就連周琪姵和許子舒，這兩位最近和李慶接觸最多的女孩，都還是頭一次見李慶神色變化這麼厲害，眾人頓時噤若寒蟬，甚至就這麼保持著先前的姿勢，靜待李慶示下。
看著周圍幾位從小玩到大同伴的反應，陳淳心中默然，寧浦一別，陳淳本以為那便是永別，她和李慶之間該是有雲泥之別，人在俗世，條框無數，家世、背景，這道被天筆粗暴劃出的天塹橫在她們兩人之間，不見，或許才是對彼此最好的結果。
一直都聽許子舒有意無意中透露出李慶如何了得，直到今天真正確認那天夜裡出手的人就是李慶之前，陳淳都只是有個模糊的印象，甚至都不敢抱有太多的希冀，但今日之後，陳淳忽才恍然。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是他！』
在這一刻，陳淳對李慶身上發生的事情充滿了好奇，這種好奇是矜持的說辭，若是直白一些，那將「好奇」換成「神往」也並無不可。
其實陳淳還是小看李慶了，如果她也像王寶一樣親眼見到李慶在市政府大樓里讓眾官員啞口無言，而且這些官員中還包括那位她一向視之為天的父親，甚至在最後還一腳踩在那幾乎是與古時候的聖旨無異的特字頭文件上，心中又不知該作何想了。
「不用她喊，這件事估計已經傳開了，也不差她這幾嗓子。」如怒濤般卷盪的精神力量漸漸平息，李慶臉色稍稍緩和了些，一腳踢在發傳單的那位黃毛青年的屁股上，「趕緊滾吧，再磨蹭說不定我就改主意了。」
「就這麼放他走？」許子舒秀眉微蹙，心中不解，按照在寧浦時李慶的做事風格，這個黃毛青年該是和那位程心心一樣，怎麼都要抓起來審問一番，再請他吃一頓牢飯，小懲大戒。
聽到李慶的話，小黃毛本已經鬆了口氣，眼中閃出了些解脫的光彩來，但許子舒一句話又將他從天堂拉回了地獄，立刻停下了四肢的動作，轉過頭一臉緊張地盯著李慶，黃毛知道，這些人中，真正說話管用的還是這個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年紀，但力氣卻大得出奇，速度也快的出奇的青年。
對於普通人來說，超凡的世界仍是神秘的未知領域，也只能從力量與速度這兩個最為直觀的角度有些模糊的概念。
李慶瞥了地上的黃毛青年一眼，道：「讓他走吧，大字不識一個，連自己發的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就是個拿錢替人做事的而已，留之無益。」
聞言，黃毛青年頓時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開了，甚至在最初的幾步時，還不住地跟李慶說謝謝。
他大概能猜到許子舒心裡在想什麼，可這個小黃毛遠不如程心心重要不說，而且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情況，比之於在寧浦的局面要更加複雜，暗中潛伏的敵人，也比祭月教派更加強大，甚至說這種強大已經到了憑現在的李慶很難與之抗衡的地步。
對於福永而言，李慶到底是個外來者，客場作戰，限制頗多，但這也是好事，因為這便意味著還有顧長明他們可以頂在前面，一旦發生什麼事，顧長明帶領的福永分部肯定是首當其衝，不用像在寧浦的時候，需要他李慶來打這個頭陣。
從心底里，李慶覺得正面對敵不符合刺客序列的定位與風格。
眼界決定思維，王寶他們想的，大多是傳單造成的恐慌，這是表面上最顯而易見的事情，但李慶卻不一樣，知曉個中利害的他，對於分發傳單這件事本身其實並不怎麼關心，他更在意的是這些傳單背後的事情。
最關鍵的一個問題，發傳單這件事，到底是誰在背後主導？福永的勢力盤根錯節，雖是因南北戰爭撤走了大部分，但出於各自的目的留下的幾家，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單是他知道的，以顧長明為首的特調局福永分部、以許仙師為代表的天都、意在顛覆議會統治的南戈、神神秘秘的萬象議會和與之對立失序學派，嚴格來說，應該還要加上一個以市政府為明、內使為暗的聯盟議會，這六家勢力，除了顧長明帶領的特調局分部外，其他五家，似乎都有
之所以將特調局分部排除在外，也不是有什麼，純粹是因為李慶對顧長明的信任，如果要他來選這六家勢力誰是一心為了福永好，那他肯定會將自己的一票投給特調局分部。
如果現在能和王崇明取得聯繫就好了，前線的動態對當下的局勢判斷很有幫助……李慶略一沉吟，道：「我們分頭行動，寶哥你回大樓那邊，直接去找黃仲行，雖然他很快也會知道，但能早一點就早一點，子舒、小淳，你們兩人身份特殊，把這件事告訴你們的父親，尤其是小淳，」
說到這裡，李慶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之後你們最好就和兩位市領導待在一起，這樣應該是最安全的。」
