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每逢深夜,總會有一些雕像或多或少地甦醒。

  然而,今夜甦醒的數量異常之多。

  「嘯!」一聲低沉的咆哮響起,一尊拉著石輦的石馬,眼中閃爍著生機,顯然石質身體竟然可以活動,而且還發出怨言:「下次白天再來,一定要換個姿勢,這實在太不舒服了!」

  「哈哈,不知道這一次黑夜要持續多久,上一次的經歷真是太令人愉快了,玩了大半天!」一件怪異的兵器竟然開口說話,顯得異常驚喜。

  「嘯!」仿佛古老凶獸復甦般的可怕氣息升騰,使得石馬和兵器都感到顫慄,它們能感受到一尊巨大的石雕活動了,挪動著半個身軀,望向了神族至強者的方向。

  「竟有半步至尊敢在此肆意妄為,真是不知死活!」這尊雕像眸光冷漠,似乎隔著萬重時空,直視著神族至強者。

  「這麼多年來,已經很少見到這個級別的送死者了,有誰願意去結束他?」另一座雕像開口,語氣平淡,將滅掉至尊看待如同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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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那棵奇特柳樹附近!」一個奇異的聲音響起,令周圍瞬間變得鴉雀無聲,眾人不禁瞳孔微縮,低語道:「竟然是那裡,那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這是一株奇異且枯朽的柳樹。

  縱然在場者都對其來歷一無所知。

  只依稀記得,在遙遠的無數萬年前,大墟上空曾遭受過一場無法形容的恐怖雷雨洗禮,而在這雷霆中心,就有一段柳枝自天而降,仿佛是渡劫失敗的生物殘骸。

  殘留的枯柳樹樁。

  他們也曾親自探訪此地,長久凝視著那段柳枝,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淡忘了此事。直至上次柳枝煥發一絲生機,庇佑了一個小村莊,才再次引起他們的關注。然而,他們卻對此心生忌憚,能感知到其非同尋常之處。

  「看來他是完了!」

  「我們不必過去了!」

  石雕也發出了嗡鳴之聲。

  遠方的大墟之中。

  一位神族至強者突然感到一陣寒毛直豎,目光迅速投向大墟深處,流露出一抹警惕之色。剛才他似乎感受到了幾道窺探的目光,這讓他驚恐不已。

  「據說這大墟是太古時期一位至尊殞落之地,按理說,即使因那位至尊死後形成的禁地發生了異變,最多也只能威脅合道境界的強者,不至於對至尊構成威脅吧?」他心中困惑,但又想到昔日那位太古至尊在至尊行列中也是頂尖存在,橫掃諸多勢力無人能敵,於是暗想或許這位大人物的隕落之地確實不同凡響。

  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收斂起身上熠熠生輝的金色氣血,不再顯得那麼張揚。

  殊不知。

  在大墟深處的一座古老帝陵旁,矗立著一座近幾萬年才形成、氣息極其微弱且排列位置極靠後的石質雕像。若是有生活了數萬年的老者在此,定會驚訝地發現,這是太古時代的至尊!

  即使收斂了一些金色氣血,其威勢依然璀璨奪目,如同黑暗夜晚中的燈塔,一雙熾熱如太陽般的眼睛冷漠地俯瞰著某個存在的方向。

  「嘶——」

  此刻,無論是老嫗還是屠夫。

  均出現在現場。

  「居然是至尊境!」屠夫臉色蒼白,面對這種層次的存在前來尋仇,簡直難以抵抗,驚呼道:「村長,你們這一趟外出究竟招惹了什麼怪物?」

  「並非我們主動招惹,一切從瞎子小子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便已註定。」村長回應。

  「哦?」屠夫與老嫗皆將目光投向瞎子,當年他們就知道瞎子出身不凡,沒想到終究被人找上門來。此刻,他們並無怨言,而是齊聲道:「布陣吧!」

  「抵擋不住,那人已經晉升至至尊之境,哪怕只是觸及門檻也遠超常人,僅憑數量無法彌補差距!」村長搖頭,放棄了原有的打算。

  「那就……請出祭靈大人吧!」所有人的眼神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村口那截枯萎的柳樹,沒有人知道它源自何時何地,只知道有了它的庇護,無論大墟如何動盪,此地始終安然無恙,猶如世外桃源,超越塵世之上。

  此刻。

  莫非是至尊親自出手?

