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原來是犬兄
「五一七」事件落幕,此戰寧浦雖勝,卻是勝的慘烈,縣城內受破壞面積達數百畝,傷亡人數達五千餘人,受波及人口六萬三千人上下,造成的直接、間接經濟損失更是高達數十萬元。
而這些,都還只是保守估計。
在馬寧遠等人的布置下,災後安置工作正在有序推進,至李慶回到治安局時,已經有七千餘人得到了妥善安置,發放災後苦難補助共計一萬五千餘元,得益於寧浦當局的有力措施,暫時還沒有人因災後飢餓、疾病等原因受次生災害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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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災害,是縣政府對外就這次超凡之戰作出的解釋,至於民間傳成什麼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像馬寧遠之前開會時所說的那樣,「不管心裡怎麼想,這個口,絕對不能從我們寧浦這裡開!」。
昨夜之戰,凡是參戰的治安局成員,幾乎都見到了馬寧遠與高志槐出手,大家都不是傻子,有些事就算想瞞也是根本瞞不住,況且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有一些類似的風聲傳出去也未必就是壞事,至少對機關內士氣和寧浦民眾的情緒可以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
聽到這個消息時,大多數的民眾的想法只是「有一群掌握著超自然力量的人在保護我們」,從而感到安心,而不會去思考諸如「來犯的北聯邦中是不是有更厲害的超凡者」這類的問題,在沒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們要這麼去想時,大多數人的思維總是會顯得超乎尋常的狹窄。
誠然,這並不是一個很深奧的問題,這一層紙也是一捅就破,可以想見,當這層紙被捅破時,必然會爆發出一陣恐慌,或許這也是為什麼官方總是以天災之類的說辭對超凡之事加以掩飾的原因,而民眾似乎也樂得如此,兩百餘年來,一直都扮演著甘心受騙的角色。
宋秋的那十二道劍氣,將所有到場的非官方勢力超凡者都殺了個乾淨,至少短時間內,北聯邦與其他暗地裡的超凡勢力是不敢在寧浦生事了,就算是要利用這一點來引爆民眾的恐慌,也需要從長計議,從頭布局。
如今的寧浦,可能是有史以來最「乾淨」的時候,這本該是馬寧遠大展宏圖,大刀闊斧改革振興的時候,只可惜內亂雖平,外患卻是難解,不同於昨夜的超凡之爭,逼近的戰雲與虎視眈眈的北聯邦可不是殺幾個超凡者就能解決的事情。
這種近乎於宿命般的絕望,或許才是更讓人痛苦的東西,正是在這種絕望面前,馬寧遠和高志槐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想到這一點,有時候李慶也會對這兩個人產生些微的欽佩與好奇。
無論如何,這一戰之後,馬寧遠與高志槐兩人已經在寧浦內樹立了絕對的權威,寧浦政府內一些原本蠢蠢欲動的人也徹底偃旗息鼓,更加小心地藏起了尾巴,不敢有任何造次。
現在的寧浦,已經完全是他們兩人說了算,對他們下達的命令,各部門執行起來的效率也是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又因為高志槐和馬寧遠穿的是一條褲子,所以說現在的寧浦就是馬寧遠的「一言堂」,那也是毫不為過。
倒是李慶,雖說是扭轉戰局的關鍵人物,但幾乎沒有人看清他的出手,在眾人心中的形象自然就不如帶領大家與敵人正面搏殺的馬寧遠和高志槐來得高大。
宋秋那等層次的勝負本就是不可料之事,拋開他不談,昨夜之戰,李慶實該居頭功才是。
不過李慶自不會在乎這些,不關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瀟灑,而是因為現在的情況,恰好正是他所樂見。
昨夜之勝是慘勝,無論是天都這樣的龐然大物還是北聯邦的鐵蹄,甚至是那潛伏在暗處的南戈,與他們相比,寧浦實在太渺小了,加之現在宋秋已經離開,汪洋浩瀚,一舟獨行,若成眾矢之的,隨時都有船傾人覆的危險。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還是讓馬寧遠和高志槐這兩位有情懷、有擔當的人在前面遮風擋雨吧。
或許是這般做法更為契合「刺客」二字之精義,卸去頭頂上的光環後,李慶之念頭反倒更為通達了些,與虛源質也更為契合。
「高局人呢?回來了嗎?」
紅磚樓內,李慶叫住了一位治安員,這人正想著自己的事情,見是局領導,連忙立正向李慶問了聲好,而後才回答道:
「高局上午一回來就把幾位領導叫去辦公室開了個短會,然後就帶人去了縣政府,那時候李局您不在,高局就讓我們轉告您,要是有空的話,最好也能過去一趟。」
當李慶趕到縣政府時,現在寧浦所有的超凡者,除了李慶之外,都聚在縣長會客室里開會討論戰後的諸多事宜。
那些穩定民生、幫助民眾渡過難關的凡俗事物,憑馬寧遠、高志槐加上縣裡原有的部門構架一大早就已經開了會把工作布置妥當,自不必再拿到這裡來說。
從這一點來看,馬寧遠與高志槐雖然身為超凡者,但身居其位,難免「俗事纏身」,這兩人也的確是以民生為重,先把災後救濟工作布置好了,才轉眼關注起超凡之事來。
