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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消失的魂魄

  而另一邊的白觀也是懵逼,誤打誤撞居然遇到了自己開創的功法。

  「神刀堂...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不可思議,算了,以後再說吧。」

  俗話說,千古文人俠客夢,無論秉筆直書的史官,抑或繼往聖絕學的大儒,都自稱有筆如刀,妄想十年胸中磨一劍,斬盡人間不平事,然而誰又不知,這一切終究只是幻想,每逢兵燹連天的亂離之世,面對刀光劍影,舞文弄墨便成了最孱弱的功夫,在絕對的暴力面前,縱然是天資獨絕的不世之材,也難逃權貴之人的虐殺。

  而那些師出名門,有著真材實料的弟子,心中自然是早有不平,私底下都認為何用這頭名來路不正,怕是那老頭把科舉應試中的徇私舞弊之風帶進了門派,但見識過他那一招「萬點愁紅」之後,也只得忍氣吞聲,等待今年比武,好好挫挫這兩個末流廢物的銳氣。

  天下愛劍之人數不勝數,或執迷於劍器本身的美,或執著於劍背後所代表的權力。天底下習劍之人同樣數不勝數,或是在劍術方面天賦異稟,或是能感受到劍舞成花時的獨特趣味。何用則與之皆有不同,於他而言,劍是唯一意義,痛是唯一感覺。

  秋色漸濃,夕暉斜照,映著漫山紅葉,如焰火般。

  白觀決定要故地重遊,看看那所謂的---昔日屍魂嶺,今日望城山。

  「這一次,我必須要證明自己。我不比任何人差。」一個的聲音響起,諸位蒼顏白髮的長老之間,有一個十分顯眼,俊美非凡的少年,但見他正襟危坐,撫著短劍上的流蘇,觀其形貌,的確有如一位明眸皓齒,膚如凝脂的女子,他平靜地俯瞰著在座的對手們,自信十足,卻又不顯驕傲。

  那人也不傻,他好像察覺到了正被人盯著,不及移開目光,就和他撞了個正著,雙方的眼神中都透出隱隱敵意。

  這裡原本是一座破敗的廟宇,名為千峰寺。年少時他在這裡日復一日地揮劍。回憶起來,那段時光是十分漫長卻又短暫的,漫長和短暫都是因為生活中只有習劍一事,他從其他師父那裡偷學劍法,在此練習,然而劍法往往要佐以心法相配,心法不傳外人,他私下偷竊心法被抓,師兄們綁了他,吊在樹上三天三夜,又要求他今後一輩子給他們當牛做馬,否則就把這事告訴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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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師兄們搏鬥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夜以繼日千辛萬苦的練習,甚至不及人家武功秘籍上的一段字句。

  千峰寺里埋藏著諸多傳說,傳聞劍鬼九螭就是在這裡修成邪劍,神功大成,坊間傳聞,此地埋藏著他留下的武功秘籍,只是這裡向來鬼氣森森,山路年久失修,無人敢攀登絕頂。

  這突如其來的幻想,算是給他帶來的巨大的希望,就在這大殿坍圮,佛像鏽蝕,經書也受蟲蛀腐爛的寺廟中,他尋找到了那個陰暗潮濕的地洞,躲過裡面蜈蚣、蜘蛛等諸多不知名的毒蟲的襲擊,踩踏過當初躲在地道里逃避戰亂的僧人的屍骨,他憑著一股連他自己都為之驚異的勇氣,來到了地洞盡頭的光明之處,然而這還並未結束,在他面前的,又是一處懸崖峭壁,他不顧失足墜下而粉身碎骨的危險,緊貼著懸崖邊一條人為開鑿的小路,謹慎而小心地繞開濕滑的青苔和陷阱一般的空缺斷裂,終於登上了峰頂。而在他眼前的那個宏偉非凡而又頗有些詭異的建築,便是七重塔。


  白觀猜到了他的心思,習武之人嘛,難免會遇到廢材逆襲。

  誰都沒有說話,只有那個少年緩緩起身,如同一位絕世美人低頭品評著某個並無自知之明的追求者,他面帶微笑,語氣平和,嗓音如冰一般冷澈。

  「既無靈根,為何不自斷經脈?」白觀冷淡一問眼裡帶來不削。

  「斷了靜脈自己就死了,你懂個屁啊細狗,看見那山頭上的墓沒,埋的就是這些自斷經脈的修煉者。」

  「什麼?」

  「前面那種人,至少還有一把好劍,一本劍譜,還有煉心養氣的資格,可是最後這種人,他什麼也沒有,什麼也倚仗不了,手也空空,心也空空,一無所有,所以,他就得憑自己的意念和勇敢與敵人對峙,自己手上沒有劍,就在別人的手中奪下,自己的身上沒有氣,就得為自己爭口氣,哪怕前路是死。」

  「哼,」白觀聽罷,忽然輕笑一聲,「你倒編得不錯,只可惜,我本以為你另有高論,卻不想說的還是些人盡皆知的道理,所謂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其此之謂乎?還是讓我來告訴你第三種是什麼吧——」

  「家父常說,用劍如作詩,胸中破萬卷容易,下筆如有神卻難,從古至今,讀書之人數不勝數,哪個不是自作聰明,可是,真正留名詩史的能有幾個?不才幼時也算有些文才,六歲那年曾以詩名動京城,至今仍有坊間孩童傳頌,博得當朝宰相關注,我本以為自己雖不能比肩詩中仙聖,至少也能躋身文壇,卻不想宰相看了我的詩,只說了一句話:『文辭精美,但處處瞧見他人影子』,自此以後,我便絕口不再談詩。」

  「哼,意思就是不知道從哪抄的被人發現了唄。」何雲勝心直口快地嘟噥道。

  「不錯,倒也可以這麼說,抄來的文章,哪怕是無心,也不能稱得上是佳作,因為文無第一,兩篇文章放在一起,誰敢說誰就比誰強呢?非得叫人耳目一新才行。可是習武之人不同,是強是弱,只能在生死之間較量,文章怕抄,武功是最不怕抄的,只要能夠擊垮對手,就算全盤照抄又能怎樣呢?我自知無有文采,故而同樣棄文從武,七歲學鞭、八歲學戟、九歲學槍、十歲學刀、十一歲輕功可點水、十二歲劈掌能破空,十三歲那年讀盡千古兵法,十四歲那年遍覽天下神功,十五歲一朝頓悟,博採眾長,十六歲打敗天下無敵手,自成一派,可是至今,我仍不敢言參透劍法之極,這世上並無完美之劍,可同時做斧鉞鉤叉刀槍棍棒,也絕無完美之人,能做到諸般武藝樣樣登峰,而只有達到這最高一重境界的人,方能做到如此極致,也即——劍氣化形。」

  聲音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強風吹拂樹葉,捲起的一陣子沙沙之聲。

  「自己慢慢悟,」

  白觀頓時胸口一陣沉悶,隨即單膝下跪,「難不成他說的是真的,那些自斷經脈的人,都死了?」

  風止息的那一瞬間,黃葉被齊整整地切作四片,而後飛散。兩人身上狼狽地沾著塵土飛葉,相視而立。

  「你咋了?」

  「沒事你有事先走就行,不用管我。」

  白觀留在原地,看著指尖上那片碎葉出神。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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