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尋常
如影隨形。
福月馬戲團的表演占去了邀月劇場裡最大的一處場地,今天的客人,幾乎都是為此而來。
演出還沒有結束,走廊里靜悄悄的,偶爾有人與中年男子擦肩而過,也都是步履匆匆。
不管是為了演出本身還是那不菲的票價,都沒有人願意在路上浪費時間。
中年男子的步伐同樣不慢,只是別人是往回趕,他卻是向外走。
邀月劇場不小,但得益於優秀的設計規劃,供觀眾離場的路線在沿途途經了多個娛樂區用以挽留客人的同時又讓這條路不顯得過於漫長。
穿過一片以粉紅為主色調的區域,再拐過一道彎便是劇院的出口,就在這時,一個衣著前衛的年輕人迎面走來,年輕人低著頭,也不看路,就一個勁的往前竄,看那樣子,也是中途有事離場,事情解決後才匆匆趕回。
過道並不窄,寬處更是足可容五六人並排而行,但錯身時,兩人卻好像都沒注意,不知怎麼地就撞在了一起。
啪!
中年男子裝在褲兜里的小筆記本應聲落地,男子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甚至都來不及埋怨來人不長眼不看路,彎腰就要去撿,卻不想一隻白皙的手掌,先他一步,落到了筆記本上。
「不好意思,走太快了。」拍了拍封面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李慶伸出手,將筆記本遞還。
筆記本有可能是一件證物,但卻肯定不是一件超凡物品。
「沒事。」中年男子並不想多做糾纏,探手一抓,就要拿回自己的東西,卻不料筆記本竟像是被鐵鉗夾住般,紋絲不動。
「大哥這是有急事要離開?」
中年男子又嘗試了一次,再抬頭,臉上已經滿是警惕之色,看著對面年輕人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心裡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妙,聲音一沉,道:「你什麼意思?」
「我只是好奇。」
好奇筆記本中記載了什麼,好奇你剛才做了什麼,也好奇你即將要做什麼。
這般弦外之音,要聽懂也是不難,中年男子眼中有異樣光芒閃過,「年輕人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不該管的事不要管,不該打聽的事情也不要亂打聽。」
李慶呵呵一笑,道:「但年輕人也應該對世界保持應有的好奇。」
「多話!」
不過兩三句言談,中年男子的耐性便已是消磨殆盡,一步前踏,手臂猛地前伸,一掌推在李慶肩頭。
不見源質波動,只是純粹的肉身力量。
中年男子並不是超凡者,其一舉一動都在李慶的掌握之中,他甚至能看清這一掌出手的軌跡,所以應對起來也是胸有成竹。
除了各種常人難以想像的超凡手段外,源質對肉身的強化也是超凡者的倚仗之一,哪怕是不以肉搏為長的四象使等序列的超凡者,他們那經過源質淬鍊的身軀也不是普通人可比,更何況刺客序列本就更偏向於近身作戰,對於肉身改造,虛源質就更是有其獨到之處。
身為超凡者,這是應該有的理性自信。
見對方似是沒有反應過來,中年男子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嘲諷之色,他這一掌看似平常,但實際蘊含的力道之大,直接能將一個成年男人推得倒退數步不止,身形不穩之下,其人自是沒有反擊的可能,只能任由宰割。
一掌推出,中年男子左拳已然,就要乘勝追擊,狠狠教訓一下眼前這個多管閒事的年輕人,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中年男子有些失神,左臂如滿弓的他沒能打出這一拳,因為在他一推之下,對方竟是只退了半步便再次穩住身形,且反應之快,反手就扣住了他的肩膀。
擠壓般的劇痛襲來,瞬間,中年男子的額頭上已是冷汗密布,青筋暴跳。
吃痛之下,不及細想,中年男子大吼一聲,藉此聲一卸肩頭痛楚的同時鎮住心中驚詫,左手變拳為掌,一記手刀砍向李慶伸出的手臂。
李慶眼睛微微一眯,抓住男子肩頭的虎爪一松,變爪為拳,咫尺距離,後發先至,帶著呼嘯的勁風,狠狠甩在對方的臉上。
速度、敏捷、變化,這些都是刺客的長處甚至可以說是本能,此三者,絕不僅僅是體現在奔襲所用的輕身之法,更在於方寸之間的機巧變化。
中年男子變招之迅速、身手之高妙,對付尋常三五好手怕是都不在話下,但他遇到的是李慶,是刺客序列的超凡者,所以他賴為倚仗的身手,難免就有些不夠看。
還沒來得及發出慘嚎,中年男子整個人橫飛出去,砰地一下砸在走廊一側的牆壁上。
受此一擊,那記砍向李慶手臂的手刀自是全然無功,中年男子從地上彈起,鼻血橫流,神色間第一次有慌張之意顯現,失聲道:
「你是超凡者!?」
語氣中,是掩不住的驚駭。
也多虧現在走廊中只有他們兩人,不然弄出這般動靜早就引來眾人圍觀,李慶的身份也將因此暴露。
這是福永,是肖錦這位候補紀檢委員在的福永,依照紀律,此等行徑,該是要罰俸一月。
李慶這一拳算是匆忙變招,力道未濟,加上走廊中一片明亮,也就意味著現在的他不在黑暗覆蓋的範圍之中,沒有陰影親和的加持,若不然,這一拳該是能把對方直接打暈過去才是。
「你說呢?」
殊不知,李慶心中的驚訝其實絲毫不亞於中年男子,按他原本的想法,中年男子該是根本撼不動自己分毫,但對方那記推掌的力道卻是超出了他的估計,迫得他後退了半步,只後來靠著本能反應,加上強悍的身體素質,才能瞬間將局面扳回。
「你不是我對手,我也無意殺你,」李慶再度彎腰撿起筆記本,因為方才的打鬥,這一次,筆記本上倒是真沾染了些灰塵,「現在,咱們能好好聊一聊了嗎?」
卻不想,中年男子並不說話,蛇般的瞳孔中閃過一抹怨毒之色,伸手向胸前一摸,下一刻,手中就變戲法地的多出了一個玻璃小瓶,而後就見他拔開瓶塞,將瓶中的仰頭飲盡,隨手一扔。
叮咚咚!