按照兩人原本的打算,這次算是碰頭會的小型會議,與會者總共也就五人,他們自己,李慶,再加上福永來的兩位超凡者,李慶遲遲未回也就罷了,有宋秋那等神仙般的人物親自指點,沉浸在修煉之中也無可厚非,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會議開始前,縣政府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陳世清作為最高議會派駐在寧浦的內使,名義上只握有對寧浦官員的彈劾權,無權插手寧浦諸事,不得干預地方長官執政,但很多制度,從上往下傳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一個環節出問題,真正落實執行起來往往就變了味,違背其初衷不說,還會出現許多意料之外的弊端。
這一點,在南聯盟縣一級的行政區域中體現的尤其明顯。按照規定,一個市級區域,根據具體情況會派駐至少三位的使者,其內部或還可相互制約,但到了縣一級,內使的編制就只剩下了一位,其權力之大也就不難想像。
與超凡者不同,內使的存在並不是什麼秘密,陳世清之所以能在寧浦過得如此奢靡,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各路官員的「孝敬」。
派駐內使,監察諸地,此法制定之初旨在規範官員之行為,讓一地官員有所畏、有所敬,但真正執行起來就遠不是這麼一回事,同流合污的有之,插手地方事物的亦有之,當一個人的前途甚至是身家性命都被另一位人握在手中時,受其影響甚至是聽其擺布就是難免之事。
現在的陳世清,做的,或者說想做的,就是這樣的事。
他先是拿馬寧遠與高志槐隱瞞其超凡者身份一事大做文章,直接給兩人扣上一頂「不忠」的大帽子,而後才露出獠牙,談及戰利品分配之事。
之前丟的面子,陳世清自是不敢去找宋秋討回,只能將這一口氣出在剩下的人身上,尤其是那個李慶,嘲笑不說,竟還與那逆賊一附一和唱起雙簧,實在是氣煞人也!
就因為一個「滾」字,為百萬人挺身而出守得一方安寧的宋秋到了他這裡就已經被打成了逆賊。
可惜李慶沒有到場,不然定要讓他好看……陳世清說話時,幾人的目光都已經在他身上,他只繼續道:
「……此戰所得,按照規定,八分上交,二分自留,需上繳的八分,統一先交到我這裡,再由我安排直接送往襄陵。」
此言一出,不僅是馬寧遠和高志槐,就連周岩與林升兩人,臉色都是變得有些難看。
八二之分太過嚴苛不說,上繳的八分不經福永而直接送往襄陵,也是不合規矩之事。
「這麼做,怕是不妥吧,陳特使?」
內使一詞,代表的權力雖大,但這兩個字叫起來卻是不大順口,而且容易讓人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特使」兩字卻是好聽的多,既突出了其人身份的特殊,無形中把人抬了一截,還不會產生歧義。
「臨戰之時,自有機變之策,這是最新的要求,有何不妥?」
「那就請特使把文件拿出來也讓我們學習一下,如果真是……」
「你什麼意思?」陳世清臉色一變,猛地一拍桌子,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馬寧遠,「馬寧遠我告訴你,你現在本就是有罪之身,本使寬宏,念在你為寧浦付出甚多,想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不要不知好歹!你說這話,是在懷疑本使者嗎?!」
馬寧遠面含怒色,與祭月教拼死拼活的時候不出力,到了現在卻突然跳出來想要分一杯羹,如此行徑,實在是令人咬牙切齒,「不敢……」
「諒你也不敢。」
陳世清再次打斷了馬寧遠的話,可謂是一點面子也沒給他留,正要再發號施令,就聽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隨即就見李慶推門而入。
「高局,縣長,什麼事,討論的這麼激烈?」
見到來人,陳世清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之色,卻是想起,「李慶是吧?你來得正好,本使正要宣你之罪,現在當面講清,省得說本使沒給你辯駁的機會。」
「罔顧大局,妖言惑上,私調超凡力量,打亂我軍部署,令福永重地守備空虛,為一己之私,陷千萬人於危難之中,動機難辨,其心可誅。」
陳世清冷然一笑,將早已備好的論罪文書往李慶腳下一扔,道:「李慶,你可知罪?」
這番話,說得極是高明,既定了李慶之罪,又隱隱將周岩與林升兩人與李慶對立起來,拉到自己這一方。
按照他的說法,兩人不過是受了李慶蠱惑才「擅離職守」,若要彌補,那就該將功補過,與他陳世清站在同一戰線才行。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馬寧遠與高志槐,都被陳世清這顛倒黑白的說辭氣得七竅生煙,但內使之權本就可上達天聽,他要如此搬弄是非,旁人,亦是無可奈何!
似這時才看見還有陳世清這個人,李慶面露恍然之狀,上前一步,抱拳道:「我當是誰聲音這麼大,原來是犬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步,卻正好將那封論罪文書,踏在了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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