  即便是村長也不禁感到緊張,雖然他知道祭靈非凡,但因其從未展現過力量,心中難免沒底。

  「這大墟中的村落,其中必有蹊蹺!」神族的至強者目光深邃,眼中有符文交織流轉,他已經觸及到了天地間的根本大道。他不再僅依賴靈氣、道法或能量,而是直接體悟並凝聚各種秩序大道為符文,以對抗強敵,其威力無堅不摧。

  「嗡——」

  金色的日輪瞳孔聚焦在那座古老的村子上,他試圖揭示此地為何能在禁地之中安然存在,反覆審視之下,卻未能發現任何奇異之物。村口有一株曾遭雷劈的柳樹,雖已恢復生機,卻只有微弱靈智,並不起眼;其餘的一切更顯平凡,這讓他頗感好奇。

  沿途所見,皆是石雕林立。

  有的巍峨壯觀。

  與其他大墟中的村子不同,那些村子都通過供奉石頭雕像來維持生存,而這個村子卻沒有此類石像,因此他出於好奇繼續探尋,儘管一遍遍巡視,始終未能找到答案。


  皺眉間流露出冷漠:「罷了,不管了,一掌下去,無論隱藏何種底蘊都會現形!」

  「咚!」

  遙遠之外,落下一隻巨掌。

  儘管狂傲自信,但他仍保持謹慎。

  這一掌僅為試探,即便如此也足以滅殺任何未達至尊境的存在。璀璨耀眼的金色光芒從掌心瀰漫開來,宛如太陽籠罩,實則卻是由無數符文凝聚而成的掌勢。

  遠方的大墟深處。

  一種神秘生靈面露詭異之色,低語道:「這傢伙真是找死,連我等都不敢輕易招惹的枯柳,他竟敢挑釁,真是自尋死路!」

  殘疾村中。

  村民們緊張地望向村口那棵瘦弱的柳樹。

  祭靈大人……會庇佑我們嗎?

  一束淡雅螢光從弱柳中綻放出來,老嫗等人臉上頓時浮現出欣慰的笑容,因為他們明白,此刻已安全無憂,儘管他們並不清楚祭靈的具體實力。

  「那柳樹有問題?」身為至尊境,他的洞察力何其敏銳,瞬間便將一切盡收眼底,原本內心的慌亂也隨之消散,臉龐上留下的只是淡淡的冷靜與冷漠。

  即使不清楚那柳樹具體有何問題,但在他看來,一棵尚未開靈智的柳枝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此刻,他甚至高傲地盤旋在那裡,冷漠地俯瞰著下方,姿態極高傲。

  「錚——」

  那弱柳開始動作,柔弱的柳枝被瑩綠的光芒包裹,如同一道銀蛇閃電般筆直射出,剎那撕裂黑暗,穿透虛無。

  「呵!」

  神族至強者嘴角還掛著蔑視的冷笑,然而隨著一聲輕響,他的笑容瞬間凝固,那看似微弱的柳條,其鋒銳程度竟然超越了秩序大道,銳不可當。

  即便是由大道秩序凝聚而成的符文化作的巨大手掌,也被那纖細柳枝輕易穿透,隨著上下揮舞,金色巨掌被斬落至地面。

  「轟隆!」

  巨掌下一片山脈頃刻間化為平地,然而金色大手墜落後,卻濺出濃郁的血液。

  「嗖!」

  神族至強者的眼瞳驟然收縮,眼中充滿了驚駭之色,難以置信一根柳條竟能將自己的手掌斬斷,這簡直匪夷所思,就算是太玄至尊也未必能夠做到!

  「咻!」

  下一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見那柔弱柳枝穿越虛空,疾馳億萬里。神族至強者眼中只剩那銀蛇般襲來的柳條,內心極度恐懼,急速後退,但驚恐地發現柳條的速度更快。

  「滾開!」這位至強者驚駭失措,隨手一劍斬出,恐怖的劍氣席捲大墟,仿佛要撕裂黑暗,劍光閃爍時足以斬落星辰日月,似乎連天穹都要被劈成兩半,但卻無法阻止柳條前進的步伐。


  「可惡!」他焦急萬分,毛骨悚然之際,雙手結印顯現出尊貴如天神般的古老法相,還未完全展現神威,就被拳頭大小的柳條刺穿。

  璀璨的金色氣血猶如王陽般噴涌而出,企圖化為防禦盾牌,然而柳枝如同銀蛇般破浪前行,輕易撕裂金色氣血的海洋,勢不可擋地直逼而來!

