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如日中天
寧浦治安局,二樓,副局長辦公室。
李慶坐在辦公桌後,桌上,則擺放著鄭永文一案的卷宗。
事無巨細,盡皆記錄在案。
現在,就算李慶不去主動了解,也有人上趕著地來巴結他,揣摩他的心思,將這些他可能會關心的事情呈放在他的案頭。
隨著鄭永文的死亡被正式確認,「一二七」這起影響極其惡劣的特大殺人案,算是暫時告一段落,縣裡、乃至於市里,對寧浦局認真負責的工作精神、過硬的業務能力與自糾自查的優良作風予以了高度讚揚。
其中,破天荒頭一遭的,在從市里下來的文件中提到了個人的名字,市局對李慶同志在案件偵辦過程中表現出的大無畏精神與公僕意識進行了點名表揚。
「霜重獨披甲,一諾如挽弓!」
據說,李慶在會上提出的「戲台」理論,已經傳到了市領導的耳朵里,甚至在一次重要會議上,還被那位領導直接作了引用。
只是現在的李慶,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面,包括那份對他表揚文章,他也只是掃了一眼,便隨手丟在一旁。
他心裡想的,全是關於自身超凡序列的事。
從無寧居回來後,他就一直在這裡坐著,怔怔出神。
他還記得臨別前,宋秋說的那些話。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你很有可能是走上了第六條序列,不然沒有辦法解釋你與五種源質都不親和的事實,壞消息是,你真的走上了第六條序列。」
尚未有人走過的第六條序列,或者說,現已知範圍中的第六序列第一人。
第一,也就意味著未知,意味著沒有前人的經驗可以供李慶借鑑參考,旁人提供的幫助將會十分有限,一切,都需要李慶自己去摸索。
這類人,被宋秋稱為先驅者。
李慶並不是第一個先驅者,在宋秋的說法中,每一座方尖碑出世之前,都有過類似的案例,而這些人的下場,無一例外,都十分的悽慘。
就連李慶眼中學識淵博,對於超凡世界可以說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也只說要再研究研究,才能下最後結論。
言下之意,就是宋秋也吃不准,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李慶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源質與方尖碑的問題。
這也是每一個先驅者都需要面臨的難題。
方尖碑、源質、序列,三者遵從嚴格的一一對應關係。
眼下,為人所知的只有北三南二,五座方尖碑,它們各自嚴格對應著一種源質、一條序列,鐵青著臉,將李慶無情地拒之於門外。
沒有源質可供吸收、煉化,就意味著李慶只能原地踏步,難有寸進。
更嚴重的,在宋秋的敘述中,沒有方尖碑支撐的序列,就像是一個沒有活水的池塘,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這個池裡的魚兒,也就是處在這條序列上的超凡者,都很難有好的結局。
瘋狂,是絕大多數先驅者的歸宿,剩下的那部分,則是因為各種稀奇古怪且無法考證的原因,暴斃身亡。
當李慶提出先驅者的出現是否意味著第六座方尖碑即將現世這個問題時,宋秋毫不遲疑地給予了否定的答覆。
先驅者的出現與方尖碑出世,這是曾經超凡世界中炙手可熱的一個話題,乃至於課題,但經過百來年的研究,答案已經很明確,那就是並沒有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兩者之間存在著任何邏輯關係。
另外,雖然從方尖碑現世的時間上來看,一座與另一座之間的時間間隔的確有縮短的趨勢,但眼下距離第五座方尖碑現世僅僅才過去了七年,這麼短的時間間隔內,希冀於第六座方尖碑出世,不過是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已。
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上來說,北三南二一共五座方尖碑的現狀,都會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宋秋對李慶可能身處第六條序列這件事情,是持悲觀態度的。
當時,李慶雖然表情凝重地點著頭,但心中,卻是另一番想法。
源質與方尖碑,作為對超凡者影響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兩樣事物,源質是依靠其本身,而方尖碑對超凡者的影響,則著重體現在碑文與試煉境兩個方面。
