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夢醒
庭院之內,飛沙走石,席捲的狂風讓定在頭頂的星圖變得扭曲,籠罩而下的星光也被攪得七零八落,不成陣勢。
趙紫涵面色一白,雖然在觀星者一途上頗有天資,但無奈時間太短,又不像李慶這般日日有良師引路,以她的能力要布下這片星圖已是不易,受外力擾亂,星海源質當即不穩,一身星光明滅不定,再顧不得維持星圖,連忙集中精神,鎮壓己身。
星圖失序,加諸於李慶身上的星力瞬間消失,激盪的風暴蘊有一股巨大吸力,失去星光的壓制,吸力頓時倍增,此消彼長之下,他的身形竟是出現了瞬間的滯澀,哪怕他整個人詭異的一扭,瞬間就擺脫了風暴的吸扯,但那剎那的凝滯卻是實打實,做不得假。
似是洞悉了李慶的窘境,驅風藍袍人嘴角的弧度些微上揚,此時遮罩他頭顱的兜帽早已被狂風吹落,幹練的短髮根根直立,眼中殺機噴涌,狂態畢露。
從一開始,驅風藍袍人便不曾將王崇明與趙紫涵放在眼裡,他所在意的,一直都只有暗處伺機而動的李慶。
「風暴所至之處,豈容你這等鼠輩,給我死來!」
一聲狂喝,環繞驅風藍袍人周身的五色源質轉入赤青之色,水缸粗細的龍捲聲勢再漲,哧哧哧聲響不絕於耳,只是一瞬間,漫天飛舞的風刃便讓整座庭院變得千瘡百孔。
天地似都為之一暗,狂暴的風靈肆意宣洩,虛空似都被割裂了,第一座方尖碑的出世將風元素的力量推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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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死。」
不帶絲毫感情,風聲呼嘯之間,這輕飄飄的四個字卻是格外清晰。
身上的衣衫早已破損,面對這近乎天怒的一擊,李慶卻是出奇的平靜,剎那間,他的身軀似是被分為了兩半,一半為玄白,白為陽,陽氣上升,另一半則為墨黑,黑為陰,陰氣下沉,錯位的模糊中,身形瞬間消失不見。
洞縮陰陽。
風暴瞬息而至,卻是落到了空處,狂暴的能量直接將庭院的地面轟出一個大坑,炸裂開來的土石被卷上高空,在風暴的撕扯下瞬間化作齏粉。
大坑中,朵朵青色的火苗忽明忽滅,五行互化,風火相生,當風的力量推升至一定的境界甚至超出施術者本身能為的極限時便會出現這般情況。
驅風藍袍人一驚,必殺的一擊竟然撲了個空,速度本就是風元素的專擅之一,如此近的距離,加上有心算無心,竟然又被對方躲了開去,這著實在他的意料之外。
對方到底是什麼序列的超凡者,領悟的又是什麼超凡能力?驅風藍袍人搜遍了所有記憶,卻依舊是沒有半點頭緒,可眼下的情況也容不得他細思,手中法印變換,赤青色的源質流轉之間,風暴被打散,變作無數隻精巧的風鳥,射向四面八方。
其目的,便是要將李慶從陰影中揪出來。
不止是驅風藍袍人自己,在他的身旁,在金屬風暴的籠罩範圍之內,那位專精於土元素的四象使也是吃驚不已,同伴的能為他們彼此之間是再清楚不過,這一擊在他眼中已經是避無可避,但結果,卻是不如人意。
或許是長時間的防守讓他產生了一絲懈怠,也或許是李慶出人意料的靈活讓他產生了一絲茫然,有那麼一瞬間,這位擅長操控土元素的四象使竟是神思不屬,誰也不知道這時候的他究竟想到了什麼。
就是這麼一瞬間,凌厲的殺機,妙到毫巔的一劍,刺向了藍袍的咽喉。
沒有任何徵兆,奪命的銀芒躍動如兔,直取要害。
嗡!
也是在同時,一道細如髮絲的銀灰色軌跡飛入庭院,這道軌跡穿透了凌冽的暴風,視金屬風暴如無物,射向藍袍的後頸。
神廟外的某處高地上,漆黑的槍管折射出幽冷的光芒,趴伏在地的王崇明保持著開槍的姿勢,一動不動。
專精土元素的藍袍人心頭沒來由地一空,下意識地就要操控源質抵禦身前的危機,後頸卻突然傳來一陣微不足道的酥麻之感,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藍袍人無暇多想,心念起伏間,五色源質似已經在他身前構築出一道粗陋的防禦,但這也夠了,爭取到這寶貴的喘息之機,他就能……
哧!