  「不……!」他驚恐到極點,卻發現已無處可逃,短短剎那之間柳枝臨近眉心,瞬間洞穿而過,將其釘在半空中,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速度太快,整個人直接飛起。

  「噗!」

  他拼盡全力掙扎,然而,那柔弱柳枝只是輕輕一震,神族這位至強者便四分五裂,炸裂當場。

  「這……!」村中陷入死寂,即使是最熟悉祭靈的人們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一位半步至尊境界的強者橫跨大墟降臨此地,卻未能抵擋住祭靈的一根柳枝。

  大墟深處。

  那些遙望此景的身影皆打了個寒顫,有石像低語:「我這小身板恐怕也無法承受那柳枝的一擊,太過鋒利了,即使是大道秩序凝聚的手掌在它面前也如同薄紙一般不堪一擊!」

  「哎呀媽呀,太恐怖了,幸好沒去招惹那怪柳,不然早變成一團灰燼了!」還有極其強大的石質兵器發出震驚的讚嘆。

  秒殺。

  純粹的秒殺。

  一道靈魂從破碎的頭顱中逸出,那是神族的至強者,到了這個層次,他們不僅能通過滴血重生,即便失去肉身也能憑藉靈魂重塑肉軀,重新崛起。

  只是此刻的靈魂滿是恐懼,那雙眼睛中充滿極致的恐慌,看著村口那株弱柳,毫不猶豫地想要逃離,實在太可怕了,連交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秒殺,雙方的實力根本不在同一層次。

  他甚至懷疑,至尊級的存在是否擁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當一條柔弱柳枝再次洞穿虛無,無視天地間的所有大道秩序時,神族至強者徹底絕望,之前來時有多麼囂張跋扈,此刻就有多麼懊悔不已。

  這柳枝內藏玄機,顯然不屬於此界生靈之列,其強大至極,萬法不侵、諸天難滅,讓人無法抵擋,迫使他放棄抵抗,靈魂瞬間分裂為三千份,分別逃向各處,這是他的保命秘術。只要有一絲靈魂逃脫,就能保住性命。

  那猶如銀蛇般靈動的柳枝橫空出世,儘管數十個靈魂被斬碎成泡沫,但更多的靈魂四散開來。

  「他在試圖逃離!」村口有人驚呼。

  原本微弱的柳條突然綻放出濃烈的墨綠色光芒,生機勃發間生長出無數嫩芽,這些嫩芽迅疾滋生出柳枝,每根柳枝又分化出多條細枝,在虛空中瞬間綻放出三千道柳條。


  柳條洞穿了虛空。

  神族至強者徹底絕望,面對自己分裂的三千靈魂與對方同樣數量的柳條追擊,無路可逃,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道道靈魂消亡殆盡,直至眼中最後的光華消失。

  大墟!

  太恐怖了!

  大墟之地!

  不可輕易涉足!

  在絕望之際,他更加擔憂的是神族若是得知自己隕落在大墟,是否會前來復仇?答案是肯定的,屆時可能會引來更多強者的追蹤,甚至包括至尊級別的存在。然而,至尊能抵擋住那枯柳的一擊嗎?

  他首次對自己的族群失去了信心,此刻滿心所想就是:別過來,別報仇,別招惹這個神秘村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萬千思緒在電光石火間,瑩綠的柳枝輕響一聲穿透了他的靈魂,並燃起無形火焰,將他的靈魂焚燒殆盡,最終在天地間化作虛無。

  一位至尊,就此隕落!

