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顏半遮
神廟之內,超凡禁絕。
感應到這個結果的眾人,臉色都不禁變得有些難看,失去了賴為倚仗的超凡能力,他們與普通人也沒什麼兩樣。
這其中,又以周岩的臉色變化最甚,他以前只是聽說過一些兇險之地會抑制源質的活性進而壓制超凡者擁有的超凡能力,卻不成想此等凶地會讓他在寧浦撞見。
一進門,神廟就給了眾人一個下馬威。
李慶是最先進入神廟的,對這中間的變化感受得最為仔細,安慰道:「只是超凡能力被鎖,但經過源質強化後肉身並沒有被削弱。」
經他這麼一提醒,眾人又仔細感受了一番,知道事實確實如李慶所說的那樣之後,馬寧遠等人的臉色才稍稍有所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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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驚小怪。」夜奷妘低聲嘀咕著,按照她的說法,她之前便進到過這裡,自是知道會有這般變故。
「嘀咕什麼呢?下面該幹什麼,還請夜小姐趕緊說明吧。」李慶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在這超凡能力被壓制的神廟中,論力量,李慶或許不如刀劍客序列的馬寧遠,但論五感敏銳,位屬刺客序列的他卻絕對可位列眾人之首。
夜奷妘心虛地掃了李慶一眼,「先行祭拜禮,然後就可以去神台那裡,取出屬於我們的東西了。」清脆的聲音在神廟中迴蕩,經過厚重石壁的反射,讓她的聲音染上了歲月的厚重。
說道「我們的東西」時,夜奷妘
「祭拜禮?」
「就是祭拜神靈的禮節,每一位神靈都擁有一套獨特的祭拜禮,身為天都二十四正神之一的祭月聖尊自然也不例外。」夜奷妘耐心地解釋道,俏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鄭重之色,她是對這裡最了解的人,她說的話,自然也就最有分量。
哪怕神靈已死,哪怕神像不存,這些繁文縟節卻依舊不可避免。
看著那空空蕩蕩的神台,再看到神台下方那具橫陳的屍體,李慶微微眯了眯眼睛,問:「要怎麼做?」
「要對神靈行祭拜禮,首先要對需要祭拜的神靈有一個初步的認知,然後再了解這套祭拜禮背後的歷史,每一套段祭拜的背後都是一段恢宏的史詩,最後再外化於行,」夜奷妘抿了抿嘴唇,「不過大家都是超凡者,不需要這麼麻煩『外化』這一步可以靠源質的輕微震盪來矇混過關,剩下的,只要跟著我的動作一起做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李慶追問道。
「當然有,我這不是正要說麼,你這麼著急幹嘛?」夜奷妘抓住機會懟了李慶一句,又道:「在我們要行的這套祭拜禮中,有一個環節需要閉上眼睛。」
在這超凡能力被壓制的神廟中,閉上眼便意味著眾人將失去對周遭最直接的知覺,同時也無法看見夜奷妘的動作,自然也就沒辦法模仿。
「所以,接下來我會把閉眼的時候要做的幾個動作教給你們,你們要記清楚,千萬不能錯。」夜奷妘一臉認真,與神靈有關,還涉及到特定儀式的事情,向來是不容馬虎的。
話音落下,夜奷妘便開始了傳授,李慶幾人便全神貫注地學,也不問這動作究竟是對是錯。
「記清楚了的話,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片刻後,夜奷妘看著正比比劃劃的眾人,開口說道。
「等等,」李慶按了按手,示意不要著急,「我有一個提議。」
「你教給我們的這套祭拜禮,我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對是錯,我看不如一個一個來,一個人做,其他人看,這麼安排,是不是更為妥當?」
「大家覺得呢??」
眾人齊齊點頭,對夜奷妘這個鬼靈精,他們顯然也不怎麼信任。
「你!!」聞言,夜奷妘美眸中竟是泛起了一層水霧,楚楚可憐,似是很為李慶的這番話感到傷心,「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當然不是,」李慶微笑著搖了搖頭,「正是因為對你的信任,我提議,讓夜小姐第一個上,也是作為老師,給我們打個樣。」
夜奷妘美眸瞪圓了,顯然是被李慶的這番話氣得不輕。
「這會不會有些不妥?」
馬寧遠沉吟一下,道:「行完祭拜禮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行禮之人的超凡能力解鎖……」
有些話,自是不用講得太明白。
