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談
光束變暗,老葛面帶狐疑之色緩緩靠近,待看清了大榕樹下人的相貌後,其臉上的疑惑才漸漸消散。
強光的照射讓李慶下意識的皺起眉頭,不同於受到強光刺激所產生的不適,現在的他,竟是對這種亮如白晝的光線從心底產生了一絲反感,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又十分輕微,但還是被他敏銳的捕捉到了。
隨著源質的積累與超凡階數的提升,黑暗親和這一項超凡能力不斷提高的同時,他似乎越來越習慣在夜裡活動而在白天蟄伏,厭惡光亮且青睞漆黑。
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讓李慶感覺有些無奈的同時也對此產生了一定的警覺,他始終覺得,源質也好超凡也罷,都只是一種手段,當這種手段開始對他產生影響,妄圖改變他的生活習慣進而改變他的精神思維時,身為超凡者的自己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並對其採取審慎的態度了。
晝伏夜出,這是違背人類天性的事情,在此之前,李慶雖然隱約有所察覺,但若不是今天碰上老葛,提醒了他巡夜這件事,他只怕還不能反應過來。
「是,才下班。」很快,李慶就收拾好了心思,他本來也是剛剛結束了對老胡同街的污染淨化,說是才下班倒也並無不可,他本來是最討厭加班的,現在卻『工作』到這麼晚,再看看老葛,心中不免覺得有趣,便開玩笑似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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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巧了,我一下班你就上班,咱們倆加在一起,就是24小時不間斷為寧浦做貢獻。」
老葛乾笑了兩聲,把手裡的照明工具又調暗了些,放到一旁。
當確定了眼前人真是李慶之後,他的神色竟是帶上了些許的拘謹,說起話來也不再像平時那樣和李慶插科打諢,「你……這是當了大官了?」
李慶微微一笑,卻是不答反問,道:「哦?聽誰說的?」
十幾年的人生閱歷再加上幾個月的治安局生涯的「突擊集訓」,現在的李慶對人情世態的敏銳絲毫不亞於他對源質的敏銳,對老葛這前前後後的變化,無論是神態、語氣還是動作,李慶都一一看在眼裡,他暗嘆了一口氣,眼下的情況,絕非是他所樂見,但要短時間內糾正一個老人的思維,卻也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
「沒有,沒誰說,就是我自己閒的沒事,瞎猜的。」這種背後嚼人舌根的事情總歸是不好,老葛連忙否認,只是眼神里,還是免不得存了些好奇之色。
看到老葛這拘謹的模樣,李慶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他也不想故意隱瞞什麼,道:「是在治安局謀了個差使,至於什麼大官,那倒是談不上,寧浦能管我的人不少。」但也不多,這後半層意思,李慶斟酌了一陣,還是決定不說為妙。
老葛點頭附和著,在他能接觸到的消息層面,大多都是捕到風捉到的影,真要細究,卻是誰也沒這個本事,所以聽李慶本人一說,老葛立時就信了個六七分,卻也是沒有全信。
說到消息來源,這事兒也不知道是怎麼在老胡同街里傳開的,好像是袁家的那口子,也就是袁瓊孜的母親在跟人閒聊的時候,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兒女的事情上,多半是為了扯大旗在人前露一回臉吧,就把那一天在漁傅樓里的事情添油加醋得給說了一遍,當然,略去前因是必須的事,而且這事兒經她這麼一說,活脫脫就是把一個寫實話本說成了神話故事,弄到最後,大家也沒弄明白李慶究竟是當了什麼官,只知道權力很大,很能壓得住場就是了。
「治安局上班是辛苦,是辛苦。」不知怎麼的,原來和李慶吹牛打屁隨便就能找得到話題的老葛,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重複著這種場面話,強行不冷了這個場。
之前聽人說起,心裡有那麼點意思吧,卻也不覺得真有什麼,但今晚碰見真人,聽到李慶親口承認,老葛這心裡頓覺有些茫然,甚至有種幻滅之感。
李慶,都這麼有出息了??
對老葛心裡的想法,李慶心中自是如明鏡一般,現在這情況,不管是解釋還是什麼,都不會有什麼效果,甚至一個不慎,還會起反作用。
他只岔開話題,道:「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吧??有沒有被吵醒?」
「昨天晚上不是我值班,我直接一覺睡到天亮了,但聽人說,昨晚上吵得很,是出什麼大事了?」老葛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他也算是有些傻福,一大睡醒了起來才聽人說昨晚動靜鬧得不小,好像很是不安寧。
「不安寧」、「出了大事」、「神靈顯聖」……這些都是民間流傳的關於昨夜之事的說法,至於是怎麼個不安寧,具體出了什麼大事,卻又都是些模稜兩可的說辭,就跟說李慶「當了大官」一樣,主觀臆想和人為編篡占了絕大多數,少有或者說幾乎沒有包含什麼實質性的事實。
話說回來,老胡同街本來也該是被襲擊的目標之一,但因為李慶的提前部署,提前讓周岩鎮守此地,這才讓這條老街免受一場災禍,而這一手部署,李慶連馬寧遠和高志槐都沒有提前告知,又豈是普通民眾能夠知道的?
「大事倒沒有,就是有些個宗教狂熱分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以大家的性命為要挾跟政府作對,結果,不出一晚上,就都被收拾了。」李慶不在意地笑了笑,對老葛這些普通民眾來說,有些事,知道了不一定就是好事,與其在真相中惶恐,不如在糊塗里安樂。
「對了,我剛才說的宗教,就是祭月教派。」
老葛「啊」了一聲,先是驚愕,而後就變得有些惶恐,連忙解釋道:「那可跟我沒關係啊,你知道的,我就是拿了他們一點禮品而已,除了這一點,我跟他們可沒有任何關係。」
聽李慶這麼一說,老葛還真有點被嚇住了,跟政府作對,那不就是反叛嗎?這放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不可容忍的大罪,放在古時候,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所以老葛自然是要趕忙撇清關係。
「我知道,就像早些時候你教我的那樣,你和我,都是南聯盟的三星公民嘛,」李慶擺了擺手,話鋒一轉,「寧浦不安寧了,有沒有想過去福永避一避??」
與李慶所想的不同,聞言,老葛臉上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反問道:「去福永幹嘛?是政府那邊有這個計劃麼??」他只覺得李慶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卻又不好直說,所以才有了這古怪的神色。
被這麼一問,李慶反倒是怔住了,心中微微有所動,勉強笑道:「沒什麼,我就隨口一問,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巡邏了。」
說著,李慶便起身離開。
回家的路上,他的腦海中一直回想著老葛最後問他的那句話。
去福永幹什麼?
這絕不僅僅是老葛一個人的問題,但偏偏,這個問題李慶無法回答。
就像那些迄今為止還在響應寧浦當局的號召往縣城裡搬遷的人一樣,他們難道不知道福永比寧浦更安全嗎?這個問題,怕是三歲小孩也能給出答案。
他們只是去不了。
就像老葛問的那樣,去福永幹嘛?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