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謝處
「先生?」
女孩見李慶望向別處,著急的拉了拉李慶的衣袖。
這個動作很是犯忌諱,但在得知超凡世界是真正存在之後,李慶的眼界與所思所想在無聲無息之間已然發生了不小的轉變,他非但沒有責怪,反而指了指旁邊的座位,說:「你如果覺得我能負擔你要的價錢,那就坐下聊。」
女孩茶褐色的雙瞳中閃過一抹喜色,因為緊張而緊繃的嘴角也隨之舒緩,她在李慶所指的位置坐下,說:「我叫周琪姵,您可以叫我姵姵,我很便宜的,兩元,不,一元八角一小時,您看怎麼樣?」
李慶點點頭,這個價格對於她這樣初出茅廬的女孩來說確實算是公道,對於對方報出的名字,他也沒有去深究,做這一行的女孩,一般都會起一個較為上檔次的藝名。
見李慶答應,周琪姵趕緊壓低了聲音,湊近了,說:「我只給您打折,如果有人問起,您就說我收的兩元一小時,好嗎?」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很明顯,她們這一行的規矩就是不允許打價格戰。
李慶也點點頭,他給周琪姵點了一杯八角的混合酒並且為自己的廉價麥酒續了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周琪姵聊天以打發時間,不知聊到哪裡,下一句就順口問起了她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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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說,我爸是個來自北邊的冒險家,至於我的媽媽,她死了,前邊的話是她生前說的。」周琪姵簡短到不帶一點情緒的說道,甚至還有些冷幽默的意味,很顯然,對於雙親以及身世的問題,她早就麻木了。
「冒險家?」這個詞在如今的李慶聽來,意味著實不同。
周琪姵狡黠一笑,說:「回答這個問題屬於特殊服務,要另外算錢。」她舉起手,比了個「耶」,意思是要加兩元錢。
「這個不能打折?」李慶眼角一抽,他就該想到,混跡於這種地方的女孩,哪裡能沒有壞心思。
這時,旁邊卻突然傳來一個略帶驚訝的聲音:
「李慶?」
李慶和周琪姵齊齊轉頭望去,就見一個年輕男人半邊身子靠在吧檯上,一身休閒西裝,很是有些倜儻之感,正是方才進來的一群男女中的那位「男主角」。
「謝……凱?」李慶不很確定,他當時就覺得這人有些眼熟,疑似他以前在初等學校中的一位同班同學。
「是我,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謝凱似乎很高興,連聲感慨著,他看了李慶的酒杯一眼,突然就皺起眉頭:「怎麼就喝這個?」他向酒保招招手,「酒單拿過來,」又轉向李慶,大包大攬地說道,「隨便點,今晚花的錢都算我頭上。」
李慶笑了笑,在初等學校的時候,他與謝凱之間就很少有交際,彼此之間的關係很是一般,甚至有些齟齬,多年後見面,對方根本不必如此破費。
「不用了,喝這個挺好,」李慶指了指不遠處的那群男女,「那些是你同事?」
謝凱只以為李慶是在撐面子,也不拆穿,點點頭,順手遞了張名片過來,笑著說:「是,從福永機械學院畢業,進了家大廠,前陣子剛履新。」末了,他又朝那邊望了一眼,指著其中一個最漂亮的女孩,刻意壓低聲音說:「這幫人,想給我介紹對象來著,說是哪家小作坊鋪老闆的女兒,你說煩不煩?」
李慶接過名片掃了一眼,上面寫明了謝凱的身份——寧浦龍頭企業眾新機械有限公司的技術處副處長,依謝凱的年紀,坐上這個位置,算得上年輕有為。
「那我就先恭喜了。」
「算了吧,不說我了,你呢?最近在做什麼?有對象了嗎?」謝凱掃了周琪姵一眼,問道。
李慶搖搖頭。
「分手了?」
李慶不置可否。
「跟在初等學校那會兒一樣,你把人家甩了?」謝凱笑了,說不清這笑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把李慶的思緒拉回當年,他眼神不由得一暗,說:「你還當是在初等學校里呢?現在哪裡能有女生看得上我?」
謝凱這時又看了周琪姵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拍了拍李慶的肩,說:「沒關係,是緣分沒到。」其中的嘲諷之意,若是不了解內情,根本聽不出來。
兩人又開始聊其他的事,都是謝凱炫耀居多,李慶則是回想起了一些往事,靜靜地聽,不時笑一笑或者點點頭。
周琪姵也樂得在旁邊陪著,反正她是計時收費。