沒有源質,還可以依靠試煉境。
在李慶的右手掌心中,存在著一把可以讓他隨時進入試煉境的鑰匙——緋月,李慶剛剛看過,掌心的那輪緋月,從開始的殘缺,到現在,已經是半滿的狀態。
緋月雖然一直在從殘缺向圓滿演化,但如此明顯的變化,卻是發生在昨晚一夜之間,準確的說,是在鄭永文身死之後。
從某種程度上講,較之於源質,試煉境可能更接近於序列的本源。
這一點,從試煉境中可以衍生源質,而源質卻不能帶領超凡者進入試煉境上,或許就可以略窺一二。
比如在商慶號上,鴨舌帽男子死後,從他的屍體上就析出了一團絮狀的暗紅色源質。
現在,李慶可以確定,那一份被他保管在老屋中的暗紅色源質與剛才宋秋向他展示的那五種源質都不相同,換句話說,那一份暗紅色源質,與自己一樣,不屬於現已知五條序列中的任何一條。
按道理來說,鴨舌帽男子所處的序列是觀星者,在試煉境中意識消亡後,析出的也該是對應的星海源質才是。
這件事,可能還得問宋秋才能明白。
但這就又牽扯到掌心的緋月,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李慶一直將其埋藏在心中,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在知曉了試煉境的重要性之後,李慶對掌心的這輪緋月越發看重,現在的他,已經養成了時時刻刻戴手套的習慣。
思索間,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有人敲門,來人聲音脆如黃鶯:「李局在嗎?」
可能顏值真的很能為人加分吧,許子舒的嗓音原本只能算中上,但自從能準確辨認出她的聲音後,李慶便覺得這個姑娘擁有一副好嗓子。
如果說治安局裡真的有什麼人,從頭到尾都一直都鑑定地支持李慶,相信李慶能夠撥亂反正,並且肯為之付出行動的話,那許子舒,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或許,也是唯一一個。
現在的她與李慶算是混的熟了,是上下級,更是戰友,知道李慶在裡面後,敲門就變成了象徵性的動作,不等李慶指示,推門便入。
許子舒將一摞材料「砰」地一下放在李慶桌上,說:「李局,這是浦華公寓火災災後工作的最新進展,目前,消防局那邊已經基本排除了後續的火情隱患,在縣政府宣傳科、治安局輿情研究室的攜手努力下,輿論這一塊兒也基本得到了控制,負責安撫民眾、維持秩序的治安科,工作也是卓有成效。」
剛說有人上趕著巴結,這不,材料就又拿過來了。
李慶收回思緒,拉動身下座椅靠近辦公桌,他揉了揉眉心,接過文件,隨手翻了翻,「這事兒不是我在跟吧?這些事情他們辦起來是輕車熟路,何必還來向我匯報。」隨即合上材料,問道:
「這些,都是誰讓你送過來的?」
現在局裡的形勢,明眼人都能看出李慶李局是如何的如日中天,不管是領導方面,高志槐與馬寧遠的支持,還是李慶在基層人員中擁有的,出於非理性個人崇拜的聲望,都不是陸躍東可比。
甚至恐怕連高志槐自己,較之於李慶,都要遜色半分。
當然,刑偵科的人除外,這群人,不扎小人詛咒李慶就不錯了,自不可能還為他說什麼好話。
許子舒撇撇嘴,說:「還能有誰,治安科的唐科長,輿情研究室的杜主任,還有劉勤華,三個人一起來找到我,讓我一定要向您當面匯報。」
「劉勤華?」李慶詫異地看了許子舒一眼,從後者無奈的神情上,看出其不是在開玩笑。
這卻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劉勤華不躲著他也就算了,居然還主動往自己眼前湊。
看來這個劉副主任,的確很有些意思。
這時,許子舒又拿出一份蓋有拘留所公章的文件,說:「你之前讓我弄的提審手續,辦下來了,還需要嗎?」
這個提審手續其實一直都按照正常流程在走,也沒人故意耽擱,但就算這樣,按常理來說最快也得明天中午才能拿到,而且還得許子舒專門跑一趟才能取回來,經過這麼一遭,這份搜查許可文件真正到李慶手裡,最快也得是接近明天下班的時候了。
但現在,卻是拘留所那邊主動派人送過來,又經許子舒之手,遞到了李慶跟前。
這中間的速度,快了何止百倍。
李慶點點頭,說:「下班後去看看吧。」
一來,是許子舒為這事確實忙前忙後,很是跑了一陣,他如果說不用,未免寒了這個姑娘的心,二來,他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覺得有必要跟袁野這幾個之前被定為兇犯的人聊上一聊。
「『一二七』這個案子,恐怕,沒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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