  正在返回黑暗坊市途中的林北河忽然愣住了,之前他也感應到一尊至強者降臨此界,灰袍老僕稱其為半步至尊,且已進入大墟。

  然而還未等他有所行動,天地之間便顯現出異象,明顯是某位至尊隕落所致,否則不會如此浩大的陰風呼嘯、血雨傾盆,陰暗雲霧中仿佛有十萬陰兵若隱若現,像是在引導那位至尊歸天而去。

  即便是古老聖賢亦顯現異象,似乎要接引這位同道離此世界,這樣的場面絕非小事。

  「這麼快就結束了生命!」林北河喃喃自語,先前他在大墟邊緣就察覺那裡不同尋常,卻沒想到連半步至尊進去片刻便會遭遇不測。

  黑暗坊市上。

  葉凌然仍處在失魂落魄的狀態,此前的經歷對他衝擊太大,到處都是強大的修行者,合道強者也隨處可見,甚至疑似有一尊趕路的至尊經過。

  倏忽間,血色雨水滴落,打在他臉上帶著腥味,抬頭望去只見整片星空都被血色雲層籠罩,無邊無際,各種恐怖景象浮現其中,古老的帝陵狀大墓散發出遠古氣息。

  「至尊隕落!」

  身邊傳來低沉的話語,讓他心神巨震,瞳孔緊縮——究竟是什麼地方,竟能讓至尊說隕落就隕落,剛才那位趕路的至尊就像是急於投胎一般衝過去,然後……消失了!

  他內心充滿極度恐懼。

  大墟邊緣地帶。

  天諭聖地的聖主手中拈起一滴血雨,放在鼻尖輕嗅,心臟瞬間不自主地抽搐起來,眼眸驟然收縮,一個看似離奇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他看向周圍,發現其他幾人也正帶著同樣的震撼目光望向同一個方向,每個人的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湧出一個大膽猜測。


  或許,神族派來的那位至尊已經遭遇不幸!

  儘管他們不願相信,但這種可能性確實極大。太古域已知的至尊只有無上拍賣場和神族橫渡而來的這位,如今剛踏入大墟便有血雨降落,讓他們深感不安。

  「這怎麼可能?至尊怎會輕易隕落?」天諭聖地的聖主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他心中並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畢竟若真如此,自己將陷入極大的麻煩,等於是引誘神族至尊步入陷阱遭到伏擊滅殺。

  「我也希望不是他,可這卻最有可能!」三足金烏主人苦澀回應,之前那璀璨至極的劍芒閃爍,連星空都在劇烈震盪,大墟邊緣的大星一顆接一顆墜下。同時還有無盡的金色氣血如潮水般洶湧,欲淹沒整個大墟,他們都感知到那是神族的至強者,但所有這一切在一剎那間消失無蹤。他們原以為是戰鬥結束,神族的至尊成功覆滅了大墟中的村子,然而天空異象揭示了一切並非如此。

  天空中的異象預示著什麼?

  並非合道強者的消亡。

  而是……一位至尊的隕落!

  這讓他們的內心顫抖不已,如果真的是至尊死在其中,那麼大墟又意味著什麼呢?強大如半步至尊都無法在那裡堅持一個呼吸,裡面是否真的存在真正的至尊?

  此刻,他們也不禁回想起初次莽撞闖入大墟的情景,不由得一陣寒意襲來,暗自慶幸:「還好,幸好我們當時只在最邊緣就被逼退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呼嘯聲!」

  「呼啦啦!」

  天空中的異象仍在持續,使得身處至尊聖地的幾人心底一片冰涼,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那些奇異景象如同夢魘般縈繞心頭。

  而在大墟之內。

  至尊的消逝並未引起多大的波動。在大墟中依靠雕像庇護的人們早已習慣大墟的各種詭異現象,即便是再奇特一些也能勉強接受。有人只是翻了個身,裹緊身上的被子,嘟囔著:「管它呢,天亮了再說吧!」

  ……

  黑暗坊市內。

  無數人都抬頭仰望著天空中出現的諸多異象,黑暗坊市的城主也不例外,他的目光緊緊鎖定那些異象,並瞥向那座仙氣繚繞的拍賣場,低語道:「您老又屠戮了哪位至尊嗎?」

  此言對林北河而言有些冤枉。

  雖然他本想動手。

  但最終被人搶先一步。

  那一截枯焦柳枝展現出妖孽般的恐怖力量。

  吱呀一聲!

