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夜讀
出於經濟與路程的雙重考量,李慶將自己的落腳地選在了福永鼓樂區的一處青年公寓中。
這種青年社區是福永的企業家瞄準青年打工人市場,特別推出的「公寓式社區」,旨在為周邊的單身基層奮鬥者們提供住宿便利,建立之初,其打出的旗號便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滿足基層人員『一張床』需求的基礎上,用豐富的配套讓承租人真正實現安居、樂居與宜居。」
不過真說起來,這種創意的源頭還是在中部地區,是報刊將這種將這種商業模式帶到了福永,至於中部地區的創意又源自何處,那就是不可考的事情了。
雖然配套完全,但礙於面積的限制與市場定位,公寓內都是六人一間或四人一間,彼此之間不設絕對隔斷,在這樣的條件下,想要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隱私天地無疑就是一種不現實的事情,不過李慶本也不要求這些,他想要的,只是單純的不要露宿街頭而已。
青年公寓幾乎是滿租,加上為了省錢,李慶挑的是六人間,如此一來,他便順理成章的擁有了五個室友,除去兩個上夜班的人,另外三名室友中有一個在呼呼大睡,剩下的兩位竟然都在挑燈夜讀,正襟危坐,神情專注,很是勤奮。
白天辛勤工作,夜晚讀書學習,要達成這樣的理想狀態除了要有相當的毅力之外,更要有孤注一擲的決心,雖然夜裡的煤氣燈價格比白天要低上一些,但長年累月下來,對於租住在公寓中的人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或許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兩人便選擇了合用一盞燈,以煤氣燈為中心的一塊圓形區域便是兩人的學習天地。
對於兩個成年人來說,這一小塊區域說不上寬敞,但都是為了生活,為了更好的生活,所以他們也靜得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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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慶其實也在讀書,只不過他是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翻閱著那本從中年男子處得到的筆記。
筆記本真正的主人應該有記日記的好習慣,遺憾的是,李慶得到的這個筆記本是中間的內容,日期只有「月」與「日」,年份則無從得知。
「五月二十五日,全知全能的萬物方尖碑,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徐小姐不選擇我,卻轉身投入一頭又肥又丑的笨豬的懷抱嗎?」
「五月二十六日,心情不佳。」
「五月二十七日,心情不佳。」
「五月三十日,忘掉一個女人的方法當真是快速開啟另一段新的感情麼?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是個傻子,至少肯定不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學士。」
「七月十四日,距離祈神藥劑研究重新啟動已經過去了一年半,但我的科研小組卻沒能取得什麼實質性的進展,古文明時期的科技竟是已經達到了這般匪夷所思的地步!或許我需要一些異想天開的實驗以及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奇思妙想來幫助我突破目前的窘境,但那樣太危險了,失序學派就是因為偏愛越軌之事才會被議會打成異端,我可不能跟那群喪心病狂的傢伙一樣,作為一名成熟的學士,我必須嚴守自己的底線,趕緊將這些荒謬的想法從我聰明的大腦中驅逐出去,『全知先知敬畏,全通先通念頭』,初代議長所言,果真是醒世之真理。」
「九月七日,上面派下的監察使到了,居然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我承認他有相當的實力,但論及藥劑研究,他還差得遠!!如果他來報名做我的學徒,我是絕對不會收下他的!!」
「九月八日,序列的晉升,如果真有他說的那麼容易就好了,我該不該回信向他闡明我的觀點呢?還是算了吧,精神疊代深度觀想的思路不是他能理解的,有時候知道的事情多了,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
「九月十日,上面的話收回,如果那個小子能順利通過選拔考試,我想我會有意願的,為師者,有教無類,我為我之前的狹隘心胸而汗顏。」
「九月二十七日,我再次收回上述語句,方尖碑在上,我真想用我的靴子,我是說我的議會制式實驗靴狠狠踢我徒弟們的屁股!他們居然會相信那小子的話,我不理解,作為組織精心培養的人才,他對序列、對源質的認知竟是如此膚淺!我們的教育是怎麼了?看來我當初拒接教務委員會會長一職的確是一個巨大的錯誤,我不止一次地跟他們強調過,第二階段並不是超凡序列的終點,用他們那灌了鉛的腦子想想,那些古代神靈所擁有的力量,怎麼可能僅僅我必須再次將他們的思想扳回正軌——所謂的神靈,不過是強大一些的超凡者而已。」
「十一月二十三日,我早說過讓外行指導內行是會出問題的,果不其然,實驗室差點被炸飛,原因是在提取三首火蟾蜍臟器黏膜的過程中,操作員沒有按照規定的流程進行操作,這樣的行為是不能被容忍的。」
「十二月一(塗抹痕跡,依稀可以辨認出被塗抹掉的是『一』字)十三日,我真是被氣糊塗了,叛徒,都是叛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從徐芷瀾開始,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陰謀!」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這註定是一個難捱的年關,組織遲遲不下通緝令,他們究竟在顧忌什麼??……看來有些事還是必須親力親為。」
「……」
以上的內容,除了明顯的缺頭少尾外,隨著時間的推移,筆記上的字跡也越發潦草。
在被撕去的幾頁後,筆記本上記載的東西,除了內容外,筆跡也有了相當的變化,從日記變成了實驗記錄,詳細記載了一款名為瘟靈I型藥劑的實驗過程,而方才邀月劇場中的五枚符咒,便是他所進行的最後一場實驗。
本以為筆記本的內容到此便已結束,但隨手一翻,李慶卻發現在筆記本的末尾幾頁竟然還有文字記載。
「閒暇所想,聊以記之,暫以春、夏、秋、冬為其名。」
「春漸:冰蘭草粉末5克,回春藤末梢尖葉3片,玄冥礦石元精1粒,中和劑50毫升,清水10毫升,回靈I型3滴,要求真銀棒及以上,注意事項如下……」
「夏晴:……」
四種名稱古雅的藥劑,從字跡判斷,這四種李慶聞所未聞的藥劑該是前面寫日記那位人物的手筆,這位不知姓名,但看上去命途多舛的學士倒是為李慶留下了一筆價值尚不明確的財富。
證實了心中想法的李慶緩緩合上筆記本,對於這意外收穫,李慶心中該是有些欣喜,但因為這些內容是以日記形式呈現,寫下日記的人一開始的出發點就不是
與這稍有欠缺的喜悅相對應的,則是
回頭想來,邀月劇場中發生的事情疑點實在頗多,不妨從中年男子的意外死亡想起,李慶清楚的記得,因為不願意線索斷掉的緣故,自己下手算是極有分寸,絕不可能致其於死地。
中年男子是怎麼死的?他並不是狂熱的科學分子,做實驗的動機會是什麼?為什麼他不是超凡者,但服下超凡藥劑後卻能保持神志的清醒?
……
對於一個思考中的人來說,疑問的解答與產生,兩者之間往往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限。
正當李慶思索之時,兩位挑燈夜讀的室友終於結束了一天的辛苦,他們各自先後收起了書本開始洗漱,當盥洗間的水聲消失時,六人間裡才算是徹底安靜了下來,才算是徹底與昨日告了別。
看書的兩人中,其中一人的床位緊挨著李慶,兩人睡覺是腳對著腳,上床時,似是感受到了李慶的目光,只以為是自己弄出的動靜害的這位新室友沒有睡著,這位有些靦腆的青年向李慶報以了歉意的微笑。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