此時此刻,後海六號中已經賓客滿座,喧囂與燥熱是這裡的主旋律,就在一片喧鬧中,酒吧的大門又被推開,三位身著黑色警服、佩藍領章的治安員走了進來。
他們跟著為首那位看上去四十出頭,留著絡腮鬍,領章上畫著三個V的侯建利治安長來到吧檯前,先白嫖了三杯價位不低的酒,而後才拿出一幅畫像,開始例行詢問。
詢問是短暫的,沒有收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而這點時間遠不夠把酒喝完,三位治安員靠在吧檯上,一邊喝酒一邊咒罵上司,直到侯建利看見了李慶,罵聲才停了下來。
「李慶,你從我表哥那兒借的錢,這個月是不是該付息了?」侯建利放下酒,走到李慶和謝凱跟前,大聲問道。
這是他與李慶之間約定的暗語,真實意思則是想讓李慶去打聽任何一位罪犯的情報,讓他好能交差。
謝凱對暗語的事並不知情,聽了這話,還以為李慶真是欠了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治安員的債務,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玩味的神色。
李慶現在一門心思都在超凡、試煉境和銅書三者身上,根本無心於此,便說:「現在我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再緩一陣子吧。」
侯建利眉頭一皺,但既然李慶不願意賺這個錢,他也就不多糾纏,畢竟願意做這個生意的還有大把人。
「有錢的話,記得第一個還給我。」侯建利冷哼了一聲,拿手指點了點李慶的胸口,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後,就帶著兩個手下出了酒吧。
「你欠了不少錢?」侯建利走後,謝凱狀似關心地問道。
李慶這次是搖頭,微笑說:「沒有,你多想了。」
謝凱只以為李慶是在強撐,說:「沒事,有困難隨時來柳浪街那邊找我,浦華公寓,稍微一打聽就能找到,或者直接去我公司找我也行,對了,你應該還住老胡同那邊吧?」
浦華公寓,寧浦早些年打造的精英人才聚集地,那兒的住戶基本上就代表了寧浦年輕一輩里的上層階級,而老胡同,則是髒、亂、差的代表。
「嗯,沒搬。」
謝凱「哦」了一聲,朝李慶「歉意」地一笑,道:「那邊沒我不成事兒,我先過去了,以後常聯繫。」
李慶輕輕「嗯」了一聲,待謝凱走遠後,才默默地灌了一大口廉價麥酒。
「心裡不舒服?」一直做旁觀者的周琪姵適時開口,「不爽就懟回去呀,來這裡還這麼忍著幹嘛?」
不知是喝的太急還是其他原因,李慶的雙眼染上了一層紅,他擺擺手,沒有多解釋什麼。
周琪姵撇了撇嘴,李慶談興不高,她也正好光明正大的「摸魚」。
相比李慶這邊的沉悶,謝凱那邊,在正主回來後,歡聲笑語一浪高過一浪,儼然成了後海六號中最熱鬧的地方。
在這片聲浪中,一個中年男人推門而入,他嘴唇偏厚,氣度沉穩,頭髮間白,眼角皺紋明顯,一進門就輕車熟路地大闊步向吧檯走去。
「秦總?沒想到,真能等到他。」
謝凱其實一直留心著酒吧里來往的客人,他今天能「紆尊降貴」的來到這裡,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聽說了秦陽好秦總喜歡來這裡消遣的小道消息,想著能不能在大領導面前混個眼熟。
抿了一口,算是回應了下屬的敬酒,謝凱放下酒杯,整了整衣裝,正要起身往吧檯去,好跟秦陽好來一個「偶遇」,但下一刻,他身子起到一半,理扣子的手就僵在了胸前,雙眼死死盯著吧檯前兩條的身影。
這兩條身影的主人,自然就是李慶與秦陽好。
「好久不見!」
兩人的相識,是從李慶接的一單生意開始,李慶幫秦陽好找回了一塊丟失的懷表,這塊懷表對秦陽好意義非凡,聽後者親口說,李慶找回懷表,相當於是救了他一命。
「謝處,怎麼了?」
剛才回來後,謝凱就向大家講了剛才遇見老同學的事,還拿李慶當素材很是開了幾個玩笑,讓大家都覺得謝處是位詼諧幽默、平易近人的領導。
「咦?謝處,您同學對面那個人,看著有點像咱們秦總?」一個眼尖的同事瞧出了點兒端倪,低聲詢問道。
「我聽人說,秦總也喜歡來這裡的,你這麼一說,是有點像,不會真是吧?」另一個同事附和著,「不愧是謝處的同學,這就叫『談笑皆鴻儒,往來無白丁』,比不了,真比不了。」
謝凱緩緩坐了下來,靠笑聲與酒水很好的掩飾了剛才的失態,但那緊扣酒杯到骨節發白的手指,出賣了他心中不平靜。
李慶與秦陽好,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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