  突然間。

  拍賣場的大門悄然開啟一道縫隙,從中綻放出無數神光,直接驅散了天地間的異象,眾人驚嘆不已:「這是場主回歸了嗎?」


  果真如此!

  一抬眼,便見一行數人歸來。

  林北河身著白衣,風姿卓然,面無表情地走來,看不出此行有何收穫。周圍無數人紛紛低頭迴避,不敢直視這位權勢滔天的大人物。

  葉凌然亦在其列。

  他注視著與自己年齡相近的青年,內心卻翻江倒海般震撼,猜測這傢伙可能是一位活過了無數紀元的老怪物,只是外貌年輕罷了。

  思緒流轉間。

  他突然一震。

  只因他們的目光交匯了。

  莫名的。

  葉凌然心頭一陣慌亂。

  轉頭望去,整個黑暗坊市的人都低下了頭,無人膽敢正視那宛如君王般的存在,而自己卻在偷偷窺視時與他的眼神對上,令他心中陡然一緊。

  「你,過來一下!」林北河眼中閃爍異彩,來到這個世界後,他接觸過天命之子,也碰到過氣運之子,但面對反派氣運之子還是首次。

  「我?」葉凌然愣住了,心裡七上八下,悔不當初,早知道就不該抬頭看一眼。

  「嗯!?」黑暗坊市的城主冷漠地出現在葉凌然面前,眉宇微皺,他記得這個魯莽的小傢伙,冷淡地說:「我家主人叫你過去。」

  先前他還自稱為屬下和公子,但在獲得機緣成聖后,稱呼就改變了,心甘情願做一位老僕,效仿灰袍老僕。

  葉凌然帶著頭皮發麻的感覺跟了過去,初到此世界時,看到仙韻瀰漫的拍賣場,他曾衝動地想要衝進去,此刻卻是滿心忐忑與不安。

  「怎麼稱呼?」

  渾渾噩噩中。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進去的。

  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位英俊青年面前站立了多久,直到熱茶泡好,聽到詢問聲,他才如夢初醒般戰戰兢兢回答:「葉……葉凌然!」

  「嗯?」林北河眉頭緊鎖,打量著眼前唯唯諾諾、緊張不安、卑微老實的反派角色,心中疑惑:這真的是反派嗎?

  其實,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葉凌然還帶有一些傲氣,但當他在街上看到合道後期修為者遍地都是,連合道強者都如同老僕一般,甚至有星空中趕路的至尊說消失就消失,他徹底被嚇破了膽。

  自此,他再無半分傲氣可言。

  反派的特點是什麼?

  對強者唯唯諾諾,對弱者兇狠無情。

  面對這樣一位深不可測的老怪,葉凌然自然感到無比忐忑和緊張,絲毫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滿情緒。


  「唔!」林北河略作沉吟,察覺到了葉凌然的緊張,溫和地說:「妖嬈,給這位公子倒杯茶,別客氣,坐下來說說話,就像老朋友相聚一樣。」

  「嗯!」

  葉凌然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忽然想起一句話,「當年十八,猶似螻蟻」。以往這句話常用來形容他人在他面前的表現,未曾想今日自己也有這般體驗。

  恍惚間,他正要接過茶杯,抬頭看見那位既妖嬈又嫵媚的女子,精緻的臉龐上帶有好奇的目光,她從未見過場主主動召人入內。

  「咕隆!」

  葉凌然突然無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下一刻才驚覺自己身處何方,嚇得他冷汗直流,趕忙回應:「哪裡敢當,我小葉哪有資格與前輩共飲茶水!」

  「不必如此客氣,你我年紀相仿,說不定你還比我年長一些呢!」林北河面帶微笑,緩和氣氛。

  這讓葉凌然稍微放鬆下來,但剛一抬頭,卻見一位高貴如女王的絕色女子走來,她一舉一動間仿佛女仙下凡,強大的氣場讓人幾乎無法呼吸。而她徑直走到林北河面前恭敬道:「主人……!」

  葉凌然後面的話音淹沒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聽清她在說什麼,只因那宛如仙女般高冷的女子竟然稱呼林北河為主人?

