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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入夢

  咚!咚!咚!

  在一陣間距幾乎固定的空鼓聲中,李慶從夢中醒來。

  他是趴在桌子上睡著的,迷糊中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擺放在寧浦縣圖書館閱覽區長桌上的煤氣燈座以及燈座旁明碼標價五角一小時的投幣凹槽。

  凹槽旁邊,貼有數字「8」樣式的標籤,表示這是閱覽區的第八張長桌與第八盞計費煤氣燈。

  掌心中,黑色秘紋已經蔓延至十點鐘位置,猶如一圈精緻的藤蔓,將大半輪緋月包裹在內。

  而在不久前,在自己將銅書拓片交到秦陽好手上拜託他翻譯拓片上的商小篆時,這圈秘紋僅僅只蔓延到了兩點到三點鐘之間,兩人約定了,不論結果如何,兩日後都要在寧浦縣圖書館碰一次面。

  約定的碰面時間,就是現在。

  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李慶轉頭望去,一個拄著手杖,頭髮間白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是秦陽好,前兩天見他的時候還好好的,不知怎麼了,看他的步伐與手中的手杖,兩天不見,他的腿腳似乎出了點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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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

  秦陽好亦步亦趨地來到李慶旁邊坐下,在路過五號長桌時,他向長桌上的凹槽投了一枚五角硬幣,藉此來向五號長桌旁專心閱讀並做著筆記的灰衣男人表示歉意。

  面對秦陽好的致歉,灰衣男人只略略抬頭看了一眼便算是回應。

  灰衣男人是這裡的常客,並且不像李慶這種目的性極強,借到書就走的人,除了吃飯的時間,他往往在圖書館中一坐就是一天,並且不斷地用那隻十分復古的羽毛筆在本子上刷刷刷記錄著什麼,像極了那些皓首窮經的老教授。

  「你的腿怎麼了?不會是因為幫我翻譯才傷的吧?」雖然著急,出於禮貌,李慶還是選擇先用開玩笑的方式關心一下他的朋友。

  多年的商海沉浮,讓秦陽好篤信時間就是金錢這個道理,他搖了搖頭,示意李慶不用擔心:「你給我的那篇商小篆,我譯出來了。」說著,他便從隨身帶的公文包里拿出幾張寫滿文字的稿紙。

  秦陽好並沒有第一時間將譯好的文稿交予李慶,他五指微張,按在稿紙上,表情嚴肅地說:「我沒有想到,你給我的會是一篇記敘了厚照十二年浮龍古遺蹟發掘事件的日記,而且從內容看,這篇日記似乎沒有完,還應該有後續的內容?」

  李慶怔了一下,潛意識裡,他無端感覺到有一點不對勁,並不是說秦陽好的這番說辭不對,而是秦陽好本身,這種感覺像是一種錯位,又或者是別的什麼,無法形容。

  這種感覺本身是空中樓閣,無憑無據,就像是積塵依舊的老屋中突然出現了一塊乾淨的空地,很快,這塊空地就會被灰塵填滿,讓人忘記它曾經存在過。


  好在除了這種「不對勁」的感覺之外,面對秦陽好提出的敏感問題,李慶並不覺得有任何意外,他出奇地冷靜,像是已經成竹在胸的考生,張了張嘴,神色平靜地道:

  「日記?真的嗎?你應該知道,在你譯出這篇所謂的『日記』前,我對這篇商小篆的內容根本是一無所知,對於我來說,它就是一篇鬼畫符,一篇天書,僅此而已。」

  秦陽好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將稿紙推向李慶,說:「在我的家鄉流傳著一句話,它講的是人與歷史之間的關係,但隨著時間的推衍與人生經歷的豐富,不少人都贊同可以將其所蘊含的道理上升到『人與命運』這個高度。」

  李慶並不急於查看稿紙上的譯文,而是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人生,就是歷史在特定生命個體上驚起的串串漣漪。」短短的二十一個字,被秦陽好說出了頓挫之感。

  李慶抬頭向上看去,像是在思索圖書館那為了營造出浩渺之感而故意隆起的穹頂與命運之間的關係,片刻後,他低下頭,雙手在額下交叉,道:「說出這句話的人一定是一個智者。」

  「許多現實中的實踐都是對智者之語真理的踐行,」秦陽好語速慢了下來,他拿手指輕輕敲著木製長桌,「就拿這篇譯文來說,你可能也不例外,」

  李慶思索了一陣,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得到這篇商小篆,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種歷史的迴響,而這種迴響或者說漣漪,與我是否將它譯出沒有任何關係?」