玻璃小瓶落地,並未碎裂,而是貼著地面一路滾到了李慶腳下。
看到對方的動作,李慶心中突地一跳,是因為那瓶藥劑,更是因為中年男子飲下藥劑的瘋狂舉動。
腳邊的玻璃小瓶已空,彌留的源質氣息從瓶口擴散而出,這是一瓶超凡藥劑,而飲下藥劑的中年男子卻不是超凡者。
對於普通人來說,超凡藥劑就是毒藥,飲下後的短時間內便會讓一個正常人徹底失去理智,陷入瘋狂,取決於依據藥劑的特性與濃度,溫和些的尚好,一些烈性藥物,極有可能會服用者的身軀出現詭異的變化。
在李慶看來,中年男子此舉幾乎等同於自殺,而且看他服藥前異樣的神情,此藥劑多半還是副作用極大的烈性藥物。
當然,這個副作用是針對超凡者而言,普通人飲下,死亡就是他們付出的最高代價,而精神的狂亂,則是他們必須付出的代價。
果不其然,在李慶的注視下,詭異的變化開始出現在中年男子身上,他的頭髮開始脫落,上半身的肌肉開始一塊塊鼓起,眼球變得突出,七竅流血,好不猙獰!
「超凡者又怎麼……樣?把你抓回去,又是……一具做實驗的好素材。」
服下藥劑的中年男子,其肉身雖是出現了變化,但令人意外的是,其似乎還保留著幾分神智,說話時雖然大口喘著粗氣,但遣詞造句卻是沒有什麼問題,並不是李慶預料中的那般瘋癲之態。
話音甫落,經受藥劑強化後的中年男子腳下一蹬,怪獸般的身軀彈出,如炮彈般向李慶射來。
其威勢之猛、速度之快,較之於方才,可謂是判若兩人!
當他要,對面的李慶,身形一晃,幾如隨風搖擺的弱柳,險之又險地躲過這一撞。
面對陌生的情況,能躲,李慶自是不會硬接。
這一撞勢大力沉,要收住這股勢頭斷是萬般不易,而中年男子顯然也沒有這種想法,橫衝直撞而過,竟是直接在走廊的牆壁上撞出一個窟窿,魁梧身軀沒入牆壁後的黑暗之中,斷磚裂瓦,散亂一地。
站定之後,李慶沒有半點猶豫,腳步連動,仿佛一陣旋風,沖入那片黑暗之中。
黑暗之所在,陰影堆積之處,方才是他的主場。
這是一間沒有被啟用的娛樂室,室內一片黑暗,唯一的光纖來源就是從那處被撞出的窟窿外透進來走廊燈光,如魚入水的感覺如潮水般襲來,流遍李慶周身,幾乎是瞬間,他便鎖定了中年男子的身形。
身如月下刃豹,這一次,換李慶主動出擊,陰影親和,黑暗加持,一呼一吸之間,一腳飛踹已是結結實實地落在對方腰間,中年男子頓時雙腳離地,而後李慶身形變換,落步、轉身、側步、擺拳,一氣呵成。
擺開的手臂,猶如抽出的鋼鞭,直接將半空中的中年男子再度抽飛了出去,同樣是連慘嚎都來不及,飛出的身子一連撞破十幾張桌椅板凳後,腦袋一歪,竟是已不省人事。
做出這一切的李慶,臉上並沒有絲毫的喜悅,確認了中年男子當真昏迷後,便匆匆離開了這一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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