  「嗯。」

  「可以。」

  林北河點頭應允。

  那位瑤池般的仙女微微一笑,美眸轉向葉凌然時也流露出一絲奇異之色,似乎在猜測這位青年有何特殊之處,竟能讓主人請入拍賣場,並親自泡茶招待。

  「我……!」葉凌然臉頰微紅,剛剛被瑤池女仙那一瞥攝住了魂魄,心中盪起漣漪,滿眼都是她的絕美容顏與曼妙身姿,然而很快這畫面就被另一個身影所取代。

  他突然意識到。

  自己那些所謂的紅顏知己根本無法比擬眼前的兩位女子,她們要麼稚嫩青澀,要麼只會任性撒嬌,實際上並無多大作用。

  反觀這裡,嫵媚妖嬈的侍女能夠泡茶倒水,另一位則在忙碌著處理瑣碎事務,這讓葉凌然的心境豁然開朗,甚至感覺額前縈繞的黑色氣運都消散了幾分。

  就在這剎那之間。

  林北河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反派氣運之子似乎正在走霉運,額頭纏繞的黑氣昭示著其氣運衰敗至極,若非來到此地,恐怕過不了幾天就會被氣運之子幹掉。

  但是踏入此地後,他的黑色氣運竟奇蹟般消散了幾分,顯然機緣巧合得到了某種助益。林北河暗自感慨,原來反派氣運之子還真有點門道。

  如果他在自己的拍賣場再得到什麼好處,林北河不禁懷疑(cbff),原世界的天命之子恐怕不是這個反派boss的對手。此刻,他也流露出異樣的神色,想像著原世界氣運之子再次遇到這傢伙會是什麼表情,估計會直接懵掉。


  「唔!」

  「放輕鬆點!」

  「把我當作你的同齡朋友就好!」林北河努力緩解這反派氣運之子的壓力。

  而在外界。

  無數雙眼睛緊盯著此處,無不艷羨地議論道:「這傢伙真是走了狗屎運,居然能得到場主的青睞進入內部。」

  「何止啊,我算著時間,他已經進去一刻鐘又十三個呼吸了,簡直是運氣爆棚,祖墳冒青煙了!」

  「哎呀,老子怎麼就沒有這種好運氣,在裡面待上一刻鐘簡直比得上一場天大的造化,羨慕死個人了!」

  外面的人酸溜溜地談論著。

  與此同時,神族那裡也發生了震撼之事,古老的祭壇上矗立著幾盞神燈,它們不僅象徵著自身生命的火焰,還代表著接受香火祭祀。

  這是一種非同尋常的神道秘法,即便是普通的至高存在也難以擁有。

  然而,神族卻恰恰掌握著這樣的秘寶。

  今日時分。

  突然有一盞神燈熄滅了!

  「唰!」

  幾乎在一瞬間,數道駭人至極的目光洞穿黑暗,瞬間聚焦在那熄滅的燈火之上,無一不心頭大震,紛紛驚呼:「第四位消失了,燈滅了!」

  「轟!」

  幾乎是同一剎那間,幾道身影顯現,猶如與天地比肩的存在出現在祭壇之上。下方眾人只能看到他們模糊的背影,他們宛如開天闢地的神祇般矗立在那裡,每一位走出都足以血洗一方世界,是無可爭議的強大至強者,傲視群雄。

  但此刻,這些至高無上的存在個個冷汗涔涔,緊盯著代表小四生命的魂燈,如今燈滅意味著小四已亡,甚至來不及發出求救信號便遭殺害。

  「何人所為?」

  「究竟是誰膽敢挑戰我神族?」

  宏大而古老的祭壇上傳出低沉的怒吼,他們堅信這不是偶然事件,一個小小太古域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擊殺一位半步至尊,即使是最強大的荒蕪之地也無法做到。

  「請喚老祖出世!」

  「喚醒老祖!」

  「速請老祖!」

  眾口一詞,頃刻間,神族諸多強橫存在相繼湧現,如閃電般迅速降臨,這些人同樣強大無比,其中合道境巔峰者就有十幾名,他們巍然屹立,氣勢非凡。至於聖境的大能更是不計其數。