「還是縣長考慮的周全,」李慶拍了拍腦袋,似是在為自己的疏忽做反省,眉頭微皺,「那要不就兩個人?我和夜小姐一起,如果她有什麼不軌之舉,你們就立刻將她拿下。」
這話說得,難免有些歧義,什麼叫不軌之舉??不過眾人現在也沒心思計較這些措辭了。
李慶提出的這個方法倒是妥當倒是妥當,就是這個和夜奷妘一起上陣的人會承擔不小的風險,只不過,眾人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況且李慶向來是有的放矢,這番自告奮勇,想必也該是有所憑依才是。
「不知夜小姐意下如何?」李慶卻不放過她,出于謹慎,還是要向她問個明白。
夜奷妘沒好氣地道:「神廟裡的人必須一起行禮,若是像你說的那樣,由你和我做示範,那剩下的四個人就會被神廟認定為異端分子而降下厄運。」
這般說法,倒也合情合理,對於夜奷妘這說話直說半截的做法,眾人也都已經習慣,便也不做深究。
「那就勞煩四位退到神廟外暫候吧。」
夜奷妘抿著小嘴,烏溜溜的眸子轉了轉,也不再說話,也不知是明白自己說話也改變不了什麼,還是真的有恃無恐。
決定既下,眾人也不拖沓,在夜奷妘的帶領下,李慶和她一同來到了一條相對完整的長凳前,馬寧遠四人則依言退到了神廟外,四雙眼睛,卻是緊緊盯著神廟內那一男一女兩道身影。
「夜小姐不會害我吧??」落座後,李慶忽然拍了拍前方夜奷妘的肩頭,玩笑似的說道。
夜奷妘呵呵一笑,一字一頓道:「你猜。」
祭拜禮並不複雜,只是這些動作不少帶有極其濃厚的象徵意味,加上所處時代不同,兩者迭加之下,這套動作看上去難免就有些怪異,好在這些動作的幅度都不大,所以倒也不顯得滑稽。
不過現在的李慶也無心分神,只按照夜奷妘方才傳授地內容按部就班地做著,在幾個動作配合著相應的幾句頌詞之後,很快就到了需要閉眼的環節。
「托月,畫圓,默念祭月祭月聖典第五頁第十三行至十五行的內容……」
右手在眼前一抹,李慶順勢閉上雙眼,嘴上語速也隨之一緩。
祭月聖典的第五頁,描寫的是聖尊架起天橋,登雲而上的故事,據聖典記載,滿月之夜,神橋接天而上,天降青色花雨,地吐瑞氣寶光,祭月聖尊赤足登臨天橋之上,腳踝銀環噹啷作響,如空谷清泉,聲滌天地。
目不能視物時,更能感受事物之高渺深遠,第十三行至第十五行,一共五十七個字,默念著這些文字,李慶似乎真的看到了漫天青色花雨,看到了那座接天而上巍巍神橋。
一座由青色月華構成的橋樑,自山巔衝出,橫跨夜空,穿雲貫星,延伸至那不可測地星海彼端。
在默頌至第三十八個字時,忽然間,李慶只覺眉心一涼,像是有一根如玉般地手指在他眉心輕點。
意識中的景色,無垠夜空、青色花雨、接天神橋,齊齊消失不見,景致破碎,這些碎片像是被某個漩渦所吸引,又在一股神秘力量地作用下,凝聚成一道聖潔而高貴的身影。
一道背影。
就在李慶驚愕之時,聖尊背影已然半轉過身,猶如珠簾漫捲,及腰青絲落到一旁,露出半張驚心動魄的容顏。
「你來了。」
像是平淡的陳述,又像是在感慨,就半轉過身的背影,措辭平仄,所用的是全然不同於現世的語言,但不知為何,李慶卻能清楚地知曉話中之意。
她是把我錯認為其他的什麼人了麼?神靈,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李慶想說話,開口卻是無聲,他猛然意識到一個事實——自己只是能聽懂,但卻並不能使用這門特殊的語言。
「同是天涯淪落人……千年未見,你還是這般心急,只現在還不是吾等見面之時,離開吧。」聖尊背影再度開口,仍是半轉過身,鼻樑高挺,讓她的側顏具有一種特殊的魅力。
李慶還沒有想清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見聖尊側影舒袖一拂,周遭景象再次改變,再回過神來,就只看見夜奷妘那隨著祭拜禮地動作而微微聳動的肩頭。
閉眼的一節頌詞還未結束,李慶的睜眼便算是壞了規矩,而壞了規矩的人,將會遭受神廟降下的厄運。
片刻之後,李慶緊繃的臉色緩和了些許,夜奷妘沒有道理在這件事上危言聳聽,但她所說的厄運,也的確沒有發生。
不只是沒有遭受厄運,甚至連之前被牢牢封鎖的超凡能力,都有些許鬆動的跡象。
洞縮陰陽還不行,但隱身這項能力,卻是恢復了大半。
身前的長椅上,夜奷妘還在虔誠地行著祭拜禮,看著她的比比劃劃,李慶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怪異之感。
若要殺她,現在便是絕佳的機會。
思量片刻,李慶閉上雙眼。
不多時,隨著李慶最後一個手勢的完成,祭拜禮順利完成。
轟!
就在這時,神廟石門轟然關閉,一瞬間,無邊的黑暗侵占了整座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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