千般思緒,盡數終結於此刻,不帶一絲煙火氣的漆黑劍鋒刺穿了他的咽喉,鮮血止不住的從嘴中湧出,藍袍人雙眸大睜,是死亡前的瞳孔放大,也是對這奪去他性命的一劍感到難以置信。
同迅捷的風一樣,厚重的土在防禦一道上有其獨到之處,瞬間構築出的防禦固然擋不住這一劍,可稍稍阻擋一剎,卻是不難。
刺來的一劍,沒有擊穿任何一層防禦,就像是在刺一個不會反抗的稻草人般,輕而易舉地奪去了他的性命。
在這名藍袍人倒下的同時,神廟門口,猶如布滿裂痕的鏡面炸裂,正抱著衝鋒鎗掃射的「王崇明」,連同他懷裡的那把衝鋒鎗一起,砰的一聲碎裂開來,散作一堆金屬零件,落在地上,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欽元!」
驅風藍袍人驀地回頭,就看見李慶將漆黑劍鋒從同伴的喉嚨里抽出,湧出的鮮血刺激著他的神經,心神劇震之下,不知怎麼的,他下意識地喊出這個名字。
「欽元」二字出口,就連驅風藍袍人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後他抬起頭,望向李慶的目光上一刻是狠厲與怨毒,下一刻,狠厲與怨毒竟是被迷茫所替代。
不見藍袍人有任何動作,以他為中心,能量風暴瞬間爆發,實質化的赤青色源質凝聚成一道圓環,橫推四方。
眼前這一襲藍袍在想什麼,李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幽君不染血,向著驅風藍袍人微微一笑,身形再度淡去,爆發的赤青色源質粉碎的只是李慶殘留的虛影。
庭院門口,除了一堆散落在地的機械零件外便再沒有了其他東西,布下陣圖的星子不知何時斂去了蹤跡,似只是在眨眼之間,一片狼藉的庭院中就只剩下驅風藍袍人孤零零的身影和一群完成各自使命後哀鳴著消散的風鳥。
三名藍袍人已去其二,陰影中,李慶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鮮血,鷹隼般的目光卻是牢牢盯著庭院中最後的藍色身影。
一切都在他們三人的計劃之中,庭院門口的「王崇明」只是一個經由槍手序列超凡者的巧手創造出來的機械替身,而那道射入控土藍袍人後頸的「銀線」,實則是王崇明提前準備好的一枚針頭,針頭上塗抹的毒素可以讓超凡者思緒產生剎那的滯澀,就是這一剎那,便足夠李慶取其性命。
孤身立在庭院中的藍袍人,看著口中「欽元」無力軟倒的屍身,那張不算英俊但卻絕對說得上硬朗的臉龐上現出痛苦之色,忽然,他額頭上的青筋開始鼓起,像是在對抗著什麼,嘴裡發出野獸般的低沉咆哮。
李慶眉頭微微皺起,卻是沒有乘隙下手,而是先按兵不動,徐徐謀之。
他有一種感覺,這位藍袍人的身上正發生著某種變化,而這種變化,對於他們雙方來說,都屬於未知的範疇。
數個呼吸的工夫,藍袍人漸漸平靜下來,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聲音也因此變得嘶啞而低沉。
「我們本不必相殺,朋友,可否現身一見?」
庭院中一片寂靜,驅風藍袍人的突兀請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李慶靜靜地注視著藍袍人的一舉一動,沒有出聲,以對方的本事,要憑聲音鎖定他的身形並不是一件難事,眼下情況未明,他自是不會
藍袍人見狀,臉上神色不變,又道:「我叫季垂章,出生於新曆97年,你剛才殺的那人是莊欽元,新曆96年生,是季某人生前的好友,與朋友相殺非我等本意,殺廟裡那人,也是如此。」
新曆97年,距離李慶生活的年代相隔了一個世紀,但從面相看上,這自稱季垂章的藍袍人絕對不可能是一位百歲老人。
李慶眸光一凝,他想到了一些東西,在季垂章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東西,顧燕舞自絕之前的狀態與現在的季垂章有頗多相似之處,但聯繫前因後果,兩者之間又實有諸多不同。
在晶元珠寶行內,蕭成和顧燕舞和李慶三人是偶遇,而不是像季垂章他們這樣目的明確的找上門來,在殺死御水藍袍人和「莊欽元」時,李慶也沒有看到蕭成臨死前露出那種快意的解脫。
種種跡象表明,季垂章三人並不是迷失者。
這時,季垂章已經平靜了下來,聲音也恢復如常,「看來朋友還是不相信我,也罷,換位思考,我也不會輕易相信現在的自己,迷失已久,忽得夢醒,我清醒的時間不會太久,我奈何不了你們,但在我有防備的情況,你們也同樣殺不了我。」
言下之意,若是有疑問就要抓住機會,現身一敘。
仍是寂靜。
「看來是季某唐突了,既然朋友不願現身,那也只好就此別過,我將自己的超凡能力都寫在了這張紙上,」
「季某有一不情之請,下次見面,請務必殺了我。」
季垂章嘆了口氣,說完,腳踏長風,自大門離開了庭院,揚長而去。
餘音未絕,紙張飄然落地。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一隻白皙的手掌撿起紙張,李慶瞄了一眼,便將其遞給了緩步而入的趙紫涵,自己則轉身進了小廟。
「鍾主任,現在已經安全了。」
鍾甫元從供台後面走出,臉上殘留的神情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這位古遺蹟開發與保護委員會的副主任緩步上前,緊緊握住李慶的手,重重地道:
「謝謝。」
謝的是救命之恩,短短的兩個字,分量卻是極重。
李慶「嗯」了一聲,道:「山中深處有重寶出世,鍾主任有何打算?」
鍾甫元臉上勉強牽出一點笑容,道:「我已經聯繫了外面的人,不用多久,援軍就會趕到。」
「後面的事情,交給王朝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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