  一道蒼老的聲音也隨之迴蕩:「舉行祭祀,恭請老祖顯靈!」

  神族,這個被稱作擁有最深厚底蘊的太玄至尊種族,歷經無數代至尊更迭仍長盛不衰。


  實則。

  神族每一代都有至尊誕生。

  故而才能超然物外,俯瞰世俗塵埃。

  儘管如此,真正的神族至尊並不輕易現世。

  此刻,在他們眼中,神族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有人正在獵殺神族成員,已經將目標指向了半步至尊,若非老祖查明原因並出手,神族或將遭受滅頂之災。

  瞬時。

  神族領地內響起陣陣古老莊重的祭祀音律,仿佛遠古先民的祈願和呼喚,試圖喚醒沉睡中的神族始祖。

  「轟隆隆!」

  祭壇劇烈震動,似乎有恐怖的存在即將破封而出,那是一具棺槨,一口蘊含古老符文封印的神秘棺槨,仿佛能定格時間和空間,讓其中沉睡的生命永恆不朽。

  然而此刻,棺槨開啟,從中走出一位滿頭白髮的老者,他皮膚布滿皺紋,看似極為蒼老,但他的眼神猶如熠熠生輝的金燈般銳利,充滿神采。

  仿佛一道閃電騰空而起,此人氣場強大到足以吞納江河湖海,被其目光一掃,即便是半步至尊都感到心悸不已,全身如墜冰窖,同時也慶幸這是自家老祖顯靈。

  「一切瞭然於胸!」

  這白髮老者雖未聽到他人言語,卻像是閉目感應到了近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情,睜開眼眸時,目光直指太古域方向。

  拍賣場內部。

  一直安靜的灰袍老僕驟然睜開了眼睛,瞳孔中折射出無比犀利的光芒,凝視著外界,對林北河說道:「主人,神族膽敢來犯,其中出現了一位真至尊踏入太古域,我願前往將他誅殺!」

  「我去吧,你才剛恢復至至尊境,還欠缺火候。假以時日,調養幾年後宰他如屠雞狗一般輕鬆,但現在還是我去更為迅速。」瑤池女仙微笑著提議。

  「哈?」葉凌然愣住了。

  他剛才的確已經放鬆下來,與林北河暢所欲言,宛如找到了知音,甚至忘記了林北河的真實身份。可突然間,老僕和女仙的對話讓他驚愕萬分。

  至尊?

  又是一位?

  且是神族!

  單從名字就能感受到其非凡之處,神族,世間何人膽敢以神為姓氏?

  最令人震驚的是,在拍賣場內看似普通的老僕與侍女,開口竟如此誇張,動輒要誅殺至尊,甚至還爭搶著去執行,似乎對他們而言,屠至尊就如同宰殺家禽般輕鬆自如。

  「我足以勝任,那僅是一位微不足道的至尊,我察覺到他的氣血並不旺盛,斬殺他綽綽有餘。」灰袍老僕眼中閃爍著冷冽之意。


  「呵,若本帝出手,更是易如反掌之事,讓小八前去即可。」

  「讓小九去!」

  「還是讓小八去!」

  面對這樣爭執不休的兩人,葉凌然此刻內心極度困惑,委屈地看向林北河,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心中暗想:你說你不是老怪物,說你和我年齡相仿……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有七個像他們這般厲害的人?

  太古域邊緣的一顆星辰上,儘管地處偏僻,但也隱藏著一些古老的道統,其中不乏修行到亞聖境界的強者,只是他們極少外出活動。

  可是今日。

  這些亞聖全都被驚呆了。

  確切地說,這段時間以來整個區域都不正常。

  起初,他們只感知到一股合道巔峰強者的氣息降臨在至尊道場,並未太過在意。然而接下來的情況就不同尋常了,先是三位神聖威嚴的神將橫渡長空,毫不掩飾自身的氣勢。

  不久之後,更加恐怖的存在出現了,那是一尊令人戰慄的半步至尊,雖然只是半步之遙,但在無數人眼中,其威力幾乎等同於真正的至尊,一絲絲至尊威壓足以撕裂整片天穹。

  誰知,僅僅片刻之後,一位更為駭人的存在出現。

  真正的至尊降臨了。

  這讓邊緣區域的亞聖們瞠目結舌,戰慄不已,他們驚恐地仰望星空深處,又看向太古域內,完全不明其中究竟發生了何等變故,竟引來了如此一位位無上巨頭。

  神族的一位老者降臨至太古域邊緣,他體內散發出的氣血之旺盛,比起先前那神族半步至尊更令人畏懼。當他屹立在那裡時,無形中溢出的氣血力量吞噬著一顆顆星辰,無數生機被捲入,使他原本乾癟的皮膚恢復飽滿光澤。

