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提審
縣局拘留所的審訊室中,李慶對溫從龍的提審已經進行半小時了。
拘留所所長張濤和李慶並排坐在最前方,許子舒雨和劉勤華則自覺的站在兩人身後。
幾人前方,是一塊單向透視玻璃,也就是所里的人俗稱的單面鏡。
這是從北聯邦那邊流傳過來的新工藝,拘留所里也才裝上不久,從罪犯那一邊往外看,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人影,而從審訊者的視角看去,囚犯的一舉一動卻都清晰可見。
張濤正是怕李慶不懂,所以在一開始介紹時,才用了那種通俗易懂的方式。
這種時候,張濤自不會見能於前,而給李慶這位局裡冉冉升起的新星,也是他的領導以難堪。
李慶卻沒想這麼多,就事論事,對這塊單面鏡,一開始還覺得有些新奇,但熟悉了過後,便覺得也就那樣,無非是一出不甚高明的光影魔術而已。
光,李慶不敢說,但對於影,他自認為自己有絕對的發言權。
可以想見,在學士序列出現並普及之後,技術的革新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哪怕學士序列超凡者的主要心思都在研究超凡世界的種種未解之謎上,只需稍作傾斜,就能在現實世界中引發翻天覆地的變化。
隨著南北戰爭的進行,南北融合的進程也隨之加劇,這個融合是方方面面的,民生、科技、文化……不一而足,南北這兩方同根同源卻分裂了長達兩百年之久的勢力,在今朝,在李慶所處的時代,終於有了重新融合為一的趨勢,而且,這種融合還是十分自然的,就像一大一小兩個齒輪咬合在一起,會有呯呯哐哐的動靜是正常的事,只需稍加潤滑,便能運轉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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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這塊單向透視玻璃,或許,就是南北融合進程的一點小小縮影。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被北聯邦嚴密封鎖的學士序列也必將快速蔓延至南聯盟境內,南聯盟如果還想作為獨立勢力存在,從現在開始,做出改變,刮骨療毒,奮起直追,或許,還為時未晚。
「張所,我這邊問得差不多了。」
如李慶所說的那樣,他今天來,就是隨便走走,隨便問問。
「好的,小王。」張濤應了一聲,向一旁的屬下使了個眼色,後者立時會意,就要去督辦換人的事情。
這時,李慶又道:「態度稍微好一點,他現在已經被無罪釋放,不算犯人了。」
隨著鄭永文伏法,人證物證齊全,縣政府當局已宣布「一二七」連環殺人案正式結案,溫從龍、袁野等四人無罪釋放,並由寧浦治安局、寧浦財政局和寧浦人事保障局三方一起出資,給予溫從龍、袁野等人以經濟補償。
此刻,玻璃背後的溫神情憔悴,臉上帶著淤青,整個人較之於剛進來的時候怕是整整瘦了一圈,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拘留所里遭受了一些非人的待遇。
這也不能將責任全部歸到拘留所頭上,時下,礙於技術手段的不足,很多案子,就得靠「屈打成招」這樣的方式才能有所突破,很多犯下罪行的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眼淚,治安局一方在拿不到足夠的證據時,便只能從案犯身上下手。
這算是現在存在於南聯盟治安系統中的一個治不好的通病吧。
經過剛才的一番問詢,溫從龍表現出來的是一個謹小慎微的商人形象,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已經被無罪釋放時,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懷疑李慶是不是在詐他,非但沒有放鬆,戒心反而是更重了一層。
這樣一個人,說他會殺人,李慶姑且相信,但若說他會犯下連環殺人案,那就未免有些不可思議了。
一旁,張濤也附和道:「對,小王,注意一下態度,對待民眾,要像春天般溫暖嘛。」心思活泛的他,就因為李慶的這一句話,心中,卻是已經開始猜測李局與溫從龍、袁野這幾人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不一會兒,玻璃背後接受審訊的人就從溫從龍換成了袁野。
在李慶的印象中,比自己高一屆的袁野是一米八的高個子,人長得也帥氣,從高等學校畢業跟著溫從龍做生意小發了一筆之後,便把高富帥里差的那個「富」字也給補全了,可謂是老胡同街里為數不多真正走出去了的精英人物。
但就是這麼一個人,此刻,卻是蓬頭垢面,眼神渙散,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多是淤青與紅腫,哪裡還有半點社會精英的模樣?