「琪姵幫我走一趟治安局，找顧長明或者肖錦，也是向他說明情況，記住，一定要直接找到他們兩個人，其他的人都不要相信。」
被點到名字的幾人，紛紛點頭稱是，不知不覺中，李慶已經成了眾人中的主心骨，雖然他自己並沒有刻意如此，但事實卻不會騙人。
張梓璐岔斷李慶的話，問道：「那我呢？我要幹什麼？」
「你……你就回家去，聽你父母的安排。」
李慶是真把她給忘了，商人之家，在這種時候端的是起不到什麼作用，沒有管張梓璐的想法，他又分別向陳淳和許子舒傳音，各自交代了她們一些話。
兩女先後都覺著腦中一痛，她們都不是超凡者，哪怕李慶已經刻意控制，但要接受這種源質的共振對於她們來說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周琪姵見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隱約猜到了些什麼，但她向來是很有分寸的，知趣地沒有出聲。
腦海中魔音般的迴響落下，陳淳看向李慶的目光中滿是複雜之色，「那你呢？」
李慶傳音的內容，句句都在她的意料之外，或許已經不是意料內外的事情，而是超出了陳淳的認知，但她是聰明人，沒有在此時做多餘的詢問。
「我要去城區的邊界，親眼看看這個封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慶對陳淳的目光視若無睹，「時間緊迫，各自行動吧。」
眾人各自散去，李慶是最後動身的人，當他的目光觸及陳淳離開的背影時，在那個剎那，他竟然看見了陳淳的死亡！
火煉長空。
那是一片令人絕望的火海，沸騰的源質肆無忌憚地釋放著恐怖的能量，數不盡的符文在升騰變化，毀滅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幾欲窒息。
或許就是這剎那浮現的景象拖住了李慶的腳步，但很快，他便將這一幕拋在了腦後，他的序列是刺客，不是趙紫涵所屬的觀星者，不存在心血來潮的說法和預知未來的能力。
此時此刻，李慶還沒有意識到，今天他所做下的決定，將會如何地將他的人生徹底顛覆。
……
乘車穿梭在一棟棟房屋之間，一股淡淡的不安縈繞在李慶的心頭。
這股不安是在他離開治安局家屬區不久之後才出現的，起初他並沒有在意，還以為是偶然，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股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我被跟蹤了。」
如芒在背，因為乘坐了馬車的緣故，跟蹤之人的手段如何暫且不知，李慶不想暴露自己的超凡能力，要單憑車夫的車技擺脫跟蹤，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幾乎是不可能。
「左後方一千兩百米，右後方五百米，一個三階，一個二階，多日不見，你惹麻煩的本事倒是一點不減，你招惹的人也真是看得起你。」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清脆聲音在李慶腦海中響起，他微微一怔，整個人不自覺地坐直了些。
李慶狀似無意地四處張望，和從前一樣，依舊是沒能找到傳音者的藏身之處。
「夜小姐，或者，我現在該稱呼你，盈聖使？」
是夜奷妘，從官道遇伏後便一直失蹤的她，卻在今天突然出現，和傳單派發的時間一樣，未免都有些太過湊巧。
「一個稱呼而已，隨你便是。」
夜奷妘語氣平淡，但熟悉她的李慶已經知道了答案，「不知夜小姐可否助我一臂，幫我滅了那兩隻跟屁蟲？」
「我不能出手，」言簡意賅地回答，不管夜奷妘是出於何種顧忌，她都是明確地拒絕了李慶，「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對神靈手書做了什麼？我怎麼感覺，它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似乎……多了一種我說不上來的感覺。」
李慶心中有些吃驚，《渡世記》的確在試煉境中發生了變化，但這本書需要他與夜奷妘兩人合力才能開啟，所以直到現在，他都沒能一窺其中究竟，卻不想夜奷妘一回來，立刻就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
「等有空了，我們一同打開此書，有何變化，一看便知。」
什麼時候有空？當然是事情解決，一切都安全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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