  他的雙眸璀璨如星,卻始終盯著太古域並未立即踏足,思緒在腦海中翻湧,試圖推測究竟是哪方勢力在對神族不利,然而思索良久也未得其解。

  「莫非是神毅在稷下學宮所招惹的敵人?」老者沉思道,提到那座學宮,心中只有深深的忌憚。

  「我的天啊,那是什麼?又是一位至強者嗎?」太古域邊緣地帶的眾多修行者,驚駭萬分地抬頭仰望,那位老者的光輝比萬顆太陽還要耀眼奪目。

  在沉思的過程中,他無意間吞納的生命星辰之力化作一口濁氣。

  呼!

  這口濁氣瞬間化為一條白色的劍龍,一劍劈開星域,前方無數星辰因此爆碎,其中甚至有生物棲息,卻遭遇了飛來橫禍,在剎那間被毀滅殆盡。

  這不是老者有意為之。

  僅僅是隨意吐出的氣息,便足以撕裂整片星空。


  「這是何種層次的存在?」一位亞聖驚懼地凝視著,全身毛髮悚然,感覺若是那恐怖的老者朝自己看一眼,恐怕肉體會立刻龜裂,靈魂也會隨之炸裂。

  轟——

  太古域內部走出一位灰袍老僕,他眼神幽冷深邃,自黑暗坊市內橫空而出,臨近邊緣地帶時,身上驟然綻放出無比霸道的神聖光芒。

  「哧!」

  神族的白髮老者毫不遲疑地出手,右手緊握成拳,雖然他身材瘦弱矮小,但爆發出的拳光卻能淹沒整個宇宙。

  「殺!」

  兩人轉瞬之間交手在一起,沒有言語交流,彼此的眼神都流露出冷漠與決絕。白髮老者深知此刻敢於走出太古域的人定是對神族有所圖謀,而灰袍老僕正是為了對付他而來。

  「那是什麼?」一位亞聖騰空而起,懸浮在冰冷浩渺的星空之中,瞳孔收縮,熾盛的拳光爆發時,天地間的大道秩序紛紛破碎、湮滅,無法承受那股威猛神拳的力量。

  兩位看似瘦弱的老者激烈交鋒,使得這片天地仿佛陷入了沉淪,刺目的光芒不斷洶湧澎湃,淹沒了整個星域,仿佛要將天地萬物盡數埋葬。

  「鎮壓!」

  神族的白髮老者調動天地間的大道秩序,凝聚成一面古老巨鼎,震盪而下,時空微微顫動,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灰袍老僕被囚禁在古鼎之內。

  他全力以赴進行鎮壓,讓古鼎熠熠生輝,猶如熊熊燃燒的神火爐,即便是至尊強者也能在此鼎中熔煉沸騰。

  「鐺!」

  灰袍老僕眼神冷漠無情,催動了一套可怕至極的拳法——輪迴拳,剎那間,周身幻化出古老的景象,大道道路湧現,連接神秘之地,更有陰間的恐怖生物若隱若現。

  「這是何等力量!」神族老者驚駭萬分,他那至強無比的神火爐,在對方拳法衝擊下,幾乎在瞬間出現裂痕,漫天火焰被陰寒之力熄滅。

  灰袍老僕寬大的衣袖飄揚,眼中閃爍冷冽電光,真正意義上與一位至尊級強者展開激戰。此刻,天空撕裂,狂風驟起,血雨傾盆而下,雷霆閃電交織如同末日降臨。

  「嚓嚓!」

  「嚓嚓嚓嚓!」

  瞬息之間,那片外域空間破碎不堪,布滿無數裂縫,巨大的深淵溝壑蔓延向遠方,綿延數百萬里,不見盡頭。一顆顆星辰墜入其中,猶如沉入無底深淵,消失於視野之外。絢麗奪目的大日亦受波及,整顆太陽被切裂得整齊劃一,燃燒之後爆裂開來,猶如盛放的煙火。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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