顯然,在拘留所的日子,並不好過。
看著玻璃後的袁野,李慶微微一怔後,心中也是有些唏噓之意,轉過頭看了張濤一眼,拘留所這些人,下手也太黑了,不怪坊間都說,「進一次局子掉一層皮,進一次號子換一次骨」,所謂脫胎換骨,大概就是這裡出來的吧。
有了那些想法的張濤,見李慶看過來,也只能尷尬地陪著笑,沒辦法,上面催的太緊,他這邊,也只能下重手才行。
「姓名。」
這一邊,被叫做小王的拘留所治安員開始進行例行的問詢,之前審溫從龍的時候,也是由他負責的這一環節。
「袁,袁野。」袁野渙散的瞳孔開始有了些焦距,這間審訊室,他最近可是沒少來。
坐在玻璃外的李慶,在聽到袁野的回答時,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他敏銳地捕捉到,小王的聲音一響起,袁野就猛地抖了一個機靈,顯然是被整慘了,在聽到熟悉的內容後,潛意識地恐懼一下子爆發出來,才會出現這種應激反應。
見小王還要再問,李慶朝他擺了擺手,說:「我來吧,你這把人嚇得,都沒法正常說話了。」
這個叫小王的治安員,顯然就沒有張濤的心思深沉,被李慶這麼一說,非但沒覺得不對勁,心裡竟還有些得意,覺得這是自己的威嚴得到了領導的認可。
若是被李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李慶可能真的會忍不住,訓這個小王一頓。
「我是治安局的副局長李慶,這次找你,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二七』案已經正式結案,案犯已經伏誅。」
出於某種人道主義的關懷,李慶沒有像之前對待溫從龍那樣,問到一半才把這事兒講出來,而是選擇了開門見山,先告訴袁野這個好消息。
「恭喜你,你被無罪釋放了,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就能走出拘留所,和你的家人團聚。」
玻璃窗背後的袁野,聽到這個消息,先是錯愕,隨即竟是紅了眼眶,「我沒有罪?我能出去了?你沒有騙我?」
這種問題,李慶自不會回答,他知道,現在的袁野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調整心態,接受這個事實而已。
片刻後,袁野冷靜了下來,泛紅的眼眶裡卻仍是殘留著掩藏不住的喜悅。
這時,袁野突然想起剛才說話那人介紹自己叫「李慶」,還是治安局的副局長,他下意識地往前方望去,可惜,隔著單向透視玻璃,他能看見的只是一大片模糊的虛影。
「不可能是他,絕對不可能。」
或許是打心裡就不願意相信,在知道自己不可能看清玻璃外的世界後,袁野便在心中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坐在外面的那位副局長,也是那位救自己於水火之中的青天大老爺,只是一個恰巧與他印象中的「李慶」重名的人而已。
「李,李局,謝謝,謝謝,真的謝謝你。」當下,袁野只能用這單調且重複的詞彙來表達心中的感謝。
李慶卻懶得跟他客套,徑直問道:「關於『一二七』這個案子,或者關於你被捕的過程,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張濤與劉勤華兩位事先不知情的人,臉上不約而同地閃過一絲錯愕。
這話,之前提審溫從龍時,李慶可沒問過。
袁野也是如此,但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說:「你問的這些,在我的口供里,應該都寫的很清楚,除了那些一看就是屈打成招的部分外,其他的,都是實話。」
聽到這話,站在張濤旁邊的小王立刻訓斥道:「你給我老實點!別以為現在脫了罪了,我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了!」放人出去之前,黑著教訓袁野一頓,也沒人會說什麼,而且就算袁野現在是無罪釋放,依據南聯盟的相關條文,涉入這等答案的他仍會經歷最低一個月,最長為半年的觀察期,在觀察期內,治安局的人有權隨時將他帶走、對他進行談話。
「好了,」李慶皺著眉頭,這個小王,作風實在有些壞了,只現在他也懶得發脾氣,因為他知道,這種事情不是他李慶發發脾氣就能扭轉過來的,「那就把袁野的口供拿過來,張所,你這裡應該留了檔吧?」
張濤當即點頭稱是,看了旁邊噤若寒蟬的小王一眼,後者便逃也似的去拿文件了。
審訊室中,一時陷入了寂靜。
當小王把口供拿過來之後,李慶翻看著文件,漫不經心地開口,打破了屋裡的寂靜,「我現在就在看你的口供,趁著這點時間,你可以想想另外兩個問題。」
「在你眼中,溫從龍是個怎麼樣的人?」
「鄭永文又是個怎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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