  「可以這麼理解,更重要的是,從我了解到的情況來說,挑起這漣漪的人,下場往往都很難看,很難壽終正寢。」秦陽好像是一個循循善誘的審判官,將話題漸漸誘導向他真正感興趣的領域:「現在,關於這篇『日記』的來歷,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李慶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這是一個普通人在聽到上述言論後的正常反應,隨即他面露憂色,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說道:

  「你說得對,這篇『日記』的確不完整。」

  「該從哪裡說起呢……大約是在一個月之前,我就開始連連失眠,最糟糕的時候甚至整天整夜的睡不著覺,那種感覺實在很不好,分明很累,但就是睡不著,而當黑夜過去,又不得不出門工作賺錢來維繫生存。」

  秦陽好說:「我理解那種不安與焦慮,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精神的連續緊繃與過度的勞累有時候恰恰就是導致失眠的原因。」

  李慶神色痛苦,單手撐著眉心,說:

  「不,不是的。」

  「三天前的夜晚,也就是我將拓片交到你手上那天的前一夜,我終於睡了個好覺,一覺醒來,我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床,正趴在書桌上,睜眼看到的第一件東西,就是那本刻錄著這篇『日記』的銅書!」


  出於包括直覺在內的各種原因,對於事情的關鍵,他並沒有據實相告,而是斟酌詞句,讓這番說辭聽上去儘可能的合理。

  「銅書?」秦陽好沒有去關心李慶的痛苦,而是有針對性的從李慶的話語中挑選出他想聽的那部分追根究底:「能說的更具體一些嗎?」

  「比如?」

  「比如銅書的外觀,封面上有沒有什麼圖畫、文字,再比如它出現時,周圍環境有沒有什麼異樣,低沉的呢喃,或者是浮動的幻象,再比如你是如何翻開它,得到這篇『日記』的,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成為問題的關鍵。」

  秦陽好語氣中的期待之意難以掩飾,語言指向愈發明確,代表著兩人的對話已經觸及到某種核心之物,他的言語中帶著某種魔力,讓四周的景物也隨之開始變得模糊。

  但這種迷離般的夢幻並未對李慶產生絲毫影響,他還是能冷靜理智的思考,他故意裝出渾噩的狀態,伴隨著皺眉代表的些許痛苦,說:「圖畫、文字……有,有的,還有顏色,唔……我記不清了,我忘記了,我不知道……」

  秦陽好眉頭一皺,如果銅書真的是記載了那段重要歷史的超凡物品,在源質力量的作用下,李慶這樣的普通人會出現諸如失眠、失憶等狀況也不是不可能。

  「究竟是忘記還是記不清?這件事很重要,你不能閃爍其詞。」秦陽好不甘心地追問著,「地震!這本銅書足以在你不知道的世界中引發一場超級地震,仔細回憶,數不盡的財富和你根本不能想像的力量正在向你招手。」

  原來這本銅書真的這麼重要……我不能想像的力量,你不如乾脆直接說超凡力量來得更為直接一些……李慶心中吐槽,詞句在喉嚨里打轉,支支吾吾地,讓人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李慶雙手抱頭,腦袋低垂著貼近桌面,似是極為痛苦,在秦陽好看不見的面龐上,卻是一雙毫無雜質的清明雙眼。

  秦陽好露出一抹惋惜之色,看李慶的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堆報廢的零件,他嘆了口氣,說:「沒關係,暫時先這樣吧,譯文在這。」說著,他用指關節在稿紙上敲了敲,起身拄著手杖亦步亦趨地下了樓去。

  隨著他的離開,圖書館中的世界霎時靜止。

  不知何時,五號長桌上苦心孤詣的灰衣男人已經悄然離去。

  李慶保持著拿起稿紙翻看的動作,在他的雙眸中,倒映出的是空白的紙張。

  「咔嚓!」

  長桌上的煤氣燈被無形的力量推倒,玻璃燈罩破碎,藍中帶黃的火焰霎時以一種超自然的速度蔓延開來,將圖書館化為了一片火海,將李慶淹沒在了其中。

  樓下,「秦陽好」悠悠然地擰開圖書館大門的門把手。


  他本以為李慶會有更多的利用價值,但剛才的一番問答,讓他知道了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

  大門打開,門外,是迷霧籠罩的世界,在這迷霧中,偶然可見秘文閃沒。

  就在「秦陽好」邁步準備走出圖書館時,迷霧中的秘文忽如星子般齊齊閃動,下一刻,星子先後崩毀,化成一個個黑洞,引動迷霧塌縮,露出背後那無垠的虛無。

  一陣耀眼的緋芒在「秦陽好」身後爆發,緋芒如潮水般蔓延開來,蓋過了圖書館中涌動的火苗,幾乎是瞬間,便將他寫滿「驚駭」二字的面容吞噬殆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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